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圭太
大野长治摆了摆手：“这件事不好好解决才是大麻烦，万一以后那女人一杯咖啡也泼到了我脸上怎么办？冰咖啡倒还好，就怕是热的……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是不应该被纵容允许的。我不太善于处理这方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能做的就是配合。”
“那好。”
藤原圭点了点头。
而一旁人听着这二人说话，则一头雾水。怎么听不懂呢？这俩人在说什么？什么叫“再多花些时间重来”，还有大野监督说的“让我爸爸投资”又是什么意思？电影项目不是已经融资过了吗，现在资金很充足。
有些人倒是知道，大野监督的父亲是大会社的高层，家资数十亿，不比藤原社长差，是妥妥的富二代。但还是不太了解二人说的话的具体含义。
藤原圭和大野长治认识了三年多，早就已经默契无间，随口说几句关键词就能了解对方的意图。
甚至其实藤原圭不用开口，大野长治就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他是支持藤原圭的，但也依然在心里默默感慨两句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就命途多舛，真是晦气。
到了晚上，藤原圭提前通知了主创组，包括制片人中岛和监督大野，去大野书店开会。
这里几乎已经被当成水波制作新电影的一个会议室了，每当开拍新电影的时候，藤原圭都会带主创来这里的二楼开会。原因是这里不是正式的工作场合，环境比较能让人心态轻松，拍电影与其它的商业项目是有区分的，它有很强的艺术性，所以过于严肃的讨论氛围反而不利于项目的展开。
所以藤原圭开会的时候，往往还会点些宅急送，边吃边讨论。看似氛围轻松，但是却要把一切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讨论清楚，尽量不要把问题留到拍摄现场，等待临场发挥解决。
所以这也是一件比较消耗精神的事，要一边进食补充血糖才行。
另一方面，这家书店对于藤原圭也有着特别意义，正式从文化界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在这里写的，所以也算有个好兆头，希望所有在这里创作出来的作品，都能像《白夜行》一样大卖。
这现在在曰本社会已经形成一种文化了。所以现在很多小说家、漫画家都会来到这家书店来创作作品，甚至一些小剧组都会来这里来讨论剧本。
大野书店是有卖咖啡的柜台业务的，大野长治告诉藤原圭，整个97年上半年，咖啡业务赚到的钱是图书业务的四到五倍，那么难喝的咖啡，却完全不愁销路，也是出人意料。
众人来到二楼，藤原圭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打算更换女主，谁同意，谁反对？”
第484章 换角
藤原圭说完这句话后，半晌，只有大野长治举手表示同意。
听到藤原圭这么说，主创组除了大野长治提早有了心理准备外，其他人都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甚至是被佐藤美芽泼了咖啡的中岛都觉得这么做不可行，连忙说道：“藤原社长，大可不必如此。这么做也会给剧组带来损失的。”
现在电影已经进行了一小半了，和女主有关的情节也拍摄了将近一半了，这种时候就属于一部电影与主角高度绑定的时候了，再更换演员，电影就会承受沉重的损失，所以几乎没有哪部电影会这么做。
电影还没播，就亏了一大笔钱，作为制片人，这并不是中岛纪江想要看到的。
中岛纪江与佐藤美芽现在虽有私怨，但他依旧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那就是让这部电影顺利上画并赚钱，与这件事比起来，一杯咖啡的确算不了什么。
像这种演员和主创闹崩的事情，业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如果演员和导演的关系闹到不可调和，必须要走一个的程度。那么前期走的会是演员，而后期走的一定是导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果演员后期离场，损失就有些大了。
而现在不算前期，也不算后期。但问题是，事情似乎没有到无法转圜的程度啊，佐藤美芽那边愿意道歉，中岛也不会一直死揪着这件事不放。佐藤美芽那家伙，以后不合作就可以了。
“损失一定会有，但是公司能承受。”藤原圭说道，“损耗本身就是电影制作成本的一部分，这很正常。虽然《入殓师》立项前没有考虑过重新拍摄带来的经济上的损耗，但是在正式开启新一季的电影项目前我考虑过，如果发生了一些恶性时间导致项目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我是有一笔钱可供电影随时重新拍摄的，算是我准备的风险抵御资金吧。”
藤原圭环视众人，“我准备把钱用在这上面。”
众人一阵沉默，中岛低了低头：“藤原社长，我还是觉得……”
“中岛先生，不要误会了，我并非是为你出气才做的这个决定。”藤原圭道，“这么做算是挽回过去的错误吧。《入殓师》这部戏的女主人选是我决定的，当时为了福山台的宣传资源和资金，才选择了佐藤美芽做女主角，却没想到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负面影响。我决定通过些手段做出挽回。”
“但不是为了替中岛你挽回颜面，而是尽可能抹消未来还会出现的风险，以及已经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几乎可以预见到，如果针对这件事不对涉事艺人方做出严肃处置的话，未来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
“会有越来越多的演员仗着自己的圈内地位，或者随着自己的已拍戏份变多，变得肆无忌惮，对工作不配合，对主创也无尊重可言。你我都知道，一部影视项目可以是导演本位制，可以是编剧本位，也可以是制片人本位，但唯独不能是以演员为中心。”
“水波制作需要向外界展现决心和威信……那么就从她开始好了。这不仅是为《入殓师》这部电影的未来消除隐患，也是为了水波制作的发展着想。”
“好了，我说完了，谁同意，谁反对。”
又过了三秒钟，这一次，更多的人举起手来。包括主摄像和第一副导演，以及负责宣传工作的负责人。
中岛纪江依然没有举手，他不举手，一来是因为他的确不太认同这种宁愿制作费用和已拍胶片白白扔进水里，也要对演员进行打击报复的行为。在他过去的从业生涯中，从来没做过这种大手大脚的事。
二来，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之一，也是被泼咖啡的那位。如果他对处理佐藤美芽表现得过于热心，怕会有人说他挟公报私。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只能在表态上表现得冷淡一些。
不过发自心底的，他对藤原圭决绝的做法感到感动。
虽然也知道，藤原圭这么做更多出于威慑艺能界的目的，警告其他的合作演员，不要想着能威胁片方。但也一定也抱着为自己出头的想法，来维护自己作为制片人在剧组里的威信。
中岛纪江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笔账，如果涉及佐藤美芽的戏份全部重拍的话，估计剧组的拍摄预算要多花上2000万左右。
2000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些小成本的电影全部的制作费用也就这么多钱了。
“好，少数服从多数。”藤原圭见中岛纪江没举手，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宣布了决定。
“那么，再讨论一下，把佐藤美芽驱逐出剧组后，该选谁做新的女主角。”
……
一连过去了五天，《入殓师》剧组都没有开工，也没人打电话联系佐藤美芽。
佐藤美芽从一开始的满腔委屈和坏心眼儿，也逐渐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再到后来，则有些慌乱了。
难道电影不拍了？
这不可能，藤原圭的发布会都开了，向业内和观众信誓旦旦地表示98年会总共上映五部电影，其中就包括《入殓师》。
藤原圭在业内的信誉一向不错，也就是说一般他承诺会拍摄的影视项目，一般都会如期上映，不会放观众和平台方的鸽子。所以《入殓师》这部电影是不会停止拍摄的，更何况，佐藤美芽觉得这也只是一件小事，自己只是泼了杯咖啡而已，又不是嗑药被发现了，电影一定是会继续拍下去的。
佐藤美芽在内心安慰自己道。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佐藤美芽和经纪人依旧没接到剧组的电话。经纪人主动去问，剧组方面也只是敷衍地回答：“现在依然在整理内务，请佐藤小姐耐心等待，等到重新开启拍摄计划会通知贵方的。”
经纪人也没话说，毕竟理亏，也没法咄咄逼人地说什么迟迟不拍摄，会对艺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造成影响之类的话。
佐藤美芽的自我安慰疗法也失效了，她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主动去找了野比茂介，希望由他出面问一下水波制作方面。
但是野比茂介持重身份，作为五大，不愿意主动去找一家五大以外的公司。只是劝慰她道：“剧组想给你一个下马威罢了，电影一定会拍下去的，耐心等着就好。”
“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够返工，去问过电视台方面没有？”佐藤美芽推门进入经纪人的办公室，一股脑地问道。
“问过了，但是剧组方面态度很冷淡，依然没给出一个详细的答复。”经纪人捏了捏山根，“不等了，我今天派中间人去联系中岛制片，请他吃饭，你也一起去，席间我会准备一个大红包，向他道歉。”
“现在就道歉了？不是时候吧？”佐藤美芽依然表现得很扭捏。
经纪人有些懵地看向对方：“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
“最起码要等到剧组方面明确表示愿意谅解我的时候吧。如果我现在道歉了，中岛那家伙表现得特别傲慢，不接受道歉怎么办？那我觉得还不如不道歉比较好，不然会被人家瞧不起的。”佐藤美芽撅着小嘴说道，“更何况，我觉得那件事，也不全是我的错。他难道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经纪人看着佐藤美芽有些发呆，这时，经纪人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的铃声急促响起。
第485章 解约
接了电话后，经纪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佐藤美芽也发觉了，瞬间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把耳朵凑近，但是只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声音。
“没有转圜余地了吗？”经纪人说道，“非要做到这种程度不可吗？这对他们也有损失啊。而且这也并非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大事不是你我决定的。”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是水波制作那边决定的，而且听说就是藤原社长非常坚定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唉，也不怪人家这样，要我说，你的艺人也太任性了，莫不是持靓行凶么？搞搞清楚，这里可是艺能界，好看的一抓一大把，算了，毕竟是你的艺人，我也没什么管教的义务，就这样吧，先挂了啊。”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也挂了电话，抬头看着脸色已经变得非常不好的佐藤美芽，冷静说道：“没错，看来你也猜到了，的确是最坏的结果。”
佐藤美芽脸色发白：“我猜不到，您说清楚。”
“《入殓师》剧组决定解除你的合约，并更换女主角的人选。”经纪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佐藤美芽脑袋一阵晕眩，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撑着办公桌的桌沿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然而整个身体又掉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您一定听错了！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可靠吗？是水波制作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吗？必须要水波制作的高层亲口说出……不，必须藤原圭亲口说出来我才相信，这消息太……太离谱了。”
“消息不会有错。”经纪人平静地说道，“至于水波制作那边，下午会派人来和我们正式进行解约程序，那边的态度是，不会向我们索要赔偿金，但是也不会支付违约费用，也不会支付任何片酬。如果我们这方面不同意的话，就进入法律程序，对簿公堂。”
“不可能！”佐藤美芽猛地拍击着桌子，“电影已经拍了很久了……我的戏份也拍了将近一半了，花了那么多钱，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对啊，人家就是不要了。”经纪人摇摇头道，“藤原社长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认为你缺乏职业精神，不配做一个演员。与其惦记着沉没成本继续用你，却要忍受着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损失，以及对剧组氛围的破坏，不如壮士断腕，放弃掉之前有你戏份的一切胶片，重新拍摄。据说新女主都已经定下来了，是河野葵，之前合作过的演员。”
“可恶，这混球，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佐藤美芽气得脸皮发红，“我要告诉野比……我要动用五大的力量，封杀这个人……”
经纪人皱起眉头，这女人是气疯了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胡说八道了。他是个聪明人，越聪明的人对愚蠢之人的忍受程度就越低。
然而经纪人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艺人当中有不少极致的蠢货，比如说眼前这位，让他又不得不去忍耐。但是现如今，他也快忍到极限了。
不过依然还是她的经纪人，怕她做出什么蠢事，于是还是好心提醒他：“你动用不了五大的力量，而且五大也封杀不了藤原圭。野比社长除了年纪长于藤原社长，其它的和藤原社长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绝对优势。你这个念头可以收一收了。”
佐藤美芽脸色更加难看：“不行吗？我现在再去找野比先生，让他帮我对藤原圭那家伙施压，做不到吗？”
“做不到。”经纪人道，“如果是几天前，在对方还未彻底做决定前，还有可能，但是现在没可能了。”
“不行，不行这样……”佐藤美芽捂着胸口，“演员演到一半被驱逐出剧组，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就不可能演戏了……”
经纪人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对方，看来还不算太蠢……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其实佐藤美芽本来就不是什么蠢人，否则怎么能斗过那些莺莺燕燕，在一个大会社的社长身边站稳脚跟，还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帮她拉资源呢？
只不过她的头脑和智商都用在宫斗上了，而且因为在野比茂介面前过度虚与委蛇，所以对外人就忍不住蛮横，情商变低，才会导致今天的后果。
如果但凡把宫斗的情商和耐性放在片场三分，也不至于如此。
的确，大部分剧组都不会在拍摄到一半选择更换演员，因为这对剧组的损失会非常大。不仅是金钱方面的损失，还会对其他演员、主创的档期都有影响，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会影响整个剧组的士气以及氛围。
甚至连投资人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怀疑起这部电影是否能顺利进行，提出撤资都有可能。
不过正是因为负面影响很大，所以剧组一旦表示，愿意忍受一切负面影响，也要把某个演员驱逐出剧组，这对这个演员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究竟这个演员过分到何种程度，才会让剧组做出这种自损八百的决定？
其他片方甚至会怀疑，这个演员该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黑料吧，只是没有爆出而已。剧组为了抵消风险，所以宁愿重拍，也要把她赶出剧组。
至于是什么黑料，就要看脑补了。酗酒、年轻的时候做爸爸活、插足、出轨、嗑药……可大可小。
但无论怎样，其他片方再选演员的时候，只要脑子没坏掉，都不会选择这个演员了。风险太大了，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失去一个角色没有什么，但是一旦给业内留下这样的印象，佐藤美芽在国内的星途也就几乎断绝了。
她作为出海多年又没有实际成就的艺人，在国内的人气几乎已经断绝，现如今有了点名气，也是靠着松日映画的平台资源在强撑，人气一直没起来。本来地位就很尴尬，出于一个摇摇欲坠的状态。
一旦中途被驱逐出剧组的消息传出，哪怕不传到外界，仅仅是在业内传播，也够她喝一壶的了，艺人之路只怕会就此彻底断绝。
“我、我愿意道歉！”佐藤美芽几乎是嘶吼着说道，“我愿意向中岛制片人道歉，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怎么道歉都没有问题！下跪也可以！只希望藤原社长能原谅我！”
佐藤美芽现在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也丝毫不怀疑藤原圭把她驱逐出剧组只是吓唬她，因为根据他对藤原圭的了解，这个男人说到做到，而且极度果断。
他一定是认真的。
经纪人手里转着钢笔，看着佐藤美芽，叹了一口气道：“晚了。”
同时内心在想，剧组拍摄到一半都能提前解约，我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