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如何不同?”
谢危双眼直直的盯了过来,一字一句道:
“于我不同了。”
他再度抓住姜雪宁的双肩:
“宁二,答应我不要走好不好?难道你忘了,四年多以前,我们一道上京,你出手救了我,而我欠了你一条命。”
姜雪宁反问:
“我现在不稀罕了,不行吗?”
“不稀罕?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要心中还有羁绊,就永远困在囚笼。”
姜雪宁奋力挣脱谢危的双手,喝道:
“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
说完,她便小跑着出文昭阁,并在脑海中不断提醒自己,前世今生对谢危唯有厌与畏,完全不可能有别样的情意。
于前世,当年与她一道上京,当时自己不过是个言行粗鄙,什么都不知道的乡野丫头,因此,谢危见到过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所以,对他十分厌弃,若非后来位高权重,恐怕早就找了个理由将其贬出京。
于今生,面对谢危都是惧,他是反贼,亦是害死自己的凶手,跟张遮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看到他,亦会记忆出曾经最为不堪的自己。
可是姜雪宁想着想着,腿脚却是越跑越快。
三日后,谢府。
一个看着就十分伶俐的青年急急忙忙的找到谢危:
“先生,不好了,刀琴飞鸽传书,说是在护送姜二姑娘返回老家的时候遇袭。”
谢危当即起身:
“刀琴还在书信说了什么?”
青年马上回道:
“说如今尚且安全,躲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并在中途留有找到他们的记号,请我们即刻救援。”
“剑书,你立刻安排人手随我去。”
“是。”
没过多久,谢危先派人进宫请示后,便带人出京,寻着刀琴沿途留下的记号,快马加鞭的追赶。
第749章 所谓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经过大半天的追寻,众人下马进入了深山老林,夕阳西下之际,响起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
他们闻声赶去,就见大批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在追杀一位持手弩的雄壮青年。
“是刀琴,剑书你快带人去支援,看这情势,想必被追杀的人快要寻到藏身之所,是以刀琴欲引开追杀的人,姜雪宁怕是就在附近,我独自去寻即可。”
“是。”剑书见远处的情况十分危急,便果断的带人支援。
不多时,谢危随着记号,发现一座山洞,一走进去,就看见姜雪宁手持木棍,无比警惕的蹲在洞穴最深处。
“先生!”
姜雪宁一看到谢危,急忙丢到木棍,跑过了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谢危宽慰道:
“好了,安全了,剑书已经带人与刀琴汇合,共抗歹人,以他们的身手,定能彻底解决。”
“此次算是我拖累你了,怕是平南王发现我与你交情匪浅,便起了加害之心。”
旋即,他示意姜雪宁松开手,便拿出火折子,点燃一看就是才熄灭的火堆。
待两人围着火堆坐下,姜雪宁便道:
“这次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先生派刀琴暗中护送我,不然我定是凶多吉少。”
谢危貌似平静的说道:
“我这样坏得透顶,你想离开京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并且,我又做了你半年的先生,还欠你一条命,让刀琴暗中护送你一番,权当做是尽一尽心意。”
他侧头,看向洞外,当即靠着墙,闭目道:
“我若是再像当年那样,大可不必管我,自己走便是,走得远远的,别再回头,就如此次你铁了心想要离京一样。”
顿时,姜雪宁眸光一瞥,却见洞外天色已黑,更有雪花飘落,立即知道谢危的离魂症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只因他一看到漫天的雪花便会心智崩溃,就此发疯。
如今谢危就是在强行自己静气凝神,使自己入睡,不让离魂症发作。
然而等他入睡没多久,便一副陷入梦魇的架势,偏偏这时,洞外又响起山猫的吼叫,紧接着七八只山猫进入山洞。
姜雪宁没有丝毫犹豫,拾火把,捡石块开始驱赶山猫。
谢危猛地睁开带有血丝的双眼,他因幼时经历,畏猫如虎,惊惧的扶墙站起,沙哑的喊道:
“宁二。”
姜雪宁全力的驱赶山猫,还不忘回一句:
“先生别怕,我在。”
随后,不顾被山猫抓伤的风险,一下子打散火堆,终是将山猫全部驱赶了出去。
接着,她马上过去扶住谢危,关心道:
“先生,没事了。”
而谢危身上却出现了双眼发红,身起红斑,神思不宁的异状,他忽地用力使姜雪宁抵在石壁:
“为什么?你现在倒是又心软了,你离京的时候不是心硬的很吗,你继续走啊,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姜雪宁扭头不说话,就想着挣脱离去,却一把被谢危掐住脖子,道:
“现在想走,怕是晚了吧。”
说罢,便出现简单粗暴嘴唇碰撞的画面。
好一会儿,姜雪宁才挣脱开来,谢危对此,却一脸嘲讽道:
“然后呢?然后你就要逃走,逃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对吗?”
姜雪宁发出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后,道:
“我不走,哪里都不去,就在这。”
谢危伸手轻抚她的脸庞:
“撒谎,你为什么喜欢张遮,为什么喜欢他,他明明就读不懂你,只有我,才能读得懂你,我给过你两次离开的机会,前者天意使然,后者你自己放弃,由此可见,你本该就是我的。”
姜雪宁赶紧开口:
“你发病了,不要再说了。”
谢危铿锵有力道:
“我虽然发病,但我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雪宁低眉轻道:
“先生志向高远,是天上云,学生浅薄短视,乃地下泥,燕雀未知鸿鹄,夏虫不可语冰,凡俗之辈尽其一生,也不过只求安生二字,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谢危强压心中怒意:
“高抬贵手?你惦记公主,挂心燕临,牵系张遮,顾念尤芳吟,他们需要你,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向他们奔赴而去,为何到我这里,就只剩一句高抬贵手?”
“时至今日,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抬起姜雪宁下颌,看着她飘忽的眼神,道:
“你莫不是还想逃避,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我身上背负的恨,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你一直在装傻,一直不敢面对。”
“难道我之性情,我之目的,让你这般生厌,害怕,想逃?”
姜雪宁一个扭头,躲开谢危的手,侧着脑袋回道:
“我对你本就毫无心意可言,你让我面对什么?”
谢危捏住她的下颌,四目相对:
“你是觉得我真有这么蠢,还是说觉得自己藏得真有那好,若当真毫无心意,面临生死之险,为何不弃?”
“你敢指着自己的内心再说一次,当真……毫无心意?”
他见姜雪宁陷入沉默,轻嘲:
“你就这般怯懦,这般胆小,试都不敢试上一次,就要临阵脱逃,就像你对张遮那样。”
姜雪宁紧锁眉头:
“你我之间的事,提他做什么。”
谢危嗤笑:
“所以,你这般懦夫,才不配同张遮在一起,要么是他看穿了你,要么他也与你一般愚不可及,只因在我这里,什么白瓷有隙,不可弥合,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蠢话。”
姜雪宁红了眼眶:
“你闭嘴。”
谢危咬着牙,道:
“怎么了,痛了,你继续逃啊,今后随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姜雪宁定眼望着他:
“谢居安,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是互相折磨。”
谢危一脸坚定:
“苦果亦是果。”
话落,他的双眸深处一丝幽邃之光一闪而逝。
杨蛟一觉醒而出,只感觉情丝泛滥,心神于此内难以自拔。
他眸光悠长且深邃,从袖袍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