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没过多会儿,有御家人出来传话:“陛下请关白阁下觐见。”
“好。”二条教赖赶忙起身。
“陛下没有叫我吗?”怀良赶忙问那武士。
“未曾。”那武士摇摇头,便带着二条教赖进去了。
怀良只好一个人候在廊下,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得到召见。
他赶紧交出佩刀,跟着御家人进了御殿,便见二条教赖坐在天皇左下首,少贰赖澄,大友亲世,岛津义黑三人坐在右首,都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怀良心说不妙,忙俯身行礼,还未开口,便听长庆冷声道:“怀良,你可知罪?”
“臣何罪之有?”怀良猛然抬头。
“都是因你自不量力,一意孤行,才导致如今的局面。”长庆用扇柄一拍小几道:“来人,把他拿下!”
“是!”早就站在怀良背后的两名天皇直属武士,立即按住了怀良。
“陛下,你不要听他们谗言,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打算!”怀良亲王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三人众先说服长庆了,忙神情激动的抬头大声道:“臣是你亲叔叔,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长庆面露不忍之色,他父亲后村上天皇是后醍醐天皇第七子,怀良亲王是后醍醐天皇第八子。这些年苦苦支撑南朝,说是国之柱石也不为过。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大友亲世赶忙沉声道:“如今的局面都是他造成的!”
“确实。”长庆一下子清醒过来,点点头看着怀良亲王道:“皇叔若真是为了朕,就承担起一切责任吧。”
“……”怀良亲王直接给整语塞了,半晌才惨笑一声道:“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让我当这个替罪羊了。”
“你可不是替罪羊,你就是罪魁祸首!”少贰赖澄冷声道。
“关白,你也这么看吗?”怀良看向二条教赖,指望这位关白能替自己说句公道话。
“嗯。”二条教赖却微微颔首,别过头去。
“好,好啊……”怀良彻底没指望了,凄然一笑道:“既然陛下要臣用这种方法尽忠,臣听命就是。”
“先把他带下去吧。”长庆含着两泡泪,挥了挥手,十动然卖。
……
长庆虽然很不舍得怀良,但动作可一定不慢,当天下午便派使者打着白旗,前往被明军占据的水城,请求议和。
“议和?”王弼闻言哂笑道:“双方都打不下去了,才叫议和。现在是你们单方面打不下去了,那能叫议和吗?”
“那阁下的意思是?”使者问道。
“先无条件投降,然后再说其他。”王弼断然道。
“何为无条件投降?”使者又问。
“就是字面意思,无条件的停止军事抵抗,将所有的军队、要塞,置于我朝控制之下。”王弼沉声答道。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那少贰赖丕也是使者之一,他看见杨士奇也在王弼身边,便焦急道:“士奇兄,当时咱们谈好的只要交出怀良,就可以放过我们的!”
听了通译的传话,杨士奇勃然变色道:“我明明说的是只要交出怀良,归顺大明,对大明保持绝对忠诚,少贰家就可以永治九州!幸亏我们当时是用笔谈的,白纸黑字还留着呢!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取来对质!”
“……”这下轮到少贰赖丕变颜变色了,正使可是天皇的近臣,这话传回去,少贰家还怎么自处?
“另外当时我说的清清楚楚,所有条件都是有期限的,至我军攻下水城之时为止。”杨士奇又正色道:“现在水城已经是我们的了,还想要之前的条件,门都没有了!”
“不错,”王弼附和道:“我们又废了那么多炮弹,死了那么多人,原先的价码肯定不合适了。”
少贰赖丕算是听明白了,赶紧使劲递眼色给杨士奇,然后到外头等着。
过了一会儿,杨士奇果然出来,还没等到少贰赖丕开口,便劈头骂道:“你怎么能乱讲呢?我要被你活活害死了!”
边骂边将这句话写在纸上,少贰赖丕赶忙接过小本本,写满道歉的话,说什么当着天皇近臣的面,许多话没法说,自家家主愿意世世代代效忠大明云云。
杨士奇这才消气,边说边写道:‘当初跟你说的明明白白,大军攻破水城之前献城投降,那时尚有可谈。现在我军已经占领水城,击溃北朝援军,士气正盛,这时候谁提谈判,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少贰赖丕拿着笔写了又涂,涂了又写,不知该怎么说了。难道说我们也没想到你们能攻破水城,没想到北朝的十万援军,会落这么个下场。
在当时,情况看起来远没有这么糟糕,所以三人众打算看看再说,没想到旦夕之间,局势急转直下……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是我们三家率先撤出,怀良才不得不弃守水城的。否则一旦进入巷战,贵军也会损失惨重。”
“巷战?”杨士奇哂笑一声道:“水城都是木头房子,一把火全烧成灰!”
说着他提笔写道:‘贵方还是不服,那就大野城再较量一番吧,这次千万不要撤退!’
待少贰赖丕看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进去,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少贰赖丕。
第八四六章 面对现实吧
待少贰赖丕返回中军帐后,便听王弼沉声道:
“不要以为无条件投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不接受投降!两者有天壤之别,至少你们绝大多数人能保住性命,甚至还有机会保住荣华富贵!”
“你们已经错过了有条件投降的时机,难道还要再错过无条件投降的机会?”王弼接着一字一顿道:
“自我军正式攻打大野城之时起,我们就不再接受投降了。”
说着一挥手道:“送客!”
“请吧!”亲兵便板着脸,伸手请他们出去。
几个日使只好无奈告退了。
杨士奇将他们送到西门口,正使通过通译问他道:“正式攻城之后,真的不接受投降了吗?”
杨士奇便正告道:“其实去年,吾皇就遣使来下过最后通牒了。当时你们没有理会,按说就不应该再接受你们投降了。只是我们殿下有好生之德,又给了你们一次机会,结果你们还是不珍惜。我天朝有句俗话,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贵使好自为之吧。”
“我们九州有两百万百姓,真要反抗到底,就凭你们这点兵力,耗也能把你们耗光!”一个武士终于忍不住愤怒道。
“我大明光军队就有四百万,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先头部队。”杨士奇冷冷一笑道:
“现在已经探明了你们的虚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说我朝会不会继续增兵?”
“……”那武士本想说我们日本还有本州、四国,但一想到关门海峡的惨状,话又说不出口了。
“十万军队的胃口和一万军队的胃口,是完全不一样的。”杨士奇语重心长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多谢。”正使沉重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杨士奇好像最后才想起来一般,低声道:“跟你们透露个事儿,高丽国已经知道我军攻打日本的事情。他们的国王和摄政李成桂,都在积极上书,恳请吾皇恩准他们派军队增援呢。”
“啊?!”几个日使听了这话直接绷不住了,少贰赖丕激动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了?!”
“高丽已经是我大明的一个省,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杨士奇淡淡道:“再说,高丽多年来饱受倭患,上上下下都有一笔账都跟你们算。”
“……”日本人最怕的就是这个。
一个是他们跟高丽结了死仇,当年元朝进攻日本时,高丽国上下是出了大力的。后来倭寇报复的时候,不敢太招惹元朝,唯恐引来元朝第三次攻日。
所以倭寇一直盯着弱小又犯贱的高丽洗劫,每次都倾巢而出,深入高丽境内,经常打的高丽王离开京城,北狩躲避。
这要是让高丽人反攻日本,肯定要疯狂的报复回来。
再者,在日本人心中,被大明击败,向大明投降,其实都还比较容易接受,甚至不少人隐隐有一种,俺爸爸又回来了的感觉。
可要是被高丽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那绝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来!”日本人异口同声道。
“那就看你们谁的速度快了。”杨士奇莞尔,殿下对日本人的认知果然透彻,知道他们所有的痛点。
……
接下来几天,明军一面按部就班的转移阵地,一面对大宰府进行最后的洗劫。
现在不光天皇、亲王、少贰家这些顶级权贵的宅子被刮了个干干净净。已经轮到普通九州土豪的家宅遭殃了……
待到明军将火炮架在大野城前,准备开炮的前一刻,大野城终于扭扭捏捏的升起了白旗。
然后在一万明军的注视下,城门缓缓敞开,二条教赖、少贰赖澄、大友亲世、岛津义黑等一众南朝高层,白衣跣足出城投降。
那位怀良亲王也被关在囚车中,送给了明军。
王弼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冷漠的看着二条教赖在少贰赖澄和大友亲世的陪同下,躬身穿过两排明军用长枪组成的枪阵,来到自己面前。
二条教赖跪地躬身奉上了降表。
“你是日本国王?”王弼沉声问道。
“不是,下官是日本关白二条教赖。”二条教赖恭声答道。
“你没资格奉降表,让你们国王来。”王弼淡淡道。
“将军见谅,我们……国王陛下玉体有恙,不能亲奉。”二条教赖忙道:“在我国,国王不管人间之事,都是关白将军代劳的。”
王弼早料到会这样,殿下已经告诉他了,天皇在日本有半神的地位,关乎信仰,是绝对不会轻易出面的。
便板下脸道:“国王不亲自出面投降,叫什么无条件投降?那你们请回吧,等他身体好了再投降不迟。”
话虽如此,那边胡帛带着明军接管城防的速度可一点不慢。
“这……”二条教赖等人闻言面露难色,他们都读过天朝史书。知道在天朝,一国投降时国君都是要身着素缟,披头散发,怀抱印玺,亲自坐羊车出城投降的。
但他们可没这规矩。几人便硬着头皮解释什么,天皇是神在人间,从来不用也不能够受此羞辱的。
王弼耐着性子听了好半天,看到明军士兵已经接管的大野城的城防,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哼一声道:“他有病不能亲奉也行,那就交出三神器吧。”
说着他一脸不耐烦道:“所有投降的国君都要交出国玺,你们的国玺总不至于也有病,不能见人吧?”
二条教赖没想到他们连三神器都知道,只好苦着脸央求道:“我国国王的神性就来自于三神器,国王就不能称为国王了。”
“这不废话吗,哪个国君的玉玺不都是这作用吗?就你们非要搞特殊?”王弼一旁的杨士奇,这时开口道:“再说两百年前在关门海峡的坛之浦之战,你们的明德国王抱着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跳海,后面国王都是用赝品凑数的,也没耽误他们当国王啊?!”
“……”二条教赖简直要昏过去了,这回明国人真的是有备而来,对他们的历史实在太了解了。
天丛云剑确实已经是赝品了,所以那些关于天皇的神话,便不攻自破了。
只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个半神来维系国家的存在,所以全都选择了无视这一点。
但当明国人戳破真相后,终于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刻。
第八四七章 遍地金山
博多湾明军大营,经过近一个月的修缮,已经沟柴完备、营垒俱全,足够的安全了。
楚王殿下也终于从船上来到了陆上,虽然有海王的名号,但在船上一待一个多月,他还是吃不消。
“刚到岸上几天,我感觉地面一直在晃,走路都不会了。”老六苦笑着对大舅道:“今天才感觉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