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你既已说张遮是君子,那么以他的秉性,是决计不愿累及他人。”
此刻,姜雪宁双眸涌动出复杂难耐的情绪,心中默道:
“当个坏人吧,姚惜跟他不合适,别管旁人怎么看,去把张遮抢过来。”
可是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却如此说道:
“张大人素来清正,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若等到他官复原职之日,未尝不可挽回这门亲事。”
“并且,我也不相信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会就此前途难测,姚小姐,你不妨等等看,或许要不了多久就有转机。”
姚惜闻言,神情低落: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
席位上,姜雪宁眼底更是尽显难言之色,心中自道:
“张遮,对于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取呢。”
……
十日后,清早。
张宅。
杨蛟在卧房内穿好官袍,因熟知剧情线,便不担心被贬出京,而今亦如原剧情一般。
平南王派谋士公仪丞来京城,就是为了燕家,但急于朝廷大乱,但又忌惮燕家军的实力,就想借定国公之手除掉燕家。
而谢危表面上是万人敬仰的少师,德高望重的朝廷命官,更是皇帝沈琅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实则还有两重身份。
一是平南王的手下,二是定国公薛远与勇毅侯燕牧妹妹之子薛定非。
平南王本是先皇之弟,在皇位争夺中落败,被远遣封地,可终是不死心,暗中养兵,再于二十年前挥军北上,直取京城,随后用重兵包围了整座皇宫。
彼时先皇因出宫养病而避过一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与还是太子的皇帝却留在宫中,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正巧在宫中的薛夫人母子二人。
在平南王杀入宫中,没见到这些人的踪迹,便察觉皇宫有密道,但因不仅围了皇宫,更是围了整座京城,深知他们就算有密道,也逃不出去。
就在皇宫内外大肆搜捕,因平南王对先皇恨之入骨,自是恨屋及乌,不找到尚是太子的沈琅绝不罢休。
于是,凡遇到孩童不由分说全部抓起来。
抓了整整三百孩童,却发现无一人是沈琅,然后七岁的薛定非在太后用亲生母亲的性命威逼下,自冒太子之名。
最后,三百孩童被杀戮殆尽,平南王更是发现薛定非并不是沈琅,可见他有十足的利用价值,便并未下杀手,打算让其改名换姓,再教养长大,派去打入皇宫内部,蓄势待发。
不过谢危本人虽是作为平南王的暗棋,来到京城成为内应,但他的目标并非只是为了支持平南王的叛乱,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对皇家和定国公薛远的深仇大恨。
因此在察觉平南王想利用薛家去对付燕家后,就打算让薛家自顾不暇,那么纵使平南王派来的公仪丞反了天,也奈何不了燕家。
所以,谢危前几日发现京中出现的生丝案,其背后有着薛家的身影,就派人暗查。
便查到前些日子薛家联合京中的大丝绸商,故意压低生丝价格,等丝价大跌又暗中买入,再运去江南织造,最后再运回京中以高价售卖丝绸,没承想这趟却翻船了。
谢危考虑到因逆党案迟迟没有进展,该让刑部立些功,不然压不住兴武卫,就把查到的人证和物证不留痕迹地交给了陈瀛。
随后,陈瀛自是将生丝案呈禀给了皇帝沈琅。
而沈琅就觉得定国公薛远掌握着兴武卫,结交半数朝臣还不满意,竟又插手漕运之事,官商勾结,左右市价,还欲杀人灭口。
当然最关键的是,见自家无子嗣,身子骨又不好,居然开始拉拢礼部,想请立皇太弟。
就理所当然的用生丝案敲打了定国公薛远一番,使其开不口,为了彻底把此事压下来,也给了刑部一些甜头。
用办生丝案有功为借口,不仅对刑部上下予以嘉奖,还不追究逆党一案始终没有进展,相关人等更是官复原职。
就是因为这些种种的勾心斗角,阴差阳错的让杨蛟免去罪责。
四日后,夜里到了杨蛟在刑部当值。
没想到刑部却是好不热闹,先是谢危的人来请陈瀛,没头没尾说想请他去皇宫查什么玉如意案,救什么姜姑娘,还拿出沈琅亲赐给谢危能够自由入宫的令牌。
接着宫里的小太监又来到刑部,带着太后口令,请陈瀛入宫一趟。
陈瀛明白多半就是为了什么玉如意案,他乃是滑不留手,明哲保身之人,自是怕有什么万一。
恰好见杨蛟亦在当值,也听闻了他与姚尚书退亲,想着若是等会查案有什么错漏,这不就是上好的顶罪人选。
杨蛟当然也心知肚明,也没说什么,便跟着陈瀛进宫,并且由于熟知原剧情,明白玉如意案跟平南王逆党有关。
不就是见薛家因为生丝案自顾不暇,拿出一柄玉如意,铭刻事关三百孩童之言,专门送给太后,让她心虚之下气急败坏的搜查。
其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燕家,有不臣之心,让皇家和薛家彻底铲除燕家。
第734章 泰安殿
杨蛟随陈瀛来到太后所居的泰安殿,接着就在内宫总管黄仁礼的带领下,步入殿中。
他立刻便注意到宁雪宁跪在殿内,并用珠钗抵在脖颈上,又看到主位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大殿一旁还站着好几位貌美女子。
旋即,陈瀛作揖行礼:
“臣刑部侍郎陈瀛蒙诏,向太后娘娘请安。”
他一说完,杨蛟跟着作揖:
“臣刑科给事中张遮拜见太后娘娘。”
话落,跪在杨蛟身旁的姜雪宁神色一怔,心中像是有了什么依靠,抬眸看向他的时候,用珠钗抵在脖颈的上不禁垂落。
此刻,那几位貌美女子赫然有着姚惜,她一看到杨蛟,脸上由衷地浮现一抹惊喜,直接目不转睛的盯着杨蛟看。
这番姿态,还是一旁的周宝樱对她招了招手,才让她回过神。
华贵老妇也就是薛太后眉宇一皱:
“刑科给事中?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吧。”
陈瀛恭声回道:
“回太后娘娘,张大人入刑部短短时日,就已经处理妥当积压了大半年的刑名之事,乃是个中好手,臣唯恐力薄,慢待了娘娘之事,是以带了张大人。”
薛太后听后,也不纠结,淡问:
“案情之事,路上都已经知晓了吗?”
陈瀛回道:
“都已经说过了。”
薛太后颔首,带着一抹冷意:
“那你二人就给我好好地查,看看幕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人在作祟。”
陈瀛看向黄仁礼:
“敢问今日一案的物证现在何处?”
黄仁礼拿出从仰止斋姜雪宁房间搜出的私通逆党纸张:
“陈大人请看。”
陈瀛看完纸上写的东西,便递给了杨蛟:
“张大人也看看。”
杨蛟接过,就见纸上写着三百忠魂何其无辜,庸君无德敢做天子的话,便知这是在说二十年前三百孩童惨死的事。
他平静开口:
“白鹿纸,普通信笺尺寸,楷体字迹,臣在来的路上已阅玉如意上所刻内容的拓本,的确与此信内容无异。”
陈瀛出声询问:
“张大人的意思是,这东西在谁的手里,谁就与逆党有关?”
杨蛟吐出两个字:
“未必。”
薛太后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眼神一冷:
“物证如此明晰,还只是未必,张大人是何居心呐?”
杨蛟依旧从容:
“与逆党有关之事本就错综复杂,律令有言,无证不罪,单凭一张纸尚不能定罪,还需查清原委方能断言。”
此话一出,周宝樱低声开口:
“张大人果然是个直臣呢。”
姚惜与有荣焉,眉开眼笑的回道:
“那是自然。”
杨蛟向黄仁礼询问:
“敢问此物,是何人,何时,从何处搜来?”
黄仁礼答道:
“是咱家依娘娘之命在宫中清查,今夜亥时一刻,自仰止斋姜雪宁房间抄检而出。”
杨蛟追问:
“房间很大,我问的是何处?”
黄仁礼回道:
“是夹在书案上的一本书中,藏得十分隐秘,若非仔细翻找,恐怕是难以发现。”
“什么书?”
“这个……”
身旁的小太监见黄仁礼面有难色,马上躬身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不大识得字,就记得那书皮上有四个字,只认得一个话字。”
姜雪宁突然开口:
“是《围炉诗话》,臣女的案上只放了这一本书,且在黄公公带人来搜查前一个时辰刚刚读过,案上其余都是些笔墨纸砚,是以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