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锅里鸭
“我是妹妹。”
“那你可以求姐姐放开。”
“姐姐……”
江玉燕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丝红润。
铜灯被指间弹出的劲气熄灭,一片黑暗。
“现在该叫你什么?仙人?教主?掌门?妹妹?”
“教主。”江玉燕鼻息有些重。
“好的,我的教主。”
隔日。
孙小红发现二师父的气色好了不少,眉眼也是很有精神。
白色裘衣衬得她像一朵雪中百合,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小红在看什么?”
“嗯……二师父变好看了。”孙小红道。
“有么?”
“要是没受伤,肯定更好看。”
“去,该练武了。”
江玉燕摇头笑着,手上捧了一杯热茶,慢慢啜着。
“大师父呢?”
“去洗衣服了。”
“这种小事可以交给我来!”孙小红拍着胸脯说。
“这可不能让你来,你好好习武就行了。”江玉燕柔柔笑道。
“江湖上可不止中原这一片,以后不被人欺负才行啊。”
江玉燕寻了一处坐下,想了想,将搜魂爪的练法要诀告诉她,自己则在一旁看着,免得她练错了,出什么岔子。
无论什么武功,她尽管去练,两人都能纠正过来。在江湖,实力才是唯一硬道理,不管想要做什么。
顾长生洗好了衣服挂在屋里,将一个小火炉搬出来,点上炭火,再放个铁圈,将一些干果煨在铁圈上,一边吃一边烤手。
火苗舔舐着她们白皙的手指。
“洗完了?”江玉燕问。
“都晾上了。”
“哼。”江玉燕侧头望向别处。
到了午时,三人出了门,去酒楼里吃饭,听着江湖人谈论的江湖消息。
孙白发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保定府了,酒栈饭铺里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依旧有说书人,只是没有孙老头说得那么新鲜有意思。
孙小红瞧着那些武林人,自从跟两个师父习武以来,她好似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武学理念让她叹为观止,此时再看这些江湖人,下意识就去看他们动作间的弱点。
收回目光,孙小红看向顾长生指间的飞刀,忽然问:“大师父和李探花认识?”
顾长生没抬头,道:“认识。”
孙小红道:“他们说李探花是梅花盗。”
顾长生道:“那自是被人冤枉的。”
孙小红道:“可是看很多人都相信了。”
顾长生淡淡道:“蠢罢了,一个散尽家财送给别人的人,信他是梅花盗?你知道吗?在这江湖里,蠢比坏更可怕,因为坏人害人有迹可循,蠢人害人害己害亲朋好友,做了坏事还是出于好心,你想杀都难下手。”
孙小红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她欲言又止。
顾长生笑道:“李探花没那么容易死的,你若想救他,就好好习武,谁污蔑他,你就一掌拍死。”
孙小红道:“不得先洗清冤屈吗?”
顾长生奇怪道:“坏人比他自己还清楚他有多无辜,你还要和他们讲道理说他是被冤枉的?”
孙小红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看了看两位师父,忽然记起了那天孙白发和两人的对话。
「解决不了,是不够强。」
她们是否也曾被人冤枉过?
江玉燕帮顾长生擦了擦手,两人已经吃好了,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是两个漂亮的女子而已。
“和坏人讲道理,那真是愚蠢透顶。”江玉燕忽然道。
顾长生笑了笑,阿飞就做的很不错。
这是一个不讲规矩的人。
他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
初出场时,碧血双蛇的白蛇试图将比剑风险转到蜡烛上,一剑将蜡烛削成七段,说你能做到,我就认输。
按照所谓的江湖规矩,白蛇不管输赢,都避免了伤害,两人都不会死,可谁也没想到阿飞直接拔剑杀了他,直接给黑蛇吓崩溃了——这是一个完全不讲规矩、不按套路出牌的二愣子。
李寻欢当时是否有羡慕?
也许他就是看中了阿飞这一点,才成了忘年交,江湖里的伪君子太多,阿飞浑身从里到外透着另类,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当你能砸烂这个江湖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冤枉你。”
顾长生用小刀雕着手上的木头,木屑纷飞,显露出一个老道人的模样,头戴紫金冠,腰挂七星剑。
她端详了片刻,白净无暇的手微微用力,木雕碎裂成一团。
“你可以心怀善念,但不能没有掀桌子的实力,小红你要记住,在江湖上,这样别人才会和你讲道理,甚至无比希望你讲道理。”
第196章 196:木雕
兵器谱排名第一有什么用呢?
最终还是要隐于市井,到处流浪。
在跟着孙白发说书的这些年,孙小红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江湖。
天机老人名列榜一,却有太多无力改变的事。
父母早年惨死,二叔为了一个承诺落于市井,与碗碟锅灶打交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有什么是可以顺心顺意的,即使是兵器谱第一,也有各种难言的苦衷,最后终日流连于酒楼饭铺说书——
现在孙小红忽然发现,其实实力还是有用的,兵器谱第一之所以用处不大,是因为实力不够强。
第一并不能砸烂这个江湖,而两个师父大概可以。
“掀桌子的实力吗?”孙小红喃喃道。
“我可不想你有一天拼命习武成为高手,却被架住活生生憋屈而死,那不是仁善,是愚蠢。”顾长生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我记住了,大师父。”孙小红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顾长生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被冻得红红的脸还是那么顺滑。
下了多日的雪,今天总算有了阳光。
冬日的阳光没有一点温度,街道上都是裹着厚皮裘棉袄的行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穿着单衣的少年便很显眼了。
他腰侧挂着一柄玩具似的剑——三尺长的铁片,加上两块木板当柄,就成了剑。
他似乎不畏风寒,即使嘴唇已冻得发白。
顾长生瞟了一眼收回目光,想了想道:“那少年。”
对方好似聋子一样没有听见。
“阿飞。”
阿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长生,此时他才发现,这女人有点眼熟。
在入关的时候,和李寻欢曾坐同一辆马车。
阿飞坚硬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他就这么看着对方。
“你和李探花认识?”对方问。
“认识。”
提到李寻欢,阿飞脸色显得更没那么僵硬。
“哦,我这有件东西,不知道能否麻烦少侠见到李探花的时候转交给他,当时下车分别他落在我这儿的,我现在有事要去做。”
阿飞望着顾长生手里的飞刀,他自然认得出来,那是李寻欢的刀,眼前女人显然也是李寻欢的朋友。
阿飞想了想,伸出手。
顾长生轻轻一抛,一块木雕自袖中甩出,落到阿飞手里。
阿飞本以为是那柄飞刀,见到木雕有点惊讶,接着他那手一抖,差点将木雕扔出去。
无论多么寒冷都能保持稳定灵活的手,就那样颤了一下。
冷冷的脸也有一丝愕然,一分迷茫。
“拜托少侠了,这对李探花非常重要。”顾长生严肃道。
阿飞沉默了。
他望着手里的木雕。
一个女人的木雕。
一个浑身赤果,美如天仙的女人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