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洛霄丝毫不给张角幻想的机会,径直说道:“巨鹿,到了现在你应该清楚了,不仅仅皇帝不会听,那满堂公卿也不会把你放在眼中。
以前你率领太平道徒不携带甲兵集会,结果却被朝廷官吏畏惧之下攻击,那个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的。
朝廷害怕如此多人的聚集,他们报着深深地怀疑,因为他们最清楚双方之间有多么深的仇恨。”
洛霄的话很难听,但却都很真实,张角不得不信服,转而便怨愤起来,“皇帝不听,公卿不听,那要如何呢?
难道只有仿效曾经的义军,揭竿而起这一条路了吗?”
洛霄闻言脸色不变,只是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望着窗外不断向后的景色和扬起的烟尘。
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巨鹿,你起义是必然失败的,你要有舍生取义,为天下苍生牺牲的准备。”
张角闻言脸色微变,强自笑道:“子凌。
太平道有数十万信徒,还与汉廷高官交好,甚至还有宫中的宦官常侍作为呼应,就算起事,为何一定就会失败吗?
皇帝禁锢了大批的士人,这些士人想必对朝廷不满。
若是能与这些清正的士人联合,想必变个天下还是可以的,又何来必败之说呢?
三百年前,天下苦秦久矣,于是振臂一呼,纵然帝扶苏在位,不过三年就化为灰灰。
如今天下百姓有五千万,胜过朝廷难道还不容易吗?”
洛霄闻言嗤笑道:“士人们再清正,对这个天下再不满,也不可能会和你联合。现在他们善待你,是因为你配合他们教化百姓,一旦你反抗朝廷,在他们眼中,你就是贼了。
那些被禁锢的士人,如果真的一直被禁锢,的确会和你联合。
但最大的可能是你一起事,就有其他的士人会上书放开党锢。
你声势越大,那些士人就越欣喜。
因为那时皇帝一定畏惧,一定会同意,因为他担心那些士人真的和你联合。
一旦皇帝放开禁锢,那些士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和太平道。
甚至联合豪强转而镇压你和太平道。
太平道的纲领你是很清楚的,豪强天然就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甚至怀疑会有士人往你和太平道身上泼脏水,诬陷你有反心,逼着你不得不造反。
前期甚至会放任你作乱,从而达到解开党锢的效果。”
洛霄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对张角的冲击极大,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是出身低微,很多事情过于理想化。
张角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只觉世间处处都是龙潭虎穴,到处都是当道的豺狼。
偌大的天下竟然没有他和太平道的一处容身之所。
洛霄还没有停下对张角的打击,又说道:“而且我是洛氏中特殊的人,我冥冥之中觉得汉室天命还未曾结束。
你现在举义就是以卵击石,违抗天意,必死无疑。”
洛霄这番话没有虚言,他是洛氏这一代的天命之子,出生之日有紫光环绕,家族对他寄予了厚望。
说完洛霄似乎闭上了眼,但实际上他一直关注着张角的变化,张角被洛霄一连串的连珠炮轰的有点神志不清。
以卵击石!
违抗天意!
必死无疑!
这一字字,一句句,重重的锤击到他的心里,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苍天在向着他的头顶压来。
“子凌,为之奈何啊!”
洛霄半眯着眼,但是却显出一丝锐利,“想要在一个王朝天命未终时暴力打破、动摇一个王朝的天命,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一代代人前赴后继才能做到,等到汉室彻底失去人心,失去武装,失去一切正统,那才能摧毁它。
到那时,天下就会安定!”
张角有些神志不清,洛霄的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冲击了,他本是个想要改良国政的道士啊。
结果现在竟然真的要去做一个反贼,而且还是必败的反贼。
对洛霄的话,张角没有一丝的怀疑,这位洛氏公子有多么天姿绝伦,相处了这些时日,他再清楚不过了。
张角有些一些道术,有时也颇为自得,但为什么对洛霄却没有半分骄傲呢?
因为洛霄是特殊的,只要在洛霄面前,他的道术就用不出来,这让他颇为惊疑不定。
张角抬起头,然后就见到洛霄眼中的锋锐,他仿佛福如心至一般。
“子凌,我愿意做撼动汉廷统治之人。”
“洛氏不会给你帮助的,已经逆天太多了,现在只能顺天应命。”
“不需要,我会自己去做。”
————
张角是东汉末年不能绕过的最关键人物之一,他甚至是超越陈涉的古代起义军领袖之一。
笔者不明白张角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转变,但他坚决的、拼尽全力的去毁灭腐朽的王朝,失败、苦痛都不能影响他。
他卓越的执行着自己的规划,是东汉末年能力最杰出的人之一。
无数后世之人都叹息着“使角流于市井,逼其为贼,尔汉安有不亡之理?”
在提倡忠孝节义的古代王朝中,这是对张角至高无上的评价。——《张角传》
第575章 请大汉赴死!
对张角要自己来的豪言壮语,洛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洛霄在洛氏子之中,属于很古怪的那一类。
一个天命之子,他的父亲却在犹豫要不要让他传承家主之位。
但凡他性格正常一点,都不会有这样的考虑。
洛霄这个人,是真正的不为言语所动,从来不听别人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
任何言语都无法打动他,不近女色,不沾茶酒,冷面利言。
而且他素来我行我素,主见极强,意志顽强。
他现在就要看看张角会怎么做。
他无所谓汉廷会不会亡,无所谓汉廷会在何时亡,甚至无所谓张角能达到什么程度。
他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个世间,然后决定自己的态度,以及自己将要做的。
太平道传教是光明正大的,和太平道有牵扯的官吏不知凡几,张角做任何事,几乎都不需要偷偷摸摸。
……
既然下定了决心,张角开始联络位于天下诸州的太平道人,都是他的兄弟和弟子。
他将这些人分为诸方,其中以青州、兖州、冀州这些人口大州的势力最为庞大。
位于最底层的官吏实际上对太平道的动向是最敏感的,但是没人上报,毕竟太平道以前也有过大规模聚集。
况且,如今天下虽然多有暴徒,但中原大规模的动乱却不怎么见。
难不成现在就会有?
而且现在天下看着还是很安定的,百姓又不是活不下去,怎么会突然就造反呢?
夸大其词。
这是不是在讽刺陛下和诸位公卿,治国无能?
这动乱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这时候发生,谁敢去触及这个霉头?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中,太平道的布置在紧锣密鼓之中进行着,同时让遍布大汉各州的太平道举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朝廷则依旧沉浸在太平之中。
洛霄一直观察着张角的动作,错误不会提醒,正确不会称赞。
他是一个局外人。
……
洛阳依旧是人声鼎沸,这座一千三百年就建造的圣城,直到今日依旧是一片繁华盛景。
在这一千三百多年之中,有一千年是诸夏的中心,即便是在长安更加显赫的岁月之中,洛阳同样是关东的中心。
洛氏从这座城池之中攫取了不知道多少气运点。
恐怕就连洛阳城中的皇帝都不知道,汉帝国的首都每在洛阳停留一日,他所一直忌惮的洛氏,就会茁壮一分。
这简直和资敌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洛阳城中,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在讲着价,马夫赶着车匆匆走过,在道路之上有一个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的道人穿行而过。
似乎是洛阳太过繁华了,他有些迷茫的望着四周,不知道自己的脚该要往哪个方向去走,于是拉住路边的一名行人问道:“告官要到哪里?”
行人顺了顺自己的衣领,回答道:“告官自然是要去公车署。”
公车署,先汉时就设置的机构,专门用来接待上书等。
先汉戾帝年间的公车上书让这个朝廷机构名声大噪,这名行人似乎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公车署,带着傲慢的眼神望着唐周,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哪里来的乡巴佬野道人,竟然不知道公车署。”
唐周没时间和他纠缠,连忙问了前往公车署的道路,便狂奔而去。
到了公车署之前,唐周却有些踌躇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真的将这封信递上去,一旦递上去,他的教中兄弟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他在公车署之前不断踱步思考着,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和朝廷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荣华富贵才是真的,只要这封信递上去,自己一定能得到正式的官职,再也不用担心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他走到公车署之前,然后猛然扬起手中的信纸,大声喝道:“青州唐周,上告太平道贼人张角,意图谋乱,与洛阳常侍、官吏内应,共克洛阳。
太平军已扮作流民进入河内,有十万众,旦夕之间就可渡过大河,进逼洛阳,陛下危矣!”
唐周出身青州,但因为雅语的通行,虽然带着些许口音,但公车署的官吏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十万众!
而且还绕过了洛阳以东的关隘,竟然到了洛阳以北的大河渡口,一旦过河,贼军就能势如破竹的进入洛阳,这一路上都无险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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