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听到此处,对面的东罕大王楚不休眼神一闪。
传承一事,是近些年才被朝堂提及的。
楚不休原有一儿一女,是难产而死的妻子临终前产下的,后来儿子也夭折,便仅留下一个女儿。
早些年,在他仍是壮年的时候,朝中就有不少声音让他再娶一个,延绵王室香火。
但他念及亡妻旧情,不愿再娶,此事就一拖再拖。
等他年过五十后,朝中声音就由再生子嗣,改为了下一任的传承。
毕竟他年岁已高,此时再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事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私底下已经纷纷开始站队,几位之前因楚不休于心不忍,而被留下的侄子,理所当然成了人选。
这些事楚不休自然知晓,但也没打算阻止,毕竟他当年的仇已报,现在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之所以同意将女儿送往王朝当皇妃,也是不想让她卷入接下来这场争斗。
做一辈子笼中雀,总好过没命。
……
“你说的传承,是什么意思?”楚不休沉声开口。
白衣文士依旧缓缓落子,语气平淡道:
“或许,小王子他,当年并没死。”
文将说完,看向对面一脸震惊的楚不休。
楚不休乍听之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眼前的男人,却又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他张张嘴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对面与其说是丞相,倒不如说是谋士的男子继续说到:
“这是我在王朝皇宫内的探子传回的情报,虽说不敢说是十成把握,但八九分还是有的。
当年小王子被人乱刀砍死,没人知道具体过程,也没人能确定那具尸体就是小王子的。
我之所以让公主去,也是想增加几分寻回小王子的几率。”
楚不休的表情已经由震惊变成了激动,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弯曲的脊梁,此刻也不自觉弯了几分。
他沉声道:“若文先生真能帮楚某寻回儿子,我定举东罕全国之力,为先生报仇。”
文将默默落下最后一字,并未答话。
此刻棋局已定,原本占尽优势的白子,在最后一颗黑子落下后,竟生气全无,完全变成了一堆死棋。
文将则是早有预料般,不去看这精彩绝伦的棋盘,反而端起酒杯,静静地看向窗外。
……
澜江,是东罕与中原的交界。
在塔里干都司建立之前,这里还被称为拦江,为拦截之意。
二十年前,一个名为楚休的统领来到此处驻守。
当地兵卒只当他是个不得志的小统领,完全没料到他会是东罕的王子。
因为庶出的身份,他甚至连王室族谱都不配入,除了得到一个象征王权的“楚”字姓氏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他最失意的一年。
先是与他恩爱的妻子在生下女儿时难产离世,之后五岁的儿子又死在权力斗争的乱刀下。
他不想唯一剩下的女儿再出事,便主动提出前往边疆。
驻扎在拦江边的他没有一天是不痛苦的,妻儿的先后离世,让这个本还在壮年的男子,身上尽显疲态。
就在他以为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还凄惨的人时,他在江边发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
第211章 小叫花子
这位身负重伤的男子被救后,昏睡了三天才苏醒。
楚休得到他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问询,以防是王朝奸细。
负伤男子自称文将,是王朝的读书人,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投身进入拦江。
在被问及是什么仇怨时,面色苍白的文将眼神不自觉狰狞起来,咬牙切齿说到:
“夺妻之恨。”
自始至终保有警惕的楚休内心有了结果,不论这男子之前言语是否为真,当下的神情是作不得假的。
楚休也是大仇未报,如今从对方的语气中,分明听出了几分熟悉感。
文将在楚休营中,休养了将近一个月。
或许是同病相怜,这一段时间,两个身份悬殊的男人,竟成为了朋友。
文将不知楚休的真实身份,楚休亦是如此。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同对月饮酒,一同在江边笑骂各自的王。
这一夜,一身长衫的文将第一次同对方讲起了自己的过往,讲起了自己在中原遭遇的种种。
没有怀才不遇的苦闷,也没有棋错一招的遗憾,有的只是一个输得彻彻底底的谋士,以及不得不亲眼看着心爱姑娘被霸占的无奈。
这让一直将对方当成普通书生的楚休不禁有些咋舌,暗道以对方的身份,若不去掺和那宫闱当中的事,断然不会沦落至此。
但事实无常万般不由人,作为东罕王子的他,深有体会。
楚休起初还笑话对方哭哭啼啼,堂堂大丈夫,为一个女子折了腰。
可轮到他时,却比对方哭得还要厉害。
趁着酒劲,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讲起了自己已故的母亲,讲起了难产而死的妻子,最后说到了自己那遭了无妄之灾的儿子。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楚休,哪里还有半点东罕王子的样子。
骂完哭完舒坦了,便开始笑。
两个身怀夺妻之恨杀子之仇的男人,在这皓月之下,荒唐地结为了兄弟。
……
临近珍建府前,一向着装大胆的楚里夏换了身衣服。
她将身上属于东罕的裘衣脱下,换上了中原这边的衣裳。
衣服谈不上多华贵,反而显得有些粗劣,但就是这样一身材料做工都不考究的衣服,居然使得她少了许多妩媚,多了几分温婉。
与她同行的手下,在见到她的这副着装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公主,现在还没到京城,你大可不必……”
楚里夏却是眼神平静道:
“倒也无所谓了,从我踏入中原起,就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之所以一直穿着那身裘衣,也不过是我性子倔强而已。
师父说得对,我跟我爹一样,明明结果都注定了,却偏要扑棱翅膀挣扎一番。”
在提及这位师父时,楚里夏平静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温柔,师父算无遗策,或许这次,真的可以找到哥哥。
那名手下没再说什么,在给马匹喂过一些水后,几人重新朝珍建府进发。
……
王柄权等人则要早半天进入珍建府。
如今已是入夜,晚上的珍建府与其他州府差别并不大,不算是王朝数一数二规模的城池内,有着一些老套而不过时的娱乐场所。
大抵是些青楼、酒肆、夜市之类的场所,除此之外,想要寻个听曲的地方都难。
这点与京城有很大区别,京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舞龙舞狮,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诸如戏法马戏一类的稀罕玩意。
王柄权虽不好出门走动,但偶尔实在无聊,也会带上小春子偷溜出去凑个热闹。
年轻那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隐藏极好,可以不被宫卫发现,直到后来一次与圣恩帝饮酒时才知道,自己每一次出宫,其实都会被记录在册,然后被递交到皇帝书桌前。
现在想来,看似只有小春子陪同的外出,暗处不定藏了几名死士暗卫呢,甚至中途帮自己挡了几次灾也说不定。
但这些年轻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傻傻地以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想到此处,王柄权轻叹一声。
一旁的严荣荣注意到他的叹息,轻声问到:
“怎么了?”
“饿了。”
“……那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王柄权笑着点点头,眼中因回忆产生的一丝伤感也随之消失。
……
楚里夏一行人擦黑进了城,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不免会引来回头,不过所幸来此的东罕商人并不少,加上天黑得快,很快就没人在意到他们的奇怪着装了。
楚里夏牵马前行,刚进城门口便被一个叫花子挡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施舍点银子吧。”
来人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只可惜身上破破烂烂,味道也并不好闻。
“走开走开。”
楚里夏捂住鼻子,皱眉道。
少年闻言不为所动,仍旧伸出脏兮兮的双手,讪笑道:
“姑娘这么好看,定然是活菩萨转世,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要饭的吧。”
“去去去,老娘没空搭理你。”
说着,楚里夏就要闪身绕开。
就在这时,小乞丐眼珠子一转,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楚里夏,嘴上还嚷嚷着:
“娘,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别抛下孩儿了。”
楚里夏闻言双脸立刻变得通红,她如何也没想到这小叫花子居然这么大胆子,占自己便宜不说,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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