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第565章 新玩意
“胡说!”王昭棠喝道:“薛总管统领的前军尚在,胜负犹未可知,岂有未经一战就逃走的道理?”
“好吧!”刀疤脸汉子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随便吧!你想怎么处置我们,砍头还是鞭打?”
王昭棠冷哼了一声,他能够看出这几个家伙精神上已经垮了,如果按照通常的做法,应当将他们立刻处死,以避免让他们的恐惧感染营地里的其他人,但他们肯定不是那场惨败的仅有的幸存者,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逃回来,杀这几个人容易,难道还能把所有的都杀了?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从精神上振作起来。
“把他们带到后营去,就是蓄水池右边那块空地,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
“遵命!”外间的亲兵沉声道。
逃兵们的神色有些错愕,他们本以为至少也要吃一顿鞭子的,那刀疤脸正准备向王昭棠拜谢,却听到王昭棠说:“这里距离陇右鄯州有上千里路,你们应该知道营地里大部分都是有病之人,如果按照你们说的那样逃走的话,他们怎么办?要想活下来,惟一的出路就是死死守住,营地里什么都有,只要能抵挡住吐蕃人几次猛攻,事情就有转机,逃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逃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刀疤脸猛地一顿足:“罢了,权当已经死在那山谷里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王司马,你给我们一副甲仗,让我们守营吧!”
松州,疏林猎场。
“真的很难想象,大唐与吐蕃正在青海拼死厮杀,而你我却在一起打猎!”朗日感叹道。
“这很奇怪吗?你难道没有看过《三国志》吗?曹操攻战荆州之后,便发书信与孙权,书中言: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青海那边也是在打猎,只不过猎的是人,而非野兽!”王文佐笑道。
“这倒是!”朗日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他眼睛的余光扫过身后,只见除了曹文宗还跟着两人身后四五步远的距离,其他的卫士们已经远远的落在后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身影,听不到两人说话了。
“王将军,您对青海的战局怎么看?”
王文佐没有立刻回答朗日的问题,他抖了抖缰绳,让自己的坐骑缓步轻行,一边饶有兴致的四处观望,树林里的气息充溢他的鼻孔:新鲜松针的明锐香气,湿软腐叶的泥土芬芳,还有模糊的动物麝香,以及远方炊烟的味道。他瞥见一只黑松鼠的身影,在一棵被雪覆盖的橡树枝干间穿梭,接着又驻足凝视着自己这群不速之客。经过一个冬天的伏案室内工作,置身于林中让他觉得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对于青海我所知甚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文佐从道旁垂下的树枝上摘下一串浆果,放入口中,咀嚼了两口笑道:“还有点涩了,要过几日才好吃!”
“王将军这话我可不信!”朗日笑道:“你身为松州都督府大都督,会对青海那边所知甚少?”
“朝廷的文报里是有说一些,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纸上所知终归浅呀!随便指点岂不是笑话?”王文佐漫不经心的答道。
王文佐出言推诿,朗日却不肯放过,笑道:“今日这里只有三人,那位想必也是你的心腹,权当随便说说,离开了谁也不认,又有何妨?”
“呵呵!”王文佐拍了拍手,笑道:“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还是贵方胜算大一点!”
“我方胜算大?”朗日笑了起来:“真的假的,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你我都是武人,兵乃诡道,你不信我也正常!只是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贵方应该有六成胜算,我方只有四成!”
“为何这么说?”朗日问道。
“大唐这些年的仗打的有些太多了!”
朗日听到王文佐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愣住了,这句话听起来简单,背后的解释和含义可就多了,他思忖了片刻:“王将军的意思是?”
“本朝开国以来,对外用兵甚多!仰仗祖宗保佑,都打赢了,拓土万里,武功之盛,旷古未有!但兵者不祥,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用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其用兵之法,说到底却是“节制”二字!”
“节制?”
“嗯!”王文佐笑道:“能够不打就不打,若非不得已,便不用兵。”
“呵呵!”朗日笑了两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显然他根本不相信王文佐方才的话,只是不想与其争辩罢了。
此时两人面前横亘着一条溪流,由于正是雪融的季节,溪流湍急,水势高涨。两人下马,牵着坐骑越过浅滩,水最深处,水及大腿。溪流拍打着岩石和树根,激起阵阵飞沫,王文佐可以感觉水花溅到脸上,禁不住笑道:“好水,若是修建堤坝蓄水为陂塘,开辟原野,不出十年,这里便是一片鱼米之乡!”
“哦?王将军还有此打算?”
“是呀!松州以北便是大片的湿地草甸,只要修建堤坝,排干沼泽,便宜农宜牧!两国商旅往来,人口繁息,不出十年,便是一方都会,岂不远胜互相攻杀?”
“这么说来,王将军是真的不想打仗了?”朗日盯着王文佐的眼睛问道。
“是呀!要不然你我怎么会在这里打猎!”王文佐笑道。
这时,只听树林里传来一声长嚎,音调渐高,哀叹久长,仿如穿梭林间的一阵冷风。朗日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是熊,该死的!”他说完。话音刚落,第二阵嚎声便加入进来。
“不用慌,文宗,把那玩意给我!”王文佐高声道。
“遵命!”曹文宗策马过来,从马鞍上接下一个鹿皮包裹的物件递给王文佐,王文佐解开鹿皮,却是一个大约一米长的铁管,尾部连接着一个青铜葫芦,外面包裹着一层鹿皮,两者的连接处有一个机括。王文佐一边摆弄着,一边对朗日道:“前些日子做出来的玩意,今日拿来试试!”
朗日好奇的看了看王文佐手中的玩意,这时双方的护卫也听到声音,赶了上来约有十余骑,这时他也安了心,笑道:“什么玩意,且让我开开眼!”
王文佐笑了笑,却没说话,这时护卫们将猎狗放了出去,不一会儿林子里便传来猎犬和熊的叫声,听声音是往这边来了,王文佐拿起那物件,将铁管的一端对准声音来处,葫芦底部顶住自己的肩膀,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几分钟后,一片杂木林里沙沙作响,一头黑熊怒吼着冲了出来,后面是十几头凶猛的猎犬,护卫们立刻挺起长矛,将其挡了回去,那黑熊被闪亮的矛尖逼退了,向身后的猎犬扑去,猎犬们赶忙退开,形成了一个稀疏的包围圈,黑熊扑了两下,都被猎狗避开了,便索性退到一棵大橡树下,屁股靠着橡树,来了个以逸待劳。
随着一声轻响,这黑熊突然痛苦的怒吼起来,朗日注意到那熊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鲜血正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但奇怪的是,没有箭矢插在上面,他好奇的看了一眼王文佐,只见对方将手中的玩意交给一旁的亲兵,又接过一支同样的玩意。
“你这是……”“我说过了,一支新玩意!”王文佐笑了笑:“刚刚那一下应该已经射穿了它的脑子,就这么几口气了!”
事实证明王文佐说的没错,黑熊的吼叫声很快就变得衰弱起来,这头猛兽趴在地上,只能发出垂死的哀嚎,红白相间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猎犬们扑了上来,它也只能无力的甩了两下头,生命的尽头已经距离它不远了。
“让开,让开!”护卫们上前,将猎犬们从黑熊的身上赶开,以免损坏完好的皮毛,虽然现在的熊皮远不如秋天时丰美,但一块完整的、没有一点伤痕的熊皮还是很不错的猎物。王文佐将手中的器具丢给亲兵,笑道:“今天运气不错,今晚我们有熊掌吃了!”
“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朗日小心的问道:“一下子就杀了这头黑熊,是法术吗?”
王文佐没有说话,他走到黑熊的尸体旁,拔出小刀在黑熊身上唯一的伤口身处搅动了两下,最后挑出一枚黑色小玩意来,递给朗日:“就是这玩意杀了黑熊!”
朗日掂量了两下:“是铅弹?”
“没错,就是铅弹!”王文佐笑道:“怎么样,一枪爆头,我这小玩具不错吧?”
朗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高速飞行的铅弹杀死猛兽并不稀奇,吐蕃投石兵中的精锐就有使用铅弹的,相比起鹅卵石,铅弹不仅更重,还能专门制作成纺锤形状,高手甚至可以用这玩意打死穿着铁甲的骑兵。但王文佐刚刚发射的铅弹最多只有投石兵发射铅弹重量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这么轻的铅弹要像有同样的威力,那就必须更快的速度。更不要说精度了,王文佐刚刚在二十步外射穿了黑熊的眼睛,最好的投石手在这个距离能射中黑熊的头就不错了。
“王文佐为何要在我面前显示这种新武器?恐吓我吗?”朗日心中暗想。
“你不用担心,这种新武器虽然威力巨大而且准确,但太贵了,根本没法给士兵装备!”王文佐看出了朗日的心思:“这样一支就花了我快400贯,也就能用来打猎取乐罢了!”
“400贯一支?”朗日明显的松了口气:“不过这也是物有所值呀!”
“确实物有所值!”王文佐笑道:“尤其让射手隐藏在人群中,刺杀自己的政敌,再好也不过了!”
朗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正如王文佐说的这样,这种新式武器拥有安静、准确、威力巨大等优点,如果用来刺杀政敌的确是非常合适,至于价格昂贵的缺点,在这方面就不算什么了,毕竟谁也没有成百上千个政敌需要刺杀。
“王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朗日冷声道。
“开个玩笑罢了!”王文佐笑了笑:“毕竟这世上总有几个他不死,别人就不好活的家伙,如果能让其离开人世,对大家都是好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朗日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王文佐话中深意,但他并不想把那层纸捅破了。他从王文佐手中取过那个器具,把玩了两下问道:“我也没看到筋角,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东西用的不是筋角,而是气能,我称它为气枪!”王文佐也不藏私,笑着解释了起来。原来王文佐方才射杀狗熊的是一支多次泵压式气枪,即用气泵将空气压缩在青铜气瓶内,然后通过释放压缩空气的推力,将铅弹加速发射出去的武器,这种武器有静音、准确、高威力的优点。
它最早的鼻祖出现于欧洲十五世纪,最早用于贵族狩猎,十八世纪后半叶的奥地利加以改进之后,将之用于军用,这就是著名的基然都尼气步枪,其性能明显优于前装滑膛枪。首先,气步枪在潮湿环境下,比如雨天也能使用;其次,该枪射击时不产生烟雾,隐蔽性较好;最重要的是,这种步枪可以连续发射,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在半分钟内打完一梭(20发)铅弹,这样的高射速令装填复杂、缓慢的火枪望尘莫及。但制造价格的昂贵和给气泵加压的缓慢程度使之被更新式的火药武器淘汰。
王文佐在松州之后,便让随行的工匠依照自己记忆中的结构复原了早期气枪的一种,一来作为技术储备,二来当成狩猎的玩具。这次朗日前来,他拿出这玩意就当做问路的石子,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思,现在看来,时间还有点早!
“可以送我一支,不,卖给我一支吗?”朗日低声问道。
第566章 交锋
“不行!”王文佐拒绝的很坚决,这让朗日有些错愕,在他看来王文佐既然在自己面前显示了这种新式武器,那就不会拒绝自己购买的要求。
“为什么不行?太贵了?”
“这玩意太危险了!”王文佐笑了笑:“我可不希望哪天死在这家伙之上!”
朗日看了一样王文佐,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说的真心话,这种武器的确很适宜用作刺杀,但他觉得王文佐肯定有防备的办法:“你难道不希望我早点替你们唐人杀了钦陵?”
“我当然希望钦陵死,但你若是对钦陵下手,肯定不是替大唐!而且若要一个人死,办法实在是太多了,一件武器有那么重要吗?”王文佐笑道。
“钦陵可不是普通人,他的父亲禄东赞执掌朝政近二十年,他自己麾下有众二十余万!”
“你也不是普通人,贵国的赞普在这件事情上也支持你的吧?”王文佐笑道。
朗日不喜欢这种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赤裸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默然半响,最后道:“这都只是你的猜想!”
“是的,但我猜的应该不错,对吗?”王文佐笑道。
朗日闭口不言,他明白自己说的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王文佐见状笑了笑,让部下去把那头黑熊的皮剥下来:“这是我头一次得到这么完整的皮子,请收下这份礼物,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
在接下来的游猎中,王文佐与朗日两人说了很多事情,关于打猎的技巧、长安洛阳的旧事、贸易、酒、茶叶,但他们再也没有提到那件事情,似乎那是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
天已经黑了,侍卫们搭好了帐篷,点起篝火,成打的野鸡、野兔在铁叉上翻滚,厨子小心的涂抹佐料和油脂,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今天的主菜是两头藏羚羊,这种动物的肉鲜嫩可口,奔走如飞,十分难以猎杀,被吐蕃贵族当成难得的珍物,至于王文佐猎杀的那头黑熊的熊掌,由于烹调起来程序颇多,要等回到松州再送上餐桌。
“文宗!”王文佐坐在长几旁,举起酒杯向篝火对面的朗日致意:“你觉得我们的客人今天如何?”
“比起上次来,他好像有点神思不属了!”曹文宗站在王文佐身后,沉声道。
“哦?为何这么说?”
“从宴席开始,他一直都在喝酒,都没吃什么东西!您看他面前的餐盘,烤肉都堆起来了!”
“不错!”王文佐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确实他心里有事!”
“因为那个钦陵?”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正在和薛将军交战的吐蕃将军,他可能是少数几个真心希望我大唐打赢的吐蕃人了,否则他可就有得操心了!”
“我记得您说过他是赞普的宠臣,难道吐蕃的赞普也……”曹文宗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文佐拿起一块兔肉咬了一口,瞟了朗日一眼:“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吐蕃的赞普,但听说他已经成年了,还有了两个男孩,这可很危险呀!”
“危险?”
“是呀!如果可能,权臣肯定希望宝座上的孩子永远不要长大;如果做不到,那最好宝座上之人尽早与自家女儿生下子嗣!”
曹文宗知道王文佐很多时候不喜欢把话说完,他喜欢手下都是聪明人,能够自己寻找没有说出来的答案。他思忖了片刻后答道:“钦陵会害死赞普,然后扶赞普的孩子登基?”
王文佐点了点头:“这就要看青海那边谁能打赢了!”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杯,对朗日道:“祝贵国赞普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大非岭,唐军营地。
对面山坡大橡树下那人是今天的第一个牺牲品,他的位置距离唐军的营垒有足足两百步,黎明前的黑暗中,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但随着天空逐渐放亮,他开始动作,伸个懒腰,站起身子。“蝎子”射出的短矛正中其胸膛,矛尖贯穿了他的身体,将其钉在背后的橡树上,远处看去,就好像站的笔直的哨兵。
这是第一个吐蕃斥候,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个,王昭棠心中暗想,如果按照他的本意,这时候最好不要用“蝎子”开火,因为这会暴露唐军的实力。吐蕃人刚刚赢得一场巨大的胜利,胜利会让人傲慢、狂妄,做出愚蠢的事情,而自己正好可以用“蝎子”给吐蕃人一个好好的教训。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再说这至少能激励守军的士气——现在他缺的就是这个。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薛总管在两天前回到了营地,通过他的口中,王昭棠得知前军还完好无损,这让他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高兴多久。王昭棠很清楚,远征大军就好像一个人有两条腿,如果失去了一条腿,那这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失去一半的力量,而是会被本身的重量压垮。郭待封的惨败已经标示这次远征失败了,剩下的不过是输多输少而已。
“不知道前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退回来!”王昭棠心中暗想:“没有前军的骑兵,就只能守在营地里,哪里都去不了!”
惨叫声打断了王昭棠的思绪,借助拂晓前的昏暗,一部分吐蕃人靠近了山脚下唐军营地的一个突出部,唐军的岗哨犯了一个错误,他站在火炬旁边,这让他很难看清黑暗中的敌人。吐蕃的射手们同时放箭,一人被射穿喉咙,另外一人被射中肩膀,他惨叫着摔倒,却不小心让衣服舔着了火。吐蕃人的潜行到此为止,他们齐声大喊,猛烈地发起总攻。
王昭棠飞快的爬上望楼,正好俯瞰山脚下荒芜的野草、烧焦的树木及无处不在的烂泥。为了修筑营寨,临近的大部分树木都被唐军砍伐,剩下的少数树木也几乎全秃,枝干上残余的少数棕黄枯叶全不能阻挡视线。
寒风凛冽,王昭棠听见水声和后营舂米发出的吱嘎响动。黎明的空气中有雨的气息,但没雨点落下。吐蕃人的火箭穿过晨雾,留下丝带般的苍白轨迹,钉入唐军营垒的木墙。有些落到后面的空地堆积的草袋上,缕缕薄烟很快从上面升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吐蕃步兵都身着铁甲,拿着双手战斧,他们将用这玩意劈开障碍物,为后队打开通道。唐军的弓弩手正等着他们,只听得声声轻响,不时有人倒下,最前面那个吐蕃步兵被射穿了肩膀。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进,很快又中两箭,速度之快,甚至无法辨别哪支先中。沉重的破甲锥贯穿铁胸甲,仿佛那是丝绸做的。
跟在持斧的吐蕃重步兵后面的是投石手和弓手,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只有件羊皮袄子,最多也就胸口绑着一块金属板或者木板,他们或者扯开短弓,或者将鹅卵石放入投石带,用力在头顶上旋转,发出呜呜的声响,然后突然放开绳索,鹅卵石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雨点般的石弹和箭矢飞向壁垒顶部,一下子就把唐军的弓弩手打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也赶忙躲了下去。
“快,快!”王昭棠大声喝道:“快披甲,随我来,骑马的从西边出来,打吐蕃人的背后!”他很快召集了百来个唐军士兵,便向山脚下的冲去。
待到王昭棠赶到山下,唐军营地已经着火了,翻滚的黑烟与白色晨雾中,一片朦胧模糊。王昭棠让弓弩手在两翼,自己带着甲士在当中,快速靠近。突然,吐蕃人像忿怒的蚂蚁一样冲出来,如同爆发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