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现在这条非法闯入长江的外轮并没有办理入境,按程序地方公安确实不能上去,船上的外国船员一样不能上岸。
陈副主任反应过来,连忙道:“明白了,我们先监视,先向上级汇报。”
……
001和两条监督艇就这么在江上绕着普赖德温号巡逻,等了大约四十五分钟,港监局和海关的执法艇到了。
南通边防检查站只有两条小汽艇,平时只能在港口绕着外轮巡逻监护,经不起营船港江面的大风大浪,边防武警只能乘港监局和海关的执法艇过来。
边防武警有枪,有边防武警在,港监和海关执法人员登船,韩渝没什么不放心的。
考虑到忙活了一天,大家伙都饥肠辘辘,当即让王队长返航。
结果刚靠到水上救援中心的浮码头,电台里就传来了周局的呼叫声。
“咸鱼咸鱼,我是周洪,你是不是拦截了一艘外轮,还动用了高压水炮?”
“有这事,港监、海关和边检刚接手,我们刚从锚地回来。”
“是不是有外国海员受伤?”
“船上的希腊船长说他们的三副受了点伤。”
周局今天值班,一听到港监的通报就赶到交管中心六楼。
他看着交管中心人员提供的通话记录,苦着脸问:“那是外轮,你怎么能动不动就使用高压水炮。”
“周局,他们是非法闯入。”
“我知道,我正在交管中心,我是说就算他们是非法闯入,你都已经发现他们形迹可疑,完全可以跟上他们……你倒好,一言不合就动用水炮,把人家驾驶室玻璃击碎了,还伤了人。”
“不是一言不合,是他们不听警告,不搭理我。”
韩渝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对,但不想让朱宝根担心,带上指挥舱的门,强调道:“我们先是用电台反复喊话,他们装聋作哑不应答。我打开警灯、拉响警笛,用高音喇叭喊话,他们依然不听,反而加速上行。”
周局追问道:“然后呢。”
“我警告过他们三次,给了他们三次机会,他们不珍惜,我只能跟他们来硬的。”
“可是……”
“周局,如果我们的货轮在人家的领海不按国际惯例悬挂信号旗,不听人家的指令乱闯,人家可不会跟我们这么客气。况且他们不只是闯入我们的领海,而是深入我们境内一百多公里!如果他们不是逃费,是想搞破坏怎么办?”
“如果我们的船在国外遇上这样的情况,人家会怎么样?”
“人家会开枪甚至开炮,直升机会飞到我们的头顶上,甚至会出动军舰。”
周局倒不是觉得咸鱼做得不对,之所以说那些主要是担心咸鱼。
万一上级认为处置不当,很难说会不会追究咸鱼的责任。
毕竟外轮闯入长江不是第一次发生,并且狭义上来说这应该归边防管,地方公安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在一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人看来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从广义上来讲,涉及到国家主权,不但南通水警有权拦截,就是普通公民都有权管!
周局沉默了片刻,回头看看交管中心的工作人员,再次举起通话器:“你们忙了一天,又是救援又是拦截外轮的,一定很累,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之后写一份报告,把从发现其可疑到截停的过程写详细点送局里来。”
第213章 这是联合行动
南通经济技术开发区是正处级编制单位,党工高官和管委会主任跟几个区县的党政一把手平级。但开发区的面积并不大,只相当于一个半乡镇。
这一个半乡镇,原来分别隶属于已变成崇港区的老南通县和刚升格为县级市的长州市。
由于这一个半乡镇在江边,人口不是很多,经济也不是很好,之前没有设立派出所,只有一个公安特派员,所以开发区分局并不是在老班子基础上成立的,无论局长、政委还是基层民警都是市局从各单位抽调来的。
开发区分局的营船港派出所跟水警四中队一样是个新单位,唯一不同的是民警都是老同志。
辖区内那么多企业和施工单位,外来人口那么多,面对的治安形势与以前完全不一样,所长李俊这个公安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遇到了新问题。
外来人员拉帮结派,打架斗殴。
不法分子开黑录像厅放黄色录像,游戏厅、桌球室更到处都是,一些年轻人下班之后无所事事甚至聚赌。
因为征地拆迁引发的各类矛盾纠纷不断,一些村民嫌补偿不够多,把一些企业搞得苦不堪言。
盗窃案件居高不下,大到电力部门刚安装的电力变压器和电线电缆,小到电饭锅、自行车和煤气灶,什么都可能失窃……
所里一共五个民警、十三个联防队员,每天疲于奔命,忙得焦头烂额,案件却没能破几起。
正为怎么破案发愁,水警四中队的指导员昨天居然找上门提供了一堆线索。
眼看就要过年,必须狠狠打击下,好让群众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
今天一早,他就召集全体民警研究了一上午水警四中队提供的线索,发现有七条线索与之前发生过的失窃案有关联!
吃完午饭,兵分两路。
一路去辖区内的各企业调查有没有体貌特征与线索中相符的人员,一路带失主来滨启河边的仓库辨认水警四中队暂扣的来历不明的物品。
水警四中队很帮忙也很大气,不但提供协助,甚至表示只要能确认暂扣的是赃物,就可以把赃物移交给营船港派出所。
水警四中队对案件一样有管辖权。
并且截止下午四点,至少掌握了五个嫌疑人,随时可以去抓捕。
说移交就移交,难道水警不要成绩,难道水警没有打击任务?
就在李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水警四中队的电台和对讲机里频频传来的通话声,让他和一起来的两个干警听得暗暗心惊。
“老黄,鱼队快回来了,赶紧去做饭,他到现在都没吃中饭呢。”
“准备几个人的饭,王队长和老朱过不过来?”
“你用对讲机问问。”
“好的。”
中队长虽然年轻,但做事有魄力,居然拦截了一艘外轮,在同行面前贾永强很有面子。
马金涛和杨勇是既激动又遗憾,心想早上怎么就没跟咸鱼上001呢。
贾永强再次坐到会议室前,笑问道:“李所,不好意思,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李俊缓过神,惊问道:“贾指,鱼队真对外轮动用了水炮,还击碎了外轮驾驶室的玻璃,击伤了外国船员!”
“你刚才也听见了,那条外国货轮是非法闯入长江,侵犯了我们中国的主权,必须当机立断采取措施。”
“动用水炮而已,又不是第一次。”
“小马,你是说鱼队以前也动用过?”
水警风里来雨里去那么辛苦,这些年干出那么多成绩,但在所有警种中排名依然靠后,在市局没什么地位。
马金涛岂能错过这个显摆的机会,眉飞色舞地说:“三年前,运河上的水匪敲诈勒索、盗窃甚至抢劫我们南通航运企业的船队和从事水运的个体船户,我们水上支队联合启东公安局武装护航。
我和鱼队是第一批护航的,在一个船闸等着过闸的时候,几个混蛋摸上我们的船队想盗窃……结果跑掉的那个蹬鼻子上脸,居然纠集了六七十个当地人跑回来跟我们叫嚣,仗着人多威胁我们放之前抓获的那四个。
鱼队没跟他们客气,打开高压水炮把他们冲了个人仰马翻,把之前跑掉的那两个又抓回来了。后来一边护航一边抓,十几条驳船的船员舱都关不下。等从徐洲装上煤返航路过槐阴时,我们移交了一百多个不法分子给运河公安局。”
去了一趟徐洲,抓了一百多个不法分子!
李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营船港派出所的另外两个干警也是一脸惊愕。
马金涛嘿嘿笑道:“要说大场面,我们水上分局经历过太多,当年非法捕捞鳗鱼苗最猖獗的时候,我们不光动用高压水炮,甚至动用过迫击炮。”
动用迫击炮李俊听说过,好像是围剿盘踞在离营船港不远的一个沙洲上的走私分子,不过发射的不是能炸死人的炮弹,而是照明弹。
“但今天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鱼队对付的是外轮和外国船员,不是一般的不法分子。”
“对付外国人怎么了,鱼队又不是没对付过。”
“鱼队年纪好像不大。”
“但他参加工作早。”
马金涛回头看看贾永强,笑道:“他参加工作时水上分局还没成立,沿江派出所有一次联合南通港公安局,打击涉嫌倒卖外汇和骗取外汇的,鱼队参加了行动,从南通港跟到白龙港,再从白龙港一路跟到上海的虹桥机场,在机场抓了七个外国人。”
李俊好奇地问:“鱼队跟的?”
“嗯,他那会儿年纪小、个子矮,犯罪分子不但不怀疑他是公安,还想把他发展为团伙成员。”
“他那会儿多大?”
“十六。”
十六岁就参与办案,而且执行的是贴靠任务!
李俊再也不敢瞧不起那个年轻的水警中队长,感慨地说:“不怕三位笑话,我们以前对你们不了解,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工作性质跟我们确实不太一样。”
能得到岸上同行尊重不是一件容易事。
贾永强感慨万千,笑道:“水上执法比岸上执法要求高,尤其在江上执法,风浪不可控,抓捕难度大。而且大多违法犯罪行为发生在夜间,水上巡逻的重头戏也往往在夜间,再过几天我们又有得忙,又要开始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李俊下意识问:“忙什么?”
“协助渔政保护渔业资源,打击非法捕捞鳗鱼苗的。虽然这两年非法捕捞鳗鱼苗没前几年那么猖獗,但打击难度比前几年更高,因为那些不法分子不再明目张胆,而是开始跟我们打起了游击战。”
“难怪你们把线索和赃物都移交给我们呢,原来忙不过来啊。”
“不只是忙不过来。”
“还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比我们更有利于侦办,鱼队不止一次说过,想搞好水上治安离不开岸上同行支持,岸上的治安好了,水上的治安才能好。”
贾永强笑了笑,接着道:“李所,以后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如果有什么大行动,人手不够,尽管给我们打电话。只要我们不忙,肯定会全力协助。”
水警四中队的民警比营船港派出所多。
想到马上要开展春节前的整顿,李俊忍不住问:“贾指,我们想搞一次外来人口大清查,你们到时候能不能帮帮忙。”
“没问题,不过要抓紧,等天气再暖和点,等鳗鱼苗开始洄游,我们就没时间了。”
“行,我回去之后就做准备。”
正说着,韩渝开着小轻骑回来了。
刚在贾永强的介绍下跟岸上的同行寒暄了几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马金涛赶紧接听,随即抬头道:“鱼队,冯局找你。”
韩渝跟李所道了个歉,接过电话问:“冯局,我韩渝,什么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