作者:克里斯韦伯
“赞普,您方才说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说的有理!”朗日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噶尔家这两个兄弟之间生出些事情来!”
“哦,那还不早说!”赞普一听精神了起来:“最好是能让他们一起死了,倒是省了我的气力心思!”
“一起死倒是不太可能!”朗日干笑道:“钦陵这次立下大功,您准备怎么奖赏他?”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该赏些他什么!”赞普叹了口气:“领地?女奴?金银?锦缎?他哪样还缺?哪样不比我还多?”
“那就升钦陵为大相吧!”朗日笑道。
“升他做大相?”赞普一愣:“那怎么行?赞悉若已经是大相了,难道要免去赞悉若的大相给他?可赞悉若也没有犯什么过错呀?再说大相要回逻娑处理朝政,钦陵又怎么会舍弃吐谷浑的兵权回逻娑?”
“钦陵和他兄长都不是傻子,如果免去赞悉若的大相给钦陵,他们肯定会知道这是在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这计策也就没用了。但如果只是让钦陵做大相,并不动赞悉若的官职,说这只是为了奖励钦陵的大功,让其依旧留在吐谷浑统领大军,等将来回到逻娑之后,再行使大相的权力,这样一来他们兄弟就不会怀疑这是您的计策了!”
“的确他们兄长不会怀疑,可那也没用呀?”赞普急道。
“怎么会没用?钦陵和赞悉若的确不会因为这个大相的空头衔相争,但他们的手下子弟就不一样了。原本钦陵虽然功劳大,实力增长的很快;但赞悉若不管怎么说是长子,又继承了禄东赞大相的官位,家里还能压得住这个弟弟;但这次钦陵也是大相了,等于在官位上已经和兄长平起平坐了,在吐谷浑的财富和兵力又更多,您觉得赞悉若的手下忍得住?早晚会生出乱子来的,那时就是您的机会了!”
“那早晚要到什么时候?”赞普焦躁的挥舞着手臂
“您现在只有等,也必须等!”朗日抓住赞普的手臂:“您只有一次机会,懂吗?”
“好吧,我明白了!”芒松芒赞赞普深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我就照你说的,册封钦陵为大相!”
“这样就好!”朗日笑道:“只要您足够耐心,总能等到机会!”
成都,青羊肆,蔡宅。
“什么?三十万匹绢布,一个月时间筹齐?”王恩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伊吉连博德,这样的事情你也答应,这不是坑我吗?”
“小郎君,慎言!博德先生,小郎君一时口快,您可千万别在意!”蔡丁山赶忙站起身来,一边向伊吉连博德道歉,一边劝阻王恩策。
“无妨,郎君一时口快,我怎么会放在心上!”伊吉连博德摆了摆手:“三十万匹绢布一个月筹齐,这对于别人的确是个坑,但对您可不是,您是王文佐的弟弟,就要能常人所不能!”
“我可没有他的本事!”王恩策一脸的苦涩:“真的,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想要替我在他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但我真的不行,你替我去说也好,我自己去说也罢,把这件事情替我推了吧!”
“郎君!您的意思是您不想当明公的弟弟了吗?”伊吉连博德问道。
“这个……”王恩策愣住了。
“很好!”伊吉连博德拔出腰间的佩刀丢在王恩策面前:“如果您不想当明公的弟弟,就用这把刀自裁了吧?”
啊!
屋内顿时一片惨叫,王恩策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伊吉连博德结结巴巴的问道:“是,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明公并未下令,但既然您不愿意承担明公弟弟的责任,那就只好请您腾出位置留给别人,反正明公在百济留下的几个孩子最大的也有七八岁了,再过个五六年也能勉强处事了!”伊吉连博德冷声道:“怎么了,您下不了手?也罢,我来帮帮您吧!”说着他便将地上的佩刀捡起,横刀在手,似乎马上就要下手的样子。
“诶!”旁边的蔡丁山赶忙迎了上来,张开双臂将王恩策挡在身后:“博德先生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王大使的亲弟弟呀!您这么拿刀逼着,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是他不想当明公的弟弟的!”伊吉连博德冷笑道:“一个家族就好像一棵果树,如果枝条上被虫蛀了,那就要剪掉,否则只会把整棵树都坏掉!我是个倭人,蒙明公不弃收为家臣,就一定要对主上尽忠,你放心,此事完毕之后我一定会向主公自杀谢罪的!”
“哎呀!”蔡丁山赶忙扭过头,对王恩策喊道:“小郎君,您还不快向博德先生道个歉,什么不当弟弟,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快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王恩策被寒光凛凛的钢刀在眼前晃来晃去,早已吓呆了,被蔡丁山这一喊才如梦初醒,赶忙应道:“对,对我没有不想当王文佐的弟弟,刚刚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快把刀收起来,伤着人就不好了!”
“当真?”伊吉连博德问道。
“真的,绝对是真的!”王恩策喊道:“您快把刀收起来!”
伊吉连博德看了看王恩策煞白的脸,确认对方神志清醒,才还刀入鞘,向王恩策敛衽下拜道:“既然如此,那可真的是可喜可贺!在下方才对您如此无礼,还请您治罪!”
看到伊吉连博德收刀入鞘,王恩策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苦笑道:“罢了,我哪有本事治你的罪!就这么算了吧?老蔡,你扶我一把,我两腿现在还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蔡丁山赶忙帮王恩策从地上站起来,坐回椅子上,他叹了口气:“三十万匹绢,一个月,老蔡,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得帮我一把呀!”
“这本是在下的分内之事!”蔡丁山赶忙应道,他向伊吉连博德拱了拱手:“博德先生,敢问一句,这三十万匹绢主上是要有什么用途!”
“你应该知道,不久前明公接替了李晋,出任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这是天子殊恩,加赐节钺。所以明公便想在秋后进献三十万匹绢给朝廷,以为军资之用!”
“原来是军资之用,老朽明白了!”蔡丁山脸色微变,他在商场打滚了这么多年,世事通达,立刻听出了伊吉连博德没有说出来的深意。虽说先前王文佐已经兼着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副使,但谁都知道要把这个“副”字去掉,没有堪磨周转个五年十年,却是休想。这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虽然没有后世节度使对剑南道各州县官吏的弹劾监察之权,但西南数十州,数百万户口的财、兵权力皆在一人之手,岂是轻易能做到的?王文佐能这么容易的登上此位,除了他出色军政才能,过去累积的功勋、以及二圣、太子对其的眷顾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刚刚的大非川之败。
公元670年夏天的大非川之败,宣告了从贞观年间开始的大唐向外扩张浪潮宣布告一段落。唐帝国在西北、东北等战场上都先后从战略进攻转入了防御,与很多人想的不同的是,战略防御比进攻需要更多的军队,更多的经费,原因很简单,处于进攻的一方由于占据了主动权,他可以从战线的其他地段抽调兵力,选择对方的薄弱点加以打击;而防御的一方由于是被动的一方,他不知道敌人下一步攻击点在哪里,所以他必须在可能进攻的地点都要部署相当的兵力,还要修建大批防御工事。所以很多时候,处于战略防御的一方比进攻的一方有更多的兵力,花费更多的钱,还挨着更惨的打。
此时的大唐也是这种局面,长安的李治并不知道取得辉煌胜利的吐蕃人下一步的动向:是进攻陇右,切断河西走廊,与联合突厥,从西、北两个方向夹击关中?还是引大军从青海南下,直取松州,然后沿着松茂古道进入成都平原呢?还是重新进攻西域,越过天山山脉,夺取北庭都护府呢?没人知道,所以李治只能够按照这三种可能对大唐的威胁程度来做出部署:最多的资源给陇右,重建陇右军,屏护关中;升任王文佐为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让他可以调动整个剑南道的资源,抵御可能南下的吐蕃大军;至于北庭和西域那边,那就要看大唐的国库有挤出多少钱了,毕竟这里比起关中和蜀中,重要性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了。
而对于王文佐来说,光是守住剑南道肯定是不够的,不光要守住,更要在这个钱袋子弄出更多的资源给天子,让天子拿这些钱去重建陇右军,支援北庭和西域战场,这才能证明天子慧眼识人,破格提拔了一位能臣,只有这样能给天子面上长光的俊杰,才配得上天子的破格提拔,才有更加光明的未来。王文佐的未来越光明,他们这些依附于王恩策的商人未来的生意自然才能做的越来越大,赚的钱自然越来越多。
想明白了这点,蔡丁山送走了伊吉连博德,便向王恩策告退,说要去外头联络奔走。王恩策见他这般积极,也有点过意不去:“蔡公,这三十万匹绢着实是太多了,您也不必太过认真了,最后能弄个三万匹绢敷衍过去,也就成了!”
“小郎君,万万不可这么说!”蔡丁山赶忙按住王恩策的嘴:“这可是上贡朝廷的军国大事,便是破家蔡某也要想方设法把事情办成了,让您在令兄面前露一把脸!”
“这,这又是何必呢?”王恩策叹道:“你本就是有钱人家,便是多了我也不过更有钱,若是把祖宗留下来的家业拜了,只是让我在他面前露一把脸,这也未免太划不来了吧?”
“小郎君,这账不是这么算的!”蔡丁山笑道:“您要是这么说,可就看轻了您自己,也看轻了大唐了!”说罢,他笑了两声,便转身离去了。
第579章 混纺
街边饼铺传出的香气透过马车的帘幕传入鼻端,蔡丁山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让奴仆去买两张饼过来充饥的冲动。
“我已经是个有身份的人了,有身份的人是不可以在这种地方买饼大嚼的!”蔡丁山提醒自己,已经奔走了半天的他已经是饥肠辘辘,但精神却极为亢奋,绝大的使命感和成就感充斥着他的身体,让他忘却了身体的疲惫。
“老爷!”家奴的声音打断了蔡丁山的思绪:“前面就是范长安范东主的馆舍了,不过眼下已经快到午时了,您看要不要先回去歇息一下,让小的先去投个名刺,下午或者晚上再来拜访?”
“已经快到午时了?难怪这么饿!”蔡丁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稍一犹豫,依照当时上流社会的礼仪,冒然拜访当一个不速之客固然无礼,在午饭时分未经预约上门更是加倍的无礼,但比起手头事情的紧要性来,这点无礼就算不了什么了。
“事情紧迫,顾不得这么多了!”蔡丁山喝道:“范长安是知理的人,不会怪我!”
范长安下榻的住处是阆中在成都的一处乡馆,由于当地盛产井盐,所以这乡馆修建的颇为气派,尤其是范长安所住的是位于乡馆后面的一处偏院,虽然面积不大但打理的颇为精致,花木塘榭一应俱全,蔡丁山一路走来,也不禁暗自点头,早就听闻过阆中盐商的名声,现在看来着实不虚。
“蔡东主!”范长安早已得了消息,站在院门拱手相迎:“今日怎么有空前来?为何不早些令人告知一声,在下也好有些准备!”
“着实是临时有事,不得已做了个恶客!”蔡丁山赶忙还礼:“莽撞了,请见谅!”
“蔡东主这等贵客,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今日前来,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呢!”范长安笑着把住蔡丁山的手臂,伸手延请:“正好今个儿有人送了一个猪头来,已经蒸的烂熟了,蔡东主也是有口福呀!”
“蒸猪头?”
“不错!”范长安喜滋滋的说道:“这猪身上的肉最肥美的莫过于猪头,只是做起来麻烦,非老饕不解其中妙处。昨个有个朋友挑了两个上好的猪头送来。老朽让厨子整治好了,刚刚端上桌,蔡东主便来了,岂不是有福?”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花厅,只见当中的方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菜肴,当中一个大盘子上摆放着一个猪头,对半劈开,分摊摆开,四边放着四色下饭的小菜,范长安先按着蔡丁山在主客位置坐了,笑道:“来,蔡东主请尝尝!”
蔡丁山本就饿了,见范长安如此热情,便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只觉得那猪头便如同豆腐一般,一触便散开来,他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果然肥瘦相间,甘美无比,回味无穷,不由得赞道:“不错,这猪头果然不凡,没有丝毫土腥味,比我平日里吃过的鹿肉、牛肉、羊肉还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范长安听到蔡丁山赞赏猪头美味,不由得笑道:“这可是我家中祖传的做法,别处没有的。得来猪头先先用滚水泡洗,刷割极净,才将里外用盐擦遍,暂置盆中二三时久,锅中才放凉水,先滚极熟,后下猪头所擦之盐,不可洗去。煮至三五滚,捞起,以净布揩干外水气。洗净里机,生葱连根塞满,外面以好甜酱抹匀一指厚,用木头架于锅中,底下放水,离猪头一二寸许,不可淹着。上面以大瓷盆覆盖,周围用布塞极密,勿令稍有出气。慢火蒸至极烂,取出去葱即可!”
蔡丁山听范长安说的蒸猪头做法如此繁琐,不由得感叹道:“范兄一个猪头都有这般讲究,果然是世家子弟,蔡某叹服!”
范长安听蔡丁山称赞自己家世,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今时不同往日了,要说世家,蔡东主的善药居在成都也有年头了吧?”
“一处药铺,糊口的玩意,哪里敢和范老仙人相比?”蔡丁山摇头叹了口气:“对了,今日老朽来叨扰,却是为了一桩事,想要请范公伸手相助!”说罢他站起身,向范长安长揖为礼。
“蔡东主!”范长安摆了摆手:“我们范家祖上有个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谈事,要谈事都要等吃完了饭再谈!要不这样,我们先品品这蒸猪头?”
蔡丁山见范长安虽然脸上带笑,但态度却十分坚定,自己肚子也还没填饱,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
两人在桌旁坐定了,只有一名婢女在旁边伺候,蔡丁山见范长安也不多话,只是饮酒进食,暗想范家祖上在天师道名望甚高,看来是学会了道家养生之法,方才倒不是他胡编来搪塞自己的,便放心拿起进食起来,约莫过了两刻功夫,两人吃完了饭,婢女送了茶汤上来,范长安喝了两口,笑道:“蔡东主,这院子倒还清净,有些话可以小声谈!”
“甚好!”蔡丁山知道范长安是不想被让人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心中暗喜,两人来到院子的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婢女送了茶水点心上来,便退到里面去了。范长安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蔡东主找我,想必是为了王小郎君的事情吧?”
“范公如何知道?”蔡丁山吃了一惊。
“这还不简单!”范长安笑道:“蔡东主的药铺生意已经有好几代人了,在成都早就打出了名号,手下的掌柜伙计也都是熟人。蔡东主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整日躺在家中,这生意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再说蔡东主在成都也是交游甚广,近日又搭上了王都督这条线,自家什么事情处置不了的?除非是为了王小郎君的事情,否则又怎么会跑到我的门上来?”
“果然瞒不过范公!”蔡丁山叹了口气:“不错,这次登门的确是为了小郎君的事情!”说罢他便将王文佐要三十万匹绢献给天子,交代王恩策去办,自己为之奔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王都督如今已经当上了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这些绢关乎到我西川百姓的平安,范公乃是阆中商界的魁首,还请伸手相助,他日必有回报!”
范长安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他只是含笑捋了捋颔下的胡须,似乎在盘算些什么,蔡丁山在旁边也不敢催促,过了半盏茶功夫,范长安叹道:“蔡东主,这件事情你着实不应该揽在身上的!”
“范公为何这么说?蔡某为了此事,便是破家也是心甘情愿!”
“这不是破家不破家的事情!”范长安摆了摆手:“蔡东主,你有没有想过,蜀中市面上有多少绢?每年秋后解押送往长安的蜀锦之后,市面上的绢价都要高出不少?这是为何?你为了小郎君的事情愿意破家,可如果市面上一共就没有这么多绢布,你破家又有什么用呢?”
“这……”蔡丁山听到这里,愣住了:“难道真的蜀中一年就不能多拿出三十万匹绢来?”
“有当然是有,但花的价钱可就不一样了!”范长安笑道:“这么说吧,朝廷一直把我们西川当成天子西库,索求无度,这蜀锦又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每年征收之后哪里会剩下那么多多少,蔡公你一下子把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着实有些欠考虑!”
“那,那该怎么办?”蔡丁山听到这里,已经是六神无主:“我这不是害了小郎君,范公,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蔡公你肯不肯用了!”范长安笑道。
“范公你有办法?”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蔡丁山赶忙死死抓住:“您放心,只要能过了这关,我一定会重重谢您!”
“呵呵!”范长安笑了两声,轻拍了两下手掌,站在远处的婢女走了过来,向范长安敛衽下拜道:“主人有何吩咐?”
“你把披帛解下来,给蔡东主看看!”范长安笑道。
“是!”婢女应了一声,解下自己的披帛递给蔡丁山,这是当时女子的一种服饰配件,佩戴在肩背部,两端绕臂下垂,一般用绢帛所制。蔡丁山不知道范长安的用意,接过披帛,茫然的看着范长安。
“蔡东主,您看着披帛质地如何?”蔡东主笑道。
蔡丁山看了看,摸了摸,他对这方面所知不多,苦笑道:“我着实不知,范公,你就别考我了!”
“呵呵!”范长安笑了笑:“这布料你要说是绢帛也不算错,但其实只有一半是生丝,剩下的一半却是葛丝,一起混纺而成的!”
“一半是生丝,一半是葛?”
“嗯,这种布料比寻常的绢帛要便宜不少,除了这种之外,还有用生丝和麻丝混纺而成的。许多用不起绸缎绢帛的人家,便用这种布料来制作衣物,看上去和绢帛也差不太多,不过抚摸的话还是能感觉到不同!”范长安笑道。
蔡丁山如范长安说的那样,尝试用指头仔细磋磨了下布料,果然感觉与自己妻妾所穿着的绸缎衣衫有所不同,要粗糙些,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范长安的意思:“范公的意思是,用这种混纺布料代替绢帛?”
“不错!”范长安点了点头:“比起真正的绢帛来,这种布料就要便宜多了。三十万匹蜀绢的确很难,但如果是三十万匹这种布料,那努力一把,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绢帛吧?”蔡丁山苦笑道:“若是让朝廷发现了,那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你呀你!”范长安叹了口气:“我问你,这些绢布送到长安,朝廷会拿来做什么?”
“要么是赏赐官吏,要么是赏赐给将兵,多半是给将兵,毕竟刚刚伊吉连博德说了,是用作军国之用!”
“那不就得了!”范长安笑道:“军中士卒被上司克扣勒索乃是常事,赏下来一匹绢帛,当兵的能拿到五尺就不错了,发下来被虫鼠咬坏的,霉烂的更是稀松平常。咱们交上去的再怎么说也是足尺足寸的新绢,他们要是还不知足那也未免太过分了!”
“可,可这不是绢呀?至多也就一半是绢!”蔡丁山苦笑道。
“这就是绢!”范长安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你知道吗?当初许多西夷商人从中华买了绸缎回去之后,便把绸缎重新拆成丝线,然后与自己本国产的麻线混纺,然后当成真正的丝绸卖给本国的贵人。那些西夷贵人都不在乎,穿在身上,那些军兵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再说了,并不是我们故意欺瞒,而是现在就没有这么多蜀绢,我们这也是应付差使。蔡东主您若是觉得还是不行,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听到范长安说出“我也没有办法了”,蔡丁山也知道已经说到头了,他点了点头:“也罢,我先回去与小郎君商议商议,若是真的不成了,再来打扰范公!”
范长安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几句话决定了,便笑着点了点头:“无妨,蔡东主可以回去慢慢商量,在下在家恭候!”
离开了范长安处,蔡丁山也没心情继续询问下一处,他飞快的回到家中,派家奴请来诸葛文,两人一见面,他就把方才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最后道:“诸葛贤弟,我原先只做过药材的买卖,对于绢丝的行情不了解,是不是真的如那范长安说的一样,要想在成都收购三十万匹绢这么难?”
诸葛文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厮说的不错,蔡公,您这件事情着实办的有些不妥当!”
“那我也没办法呀!担子压在了小郎君身上,我总不能站在一边当做没看到吧?现在我们早就和小郎君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若是倒了霉,我们先前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第580章 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