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目
一般来说，回馈的愿力多少取决于祈愿者的个体强度，以及契约的具体内容。一旦契约达成，应诺者一方也会受到限制，万一他最后实现不了，还会遭到契约反噬，失去数倍的愿力。
如果这是份工作，那绝对是狗都不干，可惜他辞不得。
没办法，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契约对象了——而且必须得快。
朝阳打算先去城里转一圈碰碰运气。
……
辉煌堡是一座滨海城市，南边和西边都有广阔的滩地，东边则是工业区，整天都冒着浓密的黑烟。除开这些以外，朝阳知道的并不比游戏参与者多多少——毕竟他也是刚到这边没几天，发现异世界这根救命稻草后就立刻筹划起了乐园活动，压根就没有多余时间去了解城市本身，更别提辉煌堡之外的区域了。
因此每当走上街头时，他都会有全新的感受。
这里的街道全部由青砖铺成，两旁可以看到隐藏于路面下方的排水暗渠，这说明城市规划中着重考虑到了排水的重要性。在新城区的一些地方，街道上还镶嵌着钢铁轨道，以供有轨列车穿梭其间。
能看得出来这些载客车辆皆由蒸汽驱动，每次穿过街道时便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雾云。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硕大的蒸汽机头，停止和启动也相当灵活，与朝阳记忆里的蒸汽火车相差甚远。
不过街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和人。
无论是运货的马车，还是拉人的车夫，都在人群中交错挪动——这里既无交通规则，行人也不会得到任何特殊照顾。车夫大部分时候都要靠嗓子来提醒挡道的路人，被车厢剐蹭到不过是常事，一切显得那么的混乱，但也充满生机。从蒸汽动力广泛运用的情况来看，朝阳判断辉煌堡的技术水平大概与地球18至19世纪相当，不过让他感到费解的是，他始终未能在城中找到任何跟电有关的元素。按照地球的发展史，这个阶段应该已经零星出现电力设施，例如灯泡之类的小玩意才对。
不光如此，朝阳也尝试过创造一些带电池的小物件，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由于手头愿力不多，他没办法进行更多试验，因此只能将这一疑惑暂时压在心底。
毕竟把这个世界当做地球是很危险的。
——朝阳抬头扫了眼那些光柱，很快又收回视线。
哪怕是看得稍微久一点，都有可能引来某些存在的注意。
对于承接这些愿力的源头来说，愿力本身是绝对不容他人染指的禁脔。一旦察觉到有越界行为，以他目前的能力绝对没办法应对。
这也是朝阳时刻不忘隐藏身份的主要原因。
……在街上一逛差不多就是三四小时，不过这回他运气稍微差了点，没能再遇上像史东那样的祈愿者。即使有几个人头上有愿力涌动，可从分量来看基本不值一提。即使不做进一步询问，他也能猜到这些愿望大抵是什么。比如想要发笔横财，又或是讨个老婆之类，这种愿望他就算能够满足，最后算账也必定是入不敷出。
“先生，先生，您买报吗？”
忽然有个稍显稚气的声音说道。
朝阳回过头去，发现一名报童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看上去还没成年，个头顶多一米三四，手脚纤细单薄，怀里楼着的报纸却比他的身躯还厚实。
“先生，这里有每日邮报、先驱报和杰迪兄弟报，您要看看吗？每份只需两分钱。”
报纸是好东西，可他却没有时间读报。
至少在目前没有。
朝阳正打算拒绝报童时，忽然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愿力的余光。
它呈现出淡淡的白色，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如果不是距离隔得够近，他基本不可能发现这抹光辉的存在。
别说那种直指向天际的祈愿了，它差不多只有拇指长短，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灭。
光来自于报纸右下方的一角。
以物寄愿？
朝阳心中微微一动……愿力这东西并不像固定的指示器，谁有需要就挂在谁头顶上。它随着祈愿者的行为与状态起伏变化，例如专心祈祷时的愿力光柱最醒目，而祈求不那么急迫时，光柱也会变得黯淡。同样的，当某个祈愿者怀着极大的渴望制作器具时，也有可能将一部分愿力凝固在物品上。古代相传的那些具有灵魂的宝具，其实并非无的放矢，只不过当制作人辞世后，这些愿力也会变成无源之水，随着时间一点点散去。到他这个时代，也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找到一点点愿力残留的蛛丝马迹了。
第6章 世界第一侦探先生
“先生，来一份吧？”男孩将怀里的报纸往前推了推。“拿张杰迪兄弟报给我。”朝阳摸向零钱。
“好嘞！”对方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将雇主要的报纸单手抽出，递到朝阳面前。
这下他瞧得更清楚了。
附着愿力的位置是一个豆腐块大小的专栏，上面刊登着的是一项寻人启事——在灵犀视野下，跨语言阅读也不会造成任何障碍，他能轻松看懂上面的内容。
「寻找失踪记者：考特.丹恩。他于三天前下落不明，男性，三十七岁，走失前头戴鸭舌帽，身穿亚麻色衬衣与灰色毛皮外套。如果有人能将其寻回，或是可以提供详细线索，报社将重金酬谢。有意者若想了解更多，请来报社与我面谈，地址如下。」
「登记人：朱迪。」
看来这位登记人相当心急呀，朝阳暗道，不然也不会在打字印刷时产生以物寄愿的效果。别看报纸上附着的愿力相当微弱，考虑到每份报纸上都有的话，加起来绝对不算一个小数目。
但要说它会比史东的愿力大上许多，那倒也不太可能。
毕竟从事件本身来看，涉事双方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这就注定了祈愿上限不会太高。
倘若对方真要是大人物，又怎么可能将寻人之事求助于大众？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也没更好的选择，反正急需下一份契约，去了解下情况又何妨？
“喂，小子。”朝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报童。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家报社在哪——”他指向版头的杰迪兄弟几字，“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那当然，这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报童揩了揩鼻子说。
“很好，”朝阳又摸出五分钱，在对方面前扬了扬，“带我过去，这钱就是你的了。”
……
兄弟报社离此地并没有太远。
跟着报童在人潮中穿行了约一刻钟后，朝阳来到了一栋五层小楼前。
“先生，就是这里。”报童说道。
“地方不错嘛。”朝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此楼正好位于一排建筑的当头，左右都是街道，底层各种商店铺子摩肩接踵，算是城市里的黄金地段了，“从大门进去就行了吧？”
“不，先生……”报童抬手一指，方向却是大门旁边的小门，“从那儿上顶楼，出门第一个房间才是。”
“呃……”朝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对方指点，他还以为那是公共厕所之类的地方。
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光线一下阴暗起来，同时也将街道上的喧闹隔绝在外。
楼梯不光陡峭，而且脏到了一定程度，他怀疑这地方自打建成后就再也没清扫过。更恶心的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天知道有多少流浪汉真把这里当成了排泄的地方。
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侧门，仿佛为攀登顶层专门修建，一路来到楼顶，报社的招牌也随之映入眼中。
朝阳心里微微一沉。
这跟他预期的“传媒公司”相差甚远，连办公地址都如此寒酸，报纸上那句“重金酬谢”又能重到哪里去？
恶魔以愿力为食，不代表他就能餐风饮露了。无论在哪个世界，钱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若想减少愿力开销，一个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用钱去代替能力来实现目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祈愿者还没见到预期报酬就直往下掉，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朝阳轻叹口气，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面容，向前一步推开报社木门。
屋子里面倒显得宽敞了许多，首先见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平的大厅，横七竖八的摆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堆放着好几垛厚实的纸张，浓烈的油墨香也瞬间盖过了走道里的污秽气息。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一名小伙子迎上前问道，目光也在打量着朝阳。
朝阳拿出兄弟报，指了指寻人启事部分，“朱迪在吗？”
“原来如此，”对方立刻回道，“您去待客室等等，我这就叫她过来。”
待客室就在大厅边上，房间里只摆着一张茶几和两条躺椅，从随意堆放的毛毯和枕头来看，这里大概还经常被当做休息间使用。
“……什么？还真有人上门的？”一个细小的声音忽然穿透墙壁传入朝阳耳朵。
显然，用木板拼接的挡墙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完美，谈话者也没意识到他们隔壁坐着一个听力异于常人的恶魔。
“老板，这是好事吧？没了丹恩先生，报纸也填不满那么多内容。”
“废话，难道我不希望他回来么！但那小妮子偏偏要写什么重金酬谢，我哪掏得出那么多钱……”
“可她坚持那么写，说是不提高赏金，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去找……”
那边声音顿了顿，“总之您也别太担心，连警局那边都没什么消息，一般人哪能找得到啊……”
到这里，对话声音逐渐压低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朝阳翻了个白眼，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麻烦，不光重金酬谢是个幌子，就连找人这件事都存在分歧。寻人启事并非出自报社老板之手，而只是朱迪的自作主张？
但好在愿力不会骗人。
至少在找人这件事上，对方是真心实意的。
不一会儿，房门被碰的一声推开，一名双马尾姑娘快步跑了进来。
“您好！我就是朱迪！”她直接就是一个大鞠躬，接着一把抓住朝阳的手，“请问怎么称呼您？”
“朝。”朝阳简短的回答道，“是个侦探。”
他现在的模样和几分钟前截然不同，年纪差不多三十来岁，五官笔挺，衣着也换成了皮革风衣与羊毛毡帽，一看就是年富力强的专业人士。
“原来是侦探先生，太好了！”朱迪激动道，“我之前也试着找过私人侦探，但城里没有哪家愿意接这种活……”
不是对方不愿意，而是你没出够钱吧？朝阳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诚恳真切，“我和他们不太一样，无论是办事方法还是行事风格。”
“没关系，只要能帮我找到丹恩就行。”朱迪对此毫不在意，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跟我详细说说这位记者……考特.丹恩的事情吧。”朝阳柔声说道。
第7章 乐园的邀请
事情并不算复杂。
最近半年里，辉煌堡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连环杀手，涉及案件多达六起，还都是凶杀案，被害者已超十余人。每次作案时，凶手都会将死者开肠破肚，把现场搞得血腥不堪。如此恶劣的案件，警局自然也没闲着，陆陆续续抓了好几个嫌疑人，但类似的案件始终没有停止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卷土重来。
这使得居民们惊恐的同时怨声载道，民间的悬赏也水涨船高，考特.丹恩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追踪凶案的。
结果就在三天前，他忽然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朱迪与他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他说他找到了一些东西，需要去证实。如果推测没错，凶手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次犯罪！”朱迪急切的说道，“考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凶手盯上，倘若真是如此，他说不定会成为下一次行凶的祭品！求求您，帮我找到他！”
听朱迪陈述的同时，朝阳也在观察着对方——此人正是报纸上那些微弱愿力的赋予者，这从她身上升起的白色光柱就能看出，她显然愿意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来换回考特.丹恩的平安。
从光柱的规模来看，她的愿力甚至比那名守备队长还要强一些。
朝阳猜测大概是因为此事更加紧迫的缘故。
简单来说，他有得赚。
而这一点很重要——身无分文了还可以去打临工睡天桥，只要能动总归不会饿死，但选错了祈愿人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