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不南渡 第152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曹髦也表现出了适当的善意。

  “老师大才,王君更是不凡,往后,定当与王君请教。”

  “岂敢,岂敢臣先前听陛下之言,受益匪浅,特想抄写一二,带回府中,日夜翻看,以长己才,不知陛下是否允许?”

  曹髦眯起了双眼,哦,老师说让自己不要担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然,王君尽管记录便是了!”

  王戎再次询问起了曹髦的诸多想法,曹髦自然是无话不说,王戎本身也极有才能,赶忙抄写起来,速度很快,几个名士过来查看,也是忍不住点起了头。

  这次的宴会持续到了很晚,大概是这几次宴会里最晚的一次了。

  当送走众人的时候,司马炎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那王君竟拖延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喜欢听,那就当个散骑留在陛下身边不就好了?这提笔抄写,又是何苦呢?”

  曹髦瞥了他一眼,“看,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年纪,王戎却能成为大名士的原因了!”

  “什么叫相同的年纪?!他分明比我要大两岁!”

  司马炎很是不服气。

  曹髦给了他一个阮籍式的白眼。

  “人家多会养望啊,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抄写那些言论呢?”

  “不就是为了学习嘛!”

  “呵,他是拿出去给王公扬名的。”

  “啊?王公还需要他来帮着扬名嘛?”

  “这名声,还是要别人来帮着吹,不能自己吹自己,王公不愿意展现自己的才能,王戎只能“不小心”泄露出去,况且,他这么积极,还能落个孝顺族亲,好学的名声看看人家,这就叫一箭双雕!”

  司马炎瞪圆了双眼,“这些人也太狡太聪明了!”

  曹髦笑了起来,无奈的说道:“也勿要怪罪他们,这不全算是他们的过错,以名望来取士,士人都去追求名望,哗众取宠,不惜一切连你也不是在追求名望嘛?”

  司马炎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这都是正常的,既然无法改变现状,自然是要先融入,等到地位高了,能做出改变了,再去动手。”

  “安世,勿要觉得羞耻,继续努力,提升名望,去当一个大名士吧!”

  “站的够高,才能看的够远!”

  司马炎看着一旁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恍惚了片刻,方才重重的点头

  次日,司马炎刚刚睁开了双眼,便匆匆忙忙的更换了衣裳,随即离开了内屋。

  一路上,奴仆们都很是惊讶,纷纷行礼拜见。

  他们还是头次看到司马炎这么早就起来。

  当司马炎来到了后院里的一处大院落前时,有仆从挡在了他的面前,笑着行礼拜见。

  “请您禀告一声,我来拜见母亲。”

  那仆从一愣,赶忙转身走进了内屋。

  片刻之后,王元姬急匆匆的走出了院落,她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担忧,“我儿,出了什么事?”

  “我来拜见母亲,母亲可无恙?”

  司马炎毕恭毕敬的行礼。

  王元姬呆愣了片刻,方才将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就是来拜见母亲父亲不在家,稍后还要去拜见伯父,伯母,还有弟弟”

  王元姬恍然大悟,笑着拉起了他的手,“我儿至孝!”

  王元姬拉着儿子走进了内屋,这才示意他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茶,笑吟吟的看着儿子,越看越是满意。

  她一直都很担心这个大儿子,因为大儿子出生时司马家正处于最危难的时候,因此没能提前给司马炎造势,甚至也没有时日来教导他,这让王元姬很是担心儿子的未来。

  她知道司马昭更喜欢小儿子,这让她更加担心,他担心司马炎压不住弟弟,导致兄弟俩争斗竞争,就跟文皇帝跟陈思王那样,最后使得兄弟两人无法相容。

  虽说司马炎性格淳朴,可一旦有人教唆,他就会盲目听从。

  可这些时日里,自己儿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名望大增,如今还知道了给自己立孝子的人设。

  司马攸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对他也造不成威胁了。

  王元姬甚是欣慰。

  连带着对曹髦都有了些好感。

  若事情有变,或许可以保他一命。

第154章 欺世盗名

  “你且先去拜见要拜见的人,拜见之后,就赶紧回来,今日,你大父要离开洛阳,返回老家了。”

  “你跟着我一同去送别。”

  “唯!!”

  司马炎赶忙按着计划去拜见众人,因为父亲不在,最先就是去拜见伯父。

  司马炎想着自己就是在门外行个礼,就算是拜见,毕竟伯父身体情况不好,又有大事要做,应当是不会接见自己,可他没想到,伯父居然令人喊他进去。

  屋内弥漫着难闻的药味。

  司马炎捂住了鼻子,忽然觉得这样不礼貌,又赶紧放下来。

  “无碍,想捂就捂着吧。”

  司马师开口说道。

  司马炎抬头望去,就看到虚弱的伯父,正坐在案前,那只右眼正幽幽的凝视着自己。

  司马炎赶忙行礼,正要说些“孝顺”的话,司马师却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司马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打量着他,“伯父,您还好嘛?”

  “嗯”

  “您的眼睛疼嘛?”

  司马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丝绢,打开后放在了司马师的面前。

  “伯父,这是柳树皮,我年幼时若是疼痛,就以此泡水来吃很管用,若是您觉得疼,可以试试。”

  司马师的右眼落在了那柳树皮之上,随即又看向了司马炎。

  “安世我准备让你前往中军大营,任中垒将军,领中垒营。”

  “啊?”

  司马炎瞪圆了双眼,“伯父,我不知兵啊。”

  “岂能不知兵,去吧。”

  司马师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司马炎有些沮丧,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服从。

  然后,气氛就变得沉默了,司马师似乎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司马炎看到伯父不愿意多说,也没有继续纠缠他,站起身来,又指着案上的柳树皮说道:“伯父,那我先走了,勿要忘了服药,这药是最管用的”

  司马师再次看向了他,眼里显然有了些凌厉。

  司马炎不敢多说,行了礼,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司马炎刚刚离开了此处,就有一人从侧门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坐在了司马师的面前。

  “公子炎才略不足,为人倒是淳朴宽厚”

  这人正是钟会。

  “先让公子炎离开庙堂,统领中垒,熟悉中军,等皇帝出事,就顺势诛杀郭家,让公子炎接手护军将军,与征西将军一同统率中军不愧是大将军啊,都已经安排到这一步了。”

  钟会感慨着。

  “西北的情况如何了?”

  “郭淮说了什么?”

  司马师平静的问道。

  钟会笑了起来,“什么都没说,我们所派遣的人看到了他,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他的弟弟,则是上书庙堂,说是郭展死有余辜,还说自己管教不严,向皇帝请罪。”

  司马师是个比较节俭的人,从来都不会浪费,无论是机会,还是人命。

  他在杀掉了那几個县令后,就用他们的事情来打探各地军头的反应。

  司马师最担心的还是郭淮,司马师很喜欢以己度人,在他的眼里,大概全天下都没有什么好人,他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身边的人。

  郭淮从未表现出过要夺权的想法,可司马师就是不肯轻易相信这一点,他一直都担心这人装病,会趁着自己去攻打毌丘俭的时候从背后出手。

  直到现在,司马师方才有些相信,郭淮是真的病重。

  当初郭淮还很强势的时候,他的族人可是一个比一个要桀骜,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如今儿子被杀了也不敢抱怨嗯,如果不是在配合演戏的话,那病重应当是真的。

  钟会无奈的说道:“大将军,不必再担心了,郭淮是真的病重。”

  “陈玄伯这次上书,已经是让我们做好准备了,他说车骑将军可能熬不过这个寒冬。”

  “陈玄伯的话,我认为还是可信的。”

  司马师点了点头。

  陈玄伯是说雍州刺史陈泰,此人追随司马家也有一段时日了。

  司马师再次看向了钟会,“那便开始吧。”

  “唯!!”

  钟会领了命,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

  在他离开之后,司马师再次看向了案上的那块柳树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将东西收进了衣袖里,继续埋头看起了奏表

  城外,官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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