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他见杨蛟默然以对的表情,摇了摇头:
“你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也不知你哪来的韧劲和狠心去练武。”
“这些年,对你的种种规劝,一直还听而不闻,闻而不言,言而不改的姿态。”
杨蛟这具他我身,出生没多久,就险些夭折,所幸激发身体深处的一丝性灵之光得以存活,从而长成以后,对练武变强生出了无比强烈的执念。
也就让他在十五岁,就到达养身蕴劲的练皮境界,与气运在身的凌不疑相比,都不逞多让,他便是达至百人敌,文帝才稍显放心的安排他从军。
杨蛟浅淡的笑了笑:
“因为我与父皇、诸位兄长和五弟不同,我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
“历朝历代,但凡打天下者,莫不是为了权力,为了身份,为了地位,为了荣华富贵。”
“一开始,个个刀光剑影,视死若生,一旦四海初定,就开始论功行赏,居功至伟者,称孤道寡,君临天下。”
“功不可没者,则拜将封侯,列土封疆,而且世袭罔替,一人显赫,九祖升天,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但于我而言,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那些个外物,还不及夜晚高悬的明月,更没有练武来得爽利。”
“是以天地之大,荣华富贵亦或颠沛流离,尽兴不过醉倒,就算无人同行,仍有巍峨青山拌我,籍籍无名,自有澎湃江海知晓。”
文帝听的深有体会,长叹一声:
“你倒是活着很是通透,反而显得我们是一些俗人。”
杨蛟谈笑自若:
“父皇再造天下,拯救万千生民于水火之中,哪里是什么俗人,明明就是圣人。”
“在场的诸位,得父皇身体力行的教导,都有为新朝分忧之心,更是大大的贤人,只有儿臣一心想要避世,才是一个活着很是通透的俗人。”
他语气微顿:
“所以,父皇,这个出宫的手令?”
第660章 宣皇后与越妃
文帝虚指杨蛟,侧头笑道:
“哈哈,梓童,瞧见没有,这竖子说来说去,终究是露了马脚。”
宣皇后柔和道:
“子言少年心性,在深宫里住久了,自是想自由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文帝莫名一笑:
“你尚未成年,一向由你母妃管教,想要出宫手令,自己先让你母妃同意,朕就给你。”
杨蛟略显无奈:
“儿臣要是真能说通母妃,何至于找父皇。”
文帝气急:
“竖子,你这是想让朕给你……”
他说到这,立即察觉到若继续说下去,恐怕要不太体面,马上转移话题:
“子晟,莫要让这竖子扫了这场家宴的兴致,你在沙场征战三年,逢战必冲锋在前,这一次回来,定要好生修整一番,不要再如此拼命。”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朕怎么给死去的霍兄交代。”
下方的凌不疑正色道:
“为将者,自是受命忘家,临敌忘身,当事必躬亲,身先士卒,方能一鼓作气歼灭敌军。”
文帝长叹一声:
“你啊,也是一个教而不听的顽固性子,今后千万要谨记,霍家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你可不能让霍家就此断了香火,今后在战场上,别哪里凶险,就往哪里冲了。”
“朕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早点娶妻生子,还特意挑选出了裕昌,但你就是死活不同意。”
凌不疑面无表情的道:
“陛下,你若是还想臣娶裕昌郡主,恐怕臣就不能在都城多留一些时日,须得继续在外征讨叛逆。”
文帝摆手:
“好好好,不说了。”
他眸光扫向在场几个越看越不顺眼的儿子,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子晟从军三年,不知剿灭了多少叛军和盗匪,又多了一身的伤疤,你等还不敬酒感谢。”
话音刚落,太子率先端起酒杯,一脸真挚:
“子晟,你立下的诸多功劳,实在是让孤汗颜。”
他一说完,其余人纷纷紧随其后,杨蛟也随大流的敬酒。
……
半个月后。
养德宫。
杨蛟正盘坐在寝殿的床榻之上,德房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奴婢已经派人将程家的消息打听清楚了。”
“程家共有三子,长子程始从军,如今在外征战,官拜校尉,次子程承腿脚不便,安居在家,幼子程止习文,在白鹿书院读书。”
“其中,程始生有三子一女,程承生有一女。”
“奴婢还打听到,由于程始夫妇常年在外征战,不知是什么原因,都把三子带着随军出征,却又将唯一的女公子留在府上。”
“正是如此,这个程娘子时常会受到大母和二叔母的苛待。”
“时不时就会以管教之名,把程娘子赶回乡下田庄,这段时日,她又被赶回了乡下田庄。”
杨蛟抬了抬眼皮:
“田庄具体位置是否打探清楚了?”
德房从怀中取出一条白色丝帛:
“奴婢专门让人画了路线图。”
杨蛟接过白色丝帛,然后起身询问:
“之前我教你的横练功夫,练的如何?”
德房满脸堆笑:
“殿下,奴婢已经入门了。”
杨蛟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好,今后若被责罚挨了板子,对你而言,反倒是帮你练功。”
德房一脸困惑:
“殿下,您这是何意?”
杨蛟嘴角微勾:
“以后你就明白了,我去一趟长秋宫,你不用跟来。”
说罢,他迈步出了寝殿。
因为杨蛟这具他我身自小养成的心性和行事作风,对于自家母妃永乐宫与宣皇后长秋宫的关系,并没有其他皇子和皇女那般泾渭分明。
在他看来,天地地大,练武最大,哪里让自己最自在,他就喜欢待在哪里。
最主要的还是,他虽身处于皇权最为集中的后宫之中,但历朝历代争宠吃醋的场面,却从未在此身父皇的后宫中出现过。
不是他那父皇有多么会权衡后宫,只是因为拥有两个明辨是非,知晓大义的女子。
宣皇后认命,越妃清醒,一个得到了高位,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手中的权柄,一个宠冠后宫,毕生所求的也只是与爱人相守。
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偏偏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本该是针锋相对的死敌,可关系却是和谐到令人不敢置信。
宣皇后自幼便是被人推着向前走的,小小年纪,便饱尝寄人篱下之苦,因为生得了一副太过柔弱的心肠,所以始终心怀感恩。
她这样的脾气秉性,本就不适合波谲云诡的后宫,却还是被塞了进来,坐上高位,心中更是一直最羡慕位分低于她的越妃。
越妃是真正清醒之人,自由洒脱,敢爱敢恨,又与文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所以哪怕当年,文帝没有坐上帝位,她依然会非他不嫁。
而后入宫为妃,即便文帝和宣皇后都觉得亏欠了她,可她由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半分委屈。
毕竟,她想要的,在乎的,一直都在自己的手中。
文帝御驾亲征之时,越妃便追随左右,所生的子女,也大大方方,安安心心的交给宣皇后抚养。
因为她相信宣皇后,会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而宣皇后也的确没有辜负过她的信任。
回来之后,作为报答,越妃会帮助宣皇后打理后宫,所有宣皇后因心软做不来的事情,都由她去做。
久而久之,越妃也被传出了因得盛宠,骄纵跋扈的名声,可流言终究是流言,丝毫干扰不了她自在的生活。
最后演变成如今宣皇后日日谨言慎行,越妃却是全宫嘴替的场景。
但凡宣皇后不能说的话,都由她来说,宣皇后做不到的事情,都由她来做。
这样一来,两人保持着正宫和宠妃之间最难得的默契。
不敌对,也不亲昵,距离不远不近,从未有过冲突,更没有出现过矛盾,各自守着自己的院落,过着自己的生活。
甚至在原剧情线中,哪怕是对方的孩子出了意外,也不会怀疑到对方的头上,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便是她们对彼此的个性和人品绝对的认同和信赖。
因此,杨蛟十二岁以前,不是住在长秋宫,就是住在永乐宫,他又无心争储,不计较奴婢和食邑的多寡,还有今后封地的大小。
以至于在宣皇后的长秋宫,可是比在自己母妃永乐宫要自在的多,与宣皇后的关系更是无比亲厚。
这也是跟她生的一儿一女大有关系。
由于儿子是太子,每日自是公务繁忙,无法过多亲近。
女儿作为当朝五公主,却是一副跋扈蛮横,冲动无脑的性子,又是暴戾偏狭,骄奢淫逸的行事作风,从而怎会生得出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