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即使在最困难的三年里,李源还时不时把他们娘俩接过去吃顿好的,李幸也从来不缺一口吃的,怎么可能饿昏过去?
娄晓娥多善良的女人,有多爱李源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怎么舍得让李源妻离子散?
李源声音低沉道:“雪芳姐,是娄家……娥子的父亲娄振涛对我的做法,忍无可忍,劝了我好多回,我都没当回事。也怪我这些年帮衬烈属的钱粮,不少都是从娄家拿来的。
可他们家就老两口,囤了那么些东西,吃用不完坏了都埋地里,我见着心疼,拿来送给真正的英雄家庭,有什么错?
但是娄振涛不这样想,他总觉得我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要么就是脑袋坏掉了的二百五,早晚会掏空娄家。
所以不断的挑唆娥子和我的关系,他们两口子甚至以死相逼,娥子也是没办法……
但我没想到,娄振涛会做的这么绝。
雪芳姐,我这些年免费给人看病,有些小名声,但也碍了不少医生的眼。我听到风声,有人想借这件事整我……”
不是他欺骗刘雪芳,他相信刘雪芳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出卖他。
只是……
在即将到来的那个年代里,有太多光怪陆离的事发生,所以除了一个枯朽老人张冬崖外,李源没打算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刘雪芳闻言面色凝重起来,这个年代的人,哪里会不清楚“整”这个字的含义,究竟有多可怕。
不杀你,却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娄家在这个社会又天然带着原罪,有人想借着娄家给李源栽赃整他,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看着李源道:“源子,你说该怎么办吧!”
李源道:“雪芳姐,您和城东那些烈属家庭都相熟,建国和那些孩子也认识。您去找她们聊聊天,就骂娄家,说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就按您听说的那样,因为我总给烈属们免费看病,还帮衬钱粮,资本家出身的娄家看不下去,认为我是傻子败家子,就把我蹬了,还把我儿子也抢走了。
当初娄振涛让他女儿嫁给我,就是为了做个姿态,让人看到他真的和贫农在一起了。现在用不上我了,就一脚踹开……
我呢,因为看到他每年都被邀请去城门上观礼,以为他是好人,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娄振涛的内心始终还是那个贪婪无良吝啬的资本家!
建国,你去你那群朋友圈子里也这样骂。
骂的越狠,把我说的越惨越好,妻离子散,近乎家破人亡,这样别人就不好借这个名头来整我了。”
张建国虎起一张脸道:“干爹,谁要整您?我叫几个哥儿们砸烂他们……”
建国那年出生,今年也十五了,为人四海,朋友众多,身上难免沾染了些顽主气。
但除了学习不好之外,这是个十分不错的孩子。
再加上烈士遗属,连一般大院的孩子都不愿招惹。
李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意气用事,你素来聪明,是汤圆的好榜样,所以要学会智斗。这样,就再加一句,就说暗地里还有一些人,有资本主义的倾向,想整我,因为我给人看病不要钱不收礼,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这些人就想方设法谋划着要打倒我,整垮我,只有整垮了我,他们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给人看病收些钱财礼品,过上他们以为的人上人的好日子。
把话说白了,想整我的人,都是反对给烈属们免费看病的人,都是坏人!”
一般孩子未必能弄得清这些,所以越直白越好。
张建国打小就操心这些俗事,除了上学不行外,其他样样精通,所以一定操办的来这件事。
李源看着眼睛里已经透着笑意的半大小子,笑道:“建国,这回你既是侦察兵,又是先锋大将,干爹能不能躲过小人算计,就看你的了!”
张建国笑的眼睛眯起,然后立正站了个军姿,道:“干爹,您就瞧好吧!”
刘雪芳看了李源一眼,心里多少有些狐疑,这个家伙,老婆孩子都跑了,还能有这么些心思……
见李源看了过来,刘雪芳道:“成,这件事我也会找人去说。真有人想拿这事对付你,我就找一帮战场上死了男人的寡妇,和他们狠狠撕扯一回,看看他们能翻天不成。”
李源听了没忍住,嘿嘿乐了起来。
出了这么多年的力,除了真心敬佩国之英烈,想尽自己所能,帮衬一把英烈家属外,其实也就是为了今天。
当然,刘雪芳和张建国还不一样,他们是师父张冬崖的亲人。
张冬崖将毕生所学悉数相授,这授艺之恩,不能不报,所以李源一直对这对母子俩格外亲近些。
也因此了解两人的品性,才敢将如此重要的大事托付。
“对了源子,我听说,有一桩事是导火索,你为了请一个就一只胳膊的老人下馆子吃饭,把手表都卖了?”
刘雪芳忽然想起一事来,看着李源问道。
李源面不改色,点头应道:“啊?哦,是。娄振涛真不是东西,那位老英雄抗战的时候就丢了一只胳膊,两个儿子都牺牲在了北面战场上,他自己就一只胳膊还亲自去给两个儿子报了仇,立下了那么多功劳。我听说这人后,因为离单位很近,还专门跑去看了下。老英雄孤零零一个人在一座破旧仓库里守着,年老体衰,没多少日子了。人家就想吃顿酱肘子,我身上一时没钱,就先把表卖了。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谁知道娄振涛知道后破口大骂,说我神经病……”
刘雪芳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激荡挣扎。
张建国却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那是他亲爷爷!
……
第194章 大名远扬
“就这样,虽然雪芳姐当场没说什么,但我估计,最多明天,建国就能来找我,让我带着他来看您。到时候您装的可怜些,风烛残年那种,转眼就咽气。能不能化解怨气,一家团圆,就看您老演的怎么样了。”
一大早,北新仓胡同九号院,李源将昨晚上的事大致给张冬崖说了遍。
张冬崖这一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盯着自家孽徒看了半晌,才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操心这些?”
李源闻言笑了笑,道:“日子总还是要过嘛,再说,您和我父亲差不多,雪芳姐和我姐一样,建国管我喊干爹,都是最亲的人。早先就想把这事办妥了,可后来发现雪芳姐的性子……确实刚烈强硬,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好的机会。现在我这么惨,她指定不会怀疑什么。再说,您老这身子骨确实越来越差。我给您泛的人参养荣丸和虎骨丹,您又不肯吃,说浪费……我就想不明白,吃药浪费什么?您这一家子啊,都太倔了。”
张冬崖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些方子都是秘药、宝药,放过去,都是王孙贵人们才吃得起的。我享受不了咯,你留着自己慢慢保养身体吧。都说练武强身健体,那是练到极高深处了才能延年益寿。不然不管八卦、太极还是形意,练的越狠越伤身体。所以,孙禄堂、杨露禅他们还没普通百岁老人活的长。你小子都练到暗劲了,不好好补养补养,能活到七八十就不错了。”
李源笑眯眯道:“放心,既然练到极高深处能延年益寿,那我就练到极高深处嘛。再说,我自己就会练药,您还担心我没药吃?”
只是张冬崖如何会信李源能练多少宝药?
放在过去,普通达官贵人都吃不起这两味大药。
李源也不强求,等见着孙子了,估计就愿意吃了。
给老头儿做了一锅面条儿,爷俩一人呼噜了一碗后,李源去上班了。
……
“看,就是他……”
“哎哟,真的,看着就一脸的晦气,看来真是他……”
“太倒霉了,这下妻离子散,什么也没了……”
“活该,谁让他当初找个资本家女儿的,现在好了吧?”
“别这样说,人家免费给街坊治病,每天骑着自行车专去穷人家里看病,你怎么还幸灾乐祸上了?”
纷纷扰扰,众说纷纭。
随着李源踏入轧钢厂那一刻,议论声就开始此起彼伏。
总的来说,幸灾乐祸说风凉话的以男人为多,伸张正义同情怜悯的以女人为多。
李源将负面情绪值较高的那几人记在心里,其余概不理会,直接去了药房。
当然,药房里还有三大妈俩小媳妇要应付,他按照大致的说辞说了遍后,就不再搭腔了,进了自己申请的一间小房间改造出来的实验室内,埋头忙碌起来……
一百年前,法国有机化学家热拉尔就已经合成了乙酰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
六十年前,阿司匹林一经上市,便成了百年医学史上三大经典药物之一,并且经久不衰。
另外两种,是青霉素和安定。
阿司匹林有解热镇痛的作用,对很多疾病都能延缓病痛。
但是有一点,因为瑞士综合征的发现,青少年基本上被禁止使用,这种疾病是出现脑性或者是内脏的脂肪变性,有较高的死亡率,通常都是由服用阿司匹林诱发的。
前世李源在网络上常听人抱怨,为什么安乃近、阿司匹林等便宜药越来越少,肯定是医院想挣大钱,不卖便宜药了。
这些人指定不知道,中国每年因为不当服用这些药物,造成三万名儿童出现耳聋(包括神经性耳聋),大约七千名儿童因为用药不当导致死亡。
这还只是可统计到的数据……
这些伤亡,基本上都是这些被禁的药造成的。
只是中国人口数字太过庞大,将这些受害的人散在十几亿中国人中间,就成了几万人里面才有一个,不显眼了,大家都觉得身边人吃了都没事。
但任何一个受害的孩子,都是一个家庭的宝。
每年三万,背后是多少伤心欲绝的家庭……
所以后来,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基本禁止服用阿司匹林。
但市场上又缺乏相应的退热镇痛药物……
李源就选择了布洛芬。
为什么是布洛芬而不是安全性更高的对乙酰氨基酚呢?
抽奖抽到的奖品里,不仅有布洛芬,还是对乙酰氨基酚。
之所以选布洛芬,是因为对乙酰氨基酚八十年前就已经被合成出来了,五十年代就已经在美国上市。
但布洛芬,虽然现在英国也已经在研发出来,可是一直到六九年才取得处方药许可,八三年才算真正普及。
所以,还有机会薅一把羊毛……
李源清晰的记得一个数据,二零一九年,当年全球布洛芬的产量为两万吨……
这两年在李怀德的帮助下,实验室的经费还算充足,又走了高卫红、陆朵朵的门路,借助清华和哈工大这两所中国条件最好高校的采购渠道,将这间小小的实验室构建出来,勉强可以用作一些药品的基本重复试验。
真正研发新药就别想了,条件太简陋,可是拿着药品说明书去合成,不算难事。
至于符合不符合新药研发流程,什么一期试验、二期试验、三期试验……
当下还真没人在意这些,别说大陆,港岛都是如此。
布洛芬是准备摸透工艺后在港岛合成制作的,等布洛芬摸透后再继续合成对乙酰氨基酚,包装成中成药。
大家所熟悉的感冒清胶囊、维C银翘片、感冒灵颗粒等中成药,其有效成为都是这玩意儿……
拿这两味药练习好制药工艺后,下一步就是为合成万艾可做准备了……
所以这几年,李源其实会很忙的。
转眼一天就过去,实验室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已经准备下班了,收拾毛线疙瘩时瞥了眼实验室小门,对身边一位年轻些,也是干活主力的小媳妇道:“翠兰,小李一天都没出来吧?”
她是药房大妈之一,也是行政处某位处长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