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虫
一大早的,魏延便满脸期待地走进了县府,朝着坐在院中看书的陈逢行了一礼,道:“已过卯时(5-7时),可要应值?”
“至巳时(9-11时)再说。”
陈逢翻了翻眼皮,目光一闪,也看到了魏延脸上的一丝着急,不由道,“县府当中又没什么事,你急什么?”
“往常确实无事,但今日却是不同。”
魏延指了指外面,道:“也不知怎的,今日一大早就有两人前来告状,若非县君下令,鼓声大概都要传进来了。”
他的这番话,算是很委婉地将自己卯时过后才来,已是很给面子的事实说了出来。
“那便让文无害……”
下意识地,陈逢便想把事情吩咐给专门负责核查案卷、复查案卷的文无害。
这个职位,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律师+公诉人+审判员,绝对是本职所在。
从这一点来说,他的安排不算错。
但问题在于,此时正值乱世,很多地方的官职压根都没人。
尤其还是前线的情况下。
以朝阳县而言,如今除了陈逢这个县长和魏延这个县尉之外,便只剩下了一个老狱掾(典狱长)。
至于厩驺(车马政)?仓吏(县库)?令史(文书)?主功曹(萧何曾任,原名主吏)?县丞?
等等等等……早不知道跑多少年了!
说起来的话,朝阳的文无害跑的最晚,这也是陈逢下意识开口的原因所在。
但问题在于,对方也已经在收到消息(收缩战略)之后跑了。
大概年节之前跑的。
“哎,文无害都跑了……”
想到最后,陈逢默默地叹了口气。
可就在魏延一脸得意,恨不能说上一句看你还能不能拖延之时。
“算了,跑就跑吧,我待会儿亲自去看。”陈逢却是摆了摆手,又拿起了书本。
魏延:“???”
“还看着我干什么?”
陈逢满是不爽地摆摆手道,“还不赶紧把人先安顿下来?这个时候来,而且还不知道规矩的要告状,分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
魏延:“????”
“喏。”
这一刻,他的嘴巴突然变得跟蛤蟆一般大,仿佛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真要是说起来的话,陈逢这个县君真的很不错。
县内百姓之所以能吃饱喝足,很大的关系便在于他这个县君的存在。
县内百姓都吃饱了,还能养上五百兵卒给他这个县尉指挥,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原谅陈逢了。
……
县府之外。
一行五人很快就得到了安置,同时也得到了巳时才能击鼓升堂的消息。
五人虽然面面相觑,但他们却一直等到安置的人离开,为首的才开口感慨道:
“幸好我没将那两个兄弟带来,否则的话,这位名声很是不错的县君,怕是就要遭难了……”
说话之人,姓刘名备字玄德,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第10章 徐庶小谋,刘备一诺
“以二弟三弟的脾气……”
“对了,元直,我记得你曾说过,这朝阳县长陈逢乃是颍川陈氏族人?”
刘备还在继续说着,说到后来的时候,他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随即便落在了一旁的文士身上。
作文士打扮的徐庶微微点头,回应道:“正是文范先生(陈群祖父,陈寔)幼弟嫡孙。”
“若是如此,我之所言倒也不尽然了。”
“主公此言何意?”徐庶笑着应声道。
刘备轻轻一笑,毫无架子地抓住徐庶的手,解释道,“只因我那二弟虽说向来轻士大夫,却对爱民之官一向尊重;而我那三弟,虽是个脾气暴躁的,但却向来尊重世家子。”
“这朝阳县长直接就占了两样,我那二位兄弟又如何会难为与他?”
“因此,我那二位兄弟若是见此,恐怕最多不过牢骚几句罢了。”
“倒是我,方才却是有些生气,倒是有些不该”
说着,他便仿佛想到了何等开心的事情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公倒是……倒是…”
“倒是什么?”
“毫无遮掩,倒是坦诚。”
徐庶说着,也随之一并笑了起来。
不过。
徐庶虽然在笑,但他内心的一团迷惑,却是于此刻变得更大了。
刘备到底在襄阳遇到了什么人?
为什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甚至于就连前时确定的韬光养晦策略,竟也随之改变了?
就比如此次前来朝阳访贤,便是这般转变的一次重要体现。
因为在这之前,徐庶就已经推荐过好几次陈逢和诸葛亮了。
但在那个时候,刘备却是完全没有如今这般积极进取。
而且,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更为关键的是。
在那个时候,徐庶甚至于刘备的身上,隐隐察觉到了一丝暮气。
那一丝暮气,竟然还在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断地扩大。
当然。
如果只是如此,徐庶大概也还不会有太大的想法。
毕竟,作为一名谋士,不就是要帮助主公吗?
而且这帮助可不仅仅在于筹划未来,还有更重要的提升信心,亦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一切一切……
比如,郭嘉的十胜十败论,便是其中的典型了。
它之所以会那么有力,更被无数人吹捧,其核心便在于,它提升了曹操,乃至其整个曹魏集团的信心。
因此可以说,上位者的一切,基本都在谋士的工作范围之内。
信心,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让徐庶无法接受的是,他在发现刘备的不对劲以后,竟是完全找不到任何方法扭转。
对于徐庶来说,这一点尤其可怕。
然而,就在他的方法一个个失效。
甚至于,他的内心都开始生出一丝绝望之际。
刘备在去了一趟襄阳之后,颓废之势突然尽去,整个人更是很快地便呈现出了另外一种面貌。
而且,还是一种让徐庶无比欣喜的面貌。
他怎么能不惊讶?怎么能不疑惑?
可问题在于,不论他怎么旁敲侧击,刘备却都只是微微一笑,只和他说起逃脱襄阳之时遇到的水镜先生,余者皆不提。
徐庶不觉得司马徽有这么厉害,所以他为此询问了很多人,尤其是跟随刘备一起前往襄阳的几个护卫,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但这些人,竟都对此无法回答。
这就让他更加好奇了。
到此时,当刘备再度展现出从未有过的豁达之时,徐庶内心里的好奇直接就登上了巅峰。
“莫非,这一切真就只是因为主公逃离之时,意外遇到了水镜先生?”
看着一旁还在笑呵呵说话的刘备,徐庶内心还是不信。
因为司马徽这个人他知道,也见过。
虽然只是一两面,但徐庶已经可以借此确定,司马徽确实是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
但问题在于,他终归是老了,对天下大势的,也绝不会如年轻时一般敏锐。
所以,徐庶可以肯定的是,司马徽绝不可能用天下大势来开解刘备。
他做不到的事,司马徽便能?
哪怕徐庶很尊敬司马徽,但就这一点而言,他内心里也还是三个字。
不可能!
这点自信,徐庶还是有的。
“那却是为何?”
“我不会想的复杂了吧?”
徐庶悄悄挠了挠头,双目禁不住闪过一丝迷惑的同时,不由暗自想道,“有没有可能,水镜先生其实依靠的是不凡的人生经历与处世道理,所以才将主公开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