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尘茶馆说书人
那个凶手好像是比柳鹏程想象的还要厉害！实在不行就只能打听国内那几个顶尖高手挨个过筛子了。就在柳鹏程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柳鹏程接起来是老周的电话：“快来局里，你要的动机好像是有门了。”
柳鹏程急忙喊上隔壁的郑浩去了市局，他真的很好奇，到底多大的事儿能值得灭门。
到了市局专案组，柳鹏程看到每个警官好像是都挺高兴，知道这应该是真有进展了。
见到老周之后，老周拿出了两份材料递给柳鹏程，柳鹏程接过来一看，一份是中文的笔录，还有一份是传真的英文的邀请函。于是，柳鹏程先拿起笔录看了起来。
说起来从案发到现在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专案组和市局刑警大队的警察都是在围绕案子，凶手做工作，对于受害者，只是做了一些诸如社会关系，行动轨迹等简单的调查，这次趁着寻找罪犯动机，对受害者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可以说是收获不小。
这份笔录是清南刑警大队的两位侦查员做的，他们打听出洪老爷子有一位好友，是清南工业学校的退休校长吴校长。
于是就找吴校长，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些情况。结果和老爷子一聊天才知道，这位是洪老爷子的发小，他们从小要好，只是长大后都工作了，又不在一个圈子，各自工作都很忙这才远了一些。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不多。
等两位老爷子都退休之后，两人又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钓鱼，不亦乐乎。
也正因为两人不在一个圈子，而且吴校长也是见多识广，所以洪老爷子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吴校长叨咕叨咕，让吴校长帮着出出主意，就算是出不了主意，自己把心事说出来发泄发泄也好。
这次洪老爷子家里出事，吴校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吃饭的时候还和儿子儿媳说让他们晚上都回家吃，自己和洪老爷子要去水库钓鱼，车都找好了。
这个时候家里电话响了，吴老爷子去接电话，没说几句话吴校长就倒地昏了过去。家人赶快七手八脚把他送到了医院。这才刚刚出院，警察就登了门。
吴老爷子流着泪和警察回顾了自己和洪老爷子的交情，说了一阵人生无常，就提供了两个相当重要的信息。
第一个信息是洪老爷子对他说，自己当初看错了人，那个邹啸纯牌是个神经病，自己怎么把女儿交给他了。看看能离婚就离婚吧，自己女儿还养得起。
等吴老爷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又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
第二个信息是前段时间洪老爷子得意洋洋和他说自己可能要培养出国际巨星了。吴老爷子还嘲笑他吹牛，他却让吴老爷子等着瞧。
针对第一个信息，警察们还在查，因为可能涉及到隐私，不太好查。还在想办法。
而第二个信息，很快就有了结果，全国武协在收到齐鲁省公安厅的协查函之后，很快就有了反馈，称他们正在组织一次武术表演团去美国演出，洪老爷子说的明星的事情，应该和这件事有关系。
而且又传来了美国华商总会和北美中华文化协会，以及一家美国演艺公司联名发来的邀请函。就是那份英文传真。
柳鹏程阅读英文没有障碍，并没有看传真纸背后的中文翻译，而是快速看起了原文，前面的客气话直接略过，后面就是拟安排的行程。无非就是华人社区的演出，还有一些商业性质的演出，还有在两家美国大学的表演，行程遍布美国和加拿大。等到最后一项行程，柳鹏程明白洪老爷子的意思了。
旨在为包括华人在内的美国少数族裔和有色人种患重病儿童筹集善款的慈善晚宴“功夫之夜”进行全程表演，拟参加人员包括洛杉矶市长，部分议员，州参议员，工商界名流，华商代表，好莱坞各大制片公司高管，著名导演，制片人，选角导演，包括动作巨星施瓦辛格在内的部分好莱坞明星。
第193章 与蔡北坤的谈话（上）
除了传真过来的邀请函之外，武协还传真过来一份拟组团应邀前去美国的名单，洪老爷子和邹啸的名字赫然在列，老爷子是武协邀请的，而邹啸是老爷子推荐的。
另外，武协人员也提供了一条线索，老爷子曾经在前几天打电话询问能不能换人，但是听口气是比较犹豫的。
柳鹏程知道，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如果谁现场的表演对了台下那些影视公司的高管或者导演制片人的胃口，未尝没有登录好莱坞的机会。
可是洪老爷子说是要换人，他想要换谁呢，柳鹏程第一个就想到了蔡北坤。如果老爷子要把邹啸换下来，换成自己的大弟子，那么邹啸会怎么想？
当然这一切只是猜测，现在邹啸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老爷子要换人这件事，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柳鹏程觉得这个案子破的非常吃力，越往前走，疑问越多，他决定去找蔡北坤聊聊。其实大家都知道蔡北坤对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但是有两个原因，让专案组在把蔡北坤放掉之后，并没有再找他，第一个原因是蔡北坤脆弱的身体状况。
第二个原因是案子之前的进展，并没有什么需要和蔡北坤核实的，就算有一些问题，也在上次他被错抓的时候问过了。
柳鹏程觉得自己是时候和蔡北坤聊聊了。而聊的内容就是这次出访，以及，邹啸。
对于和蔡北坤的谈话，柳鹏程做了精心的准备，要问出足够多的信息，而且又不能过分刺激蔡北坤，这本来就是非常矛盾的事情，的确需要精心的准备。以至于晚上的时候给沈娟打电话的时间都缩水了很多。
谈话的地点是蔡北坤找的，是一间茶楼，那间茶楼其实就在闹市区，说准确点是在闹市区的一条小胡同里，古香古色的一幢二层小楼，非会员不接待。
柳鹏程觉得不是会员的话，很可能都不知道这么热闹的地方居然还藏着一家茶楼，这可真是闹中取静。
蔡北坤的给人的印象距离武林人士相去甚远，他可能是因为病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非常斯文。
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假发不是黑色的，而是花白的，和他的有些病态的白皙的肤色相宜得章，不显得苍老，却给人一种成熟和沧桑的感觉。
蔡北坤在茶艺师把水烧好之后就请茶艺师出去了，他自己给柳鹏程和郑浩沏功夫茶，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手一点不抖，水一滴不洒。一套青泥茶具，一撮上好普洱，一壶剔透山泉，仿佛在他手中有了生命，不一会儿，丝丝茶香就飘满了整个房间。
蔡北坤给柳鹏程两人倒好茶后，笑着说：“听说柳警官要和我聊聊，想要聊什么呢？”
柳鹏程品了一口茶，赞了一声，才说道：“其实你师父家的案子是谁做的，你心里是有数的吧。”
蔡北坤本来已经送到口边的茶盅顿了一下，还是把茶水送入了口中，他点点头，把这口茶喝下去，又烧上一壶水才说道：“我其实早就看出他不对劲，也提醒我师父，可是他在我们面前是一副样子，在师父师母面前又是一副样子。而且他和我们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你知道是什么吗？”
柳鹏程摇摇头，这他上哪知道去。
蔡北坤说道：“他在师父的面前没有自己的思维，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理想。我和二师弟，三师弟，都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我在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按照师父的想法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而是成为了一名体育官员，因为我觉得做体育官员才能把这项运动更好地推广出去。
二师弟成绩和天赋都一般，所以他开了武馆，希望能教出天才学生，老三参了军，希望自己学有所用。”
蔡北坤拿起已经烧开的水，又冲了一泡茶，继续说道：“可是邹啸不一样，师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这一点，我们师兄弟三人在师父的印象中，就比不得他。”
柳鹏程直接问道：“洪老爷子曾经打电话问去美国的访问团能不能换人，是不是想让你去？”
蔡北坤笑着说：“是啊，那时候我告诉了老爷子我真实的病情，活不了几天了，师父他老人家给了我一身功夫，我总得在走之前给他一个交代，不能说带走就带走了吧。
老爷子就想让我去美国，让人们再见识见识我的威风。可是，我哪里还有什么威风呢？于是我就拒绝了。”
柳鹏程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知道了这件事，就发了疯？”
蔡北坤说道：“我也去现场看了。还去看了师父和师娘的遗体。想要造成这样的伤害，除非是坐在师父的身边。然后”
蔡北坤突然拿起桌上的木质茶刀，向着旁边一推一拉，简单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双目炯炯有神，高手风范尽显！
柳鹏程倒是还没有什么。
郑浩已经看呆了，不仅是因为蔡北坤干净利落的动作，更是因为他做的动作和柳鹏程在现场用树枝做出的动作一模一样！
可是蔡北坤放下茶刀就开始剧烈咳嗽，勉强说道：“扩散到肺了，见笑。”
等到呼吸平稳之后，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蔡北坤在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已经吸好药水的注射器，扎向左臂的肘弯的血管，不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气色就好了一些。
柳鹏程问道：“杜冷天？”
蔡北坤说道：“不是，那玩意早就没用了。”
于是柳鹏程就不再问一句。
蔡北坤接着说道：“能做得离师父那么近的人，还有谁？我身体的原因，给师父祝个寿，再次说自己不能去美国，就走了。剩下的人里，能坐到师父身边的，只有邹啸，他那两个女婿是不行的。”
柳鹏程说道：“就因为去美国这事儿，不是我泼凉水，就算是谁去了美国，也够呛一个表演就能留好莱坞当明星吧，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或者说得更残酷点，只是一个概率而已。而且这个概率还小的可怜。”
蔡北坤笑着说：“你不了解他，他自从父母去世，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自卑当中，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是香是臭，只要他没有得到，他就感觉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学业如此，事业如此，甚至婚姻也如此。”
柳鹏程问道：“难道洪老爷子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吗？”
蔡北坤说道：“不知道，同样一件事情，他在师父面前只会表现的委屈，而不是愤恨。”
第194章 与蔡北坤的谈话（下）
蔡北坤说道：“实际上他们家出事之前，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见到我们也师兄师兄叫得很亲。可是他家出事之后，我就发现他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非常的多疑和敏感，而对师父又是那种无原则的服从，好像很怕师父也抛弃他一样。”
柳鹏程问道：“只有你看出来了？”
蔡北坤说道：“二师弟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把武馆干脆迁到清滨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柳鹏程又问道：“他和洪姣现在好像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你知道吗？”
蔡北坤点点头：“我知道，而且是洪姣告诉我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洪姣想嫁的人一直是我。但是我一直躲着她，第一是因为我们年龄差距大，我比她大了八岁。
第二是我不确定我的家族能不能接受一个武术世家的女孩子。我不信什么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鬼话，爱情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得不到长辈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柳鹏程说道：“你就没有做任何尝试和努力吗？”
蔡北坤笑着说：“谁说的，我的尝试和努力就是等。等洪姣长大，等她能嫁人的时候，如果还是做出同样的决定，我就试试，可惜的是，我等到的是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
柳鹏程说道：“这些事邹啸知道吗？”
蔡北坤又烧上了一壶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他不知道我有病了。他一直以为洪姣嫁给他，我也离开了武术圈子回家经商是他的胜利。”
柳鹏程又问道：“邹啸把你当成敌人？”
蔡北坤说道：“他自从知道洪姣喜欢的是我，就把我当敌人，或者我觉得洪姣都是一个借口，只是因为我是大师兄，他就把我当成敌人。”
柳鹏程又说道：“他和他的两个连襟的关系也很不好是不是。”
蔡北坤说：“那是肯定的，他们两个都不是武术圈子里的，所以老爷子对他们的影响力很有限，所以他们对邹啸对老爷子那种言听计从的样子非常看不上，觉得他就是个上门女婿。其实，洪姣的两个姐姐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几人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谈话，直到蔡北坤说了一句话，把柳鹏程彻底震惊了。
蔡北坤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洪家三姐妹的根骨和悟性都是非常好的，比二师弟，三师弟都好。”
柳鹏程问道：“那为什么老爷子没有好好教？”
蔡北坤微微一笑：“传男不传女。”
柳鹏程震惊道：“还有这种事儿？”
蔡北坤说道：“对啊，就是有这种事，我师父这人，你说他是尊重传统也好，你说他执拗也好，他就是这么个人，真正的绝学和内门的套路，真的就宁可传给男徒弟，也不教给女儿。也因为这点他的女儿实际上和我们这些师兄弟的关系非常一般。”
柳鹏程问道：“那为什么老三嫁给了邹啸？”
蔡北坤苦笑：“洪姣当时并不知道我已经患了病，我觉得她答应师父嫁给邹啸是有些和我赌气的意思。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是对还是不对了。”
柳鹏程一想也对，如果当初蔡北坤娶了洪姣，邹啸肯定是气得半死，但是他当时的功夫可不会有现在这么强，而且那时候蔡北坤也没有经过放化疗和手术，肯定不像现在这么病秧子模样，没准老爷子还能看清邹啸的真面目。
柳鹏程突然问道：“你觉得邹啸会不会对洪老爷子也有怨气？”
蔡北坤哈哈大笑：“你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怎么可能没有呢，按照邹啸的性格，对师父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他自己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不仅有怨气，而且没准都怨气冲天了。”
柳鹏程说道：“于是老爷子跟他说去美国的名额把他换成你，他就绷不住，也装不下去了？”
蔡北坤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师父全家都走了，他也走了，他怎么想的，也不重要了。”
柳鹏程说道：“这些事情和猜测，你没有和我们公安的人说过吗？”
蔡北坤说道：“我说什么，怎么说，我上次见到你们的人的时候，我是嫌疑人，他可是受害者。”
柳鹏程看蔡北坤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站了起来，伸出手：“多谢你提供的情况，蔡师傅。”
蔡北坤愣了一下，然后感叹道：“蔡师傅啊，多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然后和柳鹏程握手，突然说道：“我走的时候，会把卖我药的人的地址，姓名和联系方式留给你，现在不行，我还得留着有用呢！”
柳鹏程点点头，让蔡北坤在笔录上签字。和郑浩一起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郑浩说道：“作案动机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柳鹏程说道：“唉，没有啊。都是推测，没有证据，没有证人。现在的情况是，事儿，我们知道是这么回事了，但是我们必须想办法证明。”
两人开车回到了公安局，柳鹏程直接找到了老周，也没有说话，直接把郑浩记的笔录递给老周，以老周的实力，不需要柳鹏程说什么，让他自己看就行了。
老周看的很认真，也看的很慢，看完了之后合上了询问笔录，问柳鹏程：“为什么盯着一个死人不放？你很可能是在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