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韩书记没当过兵,韩书记以前是民兵。”
聊起营里的八卦,一个老兵突然想起件事,眉飞色舞地说:“论当兵的经历,我们环保局的刘科最传奇。”
一个老兵好奇地问:“你们刘科长怎么传奇?”
“我以前是海军,老吴是陆军,你以前是空军,我们刘科长就厉害了,军龄不算长,但海军、空军和陆军都当过。”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他最早时是陆军,他们部队要装备雷达,就保送他上空军的军校,做了三年空军学员。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毕业分配时没回老部队,被分到了海军的一个雷达站,一直干到转业,海陆空三军经历全齐了,你们说厉不厉害。”
正聊着,潜水分队的分队长亲自下水了。
众人很想上去看人家是怎么潜水的,负责这一堤段的“老板军官”吴总喊道:“上来两个人,带上铁锹,速度。”
“是!”
杜源不想被老班长们抢先,一口气爬上大堤。
吴总指指刚在堤上画的线,说道:“从这儿开始挖,挖一条倒三角形的槽。”
“是!”杜源顾不上看人家潜水,赶紧开挖起来。
吴总一样顾不上看小伙子怎么挖,从一个海军学员手中接过通话器,问道:“冯队冯队,水下情况怎么样?”
“水流不是很急,水下情况一切正常。”
“能不能摸到裂缝?”
“正在摸。”
“小心点,如果有情况就猛拉安全绳。”
“我知道。”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仔细摸查,正如姚工之前所料,裂缝比较深,只是被淤泥和水草堵住了。现在虽然不往堤身乃至堤内渗水,但淤泥和水草经不起洪水冲刷。
吴总搞清楚情况,再次举起通话器:“冯队,先把裂缝堵上,堵好就上来。”
“行。”
“小徐,泥浆有没有准备好?”
“吴总,你看这些够不够!”
“这点哪够,多拌点,动作要快。”
“是!”
……
经过二十几个人一个多小时的紧张忙碌,就地取土搅拌的泥浆准备好了,目测有八九立方。
堤上的灌浆槽早挖好了。
吴总担心光靠顺着裂缝开挖的槽泥浆灌不下去,又让机修分队的两个预备役战士往下插了六根钢管。
最开始往堤身里插的时候钢管被土堵上了,立即拔出来清理,然后再顺着之前的孔洞往里插。
这些钢管都是加工过的,下半截的管子上钻满了铅笔粗的小孔,以便泥浆能从小孔灌入堤内的裂缝。
一切准备就绪。
吴总跟张江昆的大徒弟杨大明点点头。
杨大明立马将柴油机的摇把插进摇孔,使劲儿摇了几下,驱动泥浆泵的柴油机顿时冒出黑烟,咚咚咚的转了起来。
堤下大坑里的泥浆顺着管子被抽上来,在泵的作用下顺着特制的钢管注入大堤。
堤上的密封措施没做好,事实上也做不好。
加上这是启东预备役营第一次用灌浆的方式抢护开裂险情,对于泥浆泵灌浆的压力有多大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包括吴总和冯青松在内的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四溅的泥浆从头喷到脚,转眼间全成了泥人。
“吴总,没事吧。”
“没事!”
吴总嘴上说没事,其实是有事的。
刚才张着嘴,嘴里都是泥浆。
他赶紧跑到一边吐,吐完打开水壶漱口,一连漱了好几次,这才摸了一把脸,笑道:“压力大,不是坏事。压力如果不大,泥浆也灌不下去。”
冯青松赶紧让部下把喷满泥浆的潜水装备往远处搬,看着吴总的“五花脸”提醒道:“吴总,我们还是离泵远点吧,万一管子的接口突然断裂会很危险的。”
“行,都听见没有,全部离远点。”
“吴总,我在这儿盯着吧。”
“安全第一,服从命令。”
杨大明很想说这些管子以前是用来采砂的,接口很结实很牢靠,但想到在这儿淋泥浆雨确实不是回事,干脆服从命令躲远远的。
吴总想想不放心,又喊道:“同志们,脏就脏点,别用这儿的水洗。这儿的水不干净,而且这里属于血吸虫地区,知不知道?”
“明白。”
“好在香烟没湿,来来来,抽烟的都过来,让机器慢慢灌,我们先抽根烟。”
“谢谢吴总!”
“驻港部队”老首长抽的都是好烟,连海军中校冯青松都很喜欢跟“驻港部队”的老板军官合作。
……
第642章 团结的重要性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一夜,半圆形大水塘终于填平了。
回填效率之所以没抢修围堰时那么高,主要是附近堤段出现很多小险情和安全隐患。
1号挖掘机和2号装载机不能在这儿按部就班施工,一号土方施工班组变成了机动班组,要去帮那些不临水侧的堤脚却泡在积水里的堤段开挖排水沟,要去加固那些堤身单薄或发生轻微坍土的堤段。
连续两天没下雨,水位又降了点。
对防汛而言这是好事,但对一号土方施工班组的水上机动却带来了极大不便。
之前水位高,汽渡船可以把甲板直接搁在比较坚固的大堤上,挖掘机、装载机可以直接开上岸。
现在水位没那么高,甲板虽然一样能搁上大堤,但船艏靠不上大堤,搁上去的甲板会变成跳板,下面会有好几米是空的,经不住自重几十吨的挖掘机压。
直接导致装备想登陆,要先跟建造桥梁似的在登陆区域打十几根桩,要打的足够结实,尺寸要计算好,然后要下水在桩与桩之间用钢丝斜绑上钢管、要在桩木上面钉横梁,以确保其稳定性。
一切准备就绪才能轻轻放下甲板,在确认临时架设的“桥梁”足够安全的前提下,大型装备才能沿甲板开上岸。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这里还涉及到汽渡船的稳定性,船艏必须对准临时架设的“桥梁”,太近了,容易把“桥梁”撞坏。太远了,一样不行。
水是流动的,汽渡船要横着保持对水静止状态,既要看准位置下锚,也要利用绞缆机调整姿态,上水方向要有拖轮带住……
好在路桥公司本就是修路建桥的,架便桥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汽渡船的船长、船员和来自南通港务局的顾主任水上工作经验又足够丰富,水上作业配合的很默契,换作别人来真干不了这活儿。
尽管他们很专业,但完成这些登陆保障工作需要时间,也间接影响了一号土方施工班组的抢护效率。
但总的来说,比在岸上机动要快很多。
这里不像启东,大堤下面没有宽敞的沿江公路,即便有也很难找到能运输一号挖掘机和一号装载机的大平板车,重型装备想实现机动转场只能靠水运……
杨柳段的食堂兼指挥部帐篷里,韩渝正看着抢护进度表在接电话。
“严不严重,要不我让姚工先过去看看,他离那边不远。席工,我不是不想让2号班组过去,现在的问题是运力。我们只有一条汽渡船,只有两条拖轮,没船你让我怎么把装备运对岸去。”
如果只是需要汽渡船,荆州市防指能再征调一条。
但想实现大型装备水上转场,需要的不只是汽渡船,还需要拖轮和经验丰富的船长船员。
席工很清楚很难再组建一套那样的班子,看着刘副市长递上来的求援清单,托着额头对打开免提的电话说:“那1号土方施工班组什么时候能过来。”
“暂时也过不去,安公县这边加强了长江干堤的巡堤查险力量,光今天上午就发现大小险情三十多处,安全隐患更多,我们正在加班加点抢护。”
“这么说要排队?”
“从现在的进度上看,可能要排到后天上午。”
对岸的荆江大堤和这边的长江干堤,之前都是不临水的,朝长江的那侧距水面有一段距离。
但现在发大水,从六月底到此时此刻,荆江两岸的全线干堤已在水里泡了近半个月,人的脚在水里泡几个小时都会泡白泡皱,能想象到大堤在水里泡半个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重大险情暂时没有,小险情不断。
可小险情如果不及时采取抢护措施,又会发展为大险情。
韩渝能理解市防指领导和席工的心情,想想又说道:“不过可以让求援的区县或者乡镇,在需要我们去抢护的堤段做点准备。如果他们的准备工作够充分,我这边就可以根据轻重缓急,见缝插针地安排土方施工班组过去支援。”
“做哪些准备?”
“主要是重型装备的登陆准备,要打桩搭桥支撑渡轮甲板。他们准备材料、组织人员,我这边可以安排路桥公司和水上作业的技术人员过去指导。”
“只要能解决装备上岸的问题,2号土方施工班组是不是也可以过来突击下?”
“理论上应该可以。”
“行,就这么定!”
“席工,其实只要能坚持到明天就好了,水上编队最迟明天中午能到,等我们自己的水上编队到了,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问题是等不到明天。”
“好,那我先安排技术人员过江。”
早知道会成为“救火队员”,只是没有想到要扑救的不是“大火”,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火。
韩渝放下手机,拿起对讲机调了下频率:“姚工姚工,我韩渝,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装备刚上岸,正在修施工便道,估计天黑前能加固好。”
“对岸有好几个堤段求援,你跟顾主任换乘001去对岸看看情况。”
“具体位置?”
“打电话问防指,我跟席工说的很清楚,只要对岸能解决装备上岸的问题,我们就可以见缝插针组织力量去支援。”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