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咳咳咳……”
程始急忙转身,刚想走过去,程少商马上咳的站都站不稳,还好有萧元漪的搀扶,程始又连忙回过身。
顿时,程老太哭喊起来:
“儿啊!你阿父去世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怎么说的,说你们长大了,有出息后,要好好孝顺我。”
“可如今呢?你这是分明想让阿母去死啊。”
刻薄妇人也就是程少商的二叔母葛氏,也对程始无比做作的哭诉:
“婿伯,此事应该怪我,这平日里我万事都听少商的,因此,竟将四娘子教得是顽劣不堪,她上次还差点害死我娘家侄子幺哥。”
“我们将她送去庄子上,原也是想要好好地养一养她的性子,也没想到四娘子身子娇弱,如此不禁教育。”
“这十余年来,我对四娘子那也是多有体恤招抚,无不尽心的。”
君姑君舅为公公婆婆,婿伯为丈夫的兄长,娣妇与姒妇为妯娌关系,姒妇是大嫂,娣妇是弟妹,郎婿、新妇为丈夫和妻子。
这时,一个身着淡蓝色曲裾深衣的妇人开口:
“尽心?连个被人使唤的蠢妇,都可以口无遮拦地羞辱女公子。”
程老太本以为事情能够就这样糊弄过去,但听到刚才的话,语气不耐道:
“你是谁?我们程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插嘴。”
萧元漪一脸正色:
“青苁并非外人,乃是我结拜的义妹,这些年,一直在军中跟随我。”
程始不解气的添了一句:
“外人都比自家人会心疼人。”
他又大声吩咐道:
“来人,把李管妇押去柴房,让她养养性子。”
程老太急了,李管妇在府上待了几十年,也有较深的主仆情谊,又见自己无法阻止,开始哭天喊地:
“造孽呀,儿啊,你这是受了谁的挑唆,一回来就给我摆威风,你眼里还有没有阿母。”
骤然间,葛氏一扶住程老太,她顺势瘫倒在地,然后葛氏大叫:
“哎呀,快来人啊,君姑定是心疾犯了。”
程始见此立刻想上前,而程少商突然之间身子一软,彻底栽倒在萧元漪的怀中:
“嫋嫋!”
第666章 要是没有养成满身尖刺的心性,大抵也等不到自己的阿父阿母
程始抱着程少商回房,而程少商忍不住眯着一只眼,得意洋洋的看着程老太和葛氏。
结果,这一切恰好被萧元漪望见,本来满是担忧内疚之色双眼,浮现一抹惊疑。
大院外的杨蛟目睹一切,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此刻正是用了幻法遮掩自己的存在感,才从头看到尾,没别人发现。
杨蛟轻咳一声,不急不缓的走进院子,他施施然的拱手:
“许仙,许汉文,乃是少商好友,刚好又与凌将军相识,他让我向程家提醒一句,董仓管贪墨军械,证据确凿,再转告程校尉莫行蛀国之事,不然王法无情。”
萧元漪望着风姿气度无比夺目的杨蛟,也是神色一怔,就在这时,程老太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态,手脚麻利的站了起来。
“我家幺弟定是被冤枉的,这位公子,你可千万要让那什么凌将军查清楚啊。”
杨蛟平静道:
“凌将军办案向来铁面无私,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还请放心。”
他语气微顿:
“胆敢窝藏罪犯者,论罪当牵连同坐,此次要不是少商,恐怕不仅程校尉要被拿下,在场也没几位逃得了干系。”
葛氏尖刻道:
“照你这么说,四娘子害的她舅爷被抓,不但无错,反还有功了?”
杨蛟置若罔闻,看向程老太:
“老夫人,莫不是真的忍心让程校尉在血海中用命拼杀出来的富贵,就此化作一场空,亦或是要用程校尉的性命去抵?”
“须知你早已是程家妇,那董仓管是董家子,虽是手足,但拜的是不同的祖宗。”
“若老夫人还是一心想要救自己的胞弟,不妨看一看程校尉这些年在沙场上征战留下的满身伤疤。”
“言尽于此,还望老夫人珍重。”
杨蛟眸光落在萧元漪身上:
“无父无母无脸皮,丢人现眼程少商,因此自小的处境,少商从小被灌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想法。”
“想吃个饴糖还要被骂小偷,最后,只能从地上捡起被踩过的碎糖,一边舔一边偷偷哭。”
他说到这里,莲房双眼一红,就连青苁也紧皱眉头,而萧元漪只感觉心口被扎了一下,唯有程老太和葛氏显得有些尴尬。
“所以,性情有些睚眦必报,但她要是没有养成满身尖刺的心性,大抵也等不到自己的阿父阿母。”
“夫人是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将军,习惯了军令如山,更习惯用威严的恐吓,铁血的手段,严厉的惩罚,去面对敌军、属下和教导子嗣。”
“但少商不是夫人在战场上的仇敌,亦不是军中属下,也不是一手带大,从小用严厉惩罚教导出来的儿子。”
“是以还望夫人当明白因材施教之理,告辞。”
杨蛟转身离去,心中却是忍不住一叹,他做事向来一码归一码,程少商终究不是真正的素青衣,自是做不出牵扯无辜的事。
萧元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问道:
“莲房,这许公子跟嫋嫋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又是什么来历?”
莲房啜泣了一下:
“女君,要是没有许公子,恐怕女公子也熬不到今日,两年多以前,许公子来城外踏青游玩与我们结识。”
“他见女公子擅长做木工,便出吃食和钱财请女公子打造一些物件。”
“一来二去,就有了交情,这两年多来,全靠许公子的照拂,日子才没有像前些年过的那般艰难。”
“至于他的来历,说是崔侯的表亲。”
萧元漪眸中浮现一丝深意:
“嫋嫋和这个许公子当真只是普通友人?”
莲房记起自家女公子的嘱咐,不由地瞥了身旁程老太和葛氏一眼,点了点头:
“不错。”
萧元漪察觉她的小动作,明白其中必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有其他人在场,也就没有深究。
……
傍晚。
程府,大堂内响起程老太无比痛惜的哭啼之声。
“大郎……大郎啊!阿母让你去打仗,是想让你立战功挣金银,可没想让你拿命换啊。”
只见程老太看着程始臂膀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嚎啕大哭起来。
程始叹息不已:
“战场上,刀剑就是将士的命,可总有一些黑心肝的东西,拿着一碰就散的假兵器,偷换成好的兵器拿出去卖,孩儿好几次险象环生,全因如此。”
程老太听的愈加悲痛欲绝起来,一旁的萧元漪则静静端坐在大堂内。
就在这时,走进一个婢女行礼道:
“老夫人,董夫人求见。”
程老太神情一凝,咬着牙道:
“好,她来得真好。”
她站起身子,吩咐道:
“去请进来。”
“是。”
程始马上做出一副不让自家阿母为难的样子:
“舅母定是为舅父的事情来为难阿母,都怪孩儿无能,官职卑微,即便去求凌不疑,他也未必肯放过舅父,不如我明日就去顶了罪名,只说董舅父的监守自盗,都是奉了孩儿的命。”
“而后孩儿被杀头,换回了董舅父,咱们程家被抄家,换回了董家。”
程老太听的是心口不断抽搐,这可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全家上下的富贵更是自家大儿子用命搏出来的,岂能如此。
可她还没说什么,就传来欣喜若狂的女声:
“太好了,哎呦,这个主意可太好了。”
一个发髻上插满黄金佩饰的红衣妇人,笑容满面的走到程老太跟前:
“外甥是大官,便是犯过罪,皇上也会多加宽宥的,顶多……不就是罚钱了事。”
“阿姊,我看不如就让外甥去顶了此罪。”
话落,程始和萧元漪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红衣妇人。
“啪!”
程老太忍无可忍的给了红衣妇人一记耳光:
“你个毒妇,竟敢想害我的孩儿,今日时至昏暮,家中烟囱不出烟,我就觉得不对劲,特意请示了老神仙,竟说我程家必受亲眷牵连而致家宅不宁。”
“如今一看,老神仙的指示果然没错,我程家真的要亡在你手里。”
她愤然怒指:
“你们家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来人,把这毒妇给我推出去,谁敢把她放进来,我就砸断谁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