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341章

作者:枫渡清江

  群臣大哗,纷纷看向申时行。

第469章 车裂处死

  朱翊钧这时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李辙道:“没有!”

  朱翊钧瞅了他一眼:“那便是诬告!”

  “陛下口含天宪,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何必非得问证据?”

  “罪臣乃申时行门生,个人前途命运皆为其所控,所行所为自然也秉其意图。”

  “是故,既然罪臣乃大奸大恶之辈,陛下又怎能再信罪臣之师,难道是本朝无可用之人了吗,非得他申时行不可?”

  李辙呵呵冷笑,且反问起朱翊钧来。

  朱翊钧听李辙这么说后,沉吟了片刻,随即就直接吩咐道:“拖下去,立即砍了!”

  他懒得多言。

  李辙顿时就露出一脸不解的神色看向了朱翊钧。

  “陛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走一个啊!”

  “难道就因为没有实证,就不株连与臣有师生之谊的申时行吗?!”

  李辙的确很不解,不解皇帝怎么就只砍他一人,也就在被锦衣卫拖下去后还大声问着朱翊钧。

  朱翊钧瞅了他一眼:“改为车裂!”

  李辙立即闭住了嘴。

  直到李辙被拖下去后,朱翊钧才睥睨向了群臣:“以后无论是弹劾还是谏朕,要有实据,都给朕记清楚!”

  “是!”

  群臣皆拱手称是。

  朱翊钧随后看向了江中晓:“你可已服气?”

  江中晓苦笑起来:“陛下何必再问,天威赫赫,臣岂敢不服?”

  “不过,陛下不畏天谴,不代表天下人不畏!灾害频现是事实,人心因而不安也是事实,陛下若杀臣能安天下人,则臣亦算死得其所,然若杀臣不能安天下,杀臣又有何意义?”

  朱翊钧没有多言,只道:“拟旨,亦赐其死罪,且明告天下,再妄言天道者,皆如此例!”

  朱翊钧这时依旧懒得再多言,既然已有申时行这样的大臣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正确,而大多数大臣也都没有反对,那他自然没必要多说什么。

  申时行这时拱手称是。

  江中晓这时则看向了申时行:“公以天命之论让天子不畏天谴,难道就不担心将来之君不明,以邪道为正道,而令社稷倾覆吗?!”

  申时行没有回答。

  于是,江中晓也被拖了下去。

  朱翊钧瞅了被拖下去的江中晓一眼:“灾害非是天谴,乃是对朕与诸卿的考验,天无仁与不仁,但其行为自有其规律,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其规律结合实际以治之。”

  朱翊钧说着就道:“工部尚书潘季驯!”

  “臣在!”

  潘季驯拱手而出。

  “朕命你以钦差督办天下河道与治水一事,去各大干旱区勘察地理,开渠治水,以解旱情!”

  “同时,按内阁制策司所议,卿当于各处水土流失严重之地,趁着受灾百姓大量迁走,土地空置之时,退耕还林,退田还湖。”

  朱翊钧吩咐道。

  “臣领旨。”

  潘季驯回了一句,然后内心松了一口气,心道:“陛下果然务实,总算没有与清流们在什么天谴不天谴上过度纠缠,知道赶紧治水开渠、修整地理方为治理旱情之第一要务!”

  舒化和江中晓两人在被押下去后不久,就由太监端了毒酒来:“两位赶紧喝吧。”

  舒化和江中晓对视了一眼,随即就几乎同步的端起了毒酒,然后一饮而尽,随即就倒在了地上。

  李辙这里则在被押下去后于当日下午被拴在了五辆马车上,且在这时,他无奈苦笑起来:

  “本以为死的只会是那些流寇与申时行,却没有想到只我自己一人要被处死,真正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难道真有神明在天上主持正义吗?”

  李辙不禁仰天仰天一问。

  “啊!”

  而他在问了没多久后就被车裂于市。

  ……

  “公的门生李辙固然无耻卑鄙,但公主张天理之解释归于天子之口,这样真的利于社稷长治久安吗?”

  李辙被车裂,舒化、江中晓被赐死,让许多大臣们内心里还是很替他们惋惜的。

  毕竟都是士大夫阶层,他们没有觉得欲坏朝廷大政的李辙多么可恶,也没觉得妄言天道的江中晓和以歪理惑君的舒化多么可恶。

  但许多大臣,更不能接受的是,申时行关于天理解释权属于天子的主张。

  要知道,士权最大的权力就是话语权,对圣人之教即天理道学的解释权,即决定怎样做才是政治正确。

  但是,现在申时行把这个文官之首竟选择自爆,不要这个权力了,要把这个权力直接给天子。

  本来眼下因为西方传教士已经来到大明,将西方政教分离的模式传到了中国,使得许多士大夫如顾宪成这些士大夫,已经开始觉得大明应该进一步政教分离,在世俗上存在一个君王,但在思想上应该有另外一个领袖,进而保证君王与执政能按照正确的思想治国理政的。

  可现在,申时行这样做,在许多士大夫看来,简直是在开倒车!

  所以,内阁学士王家屏在下朝后就忍不住先问起了申时行。

  申时行瞅了他一眼,而神情淡然地笑着说:“不归于天子还能归于谁?”

  说着,申时行就追问道:“难道归于仆,还是归于公,或者是南方讲学立社颇得士人推崇的顾叔时?”

  “可将来若是后世之君也崇道,乃至荒唐到什么歪理邪教也视为正道,而令天下人习学,摒弃儒家经学,怎么办?”

  王家屏问道。

  “若因此兴,则不是邪教歪理;若因此亡,自有圣明之君更正之。”

  申时行言道。

  王家屏猛地站起身来,问申时行:“那祖宗的江山社稷呢?”

  申时行道:“陛下之责,非我等之责!”

  王家屏沉默了半晌,随即坐了回来,问道:“真的只能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

  “公应该明白,社稷根本的确来至于庶民,因为天下大多数的确是庶民;而庶民多是不读书的,也不关心天子是怎样的天子,所以关心天子是怎样的天子的人不过是少部分人,这少部分所主张的又不一样,真是让他们各持各的主张,只会天下大乱。”

  “还不如,一切皆听天子的,自甘为循吏,至少在官学上一切唯天子之主张是从。”

  申时行言道。

  “如果早立储君,严加教导皇子,会不会好一些?”

  王家屏问道。

第470章 谁是忠臣

  申时行笑了笑:“自古许多帝王将相皆是从小受到了严格的圣人之教,不乏名师宿儒指导,结果还是有贤愚忠奸之分,可见很多事,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但或许是会好一些吧。”

  王家屏颔首,且怅然若失地看向了外面。

  时值万历十四年秋,天高气爽,但只是许久未雨,窗前绿叶也就越发枯萎,而如被火烘过一般,黝黑干瘪。

  王家屏因此不禁拧眉。

  而一想到按照申时行的说法,得让天子有自己的主张,让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家屏更是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旱情如此严重,陛下总的做些什么吧?”

  所以,王家屏这时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不是让潘乌程去治河治水以解旱情了嘛?”

  申时行笑着回道。

  王家屏说:“我的意思是,陛下总该亲自祈求一下上天降雨,而令百官自省,以使天下人看见陛下心存社稷。”

  申时行颔首:“有理!可以就此上奏进言,且看天子愿意不愿意;但是,天子若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强逼,那终究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王家屏:“……”

  而王家屏在沉思片刻后,还是不由得对申时行言道:“公的说法,我还是不敢苟同,祖宗的江山社稷不是陛下一人之责!我们受国恩,自当要忠于陛下的社稷,而不是唯陛下命是从!所以,陛下若不愿祈雨,使天下人知其诚,我们就应该劝谏,直到天子愿意为止!”

  “公也不问问,陛下是否要你忠于社稷还是忠于陛下自己。”

  申时行听后一愣,随即呵呵一笑道。

  王家屏直接站起身来,背对着申时行说:“我们不是陛下家奴,也不必考虑陛下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公说是忠于陛下社稷,只怕真正的原因还是忠于能否让自己家族长久安稳富贵这事吧?”

  申时行这时冷声问道。

  王家屏回头看向申时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了家国太平,忠于陛下社稷,而不逢迎君上,难道不对吗?!”

  王家屏说着就再次别过头去:“总比某些人不在乎改朝换代,只知谁为中华主就忠于谁,而觉得大明亡了与自己没关系,反正自己家族子弟还能继续在新朝为官要好!”

  申时行红了脸,透着寒意的两眼看着王家屏。

  过了半晌。

  申时行才道:“你说的社稷、家国,他都只是嘴上的东西!”

  “而陛下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君父,我们要想让他以仁待天下人,我们就得先待之以敬,真的把他当君父,在乎他的感受,知道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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