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结果来早了,刚走进大会议室,就被一帮大队长、所长和教导员调侃。
“老石,你现在是副科级的分局领导,应该是政委,怎么还是教导员?”
“是啊,分局怎么能只配局长不配政委!”
“各位,别开玩笑了,我发烟。”
“光发烟哪够,必须请客。”
“没问题,欢迎各位去三河指导工作,我请各位吃江鲜。”
石胜勇正忙着连连求饶,手机突然响了。
管委会苗主任打来的,他赶紧摁下通话键接听:“苗主任,你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我没回去,我正在参加熟州的经贸洽谈。”
苗主任回头看看无比热烈的会场,捂着手机道:“指示没有,但有一件事,管委会不是采购了几辆车么,党政办许主任打电话说车已经到了,你赶紧安排两个司机,跟许主任一起去南通把配给你们分局的那两辆车开回去。”
“谢谢苗主任,我这就安排人去找许主任。”
“等等,我还没说完。”
“你说,我听着呢。”
“配给你们的那辆桑塔纳,沈市长建议上公安民用专段牌照,那辆面包车可以安装警灯上警车牌照。”
“是,我等会儿就向局领导汇报。”
“再就是上牌照比较麻烦,许主任工作也很忙,管委会的三辆车,你帮着跟交警队车管所打个招呼,尽快帮着把牌照上了。”
“苗主任放心,这些事交给我。”
杨锡辉听得清清楚楚,惊诧地问:“老石,港区管委会给你们配车,还配了一辆桑塔纳?”
石胜勇从来没这么得意过,嘿嘿笑道:“嗯,工作需要。”
三兴派出所号称最“肥”的派出所,却只有一辆面包车。
李光明越想越郁闷,酸溜溜的说:“桑塔纳还要上O牌,做上分局领导就是不一样。”
刚走进会议室的治安大队长更是笑问道:“石教,你们现在这么阔气,也让我们沾沾光。以后我们大队如果需要用车,能不能借我们用用?”
别说不会借给你,就是局领导开口也不一定能借。
“各位,鱼局在港区领导班子里的工作分工你们应该听过一些,他要协助招商引资和港口工程建设,还要联系那么多港口建设和涉及长航运输的业务主管部门,没辆像样的车不方便,可以说这辆桑塔纳是管委会配给鱼局的。”
看着众人羡慕妒忌的样子,石胜勇又微笑着补充道:“不然沈市长也不会要求给桑塔纳上O牌,如果上警车牌照装警灯,鱼局出去办事也不方便。”
通过这段时间的干部调整,能看出市里现在最重视城东开发区和启东港工业园区建设。
在城东开发区和启东港工业园区的干部待遇最好,将来进步肯定也是最快的。
再想到昨天收到的小道消息,杨锡辉笑看着老石问:“石政委,听说你马上又要进步,等进步了一顿江鲜可不够,起码要安排两顿。”
李光明禁不住问:“又要进步?”
“石政委马上要荣升启东港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兼港区分局政委。”
“什么政委,这玩笑可不能开,我们启东公安局只有孙政委和杨副政委,没第三个政委。”
“不许转移话题,先说管委会副主任的事!”
“八字没一撇呢,周局马上来了,准备开会。”
“这么说有这事?”
石胜勇咧嘴傻笑,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消息最灵通的杨锡辉又羡慕地说:“不光石政委要进步,王局、江局和田桂都要进步,很快就是三河、江滨和天补三个乡镇的乡长助理和镇长助理。”
开发区管委会和港区管委会是出干部的单位。
石胜勇真要是能做上管委会副主任,就相当于内定了正科级,将来肯定能提拔。
至于乡镇长助理,在启东是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谁要是能做上乡镇长助理,没人会称呼某某助理,只会称呼某某乡长或某某镇长。名副其实的准副科,只要不犯错误,最多两年就能提副科。
众人惊呆了,不敢相信市委市政府对港区分局这么重视。
值得一提的是,在分局副局长和副教导员的人选上,周局和孙政委当时先考虑的不是王传伟、江世富和田桂,而是三灶等偏远派出所的所长和教导员,也考虑过几个比较年轻的大队长和教导员。
毕竟市委明确要求,必须给港区分局和城东派出所配最有能力的领导班子,并要求领导班子人选尽可能年轻。
可在找他们谈话时,他们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不想从现在的正职调过去变成港区分局的副职,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港区分局只是一个大点的派出所。
现在知道市委打算提拔港区分局的几个副职,之前不愿意去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
李光明作为全启东公安局排名靠前的派出所长,没被局领导找去谈话,自然不存在后悔,只是很郁闷。
他正暗暗嘀咕咸鱼就因为跟江上的那些执法大单位熟就能做港区分局局长,市委的这个决定未免太儿戏了,手机突然传来振铃声。
“不好意思,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快点,马上开会了。”
“所里打来的,肯定有事。开会重要,工作一样重要。”
李光明快步走出会议室,摁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就听到副所长老黄在电话那头说:“李所,我们刚在市场里抄了一窝聚赌的。”
“几个人赌的,赌的大不大?”
“七个,赌的不小,现场缴获赌资八千多,其中一个是乡里从浙江招商引资过来的老板。陈乡长知道了,问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少罚点,赶紧把人放了。”
“就说我在局里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明白。”
老黄回头看看身后,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个情况。”
李光明低声问:“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赌鬼交代,咸鱼的大哥韩申也跟他们玩过。”
“先是陈乡长,现在又是咸鱼,要是个个都打招呼,我们的工作要不要干了!”
“李所,你是说……”
“公事公办,他们不是喜欢赌吗,把他们都关进砖瓦厂联防队,让他们坐在院子里先赌个够。我开完会还有点事,今天不回所里,等我明天回去再处理!”
这么冷的天,让涉赌人员坐在砖瓦厂院子里打牌,这是想让那些涉赌人员先吃点苦头。
而那些涉赌人员,显然包括咸鱼的大哥。
老黄意识到所长也想给咸鱼点颜色看看,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第448章 损失很大!
三兴家纺市场跟玉珍所在的正汉街服装鞋帽批发市场一样,每天上午很忙,下午没什么人。
可开门做生意要守,不能因为没什么客户就打烊。
闲着也是闲着,韩申和小舅子季小军跟往常一样来陪大舅、二舅打牌。
小舅子结婚了,在市场里有自己的铺面。
但他俩都是后来的,铺面的市口没大舅、二舅的好,面积没大舅、二舅家的铺面大。并且他俩主要做批发,不像大舅、二舅家里有厂。
总之,没有大舅二舅帮忙,就没他俩的今天。
两位舅舅喜欢打长牌,必须要陪好。
“哈……哈犹来的个到啊!”
“你的丈夫当的个新四军,盒子枪背了好几根,红绸子汰到个脚后跟……”
长牌是南通特有的牌,也叫纸牌或“笃子胡”,作为一种民间流传的娱乐方式,有着强烈的地域特色。
玩法有那么点像麻将,可碰不可吃,胡牌有“飘胡”、“清胡”、“塌子胡”,也有单将打法和五张“喜”(“福”“禄”“寿”“喜”“财”)。
三个人打,一个人看。
这一把打完,看的人上场,另一个人休息。
轮着来,并不累。
像大舅二舅这样的老派牌友,在一边打牌时还一边哼唱着牌儿经。
牌儿经是摸纸牌时唱的曲调,同样流行南通各区县。嘴里哼着牌儿经,手上搬弄牌儿,心里算计着。有的唱词含有双关语,既能借唱助兴,又向牌友通报牌名。
通常一人领唱,众人齐唱,唱词大部分与历史人物、传说故事、世俗人情有关,也有一些粗俗的黄段子。
“三万人马找不到王金标……”二舅见大舅出了一张“三条”,一边哼唱着一边拔出张“三万”。
韩申没学到唱牌儿经的精髓,只学会了一些糟粕。
一边看着大舅、二舅打牌,一边又就着曲调哼唱起:“我半夜三更把你家大门敲,走你家大门狗子要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种粗俗的唱词季小军学的有模有样,扔下一张“二筒”,摇头晃脑地哼唱道:“走你家后门生怕个蚊子叮啊,狗子呗咬到犹自可。”
二舅乐了,不禁跟着哼唱道:“我蚊子(呗)一叮痒兮儿痛,我也不晓得你妹妹是开门不开门……”
跟两个小辈一起唱这个,为老不尊!
大舅抬起头,正准备换个唱词,只是三兴派出所的两个公安带着五六个联防队员冲了进来。
“不许动!”
“我们是派出所的,手都放在桌上!”
三兴派出所的几个人是出了名的“渣”,尤其那个李光明,就知道变着法抓赌抓嫖搞罚款。
大舅大吃一惊,急忙道:“同志,我们都是自个儿家人,我们玩几把打发时间的。”
“谁跟你是自个儿家人?”
年轻的公安厉喝一声,摁住大舅的肩膀,示意一起来抓赌的同事清点赌资。
大舅急了,一把推开他胳膊,站起身解释:“我叫罗延安,他叫罗延长,我们是亲兄弟。这是我外甥,这个是我外甥的小舅子,怎么就不是一家人!”
年轻的公安愣了愣,随即看着桌上的钱呵斥道:“一家人就可以赌博吗?再说在法律意义上你们不是一家人!”
中年公安清点完季小军面前的钱,抬头道:“一百八十六,玩这么大,不是赌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