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圭太
送到利贺田奈奈子小区附近后，车辆缓缓停下，利贺田奈奈子下了车，冲藤原圭鞠了一躬：“抱歉，藤原老师，都是我有奇怪的想法，给你添麻烦了。”
藤原圭笑道：“也不算什么麻烦，利贺田你有一个公正的态度，哪怕结果是有益于自己的，也依然如此，这是很难得的品质。”
“您过奖了，藤原老师……”
“对了，你现在既是作家，又有了成为编剧的资格，有意愿来我们公司述职吗？”
利贺田奈奈子连连点头：“我有的。”
“那就好，会有人事联系你的，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藤原圭从驾驶座车窗伸出手来，和利贺田奈奈子握了一握。
……
两天后，藤原圭终于见到了那个性格孤僻的动画师。
大友惠一，今年45岁，年轻的时候当过飞行员，后来退役后从事了漫画行业。
因为对漫画感兴趣，所以做过一段时间的儿童绘本，后来经人引荐做了动画师，三十多岁开始做独立动画导演。
做出过几部作品，成绩都还算不错，如今也算是在圈子内小有名气了。藤原圭看了他的作品，有优点，也有缺点。
优点就是画面精致、细节丰富，非常地有匠人精神，单单一个普通的镜头画面，当中都会有极其丰富的内容，这不但体现出导演本身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也表现了动画人精细的制作态度。
说来也是，一个在电脑技术高速发展的年代，还坚持使用手绘创作动画，没有一点执念是不行的。
当然也有缺点，大友惠一的作品大多都是自编自导的作品，但是他的故事过于深奥，很多时候会感觉到表达的东西过多了，成年人看了都颇感沉重，更何况是动画片的主力消费人群——孩童。
“看来不止创作理念像，就连作品风格也和宫崎骏相似啊……”藤原圭忍不住在内心道。
总是试图在作品中表达深刻内容，这也是宫崎骏的创作风格。就比如“环保”这一主题，在宫崎骏的许多作品中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体现过。包括但不限于《幽灵公主》和《千与千寻》。
但是宫崎骏在编剧方面也是大师，对领悟作品思想这件事，他不强求。能领会就领会，不能领会，只把影片当成一部纯粹的娱乐片也非常不错。但是大友惠一在这方面的功底，明显是弱于宫崎骏的。
这也正是宫崎骏的厉害之处，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动画艺术大师，忽视了他在编剧上的惊人才华。
大友惠一似乎只具备宫崎骏动画一侧的才华，而在编剧一侧，则有着明显的缺失。需要藤原圭来补齐他。
见到大友惠一后，大友惠一站起身来——他长得不高，一米六几的身高，看上去有点沉默寡言，冲着藤原圭只是略一鞠躬，然后又坐了下来。
押井庵则帮忙介绍起了对方。
“大友老师，这位是藤原老师，放送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很年轻对吧，哈哈，但是成就可不容小觑，现在可是放送界、文学界和电影圈的风云人物。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制作公司，也对动画感兴趣。”
“藤原桑，这位是大友惠一老师，也算是我半个授业恩师吧。当初我在美术学院上课的时候，上过几节大友老师的课，本来我是想画油画的，都是大友老师的启发，让我毅然决然地进入了动画的行当，并体会到了这一行业的乐趣。大友老师是个非常优秀的动画导演，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和他学呢。”
“久仰大名。”藤原圭伸出手来。
大友惠一也伸出手和藤原圭握了握，然后就直接开口询问道：“藤原桑，我打算开一个新的工作室，听押井说，你有意注资。”
藤原圭道：“的确如此，而且我要求占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
大友惠一摇头道：“太高了，藤原桑。我已经体会到没有绝对控制权的痛苦了，如果要真的想做自己的东西，我个人必须持有超过67％的股份。”
“你有钱吗？”
“我可以借。”
“有银行愿意借给你吗？”
“一定有的。”大友惠一点着头，神情认真地说道，他在动画界也算小有名声，想开一个动画工作室贷个款应该并不难。他如是想到。
但是藤原圭此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掐指一算，心道：那可不一定。因为金融海啸，或许就近在眼前了……
第425章 预防针
97年金融海啸是东亚金融圈的灾难，也是最让金融界印象深刻的金融危机，其深远影响远超08年的那次。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广岛协议后的曰本经过数年的休养调整，本来已经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元气正在恢复呢，被97年从天而降的一根大棒子彻底打得站不起来了。
对于当时曰本而言，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游资的行为就是标准的“狂踹瘸子那条好腿”。
对泰国、韩国这些亚洲诸国也是灾难，西方资本乍一露出獠牙，这些一直以来不要大国崛起，只要小民尊严的国度，马上就付出了代价。没有安全，又谈何尊严啊。
韩国的文化立国国策，就是在97年金融海啸后正式提出，由于当时的外贸出口受到重创，所以韩国政府需要低消耗、无污染的文化产业来扛起振兴国内经济的大旗。
中国几乎当时少有的击败了国际游资的国家，当时的中国政府拿出了上千亿的外汇来帮助香江低于外国资本，而经此一役，一直以来在国际上盛行的【中国崩溃论】也彻底崩溃，转而变成了【＊＊＊＊＊＊】。这先按下不表。
97年金融危机后，曰本的银行职员一个个疯了似的回收现金，之前借过贷款的，明明是银行职业捧着钱求他们向银行借款的，又一个个跪在债主的门前请求对方把钱还给他们。
当然，能要回钱的只是少数。毕竟特殊时刻，钱放在自己兜里才算安心。而且平时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企业主也很乐意去刁难一下银行。让这些家伙也体会一下晴天借伞，下雨收伞的憋屈滋味。
已经借出去的钱都要想办法收回来，更何况再继续往外出借了，还是一个普通的动画工作室。如果大友惠一打算借钱的话，最好趁早，否则等金融海啸的浪潮一旦拍下，就再也没机会了。
但是这只是存在于藤原圭内心的想法，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当然，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而且在平行世界发生在97下旬的那场金融危机，放在这个世界，未必会在同一时间发生。但是藤原圭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这时间可能会晚，但一定会发生，迟几个月或者迟个一两年的差距罢了。可能迟到，但不会缺席。
藤原圭看着眼前的大友惠一，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好，关于控股比例的事情还可以再商量。”
“行，那就再商量。”大友惠一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他也不是茅坑里的石头死硬一块，他现在刚出走小金井工作室，急于再开一家工作室，但是开工作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资金、人员、场地都是老大难问题，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制作公司做后台，为他解决这些困难的问题。
其实他内心也未必真的要绝对控股这家工作室，只是希望能得到藤原圭的一个承诺，并且这个承诺不能只悬浮于口头，而是最好落实于纸面之上：绝不干涉自己的创作。你只需要投钱，然后收钱就好。剩下的创作层面的事情一概不要参与。
这时，大友惠一忽然再次问道：“藤原桑，我想冒昧地提问一下，您为什么想要做动画产业，据我所知，你现在的制作公司是以电视剧和电影为主的，为什么忽然要进入一个您并不了解的行业呢。”
“水波制作的确目前以电视剧与电影的拍摄为主，但这只是暂时的，我的目标是让水波制作变成全品类的大型传媒公司。动画、特摄、综艺、新闻未来都会有所涉猎。”藤原圭说道。
“您不够专注。”大友惠一忽然摇了摇头说道。
“能做好就行。能做好十件事，若只做一件，反而是对精力的一种浪费。”藤原圭不紧不慢地答道。
大友惠一忽然对藤原圭发出“批评”，让一旁的押井庵瞬间有点紧张。
您该不会把这位也当你的学生了吧？押井庵苦笑不得地心道：这位的年纪虽然小，可是在行业内的地位比您还要高得多啊喂！
大友惠一这时点头说道：“也有道理。不过藤原桑，我不具备您那样的才能，我只能做好动画这一件事。所以我对我的作品像孩子一样看重，我的目的是将曰本动画以艺术精品的形式展现给世界各国的观众看。所以我追求的，往往和一些只在乎收益的商人追求的，有所不同。如果藤原桑你也是那种只在意商业回报的人的话，那我们或许就没有什么合作的缘分了。”
藤原圭沉默了两三秒，看向大友惠一的眼神中多了两分笑意：“大友导演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没有信心自己的作品能获得正向收益，提前给投资人打预防针么？”
大友惠一想再说点什么，只听见“咣”的一声，藤原圭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先表达明确自己的意思吧。”藤原圭说道，“我开制作公司最大的目的就是取得收益，无法取得直接或间接收益的作品，对我来说就是失败的作品。”
“我已经听押井桑说过了，大友老师你执着于手绘动画，这当然可以，我不会强迫你使用什么新技术，你愿意手绘就手绘，愿意使用电脑就用电脑。你可以基于自己的个人审美和对市场的判断进行选择，但是取得收益是基本要求。艺术是手段，赚钱是结果。我不是那种大度到承诺创作者，亏多少钱也没关系，允许导演只做自己喜欢的内容的那种投资人。如果大友老师你没有取得收益的信心，或者你志不在此的话……那我们的确是没有什么缘分。”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三人一时相视无言。
藤原圭说话也没客气，也不像一些影视行业的投资人那般拿腔作势，拍着胸脯对一些艺术导演说：咱不在乎钱，就是想支持艺术家。等真到亏了钱，又捂着胸口心疼。
要知道，很多电影导演，尤其是艺术片导演，亏起钱来跟往焚化炉里扔钱没什么两样。要知道墨镜王当初可是把投资人邓光荣直接气住院的。
导演靠着获奖、艺人经纪名利双收，把投资人的钱往死里坑，这种事情藤原圭也不少见。所以当大友惠一说出那番话后，他就立刻警醒起来。他是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
让我不在意收益？你跟我讲笑？我开影视公司，是为了撒币玩儿？
“大友导演坚持手绘动画我认为并没有什么错。很多投资人和业内人士觉得手绘动画耗时费力，会被市场抛弃的言论有失偏颇。我反而认为手绘动画依然有着好的光景，换言之，如果大友导演你的作品失败了，在市场上遇冷了，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而不要一味地怪到你坚持的手绘动画上面，好吗？”
藤原圭说着，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友惠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又说不出来，只好求助似地看向自己的弟子。眼神中多有嗔怪，似乎在说：你这个朋友……说话这么冲做什么？！
第426章 临终关怀（上）
“服务员，要三份西多士。”
眼看现场谈话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押井庵赶紧打起了圆场。
大友惠一似乎并不善于打嘴炮，被藤原圭连珠炮般地话堵回来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往红茶杯里加奶，喝，然后再加奶。一杯红茶渐渐地变成乳白色了。
“大友老师并不是那个意思。”押井庵解释道，“我们一向都是很在意观众和市场反应的，观众的回馈也是我们一直以来非常在意的东西。只是有时候市场具备盲目性，大友老师的意思是，在市场出现某种统一性的时候，投资人能不要逼迫创作者也去盲目跟风。这才是大友老师要表达的意思。”
紧接着，押井庵转头看了一眼大友惠一：“是这样吧，大友老师？”
大友惠一沉默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藤原圭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是我误会大友老师了……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那我也认同这一点。市场的确市场出现盲目性，一旦出现某种不理智的风潮，创作者的确要保持醒目……”
藤原圭顺着楼梯下来了，毕竟是来谈合作的，针锋相对的也没意思。
大友惠一这时开口道：“那么藤原老师，是同意我坚持自己的创作方法了吗？我非常排斥使用电脑代替大部分人力，相反，使用手绘，才最能表现出动画艺术的美感。”
藤原圭点头：“我是认同的，虽然使用电脑的确更加方便快捷，节省时间和人力，但是手绘也的确有着电脑软件无法替代的魅力。”
大友惠一舒了一口气。
暂时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两人才开始聊起了合作。
又多了半个多小时，藤原圭差不多了解了情况。同大友惠一一同出走小金井的除了押井庵外，还有五个核心画师和动画副导演。都是业内有经验的人。小金井动画工作室本身体量就不大，常备军不多，很多的时候都是找些临时工画手。
而工作室自己的常备军都是经验丰富，水平极高的高手，组成了工作室的核心成员，负责最重要的制作绘画工作，只有二十多位。有接近四分之一都和大友惠一出走了。
但是光这么些人，是无法组建出一支可以马上拍出成熟动画电影的团队的，需要再扩展团队，但是扩展团队要钱。需要稳定给出工资的能力，这点藤原圭具备。
聊了很久，藤原圭表示愿意直接投资，但是投资比例不能小于35％，或者干脆直接组建水波制制作的动画部门，让他们负责算了。但是最后，大友惠一也没拍板，而是表示要回去和合伙人再商量一下。
藤原圭有些无语，你自己不能做决策，聊这么久做什么？浪费时间。谁能做决定，就把他一同带出来好了。
但是也了解，有些人做决定就是磨叽得很。尤其是这些搞艺术的，更是如此。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艺术家谈生意，也麻烦得很呢。
藤原圭没有坚持，也没有表现出不快，只是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随后就买单离开了。
……
又过去两周，《白色巨塔》与《蓝色生死恋》的最新两集播出。
《白色巨塔》不用多说，持续霸榜，直接占据了整月的收视率冠军的宝座，与第二名之间的差距高达四个百分点。
而且作为医疗剧，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广泛讨论，大部分讨论都集中于财前五郎的现实主义和里见修二的理想主义方面，观众们都各有看法。
两位主角截然不同的人物性格和价值观冲突，也是这部剧能吸引观众并引发激烈讨论的原因。
而由于这部剧的广受热捧，同时期的另一部医疗剧，福山台月九时段的《黄金左利手》热度明显就短上一截了。
本来是漫画改编作，有粉丝基础，但是在播出一个半月以后，热度和讨论度反而远在原创作品《白色巨塔》之下。
由于讨论度被另一部同类型的剧给倾轧了，纵使不是在同一时段的剧，不形成直接竞争。但是《黄金左利手》这部剧的收视率依然陷入停滞，甚至下落。
这也不难理解，任何一部剧都无时无刻地会有旧观众离开。再好看的剧都是如此。因为没有一部剧就是可以吸引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