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唔,非常筋道,入味也很足,是儿臣吃过最好吃的骆……驼……肉了……”
这话绝无欺骗,因为这还真是他头一次吃真正的骆驼肉,不是挂羊头卖狗肉那种。
“你打小就爱吃这破玩意儿?什么牙口啊……”朱老板嘟囔一声,揉了揉还在发酸的腮帮子。
“我就喜欢这嚼劲儿。”朱桢使劲咀嚼,两腮的咬肌都绷起来了,显得面目有些狰狞。
“就是,一人一个口味,你不还喜欢吃驴板筋吗?”马皇后一边护犊子,一边给老六夹骆驼肉道:
“老六啊,喜欢吃就多吃点儿。这一大盘子都是你的呢……”
“哎,谢谢母后……”朱桢这才吃了两块,两边后槽牙都塞满了。看着这满满一大盘子骆驼肉,腿肚子都直转筋。
看着老六那个囧样儿,把个知道内情的太子殿下,乐得忍不住吃吃偷笑。
“哎,大嫂,不说我说你。”朱桢见状便对常氏道:“我大哥也特爱吃这骆驼肉,咋不跟母后说呢?”
“是么,太子爷也爱吃吗?”常氏惊讶问道。
“那可不。”朱桢笑道:“那回在我那儿,他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盘。我没说错吧大哥?”
“啊,那次啊。那次我也是头一回吃,确实,挺好吃的……”太子强笑道。
“那就有福同享啦。”朱桢说着,一下把半盘子小炒骆驼肉,都拨给了太子。“大哥,一起吃。”
“哎,好好,一起吃。”太子只好陪着老六,一起面目狰狞的咀嚼起来。
……
结果晚宴之后,哥俩离开坤宁宫时,全都下巴酸得快要脱臼了……
“你小子,报复心忒强了。”朱标笑骂道:“又不是我给你捅出去的。”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朱桢揉着腮帮子,嘿嘿笑道:“别看这骆驼肉不好嚼,可营养价值高啊。”
“哦,有什么好处?”太子好奇问道。
朱桢便神秘兮兮的笑道:“壮阳……”
“噗……”太子险些没绷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小腹暖暖的,确实有阳气大起之感。
“那今晚,还是各回各家吧,改日再与你同床夜话。”太子咳嗽一声。
“也好。”朱桢点点头,比起跟大哥夜谈,他现在更想回去跟王妃,深入浅出的好好交流一番。
哥俩分开后,朱桢与润儿便相携上了马车。
所谓久别胜新婚,小两口都一年多没见了,那简直是如胶似漆、如饥似渴。
更难得的是,另外两位王妃年初就去昆明与朱桢团聚了,这会儿也相继有了身孕。此番朱桢返京,日夜兼程,两位王妃哪能吃得消?便把她们留在了云南。
所以王润儿终于可以享受一下,独占丈夫的美好时光了。她也抛开了矜持,跟王爷在马车上便耳鬓厮磨,天雷勾动地火了……
朦胧月色下,西安门外大街上,楚海滇王的车厢有节奏的摇晃起来。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这可是南京城最繁忙的天街,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护卫们见状赶紧拉起步障,将金辂遮挡起来,以免闲人窥伺。
要是让那帮文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王爷呢……
……
翌日傍晌,朱桢又跟润儿进宫,这次是去万安宫单独拜见母妃的。
虽然马皇后对胡贵妃亲如姐妹,但坤宁宫终究不是她的主场,她也不能喧宾夺主。所以朱桢每次回来,都会像这样,第二天单独来陪母妃的。
其实胡贵妃还好,她神经本来就很大条的,现在又有孙子陪伴,日子就更充实了。昨天宴会结束天都黑了,她便把孟煵留在了万安宫。
虽然孟煵还在吃奶,但吃的是奶妈的奶,所以有两个奶妈陪着他留宿宫里就行。
待朱桢两口子过来时,胡贵妃已经陪孙子玩了好久了。
不过娘就是娘,看到母妃来了,孟煵便伸手要抱抱,当奶奶的只能拱手相让了。
好在她儿子也凑到了自个身边,陪母妃唠嗑。
当然也不能干唠,朱桢把个从云南带来的酒坛子,拍在胡贵妃面前。
“红姐,喝点儿?”
胡贵妃登时笑逐颜开,熟练的拍掉泥封,顿觉酒香四溢。“哇,好酒啊……”
“那当然,西南出美酒啊。”朱桢哈哈一笑,其实这酒出自随军的烧坊。因为高度白酒能消毒,所以他给征南军中配了烧酒师傅。
今年这些烧酒师傅也跟其他民夫一样,被他强留在云南。不过朱桢说到做到,给他们出资开办了酒场。别说,西南的气候和水质,还真挺适合酿酒,这头一批酒的质量就非常不错。
行会会长郑九也很会做人,将品质最好的一锅进献给了王爷。朱桢一尝,确实很不错,便带回来几坛子孝敬酒鬼老娘。
娘俩便一边喝着早酒,一边唠着嗑,倒是十分惬意。
“妙清和刘璃可好啊?”
“嗯,都好。要不是有身孕了,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这大老远的,可不能乱动。”胡贵妃说着问道:“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都是五六月份。”朱桢笑道:“放心吧,那时候我就回去了。”
“我也要去……”胡贵妃便不假思索道:“我这个当婆婆的得一碗水端平,不然润儿生的时候我在边上,她俩生的不在,多不好。”
“那有啥,又不用你接生。”朱桢给老娘斟酒道。
“你不懂,这婆媳之间,微妙的很……”胡贵妃白他一眼,又问道:“你大舅还好吧?”
“哈哈好啊,挺好挺好的……”朱桢手一抖,洒了酒。
“真的?”胡贵妃直觉儿子有点反常。
“那还有假?”朱桢把酒杯端起来,递给她道:“他也是一品大员了,还亲自上阵不成?”
“那倒是。可咋不跟着你一块回来呢?”胡贵妃想想也是,便接过酒杯。絮絮道:“你二舅已经被你弄到日本去了,可不能再坑你大舅了,不然你外婆会伤心的。”
“啊是是是,这不是现在云南局势吃紧,大舅得给我在那镇守啊……”朱桢与她一碰杯,岔开话题道:“你给这酒提提意见呗,看看哪有改进的地方。”
“没问题,你娘可是行家!”胡贵妃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专心品酒开了。
“嗯,确有不足之处。前段太冲,后段乏力,新酒味太冲,不够醇厚……”然后头头是道的品评起来,也就把自家大哥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零九一章 小场面
定边城,两军已经激战数日了。
自打刀厮郎发现明军居然占据定边县,把自己的退路拦腰截断后,就第一时间派兵攻打定边城,试图恢复与勐卯的联系。
起先,他并没有把定边城放在眼里,都没亲自出战,只是派了手下副将彭麦郎,率领一万锡剌兵前去攻打。
毕竟更加易守难攻的者吉寨,已经被他轻松攻下了。这个高不及两丈,守军不超过五千的小小土堡,充其量不过是退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而已,一脚把它踢开就是了。
可没想到,彭麦郎一连攻打了数日,非但没法将绊脚石踢开,还被趁夜色渡河而来的明军援兵打了个措手不及,结果被杀的损兵折将,稳不住阵脚,只好狼狈的撤回了者吉寨。
加之那本已逃走的俄陶,居然重新出现在景东府,还在山沟沟里秘密联络各州县的土官土司,让他们给麓川军制造麻烦。
土司土官们早就听说麓川政权不给外人活路,只要不是傣人,都得乖乖交权让位,不然就会遭灭顶之灾。
其实就算是傣人又如何?俄陶大人就是傣人,不一样被思伦发夺了地盘,杀了全家么?
这世上的好赖,都是比较出来的。跟思伦发一比,原本形象一般的那位大明王爷,居然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至少人家公开承诺,只要听从朝廷的命令,就保证他们的地位不变。
这不比只知道吃独食的思伦发强多了?
所以土司们还都听俄陶的,非但不去景东城拜见刀厮郎,还打跑了他派下去的征粮队。
反正景东府一打仗,土司们就躲回了山寨里。有本事你就进山来打我吧。
然而刀厮郎的兵力,控制要地绰绰有余,可再分兵进剿就嫌不足了,一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这让刀厮郎不得不放弃了,一鼓作气打下元江府的计划,只能先集中全力,攻下定边城,打通与后方的联系,好得到更多的军队,来弹压景东府的局面。
于是,他仅留了数千兵马防守景东城和者吉寨,然后亲自率领主力部队,全力攻打定边城!
刀厮郎命人在定边城对面的山坡上设置宝座,大马金刀端坐其上,亲自坐镇。
此外他还安排了督战队压阵,下令所有畏敌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作战不利者,杀无赦!
在刀厮郎的严令之下,麓川军铆足了吃奶的力气,举着盾牌,扛着云梯,涌出军营,准备全力以赴攻打定边城……
……
定边城上的守军,早就严阵以待。虽然面对敌军数倍于前日,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慌。
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洪都城的保卫者,楚海滇王的大娘舅,武昌伯、都督同知胡泉……
那日胡泉夜袭敌营,率军进城后,便向守将甯正出示新任征南将军沐英的手令,接管了定边城的城防。
原先的守将甯正,则成为了他的副手。
看着身材魁梧,美髯飘飘的武昌伯,甯正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日那位挥舞着狼牙棒,身先士卒率领两千骑兵,把麓川军军营冲了个稀巴烂,暂时解围后进入城中的将军,居然是王爷的亲娘舅!
但那跟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道又粗又黑的浓眉,就是最好的防伪标签。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所有面前的将士,来的就是王爷他舅……
胡泉的到来,也让守军将士真切的体会到定边城的重要性了……王爷居然派他的亲舅舅来守定边城,可见定边城绝对丢不得。这是哪怕最愚钝的士兵,都能想清楚的道理。
入城之后,胡泉第一时间巡视了城防,检查了人员和装备,然后立即命令将士们,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加固城墙。
又就地取材,准备了许多新的守城器械;以及最见水平,也是重要的——他重新布置了城防,撤下了半数守军,让他们与城头的部队轮番上阵。
不到战事吃紧的时候,城下的士兵只管休息,等换班时再上阵。
如果战事吃紧,他们就充当预备队,马上救火填坑,这当然是题中之义。
只有经历过漫长而残酷的守城战的人,才明白轮班的重要性。
高强度的残酷战斗,对官兵的体力与精神,都会造成极大的消耗。就算暂时不打仗,士兵在城头风声鹤唳,高度紧张,也会让精神得不到放松……
而官兵身体过度疲劳,精神消耗过大,都会让战斗力大打折扣。如果敌军兵力占优,可以不断投入有生力量,那样守军伤亡数字自然会激增。
所以必须要加强轮换,让将士们有个喘息的时间,来恢复体能和精神。
但是数倍于己的敌军铺天盖地而来,防线上处处承压,到处摇摇欲坠,有几个将领能忍得住,不把手里的牌全打出去,不把手下的人全都堆上城头?
这要求守将时刻保持冷静,对战局始终有正确的评价,有充分的预见。战线哪里吃紧,哪里能顶得住,都要洞若观火,并据此调配兵力。才能让城头的军队始终保持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