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文库从一楼到顶楼,随着楼层提高,重要程度也随之提高。
一楼到三楼,收藏有东罕各地州志,官员们可在此办公。
四楼到六楼,是“文士”们待的地方,这些文士,就是通过科举入朝的文人。
东罕官员以武官为主,排文情绪严重,这些文人哪怕通过科举高中状元,也会受尽阻挠,无法顺利入朝为官。
文将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以退为进,让他们进了紫阙阁,这才堪堪堵住了朝中官员的嘴。
但即便如此,紫阙阁这三层楼,仍是东罕文人士子们最为向往的地方。
紫阙阁七楼,放有各种重要卷宗,其中既有王室密辛,又有边防布局。由专人把守,除非有大王手令,否则没人可以擅入。
至于最后两层还藏有什么骇人秘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一个身着紫金华贵衣衫的男子出现在了紫阙阁外。
男子约莫五十出头,一身气派紫金蟒袍,袖口衣领处镶有哪怕在东罕也极少见的金色狐裘。
正是这狐裘镶边,使得其与中原蟒袍完全不同。
把守阁楼的兵丁在看见男子后第一时间跪了下来,男子并未在意,直接走进了阁楼。
显贵男子刚踏进阁楼一楼,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偌大的一个楼层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男子脚步未停,直接拾阶上了二楼,二楼倒是有人,不过也仅有两三个。
那两三人见到他,皆是面色一惊,随即就要上前参拜,他摆摆手阻止了他们,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依旧是零星几个人,男子本来皱着的眉在见到他们后不禁松了松。
那几人皆都须发见白,正端坐在椅子上低头批改着文书。
在听到动静后,其中有几人抬起了头,在看到来人后都是一惊,随即便要起身参拜。
显贵男子依旧如之前那样,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后径直来到一位从始至终都未抬头的老者面前,静静地站在那里。
年愈古稀,已经有些目盲耳聋的老者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在看到来人后显得有些激动。
“大王……”
说着,便颤颤巍巍起身要拜。
被称作大王的男子面露笑意,将老者重新按到座位上,说到:
“老将军不必多礼。”
“不知大王前来……”
“没事,我随便逛逛,老将军年岁已高,还望切勿操劳,保重身体才是。”
“谢大王关心,老臣甘为东罕再战十年。”
这话出自这样一个年愈古稀的老者之口,若是让旁人听去,只会觉得滑稽可笑。
可楚不休却不会觉得有丝毫可笑,眼前这名老者可是一生戎马四十余年,为整个东罕立下了数不尽的功劳。
然而这种殚精竭虑的臣子,在东罕已经越来越少了。
说了一番关切话语后,楚不休离开了三楼,踏上了四楼的台阶。
四楼的热闹和下面三层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聚集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低头翻阅着书卷,极少有人注意到楚不休的到来。
有些个离楼梯近的人率先发现了他,也仅是抬头看了眼后,就低下头继续做事了。
不是这些人有多么大逆不道,而是他们压根就不知眼前这位是大王。
这些文士在科举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却并没有入仕的机会,而是直接被调到紫阙阁,他们从始至终就没见过大王,也不认为自己能有机会见到大王。
楚不休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待,仅是简单扫视一眼后便继续向上走去。
之后第五层,第六层,亦是如此。
每一层都有二十三个文人士子,却无一人看出他的身份。
这位东罕大王虽然身穿蟒袍,但东罕等级规矩不似王朝森严,加之蟒袍本就是源自中原,很多朝中官员也会备一身蟒袍,偶尔穿上气派一下。
东罕信奉白狼,唯有大王才可身穿白狼袍,头戴白狼头饰。
除此之外,哪怕你穿个龙袍戴个皇冠到处溜达,也不会有人管你。
……
一口气来到六楼通向七楼的楼梯,负责把守的兵丁认出了他,下跪行了一礼。
楚不休直接略过七楼,上了八楼。
紫阙阁八楼,一名鬓已渐白的中年男子正低头研究着一局棋。
男子穿着一身在东罕不多见的文人长衫,案前整齐摆放着各类卷宗。
这些卷宗,既有在中原常见的纸质线状书籍,又包括东罕这边的兽皮绘本,甚至在桌案边角位置,还有几卷不常见的竹简。
这名低头独自下棋的男子,正是凭借一己之力,辅佐当今大王坐上王位,后又推出一系列改丨革,改变了整个东罕格局的人。
第210章 棋局
楚不休来到男子对面,轻轻盘腿坐下,并未说话。
大概一炷香过后,男子终于结束了棋局,抬起头来。
“微臣参见……”
“行了行了,别来那套,你懒得说,我也懒得听。”
楚不休朝对面仅是动动嘴却并无起身动作的文将说到。
后者则是略一微笑,并未解释什么。
楚不休毫不客气地拿过案几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后,开口道:
“夏儿那丫头已经到中原了。”
文将“嗯”了一声,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楚不休与对方碰过酒杯,直接仰起脖,将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他这番近乎浪费的行为,将对面人看得一阵心疼。
文将小心翼翼轻呡一口,边回味边说到:
“那丫头脾气倔,跟你一样,非要我想办法帮她取消和亲。”
“那你帮她了?”
楚不休再度拿过酒壶,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
文将点点头道:
“帮了。”
楚不休闻言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面露怪异道:
“当初劝我和亲的是你,如今帮她的也是你,合着好人全让你做了?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这门和亲了。”
文将继续轻呡一口杯中酒,语气平淡道:
“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倒不是有意让你做恶人,只是如今中原的形势,并非你我想得那么简单。”
“怎么说?”
楚不休放下酒杯,显然这件事更吸引他。
“想和我下一局棋吗?”
文将突然转移话题,又说到了棋局。
楚不休显然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说话方式,道:
“你知道我的,这黑的白的我向来看着头晕。”
对方早有预料,谈话间已经自己下了黑白四子了,他依旧平静道:
“中原自古便是龙潭虎穴,官场也罢,皇宫也罢,皆是暗流涌动,相比这点,我确实更喜欢东罕。”
说话间,文将再落四子。
“王朝之内,犹如一个巨大的棋局,有生有死,只要一息尚存,就永远有翻盘的希望。
这十余年来,我没教会公主别的东西,唯独教会了她一息尚存的道理。”
说话间,又落一十六子。
楚不休闻言皱眉道:
“你这意思,是要让我儿九死一生?”
文将闻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九死一生谈不上,但总归是要有些风险的,但相应的,回报也相当可观。
王朝看似比之前三十几年都要安稳,但实则已经快要变天了。
如今的王朝天子,可远不及他的父亲爷爷那般决绝果断,而这份仁慈,势必招致祸患。”
“这就是你让那丫头带走几名昆仑奴的原因?”
“没错。”
文将点点头,此时棋盘上已经被占据了四分之一,其中白子隐隐占据了优势。
“这事本可以让别人去做,为何要选夏儿?”
楚不休再度提问,显然他还是担心楚里夏的安危。
面前这位谋士依旧不紧不慢地落着子,继续解释道:
“此行这丫头不会有丝毫危险。京城那边,她是去当妃子的,只要她不争宠,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加害她;至于另一边,她将那几名昆仑奴送出,也可保性命无虞。”
说到此处,整个棋盘已经被占据了小半,白棋眼瞅着就要被最后一点黑棋困死了。
“而且,此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东罕,寻一份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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