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如果说喜欢是想要占有的偏执,那么爱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的克制,我不奢求有一天能够站在你的身边。”
他语气微顿,轻道:
“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光芒曾经照亮过我,你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坏人,今后若想要什么,便尽力去争取,如此才不会心生遗憾。”
杨蛟摆了摆手,阻止姜雪宁的开口:
“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可终是……烟裹说风霜,酒醉少年郎呐。”
“宁宁,我即将奔赴边关,就让我最后再由衷地祝愿你一句。”
“祝你解愁眉,祝你事过不悔,祝你如皎皎明月,总有繁星相陪。”
话落,他一跃而起,消失在园子里,而原地徒留一句我向来不喜别离,明日不必相送的话。
姜雪宁双眼含泪,怔怔望着杨蛟离去的方位。
三日后。
皇宫,御花园中。
沈玠身的杨蛟背负双手于亭台之上,静观飘落而下的漫天雪花。
随伺在旁的王新义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位以铁血手段处置了朝堂内外的薛家一党,其中至少波及了上万人。
不但大力整顿兴武卫,又改名为锦衣卫,还设指挥使进行统管。
随后,又开始整顿吏治,从而导致不知有多少贪官污吏被抓进牢中,是以皇宫内外谁不知当今圣上是心志坚定,行事果决之人。
再加上抄家灭族了许多达官显贵,燕家又忠心耿耿,军权和银子都被这位拿在手里,试问谁敢炸刺。
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娇俏的女音:
“二哥,天寒地冻的,我就不知这雪有什么好看的。”
只见沈芷衣带着姜雪宁走了过来。
“臣女见过圣上。”
杨蛟让姜雪宁免礼后,便对沈芷衣说道:
“你来的刚好,记得等会去泰安殿提醒母后一声,秦贵妃怀了大哥的遗嗣,我不期望这孩子出什么意外,再者,让她少操点心,莫再提什么选秀,充实后宫之事。”
沈芷衣立刻明白话中深意,点头道:
“我知道了。”
杨蛟瞥了姜雪宁一眼,又将眸光落在沈芷衣身上:
“说吧,你找我有何事?”
沈芷衣笑呵呵的道:
“二哥近些日子忙于国事,每日只会留半个时辰在此休憩,我其他时间不好过来打扰你,也就只能趁此闲暇关心你,这不,特意带了滋养身子的鸡汤。”
她说话之间,就让侍女把食盒放在亭台的桌子上,再亲手舀了一碗鸡汤,端到杨蛟面前。
“圣上,不如先让奴婢先试一试是否过烫。”在杨蛟接过汤碗后,王新义便满脸堆笑的开口。
杨蛟虽道途所限,但有着负能力之力,自是能做到百毒不侵,便道:
“无妨,想来芷衣来之前已经试过了。”
说完,就用汤勺喝了一口,然后继续道:
“除了送鸡汤,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找我?”
沈芷衣略显无奈的开口:
“你刚刚不是少让母后操心你的婚事,然而来之前,母后便想让我来劝一劝你,我也想着,当初你不是说生在帝王家,往往都是身不由己,既身在局中,又没有万全的把握护住在乎的人,便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不累及旁人。”
“如今薛氏已除,二哥又贵为天下之主,母后更无法对你的选择有什么置喙。”
“就想提醒二哥一下,现在你想纳姜大姑娘为皇后,也是可行的。”
杨蛟平静道:
“我与她有缘无分,不必再说。”
姜雪宁突然道:
“圣上,臣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蛟语气平淡:
“但说无妨。”
“圣上是天下之主,因此,自身的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圣上总有一天,终是要有自己的皇后,曾经您对那条手帕是如此的心心念念,现在困阻皆无,为何缘分说没有,就没有了。”
杨蛟眸光奇异:
“你的意思是,是想我娶姜大姑娘?”
姜雪宁心中一惊,道:
“臣女的意思是,想请圣上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
杨蛟不置与否,将手中碗递给王新义,再吩咐道:
“把笛子取来。”
王新义双手接过汤碗,马上让一旁的侍女拿出一支玉笛,递给了杨蛟。
接着,亭台上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宛若朱雀般轻鸣,音清亮悠远,似是蕴含一抹哀叹之意。
在场的人于笛音之中,似是恍惚的看到一袭红衣,明媚跳脱的姑娘,她盼着天地广阔,只是想孤身纵马,笛声满天,看看天地广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受身边不可抗力的影响,渐渐地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她满目苍凉,再也没有往日的天真无忧,双眸璀璨。
行事也不复跳脱,成为了一个心如死灰,成熟稳重规规矩矩的女子。
一曲终落,在场的所有人皆被笛声影响,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而杨蛟则是默道:
“素青衣,你着实让我体会到了程少商的哀莫大于心死。”
自于三身之中觉醒而出,心中难以自持的情愫便不断侵扰他。
杨蛟走到姜雪宁面前,将玉笛递了过来,道:
“初时开朗明媚,彼时沉稳内敛,成长大抵就是让人越来越安静。”
他强忍心中的悸动,再道:
“自此以后,恩怨两消,你我不再相欠,你可……听得明白?”
此时此刻,姜雪宁终于彻底确定,面前的沈玠一样是重生之人。
第747章 只因白瓷有隙,娘娘……
姜雪宁情不自禁的回忆前世诸多过往,心道:
“怕是我伤的太深,他曾经对我那般好,临死之前,都还在心忧我的安危,可我……却从未动心,只是想要皇后之位。”
“今生又这般不选秀,不要皇后,不纳妃嫔,一心治理天下的姿态。”
“姜雪宁啊姜雪宁,你还真是作恶多端。”
“想来今后唯有离他远一些,亦或是不再相见,让时间的力量去遗忘一切,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想到这,双手接过玉笛:
“好,自此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臣女惟愿圣上今后万事顺遂,如同唐尧虞舜,恩泽万世。”
杨蛟嘴唇微颤,终是说道:
“我亦祝愿你不要如同曲中人,失了原本模样,今后就按自己心意去追求想要的。”
他袖袍一挥,侧身而立:
“芷衣,带她退下吧。”
方才哭成小花猫的沈芷衣还在震惊自己二哥居然能吹出催人泪下的笛声,又见他与姜雪宁别有深意的谈话,脸上惊色愈加浓郁。
但感受场上气氛莫名,也不好多问,便带着姜雪宁先行离去。
杨蛟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眸中一片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十余日,又到了伴读的休沐日,可出宫返家休息三日,而姜雪宁只在家待了一日,便有些待不住,次日一早就外出闲逛。
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她应接不暇,若就在府中待着,怕是会越待越烦闷。
然而漫无目的的闲逛,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张宅外,她猛地回过神后,刚想转身离去,却又站定,回想不管是燕临还是沈玠貌似都让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索性不如趁此干脆些。
如此一来,若燕临与沈玠得知后,应也能放下所有,寻个良人,白头偕老,相爱一生。
于是,姜雪宁果断的叩响了张宅的大门,蒋氏一打开门,见到是位打扮不俗的姑娘,不由地有些拘谨:
“姑娘,你是?”
姜雪宁看着颇有风霜,显得十分慈和的老妇,心中却莫名一堵,道:
“伯母,请问这里是刑部张大人家吗?”
蒋氏没想到平素木头疙瘩一般的儿子,竟还认识这般天仙似的姑娘,连忙道:
“是是是,他现今就在书房,姑娘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随蒋氏带着姜雪宁径直打开书房的门,就见杨蛟端坐在书案旁看着书卷。
杨蛟抬头,一看到姜雪宁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遮儿,这位姑娘来寻你,想必是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杨蛟起身之际,姜雪宁就把门给关上,再开口道:
“不知张大人可知今日我为何来寻你?”
“我……”杨蛟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姜雪宁打断:
“张遮,我属意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