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嗯,不过高句丽贼肯定是来不及了!”李绩笑道:“文佐,图纸有吗?”
“我此行已经将工匠和金属零件都带来了,如果英国公想看,我立刻下令,最多半月功夫便可造出样品来!”
“好,那就给你半月时间,到时老夫要看样品!”李绩的精神头明显兴奋了起来,他突然叹了口气:“若是文佐早生三十年,先帝也就不用顿兵于安市城下,再多活几年也不无可能!”
“难道先帝在安市城下有受伤?”王文佐小心的问道。
“那倒没有!”李绩摇了摇头:“但退兵时着实有些狼狈,先帝急火攻心,途中身发痈疽,不能乘马,后来虽然治好了,但身体也大不如前!”李绩所说的痈疽是一种常见皮肤病,主要病因是细菌感染毛囊,多发于颈部、背部、肩部,临床表现为大片浸润性紫红斑,可见化脓、组织坏死,严重的甚至会发生毒血症、败血症致死。由于古代缺乏消炎药物,很难对其进行手术治疗,只能待其自行破溃后,再导脓清洗创口,所以死亡率很高,我国史书中很多著名历史人物都是“疽发背而死”。李世民在从高句丽退兵的途中,身发痈疽,不能乘马,太子为上吮痈,扶辇步从者数日。李绩作为当时的亲身经历者,自然印象深刻。
“您高看在下了!”
“带着几百人便能平定一国,老夫自问也做不到,怎么能说高看?”李绩笑道。
“那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王文佐赶忙道。
“文佐,为将者讲的就是因缘巧合!”李绩笑道:“卫公乘舟而下破萧梁是不是因缘巧合?卫公乘雪长驱破突厥可汗是不是因缘巧合?为将之道说透了也就是守正出奇这四个字,平日里安民蓄财,练兵养士,这是正;动起手来出其不意,乘虚捣穴,这就是奇,两者缺一不可。”
“李公教训的是!”
“文佐呀!”李绩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没少人来向我请教兵法,我都是能推委便推诿,实在是推诿不过去便装糊涂,外头很多人把话说的很难听,我也只当没听到。哎,先帝神武过人,他舍不得传给别人难道连今上也舍不得传授?其实兵法之道简单的很,孙子十三篇里面已经讲的再细致也不过了,但问题是非大智大勇之人,学了这兵法也用不出来,就算用了,在关键时候也会出问题。要紧的是人,而不是兵法,要不然石勒、檀石槐之徒,大字都不识几个,你能说他不懂兵法?”
王文佐听到这里,深以为然,李绩这老儿打了几十年仗,早就成精了,方才那几句话实在是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明白,但又没有说出来的话。兵法不是知识,而是智慧和勇气,人不行,就算把兵法背的再熟也没用,人行,哪怕是个文盲,也能在实践中总结出自己的兵法来。
“我这个孙子!”李绩指了指李敬业:“他胆气是够了,甚至还有些多了,脑子就差了不少,若是让他领兵,也许能赢个几次,但只要遇上个懂行的,肯定就连自家性命都输出去了!古人云:为将三代,道家所忌,想必说的就是他吧!”
王文佐干笑了两声,他虽然佩服李绩的识人之明,但人家当着自己的面贬低自己的孙子,自己总不能也跟着点头称是,说你说的对,就是你这个宝贝孙子害你死后都不得安宁,要想家宅平安,最好一刀被这小子先砍了为上。幸好李绩年纪大了,训斥了几句便觉得累了,王文佐找了个机会,起身告辞,退了出来。
第468章 藩镇
“阿翁还是很看好王文佐呀!”李敬业笑道。
“在百济、在倭国、在长安,人家都能青云直上,这种人岂可小视了?”李绩冷哼了一声:“再说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说什么做什么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们?”
“孙儿无能,让阿翁失望了!”
“罢了!”李绩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听懂我先前说的那些,有些东西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是说你是我李绩的孙儿,就能学得会。我又怎么会为这种事情失望呢?”
“那阿翁就对儿孙没有什么期望吗?”
“忠孝传家,福寿绵长不好吗?”李绩问道:“敬业呀,你知道吗?做我李绩的孙儿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很危险?孙儿不懂!”
“老夫历经沙场数十年,侥幸得了点薄名。将来你若是领兵,敌手只会以为你得了我的传承,将你视为劲敌,偏生你又没有什么真本事,岂不是危险的很?”
“阿翁!”李敬业被李绩从头到尾都拿来和王文佐比较,心中早已气苦,方才王文佐在的时候他还能忍得住,现在没有旁人在场,哪里还耐得住性子,问道:“您总说我没有真本事,那什么才是真本事?你现在每日将我留在身边,讲说的那些是不是真本事?”
“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李绩笑道:“也好,我平日里让你学的那些都是一军之将应该知道的!但就凭那些还不够!”
“那还缺哪些?”
“就拿王文佐当例子吧!他前往倭国时对敌情又能知道多少?诸事只能随机应变,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别的都能教,惟独这随机应变的本事,谁也教不了,这就是你缺的!”
“你又没让我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不成?”李敬业冷笑道。
“你是我的孙儿,若是真有王文佐那般才具,又怎么会到今天还不为人知?”李绩叹道:“其实你又何必因为这个而不高兴,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羡慕王文佐,又怎知他羡慕不羡慕你呢?”
李敬业被这番话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向李绩拱了拱手,便扭头离开了,只留下摇头苦笑的祖父。
“三郎你回来了!”沈法僧兴致勃勃的迎了上来:“英国公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了些闲话!”王文佐将披风解开,递给曹文宗:“军国之事估计要等大家都到了才会说!”
“这么说还要在营州多待些时日了!”沈法僧叹了口气,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这不是才刚到?”王文佐笑道:“怎得,还想着你的生意?”
“是呀!”沈法僧叹了口气:“说实话,自从跟着三郎你之后,就对征战杀伐的事情愈发兴致不大了,回想起当初刚到百济的时候,杀个你死我活的,才能得几匹绢?回去后还要被兵部的小吏刁难,真是蠢透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没有一开始你死我活的打仗,后面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做!”王文佐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击败高句丽也是与我们大大有利的事情,不说别的,光是百济、新罗与大唐东北疆土连成一片,就能让我们的生意好做多了!”
“这倒也是!”沈法僧点了点头:“不过朝廷到时候会不会插手过来……”“这就不是你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了!”王文佐道:“我们要相信天子圣明,无物不照,定能看出怎么样才是对大唐最好的!”
看着沈法僧离去的背影,王文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金钱对自己部下的腐蚀还真是飞速,一两年前在沈法僧口中靺鞨人、百济人、高句丽人、倭人还都是夷狄腥膻、不服王化,如果不是碍着元骜烈和贺拔雍他们几个虏姓子弟,只怕连索虏、胡狗什么的都骂出来了。
但随着他名下百济、倭国的庄园愈来越多,以及和靺鞨人、虾夷人的利润丰厚的贸易进项。他对这些人的称谓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此同时对长安朝廷的忠诚度也飞速下滑,尤其是危害到自家钱袋子的时候。虽然这一切也在王文佐的预料之中,但也未免太快了吧?
在传统史学观点,唐朝藩镇被认为是对唐大一统政权的侵蚀和破坏,并被认为是安史之乱后唐由盛转衰的重要原因。但随着近现代史学的发展,对唐藩镇的评价就日渐复杂了起来:有相当部分史学家认为藩镇的存在在削弱了中央权力的同时,也分担了责任,从而延续了唐帝国的寿命;还有人认为藩镇的存在保护地方的经济和文化,因为在安史之乱前,唐帝国实际上是以“关中本位主义的”,以洛阳和长安为中心的,帝国的其他部分只有缴纳赋税劳役的义务,而没有什么权力,其结果就是洛阳长安的畸形繁荣和其他地方州县的衰败。
而藩镇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地方,以河北三镇中的魏博为例,除去象征性的缴纳一点赋税,其余的财力都留给了地方,而节度使由于顾虑兵变,也十分简朴,无法在中央出头的士人也可以从藩镇幕府中寻求出路。
与其成为鲜明对比的是江南地区,由于在中晚唐的大部分时间江南都不存在藩镇,于是成为了帝国眼中的“奶牛”,其结果就是魏博镇在长达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里无农民起义、无流民逃亡,而江南地区三天两头发生饥荒,魏博镇吃10文一斗食盐的时候,江南百姓吃着370文一斗的食盐。(如果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查一下黄巢、王仙芝、前蜀开国君主王建,吴越国的建立者钱镠,天平节度使朱瑄、南唐开国皇帝徐温的经历,他们都干过私盐贩子,这不是偶然的,而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河北人)
当然王文佐并不认为现在就应该起兵造反,提早几十年搞出藩镇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唐帝国现有的这套体制实在是太容易玩崩了,世人都说明清两代地方官员腐败,但比起大唐的地方官来明清的地方官员只能是小弟。
比如唐代淮南节度使杜亚在任玩龙舟竞速,龙舟底部全部刷漆,船员穿刷上桐油的绸缎衣服,船帆纹绣,一口气把当时著名的富庶淮南府库用的一干二净,用了数千万钱,而这位历史上还是素有清名,只不过因为没当上宰相不爽,在淮南节度使任上只玩乐不干活,史书上才留下这么一笔。明清两代敢这么搞的地方官早就被当地的士绅联络朝中的同年搞死了。
大唐的科举才刚刚开始,地方并不存在庞大的士大夫阶层,只要别碰到那几个高门,其他地方就可以随意压榨。依照大唐的政治游戏规则,中央的大佬相位下台之后一般会派到到江淮、江南一带出任节度或者大州刺史之类的,干两任钱包鼓了或者退休养老或者再回长安玩权力的游戏,这些江淮江南刺史节度使的吃相是和古罗马共和国行省总督有一拼的,有白居易的名篇《江南旱》为证,有没有古罗马元老三榻餐厅风。
在王文佐看来,现在的高句丽不过是尸居余气,将其消灭不过是举手之劳。但问题是打完了之后用什么办法治理,如果把大唐现在在江南、江淮、河北玩的这套放在武德充沛的东北、朝鲜半岛等地区,和把凉水丢到热硫酸里没区别。就算能将其镇压下去,巨大的财政负担也能把财政搞垮,吃进去了早晚也得吐出来。
现在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确保其对唐天子的臣服的同时,给予其足够的自治权力,通过各种专许权、贸易而非税赋劳役来获取利益。硬要搞一群干几年就离任的流官放在这些桀骜不驯的胡汉豪强头顶上,和以狼牧虎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王文佐自己的看法,虽然从后世的历史上看,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让大唐长时间保持对东北亚地区影响力的办法了,但当时的长安朝廷估计未必肯接受,毕竟从开国以来,大唐铁骑所向披靡,敢于反抗的无不化为糜粉,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赢家通吃呢?
“明公,百济有急信!”曹文宗低声道。
“哦?我刚到这里信就来了,这可是追着我们脚后跟呀!”王文佐笑着接过信笺,拆开看了看,冷笑道:“新罗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呀!”
“怎么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们在边界线上起了冲突!说透了,不就是知道我们明年要出兵征讨高句丽,想在出兵前逼着我们出个高价买个平安吗?”
“那怎么办?”
“报上去就是了!也让英国公操操心!”王文佐冷笑道:“咱们犯不着自己去触霉头!”
“文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李绩放下手中的信笺,问道。
“在下以为新罗人这是在为瓜分高句丽做准备!”王文佐的回答立刻引起了周围一阵低微的笑声,在场的人中没有几个把这个属国放在眼里。
“那理由呢?”李绩似乎没有听到四周的低笑声:“像这样的边境冲突应该很常见吧?”
“是,但这个时间点很凑巧!泉盖苏文死了,新罗人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我们即将要南北夹击高句丽,而新罗人是南线的主力,如果这个时间点发生冲突,为了让他们出兵,很多事情都会被压下去!”
“这个想法不错!”李绩点了点头:“确实可能性很大,不过那也只是边境冲突,以新罗人的国力,想要瓜分高句丽还差得远吧?”
王文佐没有立刻回答李绩的问题,他站起身来,走到李绩案前告了声罪,拿起盘中的一枚香瓜,然后狠狠摔在地上,香瓜顿时摔得四分五裂,众人不知道他的用意如何,都愣住了。
“这香瓜便是高句丽,而我们打赢了之后,高句丽故地就会变成地上这一摊!”王文佐指了指地上满地碎瓜:“列位,想把香瓜拿起来很简单,但要把这一地碎瓜收拾好可就难了,新罗人就好比蓄养的狸奴,乘着主人不注意过来偷吃几块碎瓜,我觉得倒是不难!”
“这个比方打得不错,这高句丽确是一枚香瓜!”说话的是营州都督高侃,他虽然也姓高,但和当时的高句丽王室并无关系,乃是渤海高氏出身,与北齐王室算是远亲,营州乃是当时大唐在辽东重镇,他对高句丽的情况十分了解,开口发言的分量不轻。
“高都督,还请细说!”李绩问道。
“高句丽本为扶余人所建,共分五部,但除去五部之外,还有诸多属民,高句丽与他们不过是以力屈之,其疆土辽阔,方数千里,非百济、新罗可比。我若破高句丽,其部民散落,定然自立为王,据险而守,便如这地上碎瓜一般,岂可尽取之,新罗人若遣兵使招诱,还真的难以对付!”
“那索性便一股脑儿把新罗也灭了,岂不是省心?”有人道。
“新罗乃我大唐属国,朝廷又未发诏书,岂可轻言攻战?”
“是新罗自己先图谋不轨,我等才出兵惩戒,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此乃春秋大义,英国公乃柱国大臣,焉无专断之权?”
堂上众将争执起来,李绩却权当是没听见,只是捻须不语,王文佐也不说话,倒好像这番争执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过了半响功夫,争吵渐渐平息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重新聚集到了李绩身上,毕竟所有人都清楚,这里能做主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英国公李绩。
“除了高营州、王都督,其他人都退下吧!”
“遵命!”众人齐声告退。待到只剩下三人,李绩冷哼了一声:“文佐,你有什么打算,都说出来吧?”
“是!”王文佐见李绩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也不再隐瞒:“以末将所见,当以假途灭虢之策,一石二鸟!”
“假途灭虢?”李绩笑了笑:“你胃口可不小,仔细说说吧!”
第469章 魏公
“新罗人以边衅挑事,企图为将来瓜分高句丽之事为伏笔。那便可以让金庾信为大将为条件,让其领兵南下,进攻高句丽。此人老谋深算,若其留在金城,便是虎在穴中,必为我患!”
“金庾信今年都过七十了吧?”高侃笑道:“哪里还能经得起兵马劳顿?攻打高句丽又不是新罗人在意的事情,又怎么会同意这个条件!”
“这个简单,只要让新罗人多出兵即可,比如出五万人,或者更多些,可以用高丽之地为补偿。新罗人贪图土地人口,必然会应允,新罗王猜忌他的兄弟,若不让金庾信来,旁人只怕应付不了仁寿兄,他只有同意!”
“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高侃拊掌笑道:“王都督当真是揣度到了新罗王的心窝里,哪怕明知是坑,也要往里面跳!”李绩也微微颔首不语。金法敏登基之后,对建立唐——新罗同盟立下大功的弟弟金仁问颇为猜忌。此番出兵征讨高句丽,金仁问肯定是担任南线唐——新罗的主将,如果如王文佐说的那样新罗出兵五万,那金仁问会不会在击败高句丽后后调转枪头回师新罗夺取王位呢?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金庾信担任新罗军的统帅,他是惟一无论威望、能力都足以压制金仁问,又值得信任的人。
“将金庾信调到高句丽后怎么办?”高侃问道:“难道要乘机并其军,然后回师进攻新罗?且不说金庾信这老狐狸都成精了,肯定会有防备,没那么容易占他的便宜;再说这么干恐怕也有失大国的体面,朝廷那边恐怕说不过去吧?”
“不!”王文佐摇了摇头:“金庾信肯定会有戒备,我没有打他的主意。”
“哦?那你打算对付哪里?难道直接进攻新罗?这恐怕更不行吧?要新罗拿出五万人来,熊津都督府少说也要出一两万人吧?哪里有人马出兵新罗?”
王文佐笑了笑,走到地图旁指点着细细讲述了一会,高侃听了后半响无语,这是不住捋自己的胡须,最后他向李绩问道:“英国公,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李绩并没有回答高侃的问题,他对着地图沉思了半响问道:“文佐,你为何要这么做?新罗对我还是颇为恭顺的!”
“英国公!”王文佐摇了摇头:“新罗对我大唐倒也还恭顺,但当初对我们这些在百济的唐军和熊津都督府可不怎么样!当初我们被叛军包围在泗沘城中,缺粮缺柴火,一只老鼠要卖出三四十文铜钱的时候,新罗人却忙着抢占百济人的土地,对我方的求援置之不理;后来我们历经苦战击败倭人和叛军,平定百济后,新罗人还是三天两日的边境为了争夺土地、水源和我们打仗;还有……”“文佐!”李绩的音调提高了三分,将王文佐的声音压了下去:“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些的话,老夫恐怕就不能同意你的方略了!毕竟大唐王师不能因为你的私怨而调转枪头攻打盟友!”
“我的私怨?”王文佐愣住了:“英国公,这怎么能说是我的私怨,当初被围在泗沘城中挨饿的可不是我一人,而是驻守百济的王师;现在和新罗人发生冲突的也不是我王文佐,而是大唐的熊津都督府呀!”
“文佐,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李绩道:“当初新罗委质乞盟于我大唐,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消灭宿敌百济,收复故土;我大唐与其结盟,则是因为百济与高句丽结盟,与新罗结盟后可以断高句丽一臂,以南北夹击之。新罗履行了盟约便是,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那都是寻常事,便是寻常村落之间为了争夺水源田界,争斗厮杀也是常有的事情!”
王文佐皱了皱眉头,李绩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英国公觉得我先前说的新罗人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
“不错!新罗人的确怀有私心,但谁又能够不怀私心呢?只要他没有违背当初的盟约,谨守臣节,就没有必要妄动干戈!”
“那属下方才说的高句丽灭亡之后,新罗人会从中招诱吏民,从中取利的事情呢?”
“你说的那些都是高句丽覆亡之后的事情!而老夫此番出兵的目的就是消灭高句丽,在高句丽覆灭之前,老夫不会想那么多。用兵最要紧的便是专虑唯一,不可三心二意,文佐你觉得呢?”
面对李绩的问题,王文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李绩方才说的其实就是说一个战略计划中只能有一个战略目标,不能有两个,你的所有行动都必须围绕着这个目标,而不能既要又要,这也是王文佐一直遵守的,但在此时王文佐的心里,高句丽已经是尸居余气,灭亡是时间的问题,反倒是新罗才是心腹大患,所以才提出假途灭虢,一石二鸟之策。
“英国公所言甚是,是属下失言了!”
“熊津都督府乃是百济旧地,与新罗接壤,对他们的戒备也是分内之事,也不能说你失言!”李绩笑道:“只是这件事情乃是军中机密,不可泄露出去!”
“属下遵命!”
看着王文佐的背影从门外消失,高侃突然笑了起来:“李公,长江后浪推前浪呀!这王文佐好生了得,照我看如果把他方才所献之策施行,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嗯!”李绩神色有些冷淡:“若是让老夫来施行,至少有七成胜算!”
“七成胜算?那为何不用?”高侃惊讶的问道,他还以为方才李绩是因为觉得胜算太低才拒绝王文佐的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