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 第738章

作者:卓牧闲

  “怎么协助?”

  “李守松!”

  “到!”

  “你带郑团长过去,127团从现在开始归你指挥。”

  “是!”

  让团长接受一个营长指挥,并且还是个新兵教导营的营长。

  郑团长愣了愣,但还是说道:“行,我们听你们的。”

  ……

  下午4点24分,1号土方施工班组和1号土方运输分队的工程机械和运输车辆全部上岸,在邹向宇和来自132团2营的十几个官兵引导下,在漫进堤内的洪水里,缓缓开到取土点。

  负责“排涝”的近千名解放军官兵和民兵正在开挖排水沟,但开挖排水沟需要时间,即使能在短时间内挖好沟,想把漫进堤内的洪水排进约一点三公里外的内河一样需要时间。

  启东路桥公司的挖掘机只能在水里挖土,大自卸车和八辆拖拉机一样只能在水里运输土方。

  一斗子土方挖出来装进车斗,泥水流的到处都是。

  大自卸车稍微好一些,毕竟驾驶室够高。

  拖拉机就不一样了,老曹还没开始干就洗了个泥水澡。

  韩渝看着心里难受,举着便携式喇叭问:“曹队长,没事吧?”

  “没事,只要不熄火就能干!”

  “好,开始吧,注意安全。”

  “知道了。”

  老曹紧握着方向盘一马当先,咚咚咚的驾驶拖拉机直奔修筑围堰的地方而去。

  济楠军区200集团军60师给“驻港部队”当路标的官兵遭了大罪,运输车辆从面前驶过,车斗里流下的泥水和车轮带起的泥水,不只是溅他们一身,也会溅他们一脸,甚至溅到他们的嘴里。

  可事关土方运输车队能不能安全通过,他们不能躲,必须坚守位置,指挥车辆通行。

  来自132团2营的“安全员”们同样如此,尤其在指挥土方运输车辆掉头和卸土的时候,都要洗一次泥水澡。

  这么下去很容易感染血吸虫病,但现在谁顾得上什么血吸虫!

  “杨师傅杨师傅,垒子堤需要沙袋,没土方没法儿灌装,这车土倒那边去!”

  “李守松,你们不但要砌沙袋墙,也要覆盖土工布,砌沙袋墙用现场灌装的沙袋不行,必须用我们灌装好的沙袋,组织人去登陆点背,动作要快!”

  ……

  韩渝在浑浊的洪水里跑来跑去,频频下达命令,也成了一个泥人。

  5点17分,001利用改造过的消防系统开始协助堤内“排涝”,把机修分队临时加装的抽水管,放进官兵们刚在堤内挖的一个塘里往堤外抽水。

  5点26分,电力保障分队的电工们把“船电”接上岸。

  由于电缆不够长,解决不了取土点的照明,但至少能解决子堤和正在抢修的围堰区域的照明。

  6点48分,二支队的工程船队比预计提前15分钟赶到。

  这边的情况和抢护方案早就用高频电台通报过,郝秋生一上岸就命令3号挖掘机跟前来引导的官兵,去协助“排涝组”开挖排水沟。

  2号土方施工组和2号土方运输分队则去韩渝早选定的取土点,跟抢护杨柳村堤段险情一样,跟一支队的土方施工班组从两头同时施工。

  7点15分,前面传来好消息,漏点虽然没完全封堵住,但控制住了往堤内涌水翻砂的速度,大“趵突泉”变成了小“趵突泉”,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正在往堤水涌水。

  7点38分,前面传来第二个好消息,在三千多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子堤上的几处溃口堵住了,漫溢的部分子堤也得到了加高。

  之前的瀑布不见了,并不意味着平安无事。

  堤外的水位依然在上涨,“白色长城”还有多处漏水,堤上堤下的三千多军民要继续奋战,必须做到水涨堤高!

  他们要跟正在抢修围堰的空降兵一样,先铺上彩条布,像砌墙似的把两个砂袋紧紧咬合在一起,垒足五六层砂袋后,再把彩条布翻卷上来,在顶端压上最后一层砂袋,使彩条布紧紧包裹住子堤,形成防洪能力。

  这意味着要继续在洪水里干,并且所需的沙袋全是他们自个儿灌装、自个儿从堤下背上去。他们扛起砂袋一路小跑,泥水和汗水打湿衣裤磨破皮肤也不停歇。

  “韩书记韩书记,我们这儿有战士晕倒!”

  “赶紧联系卫生队,转运上船!”

  韩渝刚放下对讲机,钱师长就迎上来问:“咸鱼,我们师有多少伤病员?”

  堤上堤下现在有近万军民,钱师长的兵最多,同时在四个地方作战,他不知道手下有多少伤病员很正常。

  韩渝一样不知道,只知道梁晓军和冬冬他们一直在忙,立马举起对讲机调到后勤保障的频率,问道:“晓军晓军,能不能收到,我韩渝啊。”

  “收到,什么事。”

  “有多少人受伤了?”

  “四十多个,有战士有民兵,60师的伤员最多,其中有几个战士正在发高烧,我这边忙不过来,刚让长江公安110把他们转运去对岸了。”

  “对岸有没有人接应?”

  “有,王书记和戴参谋在对岸,十首市人民医院那边也联系好了,一上岸就转运伤病员去医院。”

第707章 稳住了!

  夜已深,荆州防指的指挥大厅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电话铃声更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这一次洪峰的水位竟超过第六次,荆江两岸全线告急,已在洪水里浸泡了一个多月的长江干堤岌岌可危、险象环生。

  能扒口行洪的民垸都已经扒口行洪了,上游葛州坝枢纽和几个水库能调度的都已经调度了,上游100多公里清江干流上的隔河岩水库甚至在带险运行。

  那是荆江上游重要的调蓄水库,帮着分担了大量的洪水,错开洪峰。水库大坝高度151米,海拔高程206米,在第六次洪峰时由于拦蓄洪水太多,巨大的压力挤压坝体发出一声爆响!

  直到现在,走在坝上都能感觉到大坝的晃动,水位如果继续升高,将可能造成大坝的整体崩塌。

  而现在的长江,各个水库像是摆好的多米诺骨牌。如果一个水库出问题,很可能会出现连锁性溃坝。

  好在大坝的金属结构能承受超过设计标准50%的力,能够短暂承受临近204米的水位。

  为尽可能帮助下游错峰,也为了确保大坝安全,现在只能把闸门开一下关一下,让水位始终在204米线以下不断来回震荡。可以说是在大坝崩溃的极限,最大程度地缓解下游水量。

  但究竟会不会溃坝,谁也不知道。

  因为能承受超过设计标准50%的力,是专家们反复计算的。

  可以说水库工作人员此时此刻正冒着生命危险给下游减轻压力,长江大堤如果发生溃决,正在抢险的军民或许有生的可能。如果一旦发生溃坝,巨大的水压形成的水柱会像切豆腐似的把水库工作人员撕碎,他们的尸体可能要在下游100多公里外才能被找到。

  总之,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做的也全做了。已经击退了六次洪峰,这一次能不能扛住,席工心里真没底。

  他头痛欲裂,闻到烟味更头疼,正准备起身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周副省长就走进来问:“远常同志,调关矶的险情有没有控制住?”

  黄远常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一样快扛不住了,撑着额头掐着太阳穴汇报道:“钟副市长和韩渝同志十分钟前报告,管涌险情和子堤溃口暂时稳住了。应急突击队二支队已赶到调关矶,正跟一支队一起抢筑围堰。”

  只是稳住了,不是控制住了。

  周副省长愣了愣,追问道:“围堰几点能修筑好?”

  “韩渝说再有两个半小时应该差不多,但只是修筑一道土堤,只具备初步挡水能力。想真正确保万无一失,等修筑到挡水高度还要对围堰进行加固。”

  “加固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要干到明天中午。”

  “知道了,有情况及时汇报。”

  “周省长,有情况。”

  “什么情况?”

  黄远常看了一眼刚才的电话记录,犹豫了一下说:“截止五分钟前,他们那边已有46个同志受伤或晕倒,伤病员主要来自60师。其中32个重伤员和重病员已转运去了十首人民医院,医院正在组织抢救。”

  跟洪水打了那么多天拉锯战,战士们几乎个个带病带伤,体力和精力早就到了临界点,现在又要与洪水生死相搏,会有战士扛不住很正常,但周副省长怎么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倒下这么多。

  他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

  事实上扛不住的不只是战士,也有干部。

  钱师长正指挥着,突然眼前一黑,瘫坐在泥水里。

  韩渝收到消息,赶紧把指挥权移交给郝秋生,跑过来看着刚被战士们扶起来的钱师长问:“钱师长,没事吧。”

  “没事,休息会儿就好。”

  “这儿不是休息的地方,我扶你去那边。”

  “你忙你的,别管我。”

  “援兵来了,修筑围堰二支队的郝总比我专业,我现在不忙。”

  韩渝把钱师长搀扶到积水刚被排掉的缓坡,也不管地上泥不泥泞,跟钱师长一起瘫坐下来。

  钱师长头晕的厉害,闭目养了大约三四分钟神,有气无力地问:“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拼?”

  “我们是应急抢险突击队,不拼不行。”韩渝深吸口气,反问道:“钱师长,你都快转业了,你们师都快撤编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拼。”

  “我们师不是快撤编,是已经撤编了。”

  “已经撤编了?”

  “我们是在开完大会、举行过告别仪式的第二天接到命令来的,三千两百多干部战士要转业、退伍,说撤编就要撤编,说让我们脱军装就让我们脱,想想真舍不得。”

  韩渝之前只是听说过他们师要撤编,没想到已经撤编了。

  他们师是八月初来抗洪的,参加抗洪的时间虽然没404师那么长,但一来就投入战斗,一直没休整。

  他们的175团血战鸭子湖、奋战东升镇;炮兵团死保丢家垸;师直属队和175团激战德工凸;178团大战松滋河;179团强堵九合垸。8月8日,十首九合垸大坝发生特大管涌,他们又激战六昼夜……

  韩渝正暗暗感慨,钱师长接着道:“只要没脱军装我们就是军人,你们预备役都这么拼,我们这些现役军人更要拼。”

  “是啊,只要来了就要上。”

  “说正事,你是怎么舍得让工程机械都开进来的?你们虽然是应急抢险突击队,但跟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你们的装备都不是自己的,上级不会也不能命令你们冒这个险。”

  刚才的形势真的很严峻,堪称生死悬于一线。

  韩渝看着不远处正在不断加高的围堰,沉默了片刻说:“五天前,我们奉命跟着洪峰走,一直航行到鸿湖,然后再按上级命令返航。返航的途中,天气突变,江面上卷起七八级狂风,狂风掀起两米多高的浪,浪携夹着暴雨,扑向鸿湖的新月干堤。

  漫堤的江水像山洪爆发,哗哗的水声在一公里外都能听见。洪水直泻而下,冲垮了新月干堤上一个电排站的院墙和附近民房,堤脚的杉树也被连根拔起了,七家垸全垸溃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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