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雪
洗盘?
要迎来一个什么程度的洗盘?
是说3G智能机对手机行业的冲击还是美国金融市场带来的连锁反应?
梁幕本想这次见方总就和他辞行,好好的把对易科和内地首富的观察成书并发表,然而,手机行业的变革和金融市场的动荡,这瞧着似乎又是值得观察的时期。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来自方总口中的词汇。
明斯基时刻。
※※※
1.2港元。
2月22日,中芯港股的最新价格。
随着台记在华盛顿地方法院的胜诉,中芯股价再次震荡下挫。
甚至,如果不是碰见两天休市时间,这个股价有可能跌破1港元的整关。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有传言声称,中芯后面还面临更严峻的结果。
如此情况之下,中芯一方面加快同大唐电信的谈判,另一方面也在尽力安抚内部不同股东的情绪,但外部和内部的分歧都很大。
2月23日,中芯在上海举行董事会暨部分股东会,再次商议定向增发事宜。
张汝京人在美国,这场会议是由董事长王阳圆主持。
自打与台记的第一次纠缠,张汝京就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了同是中芯发起人的院士王阳圆,而今天辅助他或者说帮忙斡旋的是独立非执行董事江上洲。
中芯的股权从成立之时就很分散,也注定在涉及重大问题的处理时会收到不同股东的不同诉求。
尤其是这一次,大唐电信要以低价拿到中芯增发的股票,引起了股东们广泛的反弹。
不过,这一天的会议,江上洲终于把藏着的冰芯消息给拿出来预热了,旨在一片坏消息中用好消息给冲冲气氛,让大家看到正在努力从多方面解决问题的中芯。
上午十点钟,中芯的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四位董事和三位股东代表。
大唐电信的人还没到,江博士也没到,传闻里要来的冰芯方卓同样没露面。
倒是董事长王阳圆先到了。
王院士今年已经73岁,往日里也不负责公司的统筹,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大家也不愿意麻烦他,然而,这一次关乎公司实打实的价值,只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就有人耐不住性子的主动询问。
“王院士,大唐的这个事不能硬来,中芯干了七年多,反而越干越倒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国外股东机构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率先表达不满。
王阳圆刚想说话就看到上海实业的董事长周颉也微微颔首,不禁一下子犯了难。
这段时间以来的沟通十分不畅,要知道,上海实业是中芯目前的大股东,向来代表地方支持企业的发展,连周总都心怀不满,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王阳圆不说话,这让注视他的诸位高层都有些失望。
张汝京张总不在,江上洲江博士身体又刚刚有所好转,王院士人虽很好,明显不擅长处理企业经营,而且,年事也高……中芯要怎么样继续往前安稳发展?
这时,另一位独立董事杨雄哲忽然出声问道:“请问,王院士,方总今天会出席会议吗?”
大家听到这话,再次静待王院士的答案。
“方总,方总……”王阳圆摇摇头,很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这话更让人失望了。
会议室里响起叹息声,看来,今天又是要与大唐电信争辩的一次会议。
独董杨雄哲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这次过来出席会议就是认为中芯处于一个十分困顿的局面,尤其,如今的经济环境也不好,极可能带来恶性循环。
但是,除了台记的因素,具体困顿到什么程度,这也是应该知晓的,不然,怎么能提供建议?
“中芯这个季度的情况怎么样?会出现重大亏损吗?”杨雄哲询问今年第一季度的表现情况。
“我们今年开始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这两个月增加了11个本土客户,北美的主力市场也有增长,虽然确实是受了DRAM市场的拖累,但接下来肯定会有改善。”王阳圆有些絮叨的陈述08年1、2月的情况。
杨雄哲关注更具体的数据,再次问道:“会亏损吗?亏损多少?”
王阳圆愣了愣。
“杨教授,这一季又没结束,还没到出财报的时候,你想知道就到时候看财报好了。”华登国际的董事长陈立武有些不满的出声。
华登国际是中芯的股东,陈立武也是中芯的董事会成员。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不阴不阳的为杨雄哲帮腔道:“亏就是亏,亏多少就是亏多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非要等到财报发布?在座的哪一位不能知道中芯亏损?”
陈立武反唇相讥:“有用吗?非要听到一个数字才开心?这是全球DRAM市场的问题,你想归结在中芯身上?”
李冠海怒道:“DRAM大搞特搞的决策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失误?我还不能说了?”
大唐电信的人还没到,会议室里已经要吵了起来。
上午十点半,大唐的团队抵达中芯。
这一次,大唐电信过来的是总工程师、总会计师、副总经理,前两位是大唐电信想要入股后担任董事的人选,副总经理刘清韬则是处理洽谈事宜。
“王院士,陈总、周总……”刘清韬打了一圈招呼,得到不冷不热的回应。
他也不介意,只是催促会议开始举行。
“等等,江秘书长还没到。”王阳圆对江上洲是习惯这样称呼,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江博士。
刘清韬倒了茶,眼见会议室里的人其实来的差不多了,主动开启话题:“中芯的股价又跌了,我还是认为我们要尽快达成合作,中芯需要尽快的摆脱现在的局面,两个董事会席位是我们谈好的,这一点应该都没有异议了。”
张汝京不在,江上洲不在,王阳圆似乎又陷入迟缓,会议室里便无人反驳。
董事会席位不是主要问题,最主要的是大唐电信的价格。
“至于大家比较有异议的价格,中芯昨天的股价是1.2港元。”刘清韬沉吟道,“港股开盘之后可能会掉到1港元以下,最重要的是,中芯未来的前景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大唐电信这时候愿意投资,我认为大家都应该相互理解。”
上海实业的周颉不满的皱眉道:“现在的股价不是中芯价值的真实反应,还有,大唐电信要用0.36港币的价格拿增发股,这太低了,你们这是让我们大家的股份和价值都大幅度贬值!”
大股东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股份和价值双双贬值,这是不能接受的。
刘清韬提高声音,诘问道:“请问,中芯发布巨额亏损之后会是什么股价?中芯要是再被台记诉讼又是什么股价?现在还有人愿意给中芯投资吗?”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不回答这些问题,只同样提高声音来进行表态:“我们GFF基金绝不接受中芯增发股票对股东正当权益造成的损害!”
另一家股东机构的IETF基金也出声附和,表达小股东的立场:“针对大唐电信的增发是极不合理的,我们不接受,如有必要,可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让大家一起决定这样的增发是否合理。”
现在的中芯最大股东上海实业仅仅持股12%,第二股东北大青鸟也才7%,整个公司的股权相当分散。
刘清韬不是第一次与中芯的股东和董事接触,强硬地说道:“0.36港币是现在的价格,一旦中芯持续下跌,我们会立即重新评估投入的资金,只会更少!”
这样强硬的态度没取得太大的效果,反而更令人不满。
会议室里充斥着争吵。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随后是独董江上洲推门而入。
他走了两步,没有关门,等待方卓进来才重新推上。
“客气什么劲。”方卓低声吐槽了一句,迎着会议室里或惊愕或惊喜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人挺多,我是冰芯的方卓。”
不同立场和不同意见的吵闹声已经随着江上洲的露面而消失,眼见内地另一家晶圆企业的掌门人真的在今天出现,大家心里浮现出不同意味的复杂情绪。
方总来了。
方总真的来了。
“王院士,坐,坐,别客气。”方卓眼看王阳圆院士竟然要给自己让座,既受宠若惊,也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冰芯的高层会议,自己怎么能坐主位。
简单的寒暄和问候,王阳圆位置不变,江上洲挨着董事长坐下,方卓则是坐在江博士旁边。
会议室里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大唐电信这次与中芯洽谈,与以往的投资者风格都不一样,仿佛异类。
然而,方总坐下来更显得异类。
方卓喝了两口茶,翻开文件,感受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略一沉吟,这一趟过来是办事的,应该都直接一些。
实质上,中芯现在能选的不多。
他开篇点题:“都用这种眼光看我干什么?我不是中芯的救星,能救中芯的只有中芯自己。”
这话让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些往先前的风格靠拢。
董事长王阳圆似乎有了精神,颔首道:“不错,能救中芯的只有中芯,只有在座的各位,我们只有齐心协力的解决问题才能让中芯前进。”
GGF基金的副总裁李冠海延续了之前的要求:“要解决问题必须先知道问题,能知道中芯两个月的亏损吗?”
江上洲没有委婉,直接又干脆的回答了问题:“这两个月,中芯净亏损0.79亿美元,情况不容乐观。”
2个月亏损0.79亿美元!
连大唐电信的刘清韬听到这个数字也深深皱眉,会议室里一时间颇为哗然。
要知道,中芯去年2007年的全年亏损才0.195亿美元,这两个月就是4倍!
“怎么亏这么多?!”
“管理层必须进行检讨!”
“DRAM市场的风向早就应该知道,产能扩张的决策是有问题的!”
大唐电信的三人不出声,董事和股东们七嘴八舌的表达意见。
江上洲连说了几句也没止住这样扑面而来的质询。
“行了,亏就亏了!”方卓年轻,中气足,声音高,“我们冰芯的杭州厂今年的存储订单还被砍单了呢!产业情况就摆在这,你们激动什么?”
他先让众人声音降下去,然后举例子:“这换了谁来都不行,奇梦达怎么样?欧洲第一存储大厂。三星怎么样?韩国全国之力堆出来的大厂。这不都亏着呢?这行业就这币样。”
“可这也太多了!”GFF基金的李冠海忍不住说道。
“北京厂要改逻辑晶圆,没办法的事,阵痛就是得忍,连这都忍不了,那还说什么。”方卓面上不以为然,“还说我冰芯,杭州厂被砍单,我不痛吗?痛了怎么办?我还能提刀去找奇梦达啊?是全球都亏!”
冰芯杭州厂两次当例,好歹是让众人心里平衡了一些。
方卓继续说道:“我听江博士说,你们已经谈了很多次,各式各样的意见,今天我受邀过来,先表个态,冰芯和中芯同气连枝,愿意认购5%的股份。”
极其明确的表态,5%的股份和两家企业的关系!
大家听到这话,心里的情绪忽然明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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