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伶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
君休问。
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琴声激荡,如疾风骤雨,演绎着英雄豪情,令人热血沸腾,不知不觉中四周围满了人。
等琴音渐息,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其中当然又有看不过眼,叫骂的士子文人。
而在杨蛟无声无息的幻术之下,皆是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大声认错后,羞愧遮面离去。
三日后。
乾清宫内鸦雀无声,殿中官宦尽跪倒在地,额头贴于地面,而朱高煦低头跪在怒意勃发的朱棣面前。
“为什么把《永乐大典》停了?这些折子你看过没有,豫州旱灾,齐鲁旱灾,如今已经开海,没想到福州还有倭患。”
朱高煦低眉恭声回道:
“正因为多地有旱灾,又因开了海禁之故,倭患不减反增,儿臣认为定是当地士绅大户在作祟。”
“便打算先停了永乐大典,去救豫州和齐鲁的旱灾,再派兵去福州整顿一番,到时自是能得到继续修《永乐大典》的钱。”
“再加上才从地方开展摊丁入亩,海贸的商船又暂时未归,户部能动的只有之前查抄贪官污吏所获的钱财,这些钱儿臣是想,万一哪个地方又遭了灾,便好直接下拨拿去救灾。”
朱棣语气发冷:
“听你这么一说,何必只停《永乐大典》,修顺天城和通运河也都停了最好,这样,你就有更多的钱去救灾。”
“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把《永乐大典》停了,就是想让我无脸见祖宗,更是让后世人说永乐一朝,只养了你们这些个臭丘八。”
“你从前不是狂妄地说过,江山给你,你会做得如何如何之好吗?好啊,我都把监国之职交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做的?”
他猛地高喝:
“豫州,齐鲁为什么不下雨,就因为你监国失责,下罪己诏去吧。”
朱高煦一听,明白自家老爹就是想找借口收拾自己一顿,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亦是心中来气,当即也不愿戴什么忠臣孝子的面具,直接就往地上一坐,大声道:
“我不会写。”
朱棣见状,脸上怒火更甚:
“不用你写,哪敢劳动您汉王爷呐,我这苦命的老头子自己写,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错万错我的错,不该养活你们这些个庸碌之人。”
他说到这,还不解气,又道:
“你看你自己,尖嘴猴腮,哪一点比得上你大哥,再照一照镜子,你又哪里有什么帝王气象。”
“你大哥门下不说人才济济,但总归有些能用的人,如杨士奇、杨荣、杨溥也称得上是才干有加,你再看看你的手下,不是舞刀的,就是弄抢的,且皆随你这个汉王爷,就喜欢耍着刀跟人说话。”
“你说说你,有一点人主之相没有?”
“之前我尚在鸡鸣寺,就听锦衣卫来报,刚让你监国,就绣了一身的蟒袍穿上,看把你得意的。”
“多年以来你吃空饷发财,之后见你有所收敛,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偷偷摸摸和靖难遗孤勾手指头,我更是当做看不见。”
朱棣越说越来劲:
“结果,我一直忍着,忍出什么了,我真是世上第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
“要是大明社稷毁在你的手上,我看咱们还有没有颜面进宗庙,我这多年来的宵衣旰食,发兵北征简直就是个笑话,干脆就把江山还了,接着回顺天打猎去。”
朱高煦从头听到尾,再也憋不住满腔怒火,立刻站起身子,一边取扳指,解腰带,脱着身上的蟒袍,一边直接在御前爆了粗口:
“少他娘的给我来这套,把江山还了?那你当初造什么反。”
他随手将蟒袍丢在地上,发出直击灵魂的质问:
“您真把自己当忠臣了?修不成《永乐大典》咱们就下去见不了列祖列宗?我们全家造的反,下去就能见列祖列宗?”
朱高煦指着殿中御座:
“就算你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史官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
“现在我又样样不如我大哥了,那您当初在打靖难之役的时候,怎么就对我说出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的话。”
他笑着自嘲道:
“我尖嘴猴腮?我没有帝王之相?监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违背祖训放开海禁,然后第一刀就砍在我自己这个藩王身上。”
“就是想着若不给藩王一些甜头,不把他们的利益与咱们捆绑,如何愿意消减俸禄,这不是算什么,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等等,哪一样不是得罪了天下的官员士绅,我可谓是把从前积攒的好名声都丢了干净。”
“我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祖宗家业,为了您能不背上暴君的名头。”
第819章 果真是长大了,翅膀就硬了,悉心教导反倒教出一个逆徒
朱高煦眼神一凝:
“爹,明明您也是靠着儿子才打下了这江山,如今却断我的后路。”
“您难道不知道瞻壑对我有多重要,可您却如此对待他,世上还真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可谁让您不仅是皇帝,更是我爹呢,我只能眼睁睁瞧着瞻壑被您贬为庶民。”
“如今瞻壑在这应天府,在当朝达官显贵中,也算是步了我这个爹的后尘,因为被贬,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又因一首《男儿行》,声名更是无比狼藉。”
“现今应天府但凡是当官的,谁不知汉王府的废世子是个恣意妄为,暴若桀纣之人,更有不知多少人私下鄙夷瞻壑,说他只是个空有模样,生性暴虐的草包,只能靠媳妇酿酒维持生计。”
他越说越来气,恨声道:
“你不用下罪己诏,我现在就回家等着,你下毒酒也罢,三尺白绫也好,阖府上下就这么点人,你睁大眼睛,看看儿子我多孝顺。”
“这个位置,你坐到底,千万别让给我。”
说完,浑然不顾脸色气的发青的朱棣,转身离去,但马上就被一个老宦官抱住大腿:
“汉王爷,汉王爷,我求求您不能走啊,快给皇上说句好话吧,我求求您了。”
“我这个臭丘八不会。”朱高煦甩开老宦官,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乾清宫。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宦官见朱棣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甚至哈哈大笑起来,急忙大喊:
“传御医,传御医。”
次日,许宅。
自从前些时日后,桃花醉改名将军令,凭借《男儿行》名满应天府,酒水生意便火爆起来。
杨蛟顺势就开始饥饿营销,每日限购一百壶,先到先得。如此一来,平日既能得清静自在,也不用让程少商忙于酿酒。
程少商生性喜自由,又对钱不怎么看重,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当然是欣然同意。
于是,酒水往往上午就卖完了,便彻底清闲下来。
后宅。
杨蛟悠闲的躺在椅子上看书,程少商则在院子里一招一式的练拳。
“许仙,你当真觉得我能练得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吗?”程少商娴熟的打完一套拳后,气喘吁吁的走到杨蛟面前。
“要对你自己的天资悟性有信心,小小年纪,就能精绝多种技艺,武道修行又何足道哉。”杨蛟眼皮都不抬的回道。
“欸,通过来买酒水的酒客,你都知道汉王身为大活人,却给自己办丧事,皇上对此,还下了口谕,赐送陀罗尼经被一床,丧仪整套,停棺之后七日入土。”
“汉王府这般情形,我们真就不回去看看嘛?”
杨蛟抬眸:
“须知如今我姓许不姓朱,就算我们去,中途多半也会被锦衣卫拦下,再者,这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你觉得皇上真会下狠手?”
“说的也是。”程少商点了点头。
“快练你的武,依你现在的进度,花个五六年的时间,天下就没有能伤你的人,就此你无论想要什么样的自由都能得到。”杨蛟眸光又落在手上书卷中。
“真的?”程少商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真是假,你练下去便知。”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刻不停,转眼已至永乐十九年。
不久前,太孙朱瞻基大婚,迎娶了自己的太孙妃和太孙嫔。
许宅,后院。
一位二十上下,身穿黑衣,长发披散,翩然出尘,风姿绝世的男子,略显散漫的躺在坐椅上,悠然自得的品茗看书。
忽然,走来一袭蓝衣,肌肤洁白若雪,眼睛波光潋滟,双唇不点而赤,鲜妍明媚的女子。
“许仙,时辰不早了,你该去做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