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目
忽然，更多细碎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终于有士兵发现了异样。
“那他妈是什么！？”
梅克法环顾一周，看到七八只机械蜘蛛从街巷口、下水道格栅和破碎的窗内爬出，朝着军队飞速奔来——它们不仅跑得快，而且外壳颜色跟城市街道融为一体，甚至还会借助墙边的阴影掩饰自身，就跟活生生的动物一样！
这下即使是梅克法也没办法全部拦下来了。
“不要让它们靠近你们！”他大吼道。
士兵们如梦初醒似的举枪射击，而受神明庇佑着的身体也确实能发挥出更高的控枪精度，但普通子弹却无法击穿这些“蜘蛛”的钢铁外壳。随着一串跳弹的火星闪过，一只蜘蛛钻入阵线之中，随即轰然炸开，将周围的士兵残肢抛上了三层楼的屋顶！
这不对劲！
联盟军的敌人……居然是微型机械管家？
高峰工业公司是什么时候捣鼓出这种玩意的？
而它们究竟还剩下多少！？
梅克法一边尽力摧毁这些自爆蜘蛛，一边让部队暂时离开街区，但层出不穷的蜘蛛开始一改常态，不光从前面出现，后方也冒出来了不少。它们不必像人那样顾虑伤亡，只要靠近联盟军五米以内爆炸都能带来显著战果。反观联盟军为了尽快抢占北城区，不得不排成多队长列队形沿街前进，使得首尾无法相顾，随着敌人进攻强度的提高，各个队伍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了。
然而这还没完。
挨炸十多分钟后，梅克法终于见到了龙久军的王牌——蒸汽重甲骑士。
这些钢铁士兵迈着沉重的脚步，从西部街道汇入战场，相隔百米便开始对联盟军扫射，横飞的子弹一时间打得街道里烟尘四起。
看到这些铁疙瘩的瞬间，繁花神剑反倒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敌人一旦露面，双边比拼的就是硬实力……而且联盟军目前也确实需要一点战果来稳住军心。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化手为剑，穿梭于密集的弹雨之中，直取敌人的王牌部队。
曾经这些刀枪不入的铁疙瘩几乎只用一次冲锋就能把王国军的防线整个洞穿，现在情况则颠倒过来，他要让所有联盟军士兵都看到，自己也能轻易洞穿这些钢铁骑士的阵线。
即便是厚重的盔甲，也无法抵御火焰之剑的斩击！
梅克法宛如飞檐走壁一般，踩着街道旁的楼房跃至骑士们的头顶，右手的奇构戒指变得灼热且滚烫。当他挥手的刹那，火焰洪流宛如长刀，劈在了一名骑士的肩头！刀焰去势不减，融入盔甲后又从腰间斩出，对方的头盔内都窜出了熊熊火苗！
但令梅克法震惊的是，这名士兵并未立刻死去，而是反手抓向他，似乎想跟他同归于尽一般！
怎么会？就算这剑没有斩断敌人的身躯，高温也足够将其活活烤死了，对方怎么还能还有余力来发起反击？
当然……这种慢动作根本威胁不到繁花神剑，他一个后跳便轻易闪开了对方的抱杀。
也就在这时，被切开的盔甲冒着火焰跌落下来，露出了钢铁骑士的真身……里面根本没有人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机械零件。刚才那一斩引燃了润滑油，使得骑士整个胸腔都在熊熊燃烧，双眼处更是一片通红。望着这具燃烧的不死铁胄，梅克法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寒意。
他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联盟军已无法再杀死一名龙久士兵了。
第426章 钥匙通往的地方
“报、报告！敌人撤退了！”一名传讯兵跑进金穗宫，激动的冲齐伯等人喊道，“北城区并未失守！”
听到这个消息，聚集在王宫里的众人却没有露出胜利的喜悦，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都没有。
所有人脑海里全是一片茫然。
北边偶尔传来的爆炸声说明那边激战正酣，有人正在奋力与敌军战斗，然而大家都清楚，龙久家族的军队始终没有离开过内城，更别提击退敌人，赢取胜利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格威难以置信的望向齐伯，“新王究竟是谁！？”
见齐伯沉默不语，他转身一把拎起那名传讯兵，厉声质问道，“你应该看到是哪支部队在跟敌人作战了吧！说，那些人是谁？山丘领主埃哥汉？还是秃鹫伯爵蒙多？西边拥护龙久家族又有实力的领主，也就那么几个吧！”
“难道父亲让他们来当王？这怎么可能？”始终阴着脸的三弟也忍不住了，“能继承父亲遗愿的人只能是龙久家后裔！”
“我、我不知道……”传讯兵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们看上去就是龙久军，其他部队应该还没配备蒸汽骑士才对……”
“放开他。”齐伯忽然冷声说道。
“啊？”
“我说放开这名士兵！你听不见吗？”大公子盯着齐格威一字一句说道。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还是齐格威选择了退让。他啧了一口后，推开了传讯兵。
“出去看看。”
“你说什么？”
“我让你出去看看……其他人也一起来吧。”齐伯深吸口气，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既然战斗结束，那么其他贵族暂时也不敢造次，我们去内城墙边缘一趟，应该就能看到为龙久家族战斗的部队来自何方了。”
说罢他率先朝金穗宫外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选择跟上。
穿过半山花园和一条架空廊道，齐伯等人来到了一座观景台前——这里比内城墙高出十来米，可以将王城一半以上的区域尽收眼底。此刻太阳已基本没入地平线以下，只留下天空中一片片深紫色的云朵。城墙内外的火把与油灯悉数点燃，加上街道两边的路灯，倒不至于完全看不清地面的情况。
不过跟平日里夜景稍有出入的是，内城区里的街道有些波光闪闪，仿佛一条被夕阳映照的河流。
“嘶……”
当齐格威真看清那是什么时，不由得吸了口气——
一具又一具的蒸汽盔甲骑士紧紧排列在一起，几乎从王宫门口一路延伸至内城区大门，数量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
他经常率军作战，哪能不知道自家有多少这样的精锐战士！
首先能驱动蒸汽奇构的人必须是天赋者，其次每一副盔甲的造价都极为不菲，哪怕是以高峰公司的财力，这么多年也才攒下两百副不到！一台合格的装甲，需要用精钢铸造而成，齿轮、传动装置和管路等零件共计一万三千余件，需要有十来座工厂共同协作完成。旧大陆能组织起相关生产线的，也仅有高峰工业公司一家而已！不对……不止如此。
所有蒸汽骑士的头顶，还蹲着一只奇怪的蛛型机械，它们的结构看上去同样复杂，绝不是那种简陋的动物玩具。当盔甲向前迈步时，它们还会压低重心，主动调整自己的位置以避免滑落，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一般！
如果说这些装甲还算是高峰工业产品的话，钢铁蜘蛛就是齐格威从未见过的新品了。
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这支强大的军队居然是从王宫内走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
拿下王都后，龙久军就对王宫展开了彻底的搜查，一是为了找寻大王子和二王子的下落，二是消灭那些躲藏进宫殿深处的顽固敌人。这座宫殿里有私牢、有刑房、有酒池、也有闺院，但绝对没有工厂！
军队也不可能被允许进入王宫范围。
换而言之，这支蒸汽重装队伍无论从哪里来都比来自王宫内院要合理得多！
“父亲没有私藏部队，你看到的这一切也不属于龙久家族。”齐伯忽然怅然说道，“其实我跟你们一样，走出金穗宫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或者说我虽然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但并没有真正相信整个王国可以摆脱轮回，进入新的时代……但现在看来，父亲或许是对的。”
“我们去那边谈谈……”齐格威指了指一旁的空旷处。
“没必要，就在这儿说吧。反正各位都是龙久公爵看重的栋梁……没有大家的支持，家族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没想到齐伯摇摇头，拒绝了二弟的提议，“它确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不过那是在我前往王宫地下密室之前。现在它也是秘密，但却没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齐格威，“你应该知道，父亲在过去几個月里曾频繁出入王宫地下的一间秘密房间吧？”
“是。”后者郑重的点点头，“我曾问过他里面有什么，他始终没有回答我。而且门口守着的都是父亲的亲卫，即使是我也不许靠近。”
更准确的说，是自从龙久家族攻克星巍城，夺取万理机后。
当时所有大臣都认为，军队气势高昂，完全可以趁势进攻北地群山和王国中东部，一年之内取得整个旧大陆的控制权，将月桂王朝彻底埋入历史。
然而公爵却拒绝了这一提议，并要求就地休整，吸收王城资源，分享胜利果实。倒不是说这是一个错误决定，至少其他跟随公爵的诸侯领主都异常支持该决策，圣西亚丰厚的收入也让龙久家族的核心地位愈发牢固。只是它也客观为逃窜的王国军提供了一个恢复窗口，同时坐视了乐园教的壮大。
“那间房里到底有什么？”齐格威已然意识到，那把蓝色的钥匙，就是开启密室大门的通行证。
齐伯神情复杂，欲言又止……他似乎在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它是一座特殊的囚笼，一座为了关押丰饶女神而建造的神明之狱。”
刹那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开启密室房门的一刻。
大量痛苦的图景涌入他的脑海，差点没让他精神崩溃。
在这些混乱而混沌的画面中，他看到了一片宽广的麦田，以及被无数铁索钉死在麦田中央的神明。那些锁链端头刺穿了女神的手脚、躯干，让她不停流出血液，而这些血液浸入大地中，则催生出了一根根墓碑状的十字架。
没错，麦田里生长的并不是麦子。同时这些拥有金属外壳的十字架对齐伯来说也绝不陌生，因为和他们多次交手的丰饶教执行祭司身上所背负的武器，就是这些十字架一般的二等奇构。
第427章 新时代的蓝图
“他们……把丰饶女神囚禁在王宫地下？”齐格威愣住，“为什么？”父亲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回事。
“因为相比起丰收的麦子，他们更需要武器……而丰饶女神掌管的是‘生长’，这里的生长既可以作用于动植物，也可影响拥有一定思考能力的二等奇构。”
说到这里，齐伯看向二弟，“父亲为什么要留月桂家一条性命，现在你明白了吧。”
他不推翻月桂王权，将泰瑟一家斩尽杀绝，并非因为不忍，而是需要保证民众不立刻抛弃跟月桂家高度绑定的丰饶女神。
齐格威不是傻子，他已经隐隐觉察到威尔森.龙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丰饶女神也好、万理机核心也罢，都是万机之神用来吸纳的组件。
高峰官家正是龙久军拿下格莱克书院后的产品。
这种拥有一定神智的拟人机械被成为神的仆从，虽然效果惊艳，但制造起来极为繁琐，不光每一件商品都需要一个蒸汽核心，还得经历万机之神的洗礼才能觉醒魂灵。
考虑到该系列极高的造价，以及偏低的实用性，齐格威其实对这类新品并不感冒。在他看来，高峰管家发展到极致，最终也不过是贵族的玩物而已，和父亲最初定下的目标——让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奇构带来的便利相差甚远。
现在看来，父亲恐怕早就准备好了最后一块拼图。
齐格威目光有些漂移的扫向下方那些成群结队的蒸汽骑士，忽然明白了许多问题。这些盔甲不是为天赋者准备的，恐怕里面压根就没有人操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就相当于武装版的高峰管家。
甚至如今家族公司已不必再费尽精力去制造它们。
因为它们会像麦子一样自己生长出来。
“……这些都是父亲留给你的遗言吗？”
“不，父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齐伯摇摇头，“这些都是我用眼睛看到的东西。而且允许我看到这些的也不是父亲，而是柯思莫斯大人。”
不是龙久公爵而是神明？
父亲甚至把是否告知内情的权力都交给了万机之神吗？
齐格威不由得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大哥这些天会露出怅然失落的神情。父亲并非厌恶自家的孩子，可比起他想要达成的目的，自己、齐伯跟齐瑟尔与那些追随龙久家族的封臣也没什么区别。
不愧是……令人敬畏的威尔森.龙久公爵。
“那个叫维登的高峰管家……是神明的使者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它也是最后一批受到洗礼的高峰管家。今后神机教派将解散，神明大人已不需要世俗之人来代行他的职权。”“等下，等下！这根本不对劲吧！”齐瑟尔忍不住叫嚷起来，“你们在说什么疯话，坐天下的应该是龙久家的人才对！神明不应该高高在上，不插手人间事务吗？父亲死了……接下来继位的就该是大哥，大哥死了后就该轮到二哥，然后是我！坐在王座上的那个才是国王，不是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柯思莫斯！”
然而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呵，你还不明白吗，三弟。”齐格威嗤笑一声，“父亲压根就没想登上王位，当然，他也没打算让我们登上王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踩着敌人的鲜血走进金穗宫时，父亲说的那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