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340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

王柄权打量一下前来迎接的众人,却不见念奴的身影,以对方对潜英的喜爱,不可能不亲自前来,于是询问道:

“嫂子怎么没来?”

潘子骞微微一笑道:

“她刚刚生产完,此时正是身子虚的时候,我怕她受了凉,便让她待在家里。”

“哦?那可真要恭喜潘兄了,男孩女孩?”

“是个女儿。”

“那感情好,我就没你那么好运气了,刚得了个儿子。”

“王兄谦虚了。”

潘子骞笑了笑,以他对王柄权的了解,对方必定是在炫耀,天底下哪会有不想要儿子的,可他不知道,王柄权的思想跟他压根就不是一个时代,他是真从心底想要个姑娘。

……

正说着,严荣荣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微微一欠身,潘子骞也赶忙还礼,之后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孩子的话题,让一旁几个干站着的官员不免有些尴尬。

三人聊了一会儿,潘子骞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几个人,介绍道:

“王兄,这位是南阳府新任知府刘舟刘大人。”

穿着一袭五品官服的刘知府赶忙朝王柄权一礼,“见过王爷。”

王柄权含笑点点头,看向这个三十出头的清瘦官员,“刘大人应该是王朝三十五年的进士吧。”

刘舟闻言面露愕然,“王爷听说过微臣?”

“本王有幸读过刘大人的试卷,当中一句‘民为邦本,权乃本之末,切不可本末倒置’,简直让人震耳发聩。”

“让王爷笑话了,彼时刘某年少气盛,写下了此等忤逆的言语,回头还洋洋自得跟恩师提起,不成想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本以为此生与仕途无缘,不想竟能得圣上不弃,一路走到如今地步。”

“刘大人言重了,如今的官场,缺的就是真正为民着想之人,当今天子仁德爱民,想必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王柄权一句简单的客气话,却让对面男子脸色变了又变。

……

王朝三十五年,正是孝存帝在位时,那年举行过一次殿试,刘舟正是在那时恩科及第。

因为写了一句有辱王权的“混账话”,他原本都做好离京的打算了,没想到那位陛下竟不辞辛苦从一堆考卷中单独选出他,破例让其进行殿试,最后还给了一个进士头衔。

之后他曾一度将孝存帝当做知己,之后顺帝入京,他不止一次想要辞官归隐,最后挨不住恩师的劝说,这才继续留在官场。

几年下来,他的仕途竟意外地顺利,顺帝的三把火,每次都恰好烧去他一位顶头上司,刘舟就这样莫名其妙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对于顺帝篡位之举,这位新任府台还是存有不少成见,但这话只能藏在心里,就连自己的恩师也无法诉说。

……

王柄权自然瞧见了对方的震惊神情,也懒得深究个中隐秘,而且有件事他并没有说,当年高抬贵手让这位口出“逆言”学子进入庙堂的,正是王柄权自己。

他作为当时的首辅,又是京中唯一一位王爷,这点权力自然还是有的,之所以不说出来,也是因为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今后还要在中州生活,他可不想三天两头被人面带感激登门拜访,若万一对方将自己当做知己,那就更麻烦了,在他看来,读书人的心思,可比正当年纪的小姑娘还要复杂。

介绍完刘府台,潘子骞又分别给王柄权介绍了南阳府的同知、通判、儒学教授。

前二者都是五十出头的中年人,在南阳府干了小半辈子,若说他们一点没捞过油水,倒不大可能,毕竟南阳府来来回回换了这么多知府,良莠不齐,这二人一看就是处事圆滑的老油条,知府让干什么他们就得跟着干。

对于满脸带笑的二人,王柄权仅是礼貌点点头,唯独最后一个老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容易相处,并未因为王柄权的身份而刻意亲近。

王柄权来此之前特意了解过,这位儒学教授教出过不少朝堂重臣,最为重要的是他曾写出过一本极为畅销的儒学著作,深受文坛追捧,甚至连北突、东罕都不例外,如此有大能耐的人,放在一府确实有些屈才了。

对于老者,王柄权并未特意笼络,仅是行了个简单的文人礼。

……

众人一一认识过,潘子骞便先打发其余人离开了,中午王柄权等人会在郡王府吃个便饭,等下午打扫好住处,再去赴当地官员的宴席。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中而去,潘子骞为王柄权寻找的府邸就坐落在城北。王柄权来此之前,就先拜托对方帮忙安排住处,地方不需要太大,够他们一家人住就行了。

仆人丫环什么的,倒是有一部分愿意跟着过来,王柄权也不想额外再找了,毕竟现在手头不是很宽裕。

当年揽的“不义之财”虽然还有不少,但他打算留着给两个儿子成婚,作为王爷的儿子,成亲时自然不能太过寒酸,宅子聘礼缺一不可。

……

新宅子不比京城安康王府的气派,但也是南阳府数一数二的大宅,他们一家人生活绰绰有余。

信步走在园子里,王柄权看着西侧墙脚几株梧桐,喃喃自语:

“可惜不是秋天,否则应该很美吧。”

一旁的仆人听闻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这时王潜英跑过来说道:

“爹,该去姑父家吃饭了。”

王柄权望着儿子已经拴在腰间的玉佩,笑了笑,拉起对方缓缓朝外走去。

……

第460章 看戏

经过潘元正、潘子骞父子两代人的努力,如今的潘家哪怕放在整个王朝,都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虽然宅子比不得许多京城的豪门阀贵,但内里却是实打实的奢华。

这奢华并非是铺金镶玉,而是一幅幅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画,当中有许多只闻其名却从未出现在世面过,王柄权随意打量了几眼,竟没一幅是假的,以他厚脸皮的品性,自然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

席间,望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王柄权眼泪都快下来了,安康王府那位姓李的厨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道菜,倒不是说多难吃,可再好的粉丝也吃不出鱼翅味不是?

望着王柄权如饿死鬼一般,潘子骞忍不住好奇道:

“王兄,你这是饿了多久?”

王柄权头也不抬道:

“府里开销有限,有些日子没开荤了。哎潜英,你都吃了半盘獐子肉了,再给撑坏喽,剩下这些让爹来。”

说着,就毫不顾忌形象跟小孩子抢起吃的来。

一旁的严荣荣见状不免有些尴尬,出言解释道:

“其实也没他们父子表现得那么惨,每天还是有肉可以吃的。”

潘子骞闻言更惊讶了,“王兄,我记着你经商一向厉害,怎么就落魄至此了?”

说话间,潘子骞指了指桌上放水果的一个琉璃物件,那器物造型虽然怪了些,但却是上好琉璃打造,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正是当年王柄权卖给他的。

……

“别提了。”

王柄权将最后一块肉让给了儿子,然后擦擦嘴,简单说了下自己这些年的近况。

潘子骞认真听完,立马心生敬佩,拱手道:

“王兄大仁大义,不但将琉璃厂上交、青楼关闭,连封地都分给了流民,实在令人钦佩。”

王柄权摇摇头,“跟潘兄比起来还是差了些,你到南阳府才几年,就愣是将一座近乎年年吃救济的府城变成了‘小江南’,这才是值得我辈效仿的真本事。”

两人在这边互相吹捧也不觉着尴尬,其余人反倒有些听不下去了,见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严荣荣与念奴相视一眼,很是默契地带着孩子离开了饭厅。

王柄权二人继续吹嘘一番,发现不知不觉其余人都走光了,这才相视一笑道:

“老规矩?”

“走着!”

……

两人出了府,沿街而行,整个南阳府的百姓大多认识年轻的潘郡王,见到他都会主动打招呼,潘子骞也都一一还礼,有些人他甚至还能叫上名字。

王柄权忍不住打趣道:

“朝中上下都对前任府台何温赞誉有加,就连陛下也不例外,何温的确是个好官,更难得的还是个清官,只是若没你这位潘郡王,就是十个何温加起来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成就。

这新来的刘舟,是个有抱负的人,跟潘兄你也一定很合得来,但我还是那句话,以潘兄的本事,屈居一府之中,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潘子骞闻言面带笑意,学着对方的语气说道:

“在下也还是那句话,若这帝位由王兄你来坐,管他什么财政大臣还是户部尚书,就算王兄不开口我也得毛遂自荐。

说到此处,倒有件事差点忘了……”

潘子骞说着,突然转身朝王柄权恭敬一揖,语气诚恳道:

“谢过王兄替家父报仇。”

王柄权扶起对方,平静道:

“也说不上什么帮不帮,那文将逼死你父亲,已经心存死意,我杀他倒更像是随了他的心愿。有时候报完仇,未必真就有你想的那么开心。”

“王兄的意思是,你报完仇也并不开心?”潘子骞略有所悟。

王柄权再次摇摇头,“我有多开心,你根本想象不到。”

说罢,轻摇纸扇向前走去。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二人面前,乃是一座三层高的戏楼,戏楼是去年刚建成的,油漆余味未消,楼内熙熙攘攘,不时传出锣鼓声,生意异常红火。

退回四五年前,莫说是戏楼,就连酒楼都半死不活,能坐满一层都算烧高香了,可以说潘子骞于整个南阳府,确实无异于再生父母。

王柄权与潘子骞都刚有了孩子,再加上多少有些惧内,烟花柳巷自是不敢去,因此只能来戏院听听曲儿。

潘子骞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刚进门伙计便认出了他,一路将两人引至二楼。

戏院二楼视野极佳,向内能将台上之人看得一清二楚,向外则能看到窗外大街的车水马龙,再远一些连城内的河堤两岸都能看到。

楼下戏台上,一个花旦正站在中央表演,旁边两个刀马旦一个舞刀一个弄枪,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应该有些功夫底子。

京城广寒楼,喜顺由花旦变成武生后,那舞得叫一个卖力,恨不得手上假刀变真刀,将戏台都捅个窟窿出来。

不过如此卖力的表演,反倒赢得了看客的一致叫好,前后一比较,如今台上那两位刀马旦,就显得有些软绵绵地了,看起来跟女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