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22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唐人将军让我们做的还会有什么好东西?左右不过是杀人的!”柳重光冷哼了一声:“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吗?前门和后门都有士兵,那都是看押我们的!”

  “看押我们的?”柳平吉一开始还不在乎,听到父亲说有唐人的士兵看押,顿时吓住了:“难道他要杀我们?”

  “那倒不至于!”柳重光捡起一片枯叶,叹道:“你难道忘了当初唐人在王都都干了些什么吗?他们若要杀我们用不着这么麻烦!”

  柳平吉听到这里,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原来这父子二人世代都是建造佛寺的工匠,当初唐军攻陷泗沘城时,两人逃了出来,回到家乡,却不想又落到了王文佐手上。当初唐军破城后的所作所为柳平吉都是亲眼目睹,自然不会忘记。

  “那是为什么呢?”柳平吉问道:“眼下到处都在打仗,又是冬天,野外根本找不到吃的,只有这里还暂时安全点,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柳重光摇了摇头:“不过前几天我们铸造的铜件应该很重要,所以才派人看押我们!”

  柳重光父子二人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两天后半夜两人被从床上赶了起来,然后和所有的工具一起被塞进了一辆四轮马车中,拂晓时分离开了柴川栅。透过车窗,两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唐军整齐的行列和绵长的车队,显然,唐军这是要带着他们离开柴川栅。

  “糟糕!”柳重光猛地顿足,“怎么了,阿爷,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拉下了吗?”

  “不是!”柳重光叹道:“村寨完了!”

  “村寨完了?没有吧?不是好好的吗?”柳平吉不解的问道。

  “蠢货!”柳重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唐人会把这么好一个村寨留给别人?别忘了村子里有不少工匠丁口,他们临走之前肯定会把所有人都杀掉,然后放火烧掉一切的。幸好我们父子还有点用,才保住了性命!南无阿弥陀佛!”说到这里,柳重光向着西方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的念起《往生经》来。

  柳平吉赶忙跟着父亲跪下念经,可车队越走越远,太阳已经升到半边天了,柴川栅却根本没有像父亲说的那样着火,他不禁起了疑心。

  “阿爷,我们已经走这么远了,寨子还是好好的,根本没着火呀!”

  柳重光也有些疑惑,柴川栅位于半山腰上,若是着火方圆几十里都看的清楚,难道唐人这次大发善心?绝对不可能!

  “兴许是不想被周围的村寨看到知道他们逃走,引来追击,再走远些就会放火!”

  可是直到太阳下山,柳重光父子也没有看到烟火,显然柳重光的预言已经破产了。

  “阿爷,也许唐人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

  篝火旁,柳平吉喝了口热汤,低声道。

  “住口!”柳重光吓了一跳,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方才压低声音道:“小子你想死吗?我可就你一个儿子!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第60章 追兵

  “阿爷,我觉得至少这个唐人将军没那么坏,他带我们走就是要我们给他做事情,也很大方!”柳平吉低声道:“你看,我们是坐马车的,路上还有热汤喝、胡饼吃!给寺院干活我们可是要自己走路的,吃的也很差!”

  “小声些!”柳重光叹了口气,口气变得和缓了少许:“平吉,你还年轻,见识也少。别忘了,我们家给寺院做事情已经有十二代人了。这么多代人,无论是多大的灾年,我们柳家都有一口饭吃,这是菩萨的恩德,我们不能忘。这个唐人将军今天给我们马车做,胡饼吃,明天还有吗?别忘了,他是唐人,我们是百济人,这是改变不了的!”

  “二位,一路上都还满意吧?”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把柳重光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看到桑丘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两条有油滋滋的烤鱼。

  “这是我家郎君特地让我给二位送来的!”桑丘笑嘻嘻的将插着烤鱼的桦树枝塞到柳重光手中:“来,趁热吃,这玩意冷了就腥了!”

  “多谢将军厚赐!”柳重光赶忙接过烤鱼,塞给身后的儿子然后躬身拜谢:“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呀!”

  “哪个要你粉身碎骨!”桑丘笑了起来,他在火堆旁坐下,拍了拍旁边:“来,都坐下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我家郎君说了,你们两个人就交给我了,若是有什么差池,都是我桑丘的罪过,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只管和我说,只要做得到的,都没问题!”

  柳重光赔着笑脸,说了几句恭维话,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百济人是王文佐的身边人,可千万开罪不起!

  “老爷,我有一个问题!”柳平吉突然问道。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叫我桑丘就好了!”桑丘笑道:“有啥问题你只管问!”

  “桑丘老爷!”柳平吉瞥了一眼父亲,咬了咬牙问道:“你们没有对柴川栅做什么吧?”

  柳重光一听又是害怕又是恼怒,反手一个耳光就抽在儿子脸上,怒骂道:“多嘴的东西,烤鱼塞不住你的嘴?”他转过头又对桑丘赔笑道:“桑丘老爷,我这孩子平日里没有管教好,胡乱说惯了,还请恕罪!”

  “哎,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家孩子呢!”桑丘把柳重光拉开,又把柳平吉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柴川栅好端端的,郎君留下的粮食足够栅里的人吃了。等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坐在你家后院那棵大枫树下乘凉了!”

  “仗打完?”柳平吉小心的问道:“桑丘老爷,您觉得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回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桑丘笑了笑,他将额前头发撩起:“你看,这是什么?”

  柳家父子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原来桑丘的右颧骨上有个烙印,却是奴隶才有的。

  “这个烙印是我七岁时候打上的,这表明我是个放马的牧奴,我的父亲是的,祖父是的,祖父的父亲也是的!我本以为我的儿子、孙子也会有,就像我一样!”桑丘的声音庄重而又遥远,仿佛是在说另一个人:“百济城破的那天,主人让我去准备马匹,冲出城去。但是我被流矢射中了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时我本以为死期将至,没人会需要一个不能干活的奴隶的。但郎君救了我!”

  说到这里,桑丘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他指着我说:“我就要这个人,其他的东西你们分吧!”后来他请大夫来给我治伤,还分给我食物,衣服,我立下功劳后还赏给我钱物。他经常和我说,等仗打完了,就让我去找个女人,生几个儿子,带着他们春夏耕作,秋冬射猎,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我想他是不会骗我的,肯定会有这样一天的!”

  柳重光突然觉得眼角有点酸胀,他偏过头去用手背擦了下眼角,低声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敌人的斥候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侦查归来的袁飞用手指在灰土上划着形势图:“我们追了一会儿,发现敌人的前队后,为了避免被包围就撤退了,应该不少于一千人。”

  “前队有一千人,那后队至少有两倍那么多!”贺拔雍脸色阴沉:“至少有三千人!”

  “嗯,只会多不会少!”顾慈航表示赞同:“袁飞,有多少骑兵?”

  “无法确定!”袁飞答道:“不过从蹄印看,应该不会超过全部兵力的五分之一!”

  火堆旁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般来说前队的骑兵比例是要比后继高的,如果说前队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骑兵,那后队比例更低,换句话说,这队敌人主要是以步兵为主。

  “就算全是步兵,数量也是我们的三倍!”贺拔雍面露忧色:“恐怕我们要把粮食烧掉了!”

  “烧掉?”沈法僧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贺拔,你不是说泗沘城里都要吃老鼠了吗?还要烧掉这么多粮食!”

  “死人是不需要粮食的!”贺拔雍反驳道:“我们的牲口马匹很多,就算步兵也有驮马,只要丢掉粮食和辎重,那股敌人是追不上我们的!”

  “还要丢掉辎重?”沈法僧越发着恼了:“不行,贺拔,你该不会是被那些百济贼吓破胆了吧?”

  “谁吓破胆了!”贺拔雍也有些恼了:“敌人至少三倍于我,我又不是傻子!”

  两人争吵的愈发激烈,旁人赶忙上前劝解,王文佐却皱眉苦苦思索,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部下的争吵,几分钟后他突然抬起头来:“袁飞,你应该有看到敌人的马粪吧?”

  “有!”袁飞点了点头,对于猎人、斥候来说,通过马粪的软硬,温度来判断马匹的状况,经过这里的时间长短是一个基本功,他自然也不会错过。

  “那好,你还记得敌骑马粪里面都有些什么?可有黄豆杂粮?还是都是干草麦秸?”

  “有几粒黄豆,但很少,大部分都是干草麦秸!”

  “嗯!”王文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股敌人的情况很不妙呀!”

第61章 临战

  众人都是老行伍,听王文佐这几个提问,都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马的肠胃的消化能力很一般,吃掉的食物经常没有消化就又跟着粪便排泄出来了,所以看他的粪便就能知道其最近喂了什么饲料。在古代军队中,战马的优先级是要高于普通士兵的,宁可让步卒忍饥挨饿,也不能少了战马的精料,这才是正常操作。既然这股敌人连马匹的精料都喂的不够,那说明其补给已经相当窘迫了。

  “通过我们的车辙,贼人的斥候已经知道我们的辎重很丰富了!”王文佐沉声道:“传令下去:“今夜轮班休息,外围竖起鹿角,准备迎敌!”

  “你觉得应该夜袭吗?”沙咤相如指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问道。

  黑齿常之犹豫了一下,若是过去他肯定早已点头,但今时不同往日,熊津江口的两场败仗和任存城的那次火并让军心动摇,而除非向其宣誓效忠并交出人质,鬼室福信就绝不会调配军粮和补给,士兵们已经有十天一天只吃一顿饭了,一支吃不饱肚子且士气摇动的军队是无法发动夜袭的。

  “夜袭有些勉强了,就派人骚扰一下,让唐人今晚不得安寝吧!”

  了解好友苦衷的沙咤相如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听斥候说,这股唐军的车辙很深,如果能打赢,军粮的问题就可以暂缓了!”

  “暂缓?”黑齿常之如何听不出好友的未尽之言,他苦笑了一声:“你是在提醒我向左将军纳质的事情吧?”

  “不是左将军,福信公已经是国相了!”沙咤相如道:“如果用唐人的称谓,那就是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录尚书事,再威风不过了。”

  “他干脆登基称王算了!”黑齿常之冷哼了一声。

  “常之,话也不能这么说!”沙咤相如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照我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黑齿常之怒道:“唐人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福信公是怎么做的呢?同室操戈,拔刀相向,令亲者痛仇者快呀!”

  “常之,你太激动了,且听我解释!”沙咤相如笑道:“如果福信公不动手,那你觉得这两位能够和衷共济,并肩抗敌吗?”

  黑齿常之默然,不过沉默其实也是一种回答,沙咤相如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俗话说力分则弱,这两位的情况其实更糟,他们各树旗帜,招兵买马,还相互提防,十分力气倒有四五分用在自家人身上,只有一半用在唐人身上。若非唐人缺粮,动弹不得,否则恐怕唐人已经将我们逐个击破了!”

  “是呀,右将军熊津江那一战输给唐人也有两军互不相救的原因!”

  “嗯!道琛输掉那一仗后,唐人援兵已经进入泗沘城。形势已经大变,如果两家继续这么维持下去,复国大业早晚都会毁于一旦。与其这样,还不如权归于一的好!”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黑齿常之点了点头:“只是丰殿下才是一国之君,归于一那也应该归于殿下,而不是福信公呀?”

  “权归福信,祭由扶余也未尝不可嘛!”沙咤相如笑了起来:“没有福信公的奔走苦战,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这次王都被破,唐人将王室即京城的豪杰尽数迁走,王室已经是元气大伤,就算能够复国,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殿下有名望而无实力,福信公有实力而无名望,相互扶持才是正路。再说了,殿下已经立鬼室氏之女为后,只要生出个儿子来,立为太子,终归还是一家人嘛!”

  听到这里,黑齿常之不由得点了点头,百济之所以有眼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就是因为两边内部都有问题,唐人这边是远道兴师,又是次要战场,投入兵力有限,盟友新罗也暗怀心思,所以在开局大好的情况下却形势急转直下,险些被绝地翻盘;而百济方在触底反弹后,却因为内部整合不好,出现声势浩大,但却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反而被弱势的敌人反咬了一口。因此谁能更快的整合好内部的矛盾,采取主动,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黑齿常之与沙咤相如都是智勇兼备之士,又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所以将局面看的清楚。

  “天命高远呀!”黑齿常之长叹了口气:“我辈能做的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你我之明所能逆睹也!”

  王文佐是被喇叭声吵醒的,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刚刚睡着,在醒来的一瞬间他很想把毯子蒙到头上继续睡,但桑丘从外面冲了进来,高亢的嗓门几乎把帐篷掀翻。

  “郎君,前哨发现敌军了!”

  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掀开毛毯,号音响彻野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喊着:快啊,快啊,快啊。他听见人们的叫喊、枪矛的撞击、马儿的嘶鸣,好在没有打斗。“是作战召集令!”他说,“该死的,这些百济人为什么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呢?”

  桑丘张了张嘴,眼睛等得老大,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口。

  王文佐呻吟着下床,摸索着走到帐外,桑丘拿着盔甲紧跟其后。苍白的迷雾自夜幕中飘浮过来,宛如河面上悠长的白手指。人和马在黎明前的寒气里跌跌撞撞,他们忙着系紧马鞍,穿上盔甲,把箭矢和投矛搬到蝎子弩炮旁,并熄灭营火。号角再度吹响:快啊,快啊,快啊。骑兵们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步兵则边跑边束紧皮带。昨夜当值的沈法僧从雾中跑来,已然全副武装,骑在马上。

  “发生什么事了?”王文佐问道。

  “百济贼已经抢先一步了!”沈法僧大声道:“他们乘着夜色绕过树林,到了我们的后方,现在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一里了!”

第62章 扫射

  “很好,让贺拔雍带着骑队先退到车阵侧后方去,他是骑将!”王文佐一边抬起胳膊,好让桑丘替自己披上胸甲,一边大声道:“你去指挥步队,顾慈航把蝎子都准备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

  “是!”沈法僧应了一声,猛抽了一下坐骑,调转马头向后跑去,溅起的尘土扑了王文佐一脸。

  “这个混账,还是老样子!”

  “郎君不必着急,您昨晚已经让大车占据了高地!”桑丘一边帮王文佐穿上裙甲一边笑道:“我们有蝎子,他们会撞得满脸是血!”

  “只是血?”王文佐将佩刀挂在腰上,冷笑道:“我要砸出他们的脑浆来,桑丘,今天你跟在我身边,当我的传令兵!”

  待到王文佐装束停当,朝阳自地平线升起,一根根淡红的手指从东方伸出。西边的天空是一片深紫,缀着几颗星星。这并非他第一次看到日出,但不知这是否会是他今生所见最后一次!王文佐心中暗想,也许自己永远也没法像真正的勇士那样笑对生死,但至少自己能够将恐惧隐藏在内心深处。

  远处传来号角声,低沉哀怨,令人灵魂不寒而栗,那是百济人的回应声。唐军在军官的催促下,井然有序的走进自己的行列,大车被连成一个圆阵,中间的空虚用长牌和鹿角填满,大车向内侧的挡板被放倒,一台台“蝎子”被推上大车,上面的金属部件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王文佐跳上战马,扫视战场,连续几天的晴天,让地面的雪多半化去,只剩下一点残雪。可以清晰的看到小丘周围的土地崎岖不平,西侧是滑软泥泞、低缓上坡,一直延伸到那条打到,向北而去。东侧则是多石的破碎地形。丘陵有些许林木点缀,不过此间树木多半已被伐尽,辟作农田;只有南侧土地较为平缓。这地形其实对百济人比较有利,因为在失去都城的武库和马场之后,复国军的骑兵质量远不及唐军,他们取胜的几次战斗,都是在不利于骑兵驰骋的谷地、丘陵地带赢得的。

  随着隆隆的鼓声,百济人已经出现,他们从丘陵顶端漫山遍野的冒了出来,仿佛融化的岩浆,躲在长矛与盾牌组成的壁垒后面,随着鼓声的节奏前进。

  “该死,敌人的数量肯定多于三千人!”王文佐腹中暗骂,百济人的首领骑着披甲战马,四周是他们的部曲亲兵,旗头高举着他们的家族旗帜,后面才是大队的士兵,象征着百济国王的白色大旗随处可见,敌人的主将在哪儿?王文佐竭力寻找,但一无所获。

  百济人的前锋已经踏入了蝎子的射程,不过唐军并没有开火,依照王文佐事先的吩咐:把敌人放近些再开火,一来可以打的更准些,二来也可以让百济人无法知晓蝎子的真正射程。但此时王文佐却有点心虚,敌人的数量好像有点太多了。

  军号声在复国军阵中响起,百济人停下脚步,他们就好像一只巨大的史莱姆,在缓慢的摊开,从东、西、北三面包围小丘,王文佐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敌人的数量应该在四千五到六千之间。不可以再拖延了!他告诉自己。

  “桑丘,下令蝎子开火,对准贼军旗帜多的地方打!”

  黑齿常之冷冷的看着土丘上的唐军车阵,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土丘只有大约一百米高,也并不陡峭,而己方的数量至少是敌人的四倍,围三缺一的话,应该午饭前就可以结束战斗。他正准备下令吹号进攻,左侧不远处的掌旗官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大旗也随之倒下,引起一片骚动。

  “这个蠢货,快把大旗举起来!”黑齿常之勃然大怒,战场上三军皆唯大旗是从,自古以来因为大旗倒下而三军溃败的战事数不胜数,幸好还没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