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这个浮箱式坞门有三层甲板,下甲板下面是固定压载舱,上面是水泵电动机舱,水泵电动机舱侧是水舱。中甲板上面是溢流舱,溢流舱两侧有两个梯位,两个梯位两侧也是溢流舱,最上面是人行通道。
当船坞需要排水的时候,用拖轮把这座万吨级的坞门拖过来,注水沉放到朝江面的这一侧,东西两头紧靠在船坞的“门框”和船坞下面的“门槛”上。
坞门和船坞的“门框”上都有橡胶垫,紧紧贴靠在一起能够止水。
等沉到指定位置并加固好,就打开浮箱式坞门里的几台超大功率水泵,把船坞里的水往江里排,直至把坞室里的水排空。
如果在船坞里修造的船要出坞,就打开船坞“门框”两侧的几个注水阀门,让江水流进船坞。
等船坞里的水位和水压与船坞外的水位水压平衡,再打开浮箱式坞门里的水泵排压载水。
浮箱式坞门水涨船高,用拖轮把它拖走,船坞里完成建造或大修的船舶就可以在拖轮的帮助下进入长江。
总而言之,这座耗资巨大的浮箱式坞门,具有船舶所固有的全部特点,它就是一条外观怪异的万吨级船舶。
王老板和吴老板不止一次吐槽过,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自己建造,至少能省上百万。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背后吐槽,毕竟之前没建造过甚至没见过浮箱式坞门,不敢拿投资这么大并且直接关系到安全的工程当儿戏。
就在郭维涛暗想这算什么船坞、连船厂的样子都没有的时候,叶书记在秦副市长和港监局汤局的谦让下,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宣布往船坞里注水。
只见船坞“门槛”两侧六个巨大的涵洞开始往坞室里涌入江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又小变大,流速由慢到快。
等秦副市长和叶书记等领导在沈副市长、王老板、吴老板和鱼局等人陪同下从举办仪式的江堤下走到浮箱式坞门前时,从标尺上看船坞里的水已有四十公分深了。
鱼局说船坞注满水需要三个半小时。
寒风萧萧,江边这么冷,领导们自然不会在这儿等那么长时间,参观完浮箱式坞门,就相继打道回府。
中远的三个工程师没走,跟鱼局、唐主任、王老板、吴老板和施工单位的负责人一起看着注水。
这时候,花大钱从港务局请的全回转拖轮到了。
在保障注水试验的启东港监处长韩向柠的指挥下,拖轮在距坞门一公里左右的水域锚泊。
领导都走了,负责安保的郭维涛没之前那样的顾忌,迎上去问:“鱼局,外面冷,要不请几位工程师和王老板、吴老板上001吧,001上有空调。”
“就在这儿吧,现在不能上船,这儿更不能离人。”
“不能离人?”
韩渝探头看了看坞门,低声道:“这是做注水试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不在这儿盯着不放心。”
航务工程局的老工程师微笑着解释道:“船坞朝江面这边宽82米,但浮箱式坞门只有66米长,坞门东西两头加起来有十几米长的坞墙,注水通道都在坞墙里,虽然我们对自己的设计和施工有信心,但就像小韩局长说的那样,做注水试验必须考虑安全。”
郭维涛反应过来,不敢再吱声。
顶头上司对安全非常重视,比如前几天拆除浮箱式坞门外的大坝,他担心浮箱式坞门和两头的那十几米坞墙扛不住,制定了好几套跟防汛抢险差不多的应急预案,而且在这儿守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对消防安全他更重视。
不参加培训,不听他讲课,真不知道水上火灾扑救有多危险。
过去十年发生的重大水上火灾事故,几乎都有消防员牺牲。
而且水上火灾扑救跟岸上火灾扑救完全不一样,不是哪儿失火就打开高压水炮往哪儿喷水的。
遇到油船或运输化学品的船舶失火,就不能用水扑救。
又比如机舱失火,不能举着水枪傻傻的往里冲,不然一旦发生爆炸谁也活不了。
除了有可能发生的爆炸之外,大型船舶上的消防系统也可能让消防人员全军覆没,因为船上有二氧化碳消防系统。如果你不懂,无意中碰到哪个阀门,或船舱里二氧化碳气罐因为大火发生泄漏,没有氧气面罩或所代氧气面罩质量不好的消防人员就会缺氧窒息而死。
鱼局还讲过一个极具争议的案例。
海运局有一艘近海客轮,在靠港时机舱失火,船员及时把旅客转移上岸,来不及下船的船员从船头跳江求生。
港口的企业消防队全出动了,岸上的消防部队也去了上百人和几十台消防车,释放二氧化碳却因为舱门封闭性不好,机舱内的大火没灭,于是动用全部的水炮水枪往机舱喷射水。
在扑救期间牺牲了两名消防员,负伤的更多。
那艘客轮最终发生倾覆沉入江底,后来用国内最大的打捞船把它打捞上来的。
火灾是九四年发生的,可直至今日海运局的很多船员都认为要不是岸上的消防队帮忙,客轮不会沉。
换言之,如果由懂水上消防的人指挥扑救,大火肯定能扑灭,客轮也不会沉。但岸上的消防官兵不懂,就知道喷水灭火,导致注水太多使客轮失去平衡发生倾覆。
隔行如隔山,水上火灾扑救的专业性很强。
所以在水上消防协会成立之后的座谈会上,沿江各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和几个企业消防队员的负责人,明确提出一旦发生水上火灾外行不能指挥内行!
不管长航分局领导还是水上分局领导,哪怕市局的陈局亲临都不能给消防队员下命令。
会上拟定了一份水上火灾扑救指挥员的名单,鱼局在指挥员名单上是第一个,名单上还有南通港企业消防队长方国亚,长航分局白龙港派出所的代所长陈子坤,水上分局水警五中队长马金涛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港监趸船很快变回公安趸船,确切地说是变回“万里长江第一哨”!
水上分局和启东公安局安排专人来重新布置过,省领导的题词挂在指挥调度室里,二层小会议几乎变成了荣誉室,挂满了1988年以来南通水警执行各种任务的照片和文字介绍。
同样二十来岁,人家干出那么多成绩,并且在水上执法救援尤其水上消防上那么专业,郭伟涛对顶头上司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第519章 业务来了!
郭维涛正想着顶头上司是真不知道自己曾是杂技演员还是假不知道,中远的陈工突然笑问道:“王总、吴总,等船坞完全建好,你们对不对外出租?”
王老板笑问道:“陈工,你们船台不够?”
“今年订单不多,如果订单多了,船台肯定不够。”
“投资那么大,我们当然想早点看到回头钱,如果租金合适,租给你们应该没什么问题。”王老板笑了笑,回头看向吴老板:“老吴,你说是不是?”
送上门的生意不能不做,吴老板不禁笑道:“没问题,我没意见。”
韩渝很清楚他俩压根儿没想过在船坞里造船,因为他们有能力并且能接到订单的船舶,在江滩上就可以建造,不需要用这么大的船坞,吴老板甚至不打算把白龙港那边的船厂搬迁过来。
至于眼前这个投资巨大的船坞,他俩是打算作为深水码头使用的。
码头靠他们手续很难办下来,但开发区管委会和启东港股份有限公司承诺过,可以让他们挂靠启东港,到时候只要给启东港交管理费。
但启东港工程比他们把一个天然汊港改造成船坞兼码头大多了,最快还要两年才能建成投入使用。
至于维修大型船舶首先需要订单,他们之前从未维修过,谁敢轻易把船交给他们修。而他们现在又没钱投资上码头吊机,与其让这个投资巨大的船坞闲置两年,不如租给中远建造货轮。
像这么大的船坞,租一天少说也要一万。
考虑到场地够大,配套的设备不是不全而是完全没有,打个五折,租一天也有五千元收入,一年就是一百万。
刨去维护所需的费用,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六七十万收入。
想到这些,韩渝心里舒服多了。
因为在投资建船坞这一问题上,市领导为了港区发展是变着法儿动员人家,并没有真正帮人家考虑过建成之后能不能产生效益。
可以说现在的招商引资太过功利,觉得只要让人家来开发区投资就是胜利,至于人家把钱投下去能不能赚到钱是以后的事,甚至是人家的事。
两位船厂老板如果一年有六七十万收入,至少不用担心贷款利息从哪儿来。
韩渝正准备恭喜恭喜他们,刚才去角落接电话的唐文涛匆匆走过来说:“咸鱼,有条从南京下水的外轮,因为避让一条内河货船在大仓水域搁浅,船艏受损严重,据说船鼻首都变形了,张总问我们能不能修。”
“哪个张总?”
“杰克张,那条货轮的船东是新加坡的一家船公司,跟上海的一家船代有业务往来,张总和沈总拜访过那家代理公司,他们两口子在拜访时跟人家说我们启东有维修万吨级货轮的能力,人家现在打电话问!”
这边的主体工程刚竣工,那边就有维修业务。
王老板和吴老板眼前一亮,再想到自己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船坞,维修大船所需的重型设备一台都没有,又黯然的低下头。
船舶发生碰撞或搁浅太正常了。
韩渝沉默了片刻,问道:“搁浅的是条什么船?”
“七万吨的散货船。”
“船上有没有货?”
“没有,他们是去南京卸完货,在去上海港装货的途中搁浅的。”
“这么大的船坞修不是一件小事,船东没请代理问过有实力的船舶修造厂?”
“问过,人家打听了一圈,上海那边很多船厂有能力修但没有空船坞,他们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进坞。”
“只是修下受损的船艏?”
“张总说那条船也该进坞大修了,船东跟船代说的很清楚,如果能尽快进坞,那就进行全面大修。”
很多船东的船是租的,一天租金上万美元。
再加上船员工资和其它费用,真是一天都耽误不起。
韩渝能理解船东的心情,权衡了一番,回头看向两位船厂老板:“王总、吴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坞修工程你们敢不敢接?”
“我们……我们没修过,再说现在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船坞,别的什么都没有!”
“工人有吧?”
“工人有的是。”
“技术方面没问题吧。”
“我上次去上海找过好几个大船厂的老工程师和老师傅,人家愿意来帮忙,只是……只是我们暂时不具备修造大船的能力,没敢聘请人家,毕竟请过来就要给人家发工资。”
“现在可以请了,最好找辆车去把人家接过来。”
“真修!”
“你们投资那么大,好不容易有机会赚钱为什么不赚,再说凡事都有个第一次。”
韩渝拍拍王总的胳膊,随即看向中远的老工程师:“陈工,修船和造船其实是一回事,王总、吴总现在遇到难处,你们能不能帮帮忙。”
陈工笑问道:“帮什么忙?”
“借点设备。”
“要说设备,这里缺的太多了,我就算能做主把龙门吊借给王总、吴总,没有两个月,不花个十几二十万,也搬不过来啊。”
“不需要借龙门吊,只要借点小设备,比如高压水喷砂机之类的。”
这可是维修外轮,外国人的钱最好赚!
吴老板见韩渝胸有成竹,觉得真可以修修看,急切地说:“陈工,不管借什么设备,我们都可以给租金。”
“我回去问问领导,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我们以后可能要合作。”
“行,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