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349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回到住处,王柄权刚推开门,就瞧见儿子正偷摸藏着什么,他作为过来人,自然理解,微微一笑,装作没看到。

少年不明白对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什么意思,但也没有问,在他看来,老爹除了有吓人的身份以及高超的武艺外,剩下真就没啥拿得出手的了。

平日里印象最多的,便是其独自一个人躺在庭院摇椅上,一边闭目哼着曲儿一边吃提子,要不就跟那位出手阔绰的潘叔出去花天酒地,晚上再一身酒气踉踉跄跄进屋,不但跟别人家的严父没有可比性,而且浑身上下不入一点王爷的德行。

对于儿子的无视,王柄权早就习惯了,这小子平日就没拿自己当回事,在家跟他娘亲近,出门在外又不愿意搭理自己,比较下来,王潜英反而更像是自己亲生的。

……

王柄权坐到椅子上,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剑柄鲜红的宝剑,边擦剑边问到:

“尽义怎么得罪你了,往死了坑他?”

少年见父亲似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柄宝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睛顺嘴回道:

“谁让他总说我长的像女娃。”

“不像吗?你和你路伯伯,可就差滴血认亲了。”

王柄权说着,手腕一翻,宝剑再次没了踪影,这一幕让对面少年彻底瞪大了双眼,也不顾反驳对方,一会儿看看桌上一会儿看看桌下,确定没有长剑踪影后,突然面露正色道:

“爹,我是您儿子吗?”

这小子一撅屁股王柄权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所以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捋捋不长的胡须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告诉你真相了。

那年下大雪,我早上起来打开大门,瞧见门口放着个竹筐,竹筐里不时传来咿呀声,我好奇提起竹筐,往里一瞧,嘿,你猜怎么着,是个孩子!

那孩子就是你,虽然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长得甚是讨喜,我跟你娘一商量,便决定收养你……”

王柄权声情并茂讲述着,少年却一副看弱智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不等他说完,少年就叹了口气道:

“不想教就算了,没必要编这种老套的故事。”

……

第475章 情书

王柄权见唬不住儿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揭短道:

“你小子别以为藏了春宫图我不知道,爹就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少年闻言立马涨红了脸,有些恼怒道:

“谁偷藏春宫图了。”

“不是春宫图是什么?”王柄权继续追问。

少年豁然起身,刚要开口,一封信件恰巧从怀中滑出,掉落在地上,王柄权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忙抻着脖子去看,待看到信封上写着“嫒姝亲启”四个字后,他立刻了然道:

“哦,原来是想你的潘妹妹了?”

“不,我在看春宫图。”

少年边说着,边默默将信件揣进怀里,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

王柄权却依旧不依不饶:“别急着收回去啊,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爹帮你参谋参谋。”现在难得跟儿子有个共同话题,他可不想错过这机会。

少年略带怀疑看着他,淡淡道:

“不用了,每次娘见了你都没个好脸色,想来也没什么大本事。”

“嘿,小子,今儿个为父还真不能让你小瞧了,准备笔墨,我来说,你来写。”

王柄权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挥斥方遒之意,王潜山拗不过他,只得拿起桌上现成的毛笔,眼皮抬也不抬道:

“说吧。”

……

王柄权干咳一声,站起身,背着手开始满屋子遛达,就在少年快要失去耐心时,他这才缓缓说到:

“潘妹亲坚,七月初七,一别已有月余,白鹭南飞,甚是思念。今日与父亲同赴开平卫,家尊雄姿伟岸,以一当万,单枪匹马拦下百万大军,当得吾辈之楷模……”

王柄权正兴致满满说着,背后突然传来儿子冷峻的声音:

“父亲请自重。”

王柄权脸皮厚,自是不尴尬,话锋一转道:

“彼时少年骑竹马,少女弄青梅,不敢轻言两小无猜,能多伴一天,亦已知足。

潘妹生得修眉皓齿,玉骨冰神,婷婷袅袅,态度悠扬,嫒嫒姝姝,性格温雅,是乃吾生平所见第一璧人。

吾一路行来,途遇女子无数,都不及潘妹半分。

月色初上,月下彷徨,吾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故而修书一封,以寄相思。

先宋诗人东坡有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与当下情形最是相合。

身居异乡,道阻且长,入秋露寒,天冷风凉,望潘妹多加棉衣少些思虑,静待吾归。”

……

王柄权说完,重新回到座位坐定,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少年手握兔毫笔,驻笔许久仍微微发愣,片刻过后,恍然回过神,他将信纸吹干后轻轻折好塞入信封,而后塞入怀中默默上了床。

王柄权看他这样子不免有些不满,嘟囔一句:

“这小子,连句谢也不说。”

床上的少年面对墙壁,留给自家老爹一个背影,眼神空洞,此刻的他信念彻底崩塌了。

今日父亲先是凭借一己之力化解了两国兵戈,而后又逼得北突撤军,据说还让对方主动将中原丢失了两百多年的武幽十四州归还。

起初少年还有所怀疑,可就在刚刚,对方随口就说出了一堆情话,怎么看都是一个逛遍花丛的老手,完全没了半点平日混吃等死的不着调模样……这一切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

北突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王朝而去,最后又灰溜溜返回草原,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而且还折损了许多兵将,再加上这一路的钱粮耗费,北突这趟可谓吃力不讨好。

北突朝廷不似东罕富有,军政也比不得中原清明,每每发兵,都是各部族共同出钱出力,自己管好自己,至于最终是赔是赚,全看各自劫掠的本事,因此北突兵马所到之处,往往如同蝗虫过境,当地百姓凄惨程度甚至远超土匪进城。

此次中原之行,作为新任可汗的巴特尔贸然发动进攻,最后又草草收场,不仅没一举拿下中原,最后还把到手的武幽十四州双手奉上,这让一些本就怀有二心之人更加心存不满,若非有朴问这个护国将军在那压着,恐怕这会儿已经乱了。

至于其他忠于朝廷之人,也难免心生芥蒂,就连一向亲近达延王室的袁白虎,在损失了那么多部下以及心爱兵器后,脸上也阴郁不少,使得一些意图起事者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

朴问虽久离军伍,可身上那股战场杀伐磨砺出的气度还在,此刻端坐马上,一股无形威势油然而生,四周其余将领下意识牵动战马落后几步,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朴问轻轻催动马匹,上前与巴特尔姚青衣并驾而行,姚翦此时的表情明显轻松不少,他朝朴问微微笑道:

“护国将军此来山高水长,想必遇到不少趣事吧。”

朴问思索一下,开口道:

“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百八十个女侠想要结伴而行,我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人,就给拒绝了。”

“哦,你成家了?”姚青衣面露惊奇,他清楚对方的为人,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的“百八十个女侠”,成家倒是八九不离十。

朴问点点头,“老早之前的事了,孩子都满大街跑了,有空带回来给你瞧瞧。”

姚翦含笑点头,一旁的巴特尔却自始至终板着张脸,似乎对于二人火烧眉毛还不忘唠家常有些不满。

以姚青衣的明慧,自然能看出这位新可汗心中所想,开口道:

“大王不必有太多顾虑,长公主既然让朴将军只身前来,必然是笃定他能解达延家之围。二十年前朴将军便已是北突第一勇士,这些年来北突在武学上未曾出过什么惊世之才,想来仍是无人可直面锋芒。”

姚青衣说着,还不忘向朴问使眼色,后者是顺杆爬的个性,稍微夸赞一下,必定会附和几句,可今日的朴问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说不好,若那位大雪山尊者跟月饼身手差不多,我还真未必能打得过。”

姚青衣闻言面露惊讶,北突历来抑佛,对于所谓的佛陀转世也多有怀疑,认为这不过是故弄玄虚招揽信众的手段。当初姚翦听说其其格乃是传闻中的活佛,也仅是一笑置之,并不信那个贪吃的小姑娘会是上天入地的神仙。

读书人一向如此,只要胸中存有几斤墨水,便难逃刚愎自用,认为自己凭学识可以翻云覆雨,敬鬼神而远之。

……

第476章 茶摊

武幽十六州,东起檀州,西至云州,共包含一十六州,自北元时期就被占领,直至王朝建立,前后历经二百余年,一直被异族把持。

王朝建立后,太祖皇帝王穆曾亲自率兵征讨,前后历经数年,好不容易打下两州,奈何国力受限,无法与据守顽抗的北元残部消耗,最终只得遗憾还朝。

王朝承袭北元旧都,宁愿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修缮这凶险之地,也不肯再寻一个山明水秀的安全之所,太祖王穆在定都之初,还立下了“王家男儿当为天下万民守国门”的皇室家训。

守国门只是其一,太祖皇帝最为期望的,是子孙后代有朝一日能向北打回去,重新收复剩下的十四州,并将鞑虏彻底拒于国门外。

时间一晃五十载,王家历代君主无一日不想收复失去的十四州,或是派出使臣谈和,或是举兵攻打,但均都收效甚微,北突人油盐不进,认准了这处战略要地,意图有朝一日以此为跳台再次拿下中原。

……

顺帝的皇位是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朝野极少有人敢论及,但不少人都在心里将其视作乱臣贼子,顺帝知道这点,所以这些年劳心劳力,一刻也不敢懈怠,想着有朝一日靠武幽十四州来正名。

这十余年来他隐忍不发,一直对内整治吏治发展国力,想着以后能挥兵北上,不单抢回十四州,还要一路打到北突王都。

中原自古讲求个师出有名,之前顺帝举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被清那位自然是指王柄权。不过那次他运气不好,踢到了铁板上,王柄权反过来喊着“诛淫邪”去平叛,并且沿途给他编织了一大堆子虚乌有的恶名。

当中“与奶娘有染”一条,流传最是广泛,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不管他们是真信还是假信,顺帝这好色且荒唐的名声算是抹不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那之后,顺帝再找名头就谨慎了许多,哪怕就算要处置一些官员,也大都假借言官之口,将那些人所犯罪状一一罗列,他自己则能摘多干净就摘多干净,以防再被人反咬一口,当皇帝当到他这份上,属实有些无奈。

就在顺帝掏空心思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起兵讨伐北突时,对方竟自己带着三十万大军大送上门来,此举正中顺帝下怀,因此便有了开平卫外他对严家三兄弟说得那一袭话语。

顺帝算盘打得响,但北突却并没打算真正开战,在王柄权到来后还主动交出几十年来都不舍得放手的武幽十四州,这使得他准备好的一系列后手都落了空。

天下无论兴亡,受苦的都是百姓,中原尚儒尚礼,骨子里就没有侵略二字,顺帝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举兵的打算。

……

武幽十四州地处偏北,王柄权与儿子自幽顺交界而入,打算从驿道折往妫州,穿过妫州再往北过儒州,最后才是真正的两朝交界。

二人此行只牵了一匹马,马匹毛色雪白,仅在腰腹处生有一丛黑点,取名洒墨。

当初王柄权从宫中顺手牵走一匹千里良驹“玉龙”,通体雪白纤尘不染,随他走南闯北,后来又跟着去了中州。

玉龙高大神骏,却偏偏对王府里一匹又老又瘦的母马情有独钟,王柄权也不指着贩马发家,故而没有干涉,之后那母马便产下一头小马驹,正是如今的洒墨。

洒墨毕竟有千里马的血统,脚力比寻常马要好上不少,却也无法跟真正的宝驹相比,两人一路上很少骑乘,大部分时间都是腿儿着,也难怪王潜山对他这个当爹的怨言那么大。

两人从中州走到开平卫,已经耗费了月余,再耽搁下去估计猴年马月都不能回家,于是王柄权临出城又管严撼海要了匹退役军马,王柄权骑乘洒墨,王潜英则骑着更为高大的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