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锅里鸭
再往北走就到了关外苦寒之地,许多躲避仇家的逃亡之人会流落到这里,也有磨练武艺的侠义之士去关外历练,有些人闯出了名声,有些人不声不响消失了。
当初十大恶人也有几个逃向了关外。
在查看了银钩赌坊位置后,两人没有继续往北,而是牵了马转向,两个人披着大氅在风雪中渐渐远去。
京城。
穿着袄子的人随处可见,腊月里路上积雪化开夜晚又被冻上,地面滑溜溜的。寒冷的天气最热闹的一是酒馆,二是赌场,连青楼都没有两者那么红火,少了半露酥胸的人站在楼上揽客,比不得夏日吸引人。
牵着马走在街上,顾长生和江玉燕戴了斗篷,兜兜转转又回来这里,她在思量,究竟在两人决战前就破坏他们的想法,还是等他们定下决战之期后再给他们阻拦。
霍休的剧情直接结束了,绣花大盗也直接身死,她若是不想剧情完结离开,就需要好好思索一下。
陆小凤还在和司空摘星打赌玩耍,霍休和金九龄的死找不到头绪,已成了悬案。
风头渐渐过去,江湖上每天都发生很多事,这件事迟迟没有结果,很容易便被另一件事所取代,成为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既然决定了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剑,两人没准备在京城停留太久。
用剑的高手总共也就那么些个。
西门吹雪在万梅山庄,叶孤城在南海飞仙岛,木道人偶回武当,宫九在无名岛上和沙曼玩小皮鞭,公孙兰行踪不定,精通易容倒是不容易找。
除去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这两个人,其余的也都是高手。
在即将离去的时候,二人听闻木道人也在京城,因为苦瓜大师做了素斋,他来蹭饭的。
木道人素来脱略形迹,虽为武当长老名宿,却不愿受人拘束,穿着一件缝缝补补的破道袍不修边幅,到处云游。
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他的手瘦削、干燥、稳定,十指长而有力。
这是一双握剑的手。
很少有人看到他真正的实力,见过他出招的陆小凤认为他的剑不弱于西门吹雪。
握剑的手此时握着一个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北国刀锋般的西北风刮在脸上,酒能很好的御寒。
雪被寒风吹起,如同还没停一般。
仿佛心有所感,木道人侧过头,在这风雪中,他看见了一个人,遥遥对他抱拳。
木道人眉头轻挑,脏乱的胡须沾染着寒霜,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也看到了对方风中飘扬的秀发。
要说江湖上什么东西最快,那一定不是西门吹雪的剑,也不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而是江湖消息。
不过短短三天,木道人被人以剑挑了的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只是有人远远看了几眼,对于结果却不是很清楚,有说木道人惨败的,有说挑战者惨败的,众说纷纭。
二人交手的地方留下几道深深的剑痕,穿透冰雪直达冻土。
陆小凤惊奇之余也去看了眼,却没有感受到他们所说的那么玄乎,现场也被破坏的差不多。
无论谁问,木道人都是笑而不语,对那一战由得他们去猜测。
只有无人的时候,他才会摸着剑目露神光。
剑客都是自信的,尤其是顶尖高手,无论平时表现出什么态度,在内心深处都是坚信自己最强的,在没有真正过招之前,很少有人会认为自己弱于别人。
他此刻却只剩惊叹。
那人!
那剑!
他一开始只当是玩笑,因为对方并不像一个练剑的人,手也不像一双握剑的手。
那是一只白皙秀美的手,却不像是拿剑的。他见过很多用剑高手,他们的手总是瘦削而有力,骨节分明。
可就是那只手,持剑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让他心惊。
完全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高手。
古松居士看他这副模样,本想问的话没问出口,只是在心里思量。
他与木道人常结伴云游,实际上不过是掩饰,换个身份前往幽灵山庄,那个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
木道人闭上眼睛,道:“若有此人加入,行动必然顺利。”
“天雷行动,倒是和近百年前朝廷做的事有点相似。”
顾长生想了一下木道人以幽灵山庄老刀把子身份策划的行动,可惜格局太小了,只为了一个武当掌门之位。
至少也图谋一下武林盟主之类的……
话说回来,要是扩大到那种范围,对江湖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木道人还在寻思拉人入伙,殊不知已被人嫌弃格局太小。
“这剑倒是有意思。”江玉燕道。
顾长生道:“当代六大高手之一……其实六大不太准确,隐藏的高手挺多的。”
百年前的江湖人物,与武当第一名宿长老交手,也不算辱没了他。
“学到了吗?”
“略有所得。”
“真的?”
“嗯……我吹牛的,其实什么也没学到。”顾长生道。
如她这般年纪,恐怕杀过的人比木道人和陆小凤加起来都多,不是同一个时代,很多环境都不一样,所学也不同。
“伱不诚实。”
江玉燕拿手指点了点她。
顾长生不答,牵着马慢悠悠走着。
她们已出了京城。
第124章 124:巴山
巴山夜雨惹人愁。
山岭、石径、青苔,这里出过很多前辈名侠,也埋葬了很多江湖旧事。
多少年来,江湖上有名气的高手都悲凉落幕,能威名不败的寥寥无几。
巴山顾道人则是一个意外,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空灵清绝,门下弟子四散,都在江湖声名鹊起,而本人却飘然隐去,归隐山林。
巴山道观因此很长一段时间被醉心于剑的年轻人奉为圣地。
如今渐渐荒落,只剩下一些顾道人的传说,与台上的一道剑痕。
迷蒙细雨间,石径尽头处,这座荒山道观香火久绝,不见人迹。
一双鞋子踏上了石径,戴着斗笠,牵着马,身后还跟着另一人。
在石阶上留下浅浅的脚印,进了寂寞无人的道观,二人摘下斗笠,束在里面的长发随之流落出来,拍打一下身上沾着的细雨,动作温婉柔美。
随手拂一拂稻草上的灰尘,人就这么坐了下来。
然后拿出水囊,喝一口。
一边四下打量这座道观。
“昔年剑气冲霄,如今连个老鼠都没有。”顾长生望着墙面,那些年一个人就能带起一座剑道圣地。
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应该是几十年前这个时代的开拓者之一。
江玉燕吹了口气,神案的灰尘便散起来。
坐到门槛朝远处眺望,翠绿的山林已是初春的模样。
她撑起下巴,望着门外台阶上的一道剑痕道:“人不在,什么都会落寞,绣玉谷不也只剩下断壁残垣?”准确说断壁残垣都勉强,已被草木葱茏给覆盖,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这一路有昔年熟悉的地方,也有完全陌生的变化,她们两个如出行多年的旅人,静静看过那些风景。
顾长生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将水囊扔过去,江玉燕没有回头,便一把抓住。
若想时间过得慢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多走走,多看看。每日里在同一个环境里生活,重复的画面会被大脑忽略,合并,然后剩不下什么。
这一路除了偶尔被揩油外,一切都很好。
破落的道观并不会让人难受,相反,这里面的安静给人一种祥和之感。
手指轻敲剑鞘,顾长生想着自己的剑。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七岁学剑,你七岁的时候在哪?”
“在捡别人不要的碎布头。”江玉燕想了想道。
“白云城主叶孤城高手寂寞,寂寞如雪。”
“我一点也不寂寞。”
“宫九是太平王世子,天赋过人,无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
“我只会吃苦。”
“强的强,富的富,还都武功这么高。”顾长生叹了口气。
那群人都闲出屁来了,不是刺杀皇帝就是想夺皇位,要么追求剑道,也许正因为别无所求,才能在剑道上追求至高境界?
花满楼也是个花家七少爷,家世极富。
也就陆小凤的过去貌似不咋样,后来强了才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顾长生仔细回想,也记不起陆小凤的过去,他的过去隐藏极深,甚至后面西门吹雪与他认识二十年都知道的不多。
“我们出家当个尼姑吧?”江玉燕忽然道。
“嗯?”
顾长生吃了一惊。
“带发修行的尼姑,占这么一个破庙,反正你能掐会算,也能忽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