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吴总吴总,我韩渝,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管涌口找到了也堵住了,用了十几床被子。这个乡的书记挺厉害的,不知道从哪儿运来两船石料,正在河上往刚堵上的漏点抛投。我和冯队再呆在这儿也帮不上忙,正准备去检查昨天的灌浆有没有效果。”
“好,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出发时想的挺好,所有装备和人员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但在没出现重大险情的情况下,根据抢险需要不得不化整为零,就在此时此刻,一共有六支小分队在外面抢险。
韩渝这个应急抢险突击队的总指挥,也随之变成了抢险总调度。
……
就在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老葛在后勤保障组的帐篷里接到了水上分局王文宏局长的电话。
“你怎么不找咸鱼?”
“他手机打不通,再说这事跟你说也一样。”
王瞎子不干正事,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老葛很不高兴,不快地问:“你想听我的意见?”
王文宏不明所以,笑道:“葛局,你不只是咸鱼的长辈,也是我的老领导,我当然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既然把我当老领导,我就很明确地告诉你,把咸鱼的工作关系调到水上分局的事,你欠考虑。”
“葛局,你能不能说具体点,我怎么就欠考虑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现在在抗洪啊!王瞎子,我说了你可能不高兴,你不只是欠考虑,也是在添乱,你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葛局,这大帽子我可不敢戴,你就别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我说的是正事。”
老葛点上烟,直言不讳地说:“你们跟长航分局的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斗斗可以,现在不行。现在需要的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你如果招呼不跟长航分局打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把咸鱼的工作关系调到你们分局,长航分局会怎么想,你这么干不是在破坏团结吗?”
“……”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可以明确告诉你,调动的事沈副市长不会同意,启东市委市政府也不会同意。”
“葛局,我没想过跟长航分局斗法,我就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咸鱼只要能调回来就是我们分局的副局长兼水上治安支队的副支队长,等我退居二线了他就能接我的班!”
“我刚才的话有点重,我跟你道歉。我承认你是一片好心,但好心往往会办错事。”
“葛局,我不太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你是当局者迷!”
王瞎子蹦跶来、蹦跶去,一直在公安系统蹦跶,看似很精明,但大局观和眼界还是有所欠缺。
老葛暗叹口气,反问道:“你以为咸鱼只是长航分局和你水上分局的咸鱼?你好好想想,江上几家执法单位同气连枝、共进退的大好局面是怎么来的?你这个时候把咸鱼调到你们分局,长航分局会怎么想?”
“长航分局会怎么想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
老葛没想到王瞎子依然没转过弯,敲着铁桌子说:“咸鱼这个‘南通水上提督’是你们几家公认的,他往哪儿调以前要征求另外几家的意见,现在既要征求另外几家的意见,一样要征求启东市领导意见。
至于调你那儿去能做副局长、将来能接你的班,这些对现在的咸鱼来说都算不上事!他现在用不着你操心,更用不着你来提携!并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十有八九也不想当你那个天天去开会的局长。”
王文宏愣住了,没想到老葛竟会这么说。
老葛担心他依然转不过弯,接着道:“你之前搞的那个水上消防协会,我很欣赏。现在的启东预备役营,可以说就是在你搞的那个水上消防协会基础上组建的。
对于现在的咸鱼而言,只要做好水上消防协会的秘书长和启东预备役营的营长就足够了。至于能不能提正科,能不能有一个更高职务,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可能南通的汛情不严重,对防汛抢险的重要性没一个直观的认识。
也可能是距荆州太远,对启东预备役营干出了多大成绩不是很清楚。
王文宏之前有点先入为主,听葛局这么一说,猛然意识到咸鱼今非昔比,确实不再需要他这个正科级的水上分局长操心。
就在他暗暗感慨咸鱼真长大了,自己真老了的时候,老葛话锋一转:“每个人都有立身之本,咸鱼的立身之本就在江上。徐三野多有远见啊,很早就给咸鱼指出了这条路。
只要是妨碍江上几个单位团结的事,咸鱼不会掺和也不能掺和。换句话说,在你们分局跟长航分局决出胜负之前,他既不会调到你们分局,一样不会调回长航分局。”
“明白了,我回头跟陈局解释。”
“文宏,请你相信我,行政级别那些对咸鱼来说真算不上事。你现在要做的是理解他、支持他,让他继续做好‘南通水师提督’。只有在江上他才能干出成绩,真要是让他跟你那样坐办公室,三野的良苦用心就白废了,甚至连咸鱼都会废掉。”
第643章 集思广益!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这不只是一句口号。
启东预备役营能有现在的规模,靠的是“入股”单位团结一心。能有现在这样的战斗力,靠的是集体智慧。
正因为如此,每到在杨柳段施工的人员交班吃饭,或外出执行抢护任务的人员回来吃饭的时候,韩渝都要请葛局接管“调度权”,他则带上笔记本去借官兵们吃饭的机会,听取参战官兵们对于抢护工作的意见。
个个都有任务,施工机械更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想召集全体人员开大会既不可能也不现实,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集思广益。
何干事就是上级派来记录应急抢险突击队抢险过程的,每次韩渝跟参战官兵聊天他都会参与,并且都要记录。
战士们之前可能有些放不开,经过两三次聊天,现在发言都很踊跃。
韩渝刚鼓励了两句,一个战士就举手道:“韩营长,既然我们现在修筑的是安全区,那就应该考虑方方面面的安全。”
“具体应该考虑哪些方面的?”
“比如我们正在砌的沙袋墙,不能砌到堤顶就完事。”
小战士举着筷子指指三台压路机正在反复碾压的“大平台”,说道:“安全区十几米高,我们往上砌沙袋都要系安全绳。如果人站在上面,站在边上,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韩渝点点头:“有道理,继续。”
“现在有的是编织袋,我觉得我们应该多灌装、多绑扎点沙袋笼,沿着安全区的四周垒一道墙,相当于护栏,但看着像古时候的城墙。只要有道墙挡着,将来如果再发洪水,附近老百姓来安全区躲避,就不用担心会掉下去了。”
“韩营长,垒墙的沙袋不只是能起到防止群众不小心掉下去的作用。如果将来再发洪水,水位比第二次洪峰时高肯定要垒子堤,也就需要大量沙袋,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来安全区拆‘护栏’的沙袋!”
“有道理,你们的这个建议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韩营长,我叫刘小军。”
“你呢?”
“我叫许可俊。”
“何干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麻烦你记一下。”
“是。”
“李营长,既然是好建议我们就要采纳,请你组织实施。”
“是!”
……
建议能被上级采纳,并且能被何干事记下名字,这比做一百件好人好事都强,说不定能被嘉奖,入党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小军和许可俊乐的心花怒放,赶紧放下饭盒给韩渝、何干事和营长敬礼。
部下争气,李守松很高兴也很有面子,笑看着众人道:“同志们,现在就是在开诸葛亮会议,有好想法、好点子赶紧说,只要有利于抢险,有利于提高抢护效率,韩营长都会采纳,何干事也都会记下来。”
刚灌完浆回来的杜源很想提意见,可想到自己跟战友们不一样,自己正在出公差,要听“驻港部队”首长和老班长们的,如果提意见“驻港部队”的首长和老班长们会不会不高兴……
小瓦匠不多。
韩渝对他印象深刻,见他欲言又止,指着他笑问道:“杜源,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我……我……”
“我什么我,韩营长工作那么忙都来不耻下问,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许扭扭捏捏!”
“是。”
杜源定定心神,小心翼翼地说:“韩营长,我觉得我们现在灌浆抢护开裂险情的效率可以再提高点,用的泥浆也不行。”
灌浆抢护开裂险情对启东预备役营而言一样是新鲜事物,来此之前不只是没抢护过,甚至都没见过。
从老家来的水下工程公司技术人员,在抢护船舶水下部分和水下钢筋混凝土建筑方面的经验丰富,但从来没玩过泥巴,对灌浆抢护开裂的大堤不是很在行。
术业有专攻。
小伙子参军前是泥水匠,他干这个确实比别人专业。
韩渝笑看着他道:“说具体点。”
“首先是泥浆,我们都是现场挖、现场找水拌的,土里有好多杂质。土跟土也不一样,有些土粘,有些土沙,反正是有什么土挖什么土,拌什么样的泥浆。太沙的土拌的浆子灌下去,效果肯定没粘土灌下去好。”
杜源舔舔嘴唇,接着道:“而且抢护开裂险情不是灌一次浆就可以的,前天灌了今天还要灌,明天可能要接着灌,每次用的浆子都不一样,干了之后很可能粘不到一块去,表面上看裂缝堵住了,可里面会有断层,时间一长又会开裂。”
这小子玩泥巴玩出水平了!
李守松和何干事下意识看向韩渝,想知道韩渝会如何评价。
韩渝一样倍感意外,沉吟道:“小杜,你说的有道理,你认为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韩营长,我在老家帮人家砌砖盖房子,在拌水泥浆的时候还要先把黄沙筛一下呢。我认为想真正把浆子灌下去,让灌下去的泥浆发挥作用,要先找最合适的土,用筛子先筛一遍,把里面的杂质都筛掉,再用干净的、没有水草和烂叶子的水拌。”
“接着说。”
“土越细腻越好,我看过这边的土质,也不能全用粘土,毕竟灌下去,等干了,是要跟大堤变成一体的。韩营长,我不太会说话,反正是用的土要跟大堤的土质一样。”
这直接涉及到险情抢护!
这比在安全区四周垒一道“城墙”重要多了。
包括李守松在内的所有官兵都被震撼到了,不敢相信“小泥水匠”竟一套一套的,说的韩总指挥都在拿笔记。
“好,继续。”
韩渝放下笔,用鼓励的目光看向杜源。
杜源心想说都说了,没必要再藏藏掖掖,接着道:“我们现在的灌浆孔是直接打下去的,跟打桩差不多。钢管那么粗,就这么打下去会影响大堤结构,而且每次打下去都要拔出来清理钢管里的土,很麻烦。”
“那怎么打孔?”
“不能再打孔,应该钻孔,用长长的小钻头往堤里钻,钻孔有两三公分粗就够了。要在裂缝周围多钻点,最好每隔二三十公分钻一个灌浆孔。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钻头,就算有怎么往里灌又是一个问题,现在的灌浆泵那么大,灌浆口那么粗,去哪儿找小管子,找到小管子又怎么往灌浆泵口接。”
“钻头、灌浆管和怎么连结灌浆泵,我让机修分队想办法,我相信肯定有办法的,你继续。”
“灌好浆,等浆子干了,那些钻孔和裂缝都要封口,封口的浆子最好加点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