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那就带几个饭团和腌梅当干粮吧!”中年人笑道:“我们京都安培家的饭团可不是哪里都能吃到呀!”
春日大社,后山。
沙吒相如倚靠着一块山岩,一边啃着饭团,一边寻找着那赤足汉子口中的“樱花林旁的岩洞”,安培家的饭团味道果然不错,除了用的是白米,而且还掺有梅子、晒干的海菜、鱼肉、贝干,入口后咸淡相宜,显然这至少是府中中上等人才能吃到的,自己看那人身上有很重的虾夷人血液,就故意说了句倭人皇族的坏话,想不到竟然试对了。
突然,沙吒相如放下饭团,将身体贴的更近了,原来不远处的小溪旁出现了几个提着竹筐的女子,竹筐中装满了衣物。
“终于找到了!”沙吒相如送了口气,他小心的转过身,压低身体,对身后的二十个安培家的武士做了个向两翼散开,然后包围的手势,然后那二十个人就像训练有素的猎犬散开来。沙吒相如满意的看着这一切,那人没有骗自己,这些人都是蛮荒之地摸爬滚打出来的硬汉子,只需要告诉他们该干嘛,指出目标,剩下需要做的就是坐下来静待佳音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武士的头领回来禀告一切都已经结束,沙吒相如在确认没有活口之后,下令把所有尸体都丢入石洞中,然后浇上油,铺上枯枝焚烧,完成这一切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现在终于已经无人知道自己与这次袭击事件有关了。
飞鸟京,迹见宅。
迹见赤梼盘膝坐在走廊的光滑地板上,放开弦的爱弓横放在膝盖上,旁边的地板散落着弓弦、蜂蜡、给弓上蜡的海绵以及酒壶酒杯,闲暇之余,他最喜欢一个人坐在这儿,晒着太阳,一边喝口小酒,一边给自己的爱弓上蜡保养。这总能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爷爷就是这样把他抱在怀里,一边给弓打蜡保养,一边喝酒;而儿时的迹见赤梼则一边听着爷爷讲的那些故事,一边盯着爷爷手中的老酒壶,想着自己能不能偷偷喝上一口。而今爷爷早已入土,迹见赤梼自己也已经有了孙子,但还是像这样在院子亲自保养弓矢,这让迹见赤梼想着要不要等长孙再大一点就将其送到飞鸟京来,自己就能如爷爷对待自己一样告诉他迹见家的传承了。
迹见赤梼给弓打完蜡,上好弦之后试着拉了两个满弓,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又将弓弦取了下来,正准备放入防潮的海豹皮弓囊中。却看到妻子从外间急匆匆的进来,一看到迹见赤梼就大声道:“夫君,夫君,这次可多亏了我了!”
“多亏你?多亏你什么了?”迹见赤梼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妻子。
迹见夫人笑了笑,走到迹见赤梼身旁,将酒杯拿了起来,随手把里面的酒水一倒:“夫君,你说这个杯子值多少?”
“这不是那天你从唐人手里换来的?我哪里会知道花了多少?”迹见赤梼没好气的答道:“三锭银子?还是五张鹿皮?”
“嘿嘿!”迹见夫人笑道:“哪个问你我当初花了多少,我是问你现在值多少?”
“这不是一回事吗?还能有什么区别?”迹见赤梼笑道:“唐人使节不是都到都城了吗?莫非他们提价了?”
“提价?”迹见夫人笑了起来:“唐人使节一到都城就被隔离开来,外面人根本进不去。咱们手里的这些唐货就是眼下京师仅有的了。这个酒杯原本有一对,我刚刚卖出去一只,苏我赤兄夫人出的价,你猜多少?”
“苏我赤兄夫人?那肯定不低?多少?”
“一袋上好的陆奥金沙,一斤!”迹见夫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鹿皮口袋,炫耀一般丢给迹见赤梼:“就按你说的三锭银子,这翻了多少倍?”
“好生奇怪!”迹见赤梼掂量了一下口袋,却不打开:“苏我赤兄是中大兄皇子的心腹,唐人使节也不可能永远关起来,他再等几日不就可以直接找唐人买,何必从你这儿花这么多金沙?”
“人家就是喜欢,所以就不在乎多少了,再说唐人那儿谁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迹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将迹见赤梼那个酒杯擦干净,收入怀中就往外走,迹见赤梼见状急了,赶忙喊道:“夫人你这是干嘛?我酒杯留下来呀!”
“人家这袋金沙买的是一对,你收了金沙,自然杯子就是人家的了!”迹见夫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只留下迹见赤梼一脸的无奈。
第397章 黑话
迹见赤梼摇了摇头,重新坐下,拿起酒壶摇了摇确认里面还有残酒,便径直将酒壶嘴对着口将残酒一饮而尽,看了看老旧的陶酒壶:“幸好酒壶我没用唐人的,不然估计也会被老婆拿出去换金沙!”
喝完了酒,迹见赤梼有些兴致索然,正准备回里屋休息,便看到妻子又从外间进来了,满面都是自得之色,冷哼了一声:“你不是送杯子给苏我赤兄夫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家就在外头的牛车上等候,当然快了!”迹见夫人白了迹见赤梼一眼:“怎么了?嫌弃我老了?不想看到我了?那好,我出去就是了!”说罢做势便要出门。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迹见赤梼赶忙拉住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随口问问,你怎么就生气了?”他又赔小心说了不少好话,夫人方才转嗔为喜:“夫君,我有知道你停喜欢那个唐国酒杯的,可人家出了啥价钱?一斤金沙呀?不应该卖吗?”
“该,该卖!”迹见赤梼赶忙答道:“只是何必连我这只正在喝酒的也卖掉?反正你不说人家也不知道还有一只在我这里,那只能换半斤金沙也不少了!”
“只卖一只?”夫人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迹见赤梼:“你搞清楚了,是一对杯子人家才出一斤金沙,若是只一只,人家能出一两就不错了。”
“两只出一斤金沙,一只只肯出一两?还有这种事情?”迹见赤梼愣住了。
“哎,和你这人解释起来真费劲!”夫人叹了口气:“苏我赤兄夫人买这对杯子是拿来送给一对新婚夫妇当成贺礼的,当然要成双成对,就一只咋送的出手?”
“哦哦,还有这等事!难怪!”迹见赤梼笑了起来:“对了,苏我赤兄夫人有没有说过这是送给哪两家贵人联姻?”
“她没说,我自然也没敢问!不过能让苏我赤兄夫人亲自留意挑选礼物的,即便不是皇族也是顶级的大豪族!”
“这倒是!”迹见赤梼笑道:“就是时间有点不凑巧!”
“你就别管这些有点没得了,你待会收拾一下,明天晚上出去找个地方住一宿,后天早上再回来吧?”
“啊?”迹见赤梼完全被老婆弄胡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要我明晚要出去住呀?”
“苏我赤兄夫人刚刚看了这对杯子很满意,听说家里还有一些唐货,就说明天晚上会带几位相熟的夫人一同来看看。她们身份贵重,你还是预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迹见赤梼闻言大怒,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们要来看货我最多晚些回来便是,何必要赶我去外面住?”
“哪个是要赶你!”夫人见迹见赤梼生了气,口气转软了几分:“苏我赤兄夫人和她的朋友们来又不只是看唐货,我还要好生招待她们,也不知道她们会呆多长时间,你若是中途回来撞到了只怕不好。再说若是我能接着这次机会能与她们扯上关系,你也用不着继续当这个舍人了吧?”
迹见赤梼听夫人这么说心中一动,日本当时的官员升迁要么拼爹,要么就凭抱贵人大腿,像迹见赤梼这种要钱有钱,要武艺有武艺,在出云国也有不小势力的地方豪族如果没有贵人提拔,再当个几代人舍人也不奇怪,而如果真的如夫人所说的能够通过这次搭上苏我赤兄这条线,往上爬个三五级还是没问题的。
“也好,那我明晚就去侍所值夜一宿便是了!”
川原宫。
王文佐一身绯色蜀锦,繁密的章纹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华贵,愈发承托出他高大的身材,头顶的玄冕垂下的垂下的五旒随着宣诏声轻微的颤抖,遮挡住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倭本海东属国,无知顺逆,为奸人所惑,起倾国之兵,出兵于百济,启衅于王师,然一败于熊津、再败于任存、三败于周留,十万余众尽没,白江为之不流,归国之众十不能一!非天意何为?”王文佐念诵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中大兄皇子、大海人皇子、琦玉皇女以及其他倭国皇族贵胄,只见其大多数人脸上并无喜怒,方才继续念了下去。
其实长安发来的这份诏书话说的还是很有政治水平的:首先给倭国定了性——本海东属国;然后又说是不知道顺逆,为奸人所惑才出兵百济,这就把倭国定位为无知小儿,从犯的地位,那这里的“奸人”是谁呢?当然是以扶余丰璋为首的百济逆党啦!然后指出倭人出兵百济后的结果:分别在熊津、在任存、在周留三次都惨败。
当然长安的笔杆子也知道倭人出兵没有十几万,但从古至今搞宣传的都是要吹牛逼的,依照曹公的说法大汉的惯例是斩获以一当十的,倭人出兵四万多夸大到十万也就夸大两倍多,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这仅仅是因为唐军战斗力碾压倭军吗?不,不,不,在中国古代的外交圈这么说只会被人笑话没文化。倭人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被奸佞迷惑,妄自动武,激怒了上天,于是上天降祸于你们,唐军只不过是代天行罚,顺应天意,所以你们才三战三败,全军覆没。你看这么说就含蓄有品位多了吧?
既然前面铺垫好了,接下来就顺利成章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用兵之道,苟在制敌,岂在多杀伤?长安那位起草诏书的笔杆子先引经据典,炫了几段文,然后表明大唐的意图:当初唐与倭国的冲突是因为一小撮百济奸人的挑拨离间,只要倭国能够交出这一小撮坏分子,承认自己是大唐的恭顺属国,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可以就此揭过了,那些在百济被俘的倭人也可以交还。如若不然,王师一至,玉石俱焚,后悔莫及。
饶是王文佐进门前嘴里就含着两粒腌梅干,念完这长长一段都觉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那位起草诏书的仁兄用了一大票排比句和许多拗口偏僻的典故,王文佐预先准备了几天都差点好几次当场卡壳,偏偏这种事情又没法推诿给别人,只能身为抚慰大使的自己亲自去宣读。
“微臣死罪!”中大兄皇子俯首磕了三个头,与大海人皇子、琦玉皇女三人一同上前,从王文佐手中结果诏书,然后交给一旁的侍卫供奉起来。
宣读完诏书,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虽然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但自己总算可以把身上那件看起来很威严庄重的蜀锦朝服换掉了,换成比较轻便舒适的公服,不然那玩意穿在身上,半天下来什么都不干都要去半条命。
“使臣!”中大兄皇子笑道:“外臣已经在后准备有茶水,不如一同先去用些如何?”
“甚好!”王文佐也不推诿,便随中大兄皇子等人一同走偏门,穿过一条长廊,进入一个偏殿,中大兄皇子请王文佐坐了主座,自己坐了次座,大海人与琦玉分别对坐,中臣镰足站在门口。王文佐先告了声罪,去里面换了一身公服出来,喝了两口水,才笑道:“诏书诸位方才也都听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贵使!”琦玉皇女第一答道:“诏书中的意思好像是说当初百济的事情我国只是被奸人蛊惑,只要交出奸人便无罪责。这里所得奸人是指扶余丰璋吧?”
“除了扶余丰璋还有那些写信欺骗贵国齐明天皇的百济逆贼,当然,这些人现在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也跟着扶余丰璋逃到倭国来了!”
“若是如此,这倒也简单了!”琦玉皇女闻言笑了起来,目光转向中大兄皇子:“葛城皇兄,您觉得呢?”
中大兄皇子微微一笑:“愚兄不若你这么聪慧,现在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来!”
“你还是那么谨小慎微!”琦玉皇女笑了笑,目光转向大海人皇子,目光突然变得阴冷:“大海人,听说你和葛城皇兄之女联姻,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大海人皇子没想到琦玉皇女怎么会突然在这个场合提出这件事情来,脸色大变,口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中大兄皇子笑道:“我们也是前天晚上才确定的,本想等送走了唐使再告诉你的,想不到你消息倒是灵通!”
琦玉皇女冷笑了一声,嘴巴张合了几下却没有出声,看口型分明是“大骗子”,大海人脸上忽青忽白,中大兄皇子却只是笑盈盈的,全无怒意。
这三人勾心斗角,唇枪舌剑,一旁的通译自然不会替王文佐翻译,王文佐又不懂倭语,但看三人的脸色和气氛也能猜得出应该谈的和唐倭和议应该关系不是太大。不过他此时也乐得装傻,只是一边喝水一边看戏,只可惜桌上没有些可口的瓜子花生蚕豆等解乏之物打发时间。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中大兄皇子笑道:“贵使,方才诏书中说要封鄙国国主为使持节,都督倭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却未曾说明受封者为何人,不知为何?”
“哦!是这么回事!”王文佐笑道:“若是正常来说,应该先是贵国使节先出使我国,称臣纳贡,若我大唐纳为属国,然后再依照情况授予官职差遣,当然,受封之人就是派出使节之人。但是当初派出使节之齐明天皇早亡,若是依照常理,应当受封之人是这位已经入土之人。但若是如此的话,三位无论哪位登基为王,都必须重新派出使者前往长安,然后才能受封!”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天子还是体谅鄙国路途遥远呀!”中大兄皇子笑道。
“那是自然,我大唐圣人之盛德,泽被万物,又岂受限于疆域?”王文佐笑道。
“那贵使以为我们三人中何人当受此封呢?”中大兄皇子笑道。
“殿下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了!”王文佐笑道:“在下眼里,三位都是天日之表,龙凤之资,其实在下一介外臣能够置喙的?”
中大兄皇子见王文佐不软不硬,始终不表态,心中不禁恨的牙痒痒的,便强道:“使臣今日便卖小王一个面子,替我勉强一次吧!”说话间已经抓住了王文佐的手臂。
“殿下,并非外臣不给你面子!”王文佐不动声色的从中大兄皇子手中抽回胳膊:“只是外臣此次来贵国,乃是受天子之命,抚慰贵国。你们仨人争夺王位,乃是贵国内务,我若是插手其中,便是违背了圣意,乃是大罪。对于大唐来说,无论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人为王,只要肯如诏书中一般,我都乐见其成!”
“都乐见其成?”中大兄皇子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琦玉皇女和大海人皇子,只见琦玉皇女毫不示弱的与自己对视,而大海人皇子却偏过头去,避免与自己对视,心中不禁一阵烦乱,他当然不相信王文佐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但在这三人中,他手中的实力最强,对王位也更势在必得,自然对于变数更无法容忍,而这个唐人使者就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干脆答应这厮的条件,把扶余丰璋和舍利子交给他,然后让他早走早好?”
送走了唐人使者,中大兄皇子终于无需在维持形象,一脸焦虑的问道。
“这也是一条路,不过是最后一条路!”中臣镰足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扶余丰璋是您现在手中的一把快刀,就这么白白交出去,未免太便宜了!”
“便宜?中臣卿你是什么意思?”
“交出扶余丰璋无非两个障碍,一个是他毕竟是安培比罗夫的女婿,要动他就会得罪安培部,这个很麻烦;还有一个就是跟随他来我国的有一万多百济人,这些人也很难处理。但是这两个障碍都是可以克服的,无非是代价多少!”中臣镰足笑道:“就拿第一个当例子:女婿毕竟不是儿子,只要给安培比罗夫的那个女儿找一个更好的丈夫,在领地上多些补偿,让其解除婚约也就是了!”
第398章 匕现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中大兄皇子摇了摇头:“除了扶余丰璋之外,唐人还要舍利子,这东西现在也在安培比罗夫手中,若要他交出来,恐怕不是在近江多给几个庄园就能了结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话,只有换一条路了!”中臣镰足摊开双手,笑道:“这一条路就便宜多了?”
“什么路?怎么便宜?”
“很简单,把唐使开出来的条件告诉扶余丰璋,然后告诉他琦玉皇女主张接受唐人的条件,换来留在百济的俘虏们,国都中许多人也支持琦玉皇女。您虽然想要保全他,但是众怒难犯,所以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他,让他自己寻机出逃!”
“这?”中大兄皇子眉毛皱了起来:“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我们不收留他,他还能往哪里跑?高句丽?还是陆奥虾夷地?再说他现在又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万多人,若是这么一跑可就是孤家寡人,只要唐人出点悬赏,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拿着他的脑袋去领赏的!”
“不错,若我是扶余丰璋恐怕也是不会跑的,而是会殊死一搏!”
“你是说他会挺而走险?”
“只要杀了琦玉皇女和那些支持接受唐人条件的人,他就转危为安了!”中臣镰足笑道:“不但如此,他甚至还能在吾国更上一层楼,过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你是想要借扶余丰璋的手杀掉琦玉和其他反对者?这也未免太冒险了吧?”中大兄皇子冷笑道:“刀一旦出鞘,收回去可就不容易了,你怎么知道那厮不会干脆把我也一起都杀了呢?”
“很简单,您当时不在都城不就行了?”中臣镰足笑道:“只要您不在都城,那么都城发生的一切就与您没有关系。而且您还可以带兵平叛,将扶余丰璋交给唐人,那时安培比罗夫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中大兄皇子冷哼了一声,中臣镰足的建议其实只说出了一半,不过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中臣镰足一开始的思路是拿出利益收买安培家,让其与扶余丰璋切割,这么做内耗比较小,唯一的问题就是中大兄皇子要从皇族利益切一块蛋糕来,考虑到还有舍利子的事情,中大兄皇子就有些肉痛不情愿了。于是中臣镰足就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收买安培家太贵吗?那索性就不收买了,直接告诉扶余丰璋是琦玉皇女这个大恶人想要把你交给唐人,如果她当上天皇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让扶余丰璋来把琦玉皇女干掉,然后中大兄皇子本人再来收拾残局,把扶余丰璋交给唐人,自己登基为王。这么干的好处就是一场大洗牌,如果玩得好,不但自己不用掏一毛,还能从出局的人身上捞个盆满钵满。当然,如果玩得不好,自己也出局了那就一了百了了。
“我明白了,此事干系重大,让我先好好考虑一下!”中大兄皇子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中臣卿你先回去歇息吧!”
“遵命!”
唐人驿馆。
王文佐光着背,趴在锦榻上,正享受着一名倭女的推拿,口中哼哼唧唧的:“对,对,就是这里,用力些,再用力些!文宗,拿点水来!”
“府君!”一旁的曹文宗将水杯递了过来,笑道:“府君今日之风采威仪,真是天神下凡,小人当真是开眼了!”
“从头到脚那一大套折腾一上午,还要抑扬顿挫的念那玩意!”王文佐喝完水,摇了摇头:“半条命都去了!”
“府君说的是!”曹文宗笑道:“不过这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也是,比起铁甲还是舒服多了!”王文佐笑了笑:“对了,你猜接下来那中大兄皇子会怎么做?”
曹文宗咳嗽了一声,看了那倭女一眼,王文佐哑然失笑,挥了挥手示意那倭女退下,坐起身来。曹文宗替王文佐披上短衣,笑道:“在下是个武人,哪里晓得那么多,所长不过取人首级而已。”
“所长不过取人首级?”王文佐笑了起来:“这本事可不得了,这样吧!若是最后大事有所不协,你便替我取了那中大兄皇子的首级,如何?”
“这个好说!”曹文宗一边替王文佐穿上圆领长袍,一边笑道:“只等府君一句话了!”
正当唐国与倭国的这些大人物们都在精心编织着权力的蜘蛛网时,本书中的一位小人物却毫无身处权力旋涡中心的自觉。被老婆赶出家门的迹见赤梼正坐在侍所的草席上,面前摆放着一杯残酒,一把烤豆子,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深夜时光。
“这女人,真的太过分了!”迹见赤梼喝了口酒,抱怨道:“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把丈夫赶出家门!”
“明天回去后一定要让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