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怎么了?那汉子和你说啥了,你这般样子?”
“他说大莫离支已经下令,向所有靺鞨部落征兵,拿着白羽令箭的军使路上到处都是,我怎么到处乱跑?”
“大莫离支下令征兵?”伊吉连博德闻言一愣,他赶忙让阿克敦再三确认无误,这才赶忙让人去把甲板下休息的沈法僧叫醒。对于当时东北亚的所有人来说,大莫离支只代表一个人,那就是高句丽权臣泉盖苏文,虽然他行事横暴,架空当时的高句丽王,是个乱臣贼子。但也正是他这数十年来领兵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大唐的倾国之师。要知道正是同时:突厥、吐谷浑、薛延陀、百济、倭国等一个个威名显赫的国家,都倒在了唐军的马蹄之下,而高句丽却始终能屹立不倒。唐人对其可以说又是忿恨又是厌恶,但也不得不承认其的确是个有分量的大人物。
“你再确认一下他说的是泉盖苏文?这个可千万马虎不得!”沈法僧一脸的凝重。
“是,阿克敦,你问一下他说的那个大莫离支是不是泉盖苏文?”伊吉连博德问道。
听罢了阿克敦的询问,那个靺鞨人挠了挠后脑勺:“我只知道大莫离支发令调兵,不知道是不是泉盖苏文!”
沈法僧与伊吉连博德见状,心知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便将草草结束了交易,继续向弗出镇而去,希望能够从那边得到确实的消息。
营州柳城(今辽宁朝阳),安东都督府治所。
漆黑的夜色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城外望亭里,阿至罗撑起身子,下意识的握紧横刀,他听到楼下传来动静,是的,惊醒的不止自己一人。
号角声盘旋在耳边,望亭的守兵们纷纷站起,拿起弓弩,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当号声完全消失,连狂风也凝固了。人们上满弩弦,沉默地换位,侧耳倾听。一匹马嘶鸣开来,旋即又被安抚。刹那间,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等待什么。
“都小心点!”阿至罗压低声音,轻轻的拍打着同伴的背脊,这里可是安东都督府,管辖着十一处守捉使、三十三处藩城的安东都督府,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任何一点粗漏不但会丢掉自己的命,还会坑害掉千万人的命。
几分钟后,阿至罗听到一阵马蹄声,他侧过头向一旁的同伴投以咨询的目光,发现对方也露出相同的神色,显然对方也听到了。
“有马蹄声?是靺鞨人还是高句丽人?”阿至罗问道。
“也有可能是契丹人!”同伴答道。
“契丹人也得小心!这些家伙谁也不清楚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阿至罗道,正如他所说的,此时的契丹人的确臣服于大唐,但谁又知道下一刻会如何呢?在这里,再小心也不为过。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有人小声说道:“比如捕生,守捉、射生!”
“他们?这个时候?”阿至罗皱起了眉头,方才那人说的那几个可谓是唐军中的精华,无一不是骑术、射术、勇力过人之辈担当,但是这等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不管如何,咱们必须下去看看!”有人低声道:“如果是咱们的人,那就得接应一下!”
阿至罗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必须下去看看!我带六个人出去,其他人都给我守着,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开亭门!”
阿至罗上了马,穿过亭门和壕沟,外间的黑暗后似乎隐藏了无数魔鬼,正择人而噬。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大伙儿散开,排成两行,保持距离!”
阿至罗走了片刻,隐约听到喊杀声,他策马上前,对同伴们道:“大伙儿都听到了吧,都下马,用布把马蹄包住了!别发出声响!”
如此完成之后,众人便牵着马,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随着夜风吹散云彩,露出月光。阿至罗看到数十骑正围绕这一座小丘,不断向丘顶射箭,不时有人中箭落马,显然丘顶上有人被围攻。
“这些是靺鞨人!”一个士兵指着正在围射骑手们道:“上头肯定是咱们的人!”
“对,亭长,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冲上去呀?自家袍泽,总不能眼看着不管吧?”
“那边可是有三四十骑,咱们才七个人,冲上去不是送死?”
“那又怎么样?人少就不管了?没看出阿宽你是个孬种!”
“都给我住口,皮痒了吗?”阿至罗骂道,他看了看正在围攻的小丘,又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思忖了片刻:“王宽,你把马上的火把都收集起来,退到后面一百步地方,听到号角声就都点起来!”
第463章 死亡
王宽应了一声,便带着火把离开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阿至罗低声道:“大伙儿都记住了,敌众我寡,我们只有奋力一搏,才能死中求生。待会听我一声令下,大家就齐吹号角,大声呐喊,冲过去,千万不可有半点犹豫,都明白了吗?”
看到众人都点头,阿至罗翻身上马,拔出刀来左右各虚劈了两下,待其他人横队展开,用力吹响号角,然后高声喊道:“杀贼呀!”
“杀贼呀!”
死亡咆哮着扑来!
紧张和忿怒让阿至罗的眼睛充血,他甚至看不清远处敌人的举动,他挥刀砍下,借助战马带来的巨大冲量,刀锋几乎将第一个敌人肩膀完全劈开,与此同时,他的眼角瞥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右侧的同伴从马背上跌下来,鲜血从撕裂的喉咙中涌出。然后火光闪动,又一人从马背上摔落,他不知道是敌是我,到处是咒骂、呼喊和痛苦的嚎叫。阿至罗看见一匹马擦肩而过,它的骑士脚踝被马镫扣住,在地上拖曳而行,不知死活。
黑暗随着死亡一起到来,阿至罗在敌人从中穿梭,他的佩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了,敌人则用长矛乱刺,他只能匍匐在马背上,竭力缩小目标,一手取出角弓,另一只手疯狂的寻找箭囊。一匹战马被屠杀的气味刺激得发了狂,后腿人立,蹄子猛踢,一切都处于混乱之中。
突然,阿至罗的指尖感觉到柔软的尾羽,他捻出一支箭矢,扭腰翻转,几乎将整个身体仰卧在马背上,引满弓对准侧后方最近的一个敌人,指尖松开弓弦,似乎能感觉到箭矢射穿咽喉,敌人翻身落马,阿至罗的坐骑冲了出去,一支长矛擦肩飞过,没入黑暗之中。
随后人马开始狂奔。阿至罗没有引导方向,只尽力伏在马背上,湿草抽打着脸,箭矢从耳际飞过。若马跌断腿脚,他们便会追上来,把我杀死,他心想,但神佛与他同在,马儿没事。喊杀声在身后减弱消失。
阿至罗勒转战马,确认身上没有事,转身向来处而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至少不能就这么逃走。几分钟后,他回到了战场,惊讶的发现敌人已经逃走了,只有几个骑士还在战场上,他有些犹豫的靠了过去。
“阿至罗,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阿宽?”看到熟悉的袍泽,阿至罗心中一宽:“其他人呢?我们还有几个人?”
“死了三个,刘贺也肩膀也受了重伤!”王宽的声音有些沮丧:“幸好围困在小丘上的李郎君冲下来,一连射杀了好几个贼人,贼人以为中了埋伏,四散逃走,我们才能活下来!”
“李郎君?”阿至罗闻言一愣,这时有一骑靠了过来,只见马上人外裹皮裘,身上发出钢铁的反光,粗厚的胡须遮盖了坚毅消瘦的面容,使他看起来和胯下的马匹一样毛发蓬乱。来人向阿至罗拱了拱手:“在下大贺怀恩,乃是松漠都督府下部众酋长,眼下在安东都督府下当射生将!今日多谢兄台出手相援,不然性命难保!”
“不敢,在下河障望亭亭长阿至罗,这本是应有之事,何必言谢!”阿至罗赶忙还礼,他是柳城土著,知道大贺氏乃是契丹人中的贵姓,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契丹内附于唐朝。唐朝在其故地设置松漠都督府,以契丹部落首领窟哥为使持节,都督十州诸军事,松漠都督,掌管各本部事宜,并赐姓李。王宽方才说他姓李,他又自称大贺怀恩,肯定是契丹人中的贵人。
“你方才身边只有七八骑吧?靺鞨贼少说也有三四十骑,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的!再说你是亭长,只要望亭不失陷,谁也怪不了你!”大贺怀恩笑道:“阿至罗兄弟,你是好汉子,此番情谊我大贺怀恩是不会忘记的!”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下这里还很危险,那些靺鞨贼逃走后发现我们人数少,说不定还会杀回来。”
“不错!”阿至罗点了点头:“望亭离这里不远,我们马上去那边!”
“稍候,我有个受伤同伴还在丘顶,待我带上他一同去!”大贺怀恩的,阿至罗这才知道他们被靺鞨人追杀,同伴受了伤,又只剩下一匹马,大贺怀恩不愿意丢下同伴独自突围,才在丘顶困守,那些靺鞨人畏惧他的射术,不敢逼近,只敢绕着小丘射箭,两边僵持不下才拖到了阿至罗他们赶到。
“大贺兄果然义气过人!”阿至罗敬佩的说,方才他打扫战场时发现被大贺怀恩射杀的靺鞨人竟有七骑,当真是弓如霹雳,箭似闪电,不愧为是草原天骄,当世射雕,这等武艺骑术若是独自突围,是有很大概率逃生的,而大贺怀恩竟然为了受伤同伴困守土丘,若非阿至罗他们赶到,他活下来的概率是很渺茫的。
“生死本是命定,何须强求?再说若非如此,也无法结识阿至罗兄弟呀!”大贺怀恩笑道。
“能结识大贺兄,才是在下的运气!只是那些靺鞨贼很少如此深入的,大贺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他们追到这里?”
大贺怀恩看了阿至罗一眼,笑道:“也罢,反正过几日你们也都会知道的,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此番是前去探查高句丽军情的,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才被靺鞨贼追杀到这里,泉盖苏文死了!”
“什么?”阿至罗吃了一惊:“大贺兄您说的是那个泉盖苏文?”
“除了他还有哪个?值得用我四五个伴当的性命换他一个死去的消息?就在前些日子,无疾而终!”大贺怀恩神色傲然:“虽说是大唐的死敌,但此人一辈子当真没白活!”
“是呀!和大唐打了几十年的仗,居然还能寿终正寝!”阿至罗叹道,身为柳城土著,刚出娘胎里满耳是泉盖苏文的凶名,随着年岁渐长,那些传闻中的大唐凶寇死的死,降的降,还能屹立不倒的唯有泉盖苏文一人,现在听到他的死讯,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嗯,不过他这一死,高句丽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大贺怀恩叹道:“他那两个儿子,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法撑起父亲的基业!”
“这倒是!”阿至罗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众人的共识:“你觉得又要出兵了吗?”
“当然,最晚也晚不过明年春天!”大贺怀恩沉声道:“其实大唐这几年没出兵也就是在等待时机,泉盖苏文这一死,大唐肯定不会再等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阿至罗闻言大喜。
“怎么了?阿至罗兄弟想要乘着出征立功?”大贺怀恩笑道。
“这倒是不是!”阿至罗笑道:“就我这两下子,哪里还敢想建功的事情,只是如果能平灭高句丽,营州这一带就用不着打仗了,我们也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了!”
“原来如此!”大贺怀恩笑了起来:“阿至罗兄弟,可我觉得高句丽不灭还好,高句丽一灭,说不定你们的日子还不如现在了,你信不信?”
“这怎么可能?”阿至罗笑道:“岂有太平日子还比不上打仗的?大贺兄你是在开玩笑吧?”
大贺怀恩笑了笑,道:“汉人有一句话,无有外患必有内忧,高句丽人对于唐人来说就是外患,高句丽一旦被消灭了,这一带就再无外患,内忧必生,比起外患来,内忧说不定还更难受呢!”说到这里,他策马前行,哈哈大笑起来,只留下不知所措的阿至罗等人。
倭国、难波京。
“越国的叛军已经被镇压下去了,不过守仁王还没有找到!”藤原不比道。
“告诉物部连熊,哪怕追查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找到守仁王,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王文佐的声音就好像他身上的铁甲一样缺乏温度,王座矗立在他的身后,撒下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大厅,身为太政大臣,王文佐并没有坐上属于他儿子的位置,而是落座于一块舒适的软垫上!
“是!”藤原不比飞快的记录下王文佐的命令:“吉备国的土豪东汉直驹已经献上了蜂子皇子的首级,不过按照可靠人士的鉴别,这个首级是伪造的!”
“伪造的?”王文佐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真人在他手里?”
“不错!否则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就下旨褒奖他,让他来京都朝见,册封他当吉备国的国司,同时让贺拔雍督领周边领国的军队征讨,一定要把蜂子皇子解决掉!”
“遵命!”
王文佐就像一座精密的机器,准确而又冷酷的执行着琦玉的遗命——将五世天皇所有的亲属族人全部族灭,消除一切可能威胁到她和王文佐孩子王位的可能性。琦玉死后那天之后,有不少王族逃出飞鸟京,前往他们领地田庄所在的郡国,举起旗帜起兵反叛。而王文佐则报之以铁腕,他把还留在百济的倭人俘虏又运回了回来,加上原先在白马之盟上效忠于自己的那些倭人武士,开始从近畿开始,扫荡叛军,然后控制数条要隘,对叛军逐个击破。
虽然叛军的总数上很惊人——按照叛军布告累加起来差不多有快四十万,但在王文佐的指挥下,很快大部分叛军就被镇压了下去,他们的首领也多半被杀,没收的领地被划分给有功的武士们,这让当初的白马之盟听起来更可信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王文佐抬起头来,向藤原不比看去。
“有,是刚到的消息!”藤原不比低声道:“沈法僧从弗出送回来的,泉盖苏文死了!”
“泉盖苏文死了?”王文佐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什么时候死的?确定吗?”
“死亡的消息很确定,他的二儿子泉渊男建已经继承了他大莫离支的官职!您看!”藤原不比将一卷绢纸递了过去。
“泉渊男建继为莫离支,还立刻大举征发靺鞨兵!”王文佐饶有兴致的看完了帛纸上的内容,笑道:“看来泉渊男生的舒服日子也到头了,吃了大唐这么多年的闲饭,总该做点事情了吧?”
“殿下说的是!”藤原不比点头道:“估计大唐这一次要一举覆灭高句丽了!”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如果连这种机会都能错过,那皇位上那位就不是李治了。他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圈道:“我不能在倭国待下去了,朝廷要对高句丽用兵,我身为熊津都督府都督,责无旁贷!倭国这边的事情,贺拔雍为正,他当内大臣,你为副,少纳言。”
“遵命!”
“如果征讨高句丽,倭国作为大唐的属国,肯定是要出兵的!”王文佐道:“不过人数不会太多,大概四千步骑吧!这方面的钱粮你要做好准备!”
“属下明白!”藤原不比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缉拿五皇族人的事情呢?很多乱事其实都是因为这个,如果大赦的话……”“大赦?”王文佐笑了笑:“也可以,你可以先大赦把他们引诱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这,这样不太好吧?”藤原不比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
“是,我也觉得不太好!”王文佐冷笑道:“我们的实力足够,用不着用这种破坏自己信誉的办法。藤原卿,我知道王族盘根错节,肯定有很多人背地里同情支持他们,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能够让人们回想起过去的这些引子都消灭掉,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好!”
“臣明白了!”藤原不比低下了头,作为中臣氏实际上的新族长,实际上有很多族人对王文佐如此很辣的手段是很不以为然的,这一切当然不可能瞒过藤原不比。王文佐方才那番话在藤原不比听来就是在敲打自己,他下定决定回去后一定要狠狠敲打族人,如果还有人执迷不悟那也只好请他们去地下去见父亲了。
第464章 姐妹与婴儿
“那就好!”王文佐叹了口气:“若说这世上我对谁有所亏欠,那就是琦玉了,彦良这孩子是她惟一留下的骨血,无论是谁对彦良有威胁的,我都不会放过,藤原卿,你明白吗?”
“臣明白!”藤原不比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方才还有点不确定,这次王文佐的意思就非常直白了,凭心而论,王文佐作为一个上位者待下是颇为宽厚的,他的部下中有不少都曾经是敌方,比如黑齿常之、沙吒相如,即便是藤原不比自己,他的父亲也是王文佐的敌人,依照斗争的旧例,中臣家即便不被族灭,也要被踢出权力核心,滚到某个鸟不拉屎的边远地方自生自灭,但王文佐默许了藤原不比的换皮骚操作,让中臣家改名为藤原家继续存在。这一次王文佐便是提醒藤原不比,五皇族的事情是自己的逆鳞,若是触碰,那就不要怪自己辣手了。
当晚,当天色昏暗下来之后,王文佐才完成最后一点工作。“把这个送到出云国,交给大国主神社的阿芸本人!”他一边将印章盖在信封上的热蜡,一边吩咐道。
“遵命!”曹文宗接过信笺,放入一个专门的木盒子里,盒子有若干格,每个格子都对应相应的地区,待会侍卫会将木盒拿走,然后用根据信笺的紧急程度,用快马送到目的地,经过这一年的努力,王文佐已经在倭国的核心地区建立了一个粗糙的驿站系统,这也是他能成功击败叛军的重要原因。
“时间不早了!”曹文宗问道:“您今晚是留在这里,还是回禁中!”依照当时的习惯,曹文宗将难波新京中供大王居住的宫城称之为禁中。
“今晚就回去吧!”王文佐打了个哈欠:“看形势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能多陪孩子一天就多陪一天!”
“那请您稍候,我安排一下护卫!”曹文宗低声道。
“嗯!”王文佐给自己披上一件海狸皮斗篷,由于海风很大的缘故,秋天的难波还是很冷的,更冷的是倭人的眼睛,王文佐很清楚这里有多少人想要自己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叛军们在战场上打赢的概率已经趋近于零,他们翻盘的唯一希望就是王文佐突然死掉,这样一来围绕着王文佐构成的这个军政集团就会土崩瓦解,他们就能回到过去的好时光。也许叛军们想的没错,但自己可不会让他们如愿。
“明公,都准备好了!”曹文宗的声音打断了王文佐的思绪,他点了点头,他从左墙的边门离开,沿着一条狭长的巷子前行。马蹄铁踩在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十二名身披铁甲的护卫沉默不语,陪伴于左右,仿佛无生命的傀儡。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许是预先清空了,王文佐不能确定。
当王文佐抵达目的地时,他听见微弱的乐曲声在高大的石墙后飘出,院门被打开了,看门人接过坐骑的缰绳,王文佐顺口问道:“是谁?”他指了指二楼的窗户闪烁着黄色的灯光,如果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孩子的房间。
“是二位夫人!”守门人恭谨的低下头。
王文佐点了点头,他登上台阶,将披风交给奴仆,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乐曲声愈发清晰,王文佐已经听出是《乐府》中名篇《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琴声柔美,歌声曼妙,宛若天籁,王文佐站在门前,不忍敲门打断。这时正好一名送水果上来的侍女看到王文佐,赶忙跪下行礼道:“太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