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芈黍离
这,可让父女俩都格外诧异,都亲自上门了,这么急的吗?
匆忙迎接。刘承祐带了一对玉珪,算是提亲的聘礼,不过提出聘符家二娘子的时候,让符彦卿错愕不已,脸色阴晴不定,隐隐有种被戏弄的怒气。
不过,接下来,刘承祐竟然更过分地提出,要见见他未来的太子妃。这刘家父子,太不守规矩了!
然后,符彦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太子殿下竟然是想要姐妹通知,让他两女仿效娥皇女英。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甚是可行。两个女儿,双重保险!
与大符娘子的初次见面,就不水了,否则本章就这么给彻底水过去了……
……
正月九日,卧病许久的刘知远,再度现身,视朝。将一个还不错的气色展示在群臣面前,但刘承祐知道,老父是擦了些粉,只是为之傅粉的宫侍技术很高,常人肉眼竟察觉不出异样。
刘知远视朝,除了接受群臣朝拜之外,便是改御名刘暠。毕竟“知”、“远”两个字,官士民之间太过普遍,都需避讳,实在太扰民了。当然,改个名字,说不准就转运了呢。
然而,刘知远的身体,真的是扛不住了。理政不过三日,便又去养病了,再度由刘承祐监国。
在老皇帝理政的三日内,只降下了一道诏书:诸道行军副使、两使判官并不得奏荐。带使相节度使许奏掌书记、支使、节度推官;不带使相节度使,许奏掌书记、节度推官。其防御团练判官、军事判官等听奏。所荐州县官,带使相节度使许荐三人;不带使相二人;防御、团练、刺史一人。
这是一道“限官令”,以天下官员泛滥而致常有滥竽充数,各道州节度、军使肆意发掘提拔亲私之故。
当然,这道诏旨,仍旧只是表示一下朝廷的态度,明令在此,日后等朝廷腾出精力,便可依此清除那些不符合程序,未得到朝廷认可的官员。前提是,大汉朝廷得有那个实力,基本上,得轮到刘承祐日后去头疼。
“殿下,这些人?”政事堂内,宰臣李涛看着刘承祐给他的一份名单,目露迟疑。
中原两畿,属朝廷直接控制的地区、州县,尚缺不少实职官员,朝廷有意提拔空缺。但一时间,哪里能找出那么多人来,刘承祐有意开科考,但那不可一蹴而就,故短时间内,只能内部提拔了,各臣都推出了一些人选。
这种机会,刘承祐怎么也得安插点人……
“以上的官员,相公但可使人考察,量才提拔任用!”刘承祐坦然地说道。
“是!”
刘承祐提供的这些人,可是这一年多以来,小本本上记录的“白名单”。从河东到潞州,再到成德,直至东京、邺都,就那么二十来人,或许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能做事。如今这天下,就却能踏实做事的人才。
“殿下,关中有消息了!”郭威亲自来报。
“讲!”刘承祐精神大振,开年以来,基本就盯着关中局势了。
“蜀将李廷珪率军攻子午镇,欲袭长安,王峻亲率骑兵,绕袭其后,连同晋昌军节度赵匡赞两面夹击,大败蜀军。斩首两千余,子午道蜀军溃败!”郭威汇报着:“陇州、散关的两路蜀军,闻败讯,按兵不进,凤翔节度侯益上报,其闭壁以拒蜀兵,恐兵少,请求朝廷支援!”
“这是今岁以来,孤听到最鼓舞人心的消息了!”刘承祐的表情没能绷住,难得地喜形于色。
“范质!”
“请殿下吩咐!”已经被刘承祐调到政事堂的范质立刻应道。
“拟一份嘉勉诏书,发传关中!”
“是!”
事实证明,派王峻统军西去,确实是用对了人,这个人真的有几把刷子。在子午镇击败李廷珪之后,应侯益之“邀”,火速领军西进,直抵凤翔,入驻陈仓。
从禁军进陈仓始,原本危如累卵的关中局势,一下子稳定了下来。虽然蜀军仍未甘退,但是,已不似此前那么让人感觉危险,蜀军的战斗力,实在难使中原强兵忌惮……
关中局面好转,东京这边,刘知远的病却有恶化的征兆,偶染寒风,竟至昏厥。
二十日,刘知远下诏赐婚,册封泰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师、侍中、岐国公符彦卿长女为太子妃。
算是以太子纳妃,为其冲喜。
第173章 日常
如尔等所愿,一水就是大半章。
东宫坐落在皇城东南角,规模很小,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只是将那一小片宫殿,划定出来,便是“东宫”。
有意思的是,历梁、唐、晋,这几个中原王朝都没立过太子,刘承祐,还是第一个明确被立为太子的人。事实上,若不是以大汉的特殊国情,再加刘知远的身体状况,刘承祐还真登不上。即便刘承训薨了,可能性更大的是,刘承祐日后以周王之尊继位。
平旦时分,黎明将至未至,晨色尚且深沉,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色中。
东宫,太子寝殿,榻上。
刘承祐醒得很早,坐起身,深呼吸了几口凉气,晃了晃头,脑袋中的些许昏沉被抖散。偏头看,锦衿包裹下,一具曼妙的娇躯便印入眼帘,虽然视线晦暗,但隐约间的轮廓,更加诱人。
大符的身材,亲手体验丈量过后,确实不错,虽不如高怀瑾那么“健壮”,也缺少些经验,但该有的韵味总归是具备的。这个年代的女子,确是早熟的。
到如今,刘承祐仅有三个女人,没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单指生理年龄。
微微侧过身,刘承祐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太子妃,初为新妇没两日,娇颜如花。探手,轻柔地在其面颊上蹭了一下,捋了捋几缕肆意打在锁骨上的秀发。此时的刘承祐,身体平静,思想空灵,并没有什么带颜色的反应。
大符给刘承祐的感觉确实不一般,又或许是受先入为主的影响,自带好感。当日初见之时,刘承祐一下子便记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中透着坚强,爽落的自信气质,高门贵女的良好教养……
最重要的是,初见之下,大符竟敢直视刘承祐那双平静得没得感情的眼睛,未露怯,反而主动问:“你就是太子殿下?”
同样是将门之女,高氏在刘承祐面前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当然,不排除与高怀瑾初见时,两人便是在洞房中的缘故……
当日上符府,虽见大符,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甫一见面,便一番畅谈,进行什么特别深入的交流。
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未让他失望,已然足够。
刘承祐与他的后宫之间的关系,基本上都是,先上车,后补票,事前根本没有时间抑或是耐心去培养感情什么的。
平静地起身,动作虽轻,仍旧不免发出一些窸窣的声响,随意地披上一件绒袍,越过珠帘,刘承祐朝外走去。刘承祐起后,符氏慢慢地睁开了眼眸,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透亮,朝外张望,眨了眨眼睛。抬手捂了下被刘承祐抚摸过的面颊,红润滋生。
殿中的宫灯被点亮,在昏黄明亮的光线照射下,刘承祐专注的影子被投到案侧。大符裹着厚袍踏出内寝之时,便见着这样一副场景。符氏走动间,动作仍有些许的别扭,毕竟方破那啥没两日。
一大早,刘承祐已经投入的政务的处理中了,案上,已经叠了几封批示好的奏章。直到淡淡的幽香传来,刘承祐方回过神,扭头看着大符,自下斜上的角度望过去,真的大。
“你醒了。”刘承祐随口问道。
目光又投到手中的奏章上,俊眉稍凝,又是一封关于粮食的奏报。青黄不接的季节,粮食总是个大问题。
符氏轻轻地应了声,见刘承祐反应冷淡,却也未露小女人的戚戚之态,静静地坐到他身边,打量着他的侧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做事的男人,总是最有魅力的。大符本非寻常女子,就冲着刘承祐这勤政的表现,心下便觉满意。
符氏的适应能力很强,进入东宫这两日,已然慢慢熟悉了,刘承祐对她也算恩宠礼待,入夜也很激情……虽然就如传闻中的一般,性格沈淡寡言,但看在大符眼中,却是威严的体现。
“天寒,怎么不多睡会儿?”放下手中的奏章,刘承祐将关注投放到大符身上。
面对刘承祐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大符有些受宠若惊,柔雅一笑,却无小女人之态,温声应道:“殿下勤于政事,妾身怎能贪图床榻之暖,宁侍奉笔墨于君侧。”
对她的回答,刘承祐仍不免诧异,眼神一飞,拿起刚放下的奏章递给她:“看看。孤闻你睿智明理,遇事常有见解,正好,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见状,大符却是根本不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国家政事,岂能听妇人之见、妾身见识浅陋,只求能侍奉殿下即可,不敢瞻顾分外之事!”
闻言,刘承祐眼闪过一丝隐晦的满意,放下奏章,自顾自地说道:“临清王与澶州节度郭……嗯,郭荣奏报,魏博、澶州闹饥荒,死百余人。”
没有去注意刘承祐言语中的停顿,大符蛾眉轻蹙,只是跟着感慨道:“妾身随父来京,沿路可见百姓,面浮饥色,却未曾想到,竟有饥饿而亡的惨剧!”
“以去岁平杜重威叛之故,那场兵祸,对邺都周边的州县破坏太严重了,战后生产未复,以致遗祸至今!”刘承祐叹了口气:
“东京也缺粮,自大汉立国以来,就无时不刻不为这吃穿问题头疼。尤其是东京,数十万张嘴要养。思之,实令人头疼!”
听刘承祐的慨叹,符氏果如其言,保持着本分,并不妄加评说。只是见刘承祐眉衔苦,尽显贤良之风,轻声劝慰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只要天下太平的,总会好起来的。有殿下如此忧国忧民,励精图治,定能致百姓安居,生民乐业。”
大符这口小嘴,还是够灵巧的。
刘承祐愁意略消,说:“也是,去岁最艰难的时期都度过了,只要国家平稳无事,再熬一段时间,日子会好起来的……”
见刘承祐平淡之间,尽显自信泰然,符氏美眸一弯,朝他露出一道和煦的笑容。
天初放亮的时候,殿堂中,刘承祐用着早膳。大符、高氏以及大着肚子的耿氏俱在,这是三个女人,头一次同时在场。
吃食仍旧很简单,绿色健康,不过有耿氏这个孕妇在,刘承祐跟着吃了些养肾的补品。
很安静,食而不言。
案上摆着一小碟青菜,冬春之际的青菜,很是爽口,再加御厨的手艺不错,鲜嫩,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殿内的气氛,虽算不上和谐,却也谈不上僵硬。在刘承祐面前,并没有出现“修罗场”之类的氛围。一直等他吃干抹净,离开之后,殿中的三个女人方才有了点异样的动静。大符与高氏两个高门贵女,“志趣”相投,浅笑交谈,耿氏则一如既往,嗫喏柔怜,一只手低调地搭在肚皮上。
……
刘承祐这边新得佳妇,尽相欢愉,消息已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河中这边。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蒲州城内,节度府中,“绿主”李崇训都还没说什么,李守贞却是按捺不住怒火,摔着瓷杯爆喝。
此前,他在蒲州,与儿子期待着贵女临门,甚至都做好了亲自上东京迎亲的准备。结果,突然得来符彦卿一封解约信,惊愕不已,连发信、遣人质问,为何毁约,皆不得回音。
这下,明白过来了。
“真当我李某好欺吗?”怒不可遏,李守贞环视一圈,朝面前的几名心腹幕佐喷着唾沫。
他在大符身上,可寄托着某些心思。
“派人去关中,联络那蜀帅张虔钊!”气愤难耐,李守贞直接支使着,有点昏了头。
“节帅不可啊!”话音刚落,底下一名看起来颇为精明佐官立刻劝谏道:“此乃取祸之道,若朝廷得知,必招致祸端。时命在汉,不可妄动啊!”
再残暴昏聩无能的节镇,手下总有一两个头脑清明、见识出众的智者,又或许是受衬托所致。眼前的这名官员便是,其名赵修己,如今官居河东节度推官,跟随李守贞多年,既知其阴怀异志,屡次劝谏。
大量的事实证明,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李守贞不是那么好规劝的。
“朝廷如此欺我,夺妻之恨,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旁边的亲儿子李崇训激动地助攻李守贞。
闻言,李守贞当即拂袖,止住还欲说话的赵修己。不过,又瞪了儿子一眼,想了想,却没有继续提联络蜀军的事。
“派人,盯着开封的情况,听闻,汉皇身体不好!”李守贞冷冷地说道,朝自个儿的牙将命令道。
“是!”
却没再理会赵修己的意思,命其退去。
“爹,此事就这么算了?”李崇训一脸怨愤。
“哼!自然不是!”李守贞表情阴郁:“但是,也不可贸动。看看关中的局势再说,蜀军也是废物,五万大军,拖了这么久,竟然寸步难进!”
“来人,去把总伦大师给我请来!”生了会儿闷气,李守贞又道。
总伦是个和尚,善占卜,尝施法告知李守贞,说他有人君之位。先是符家女“贵不可言”,求得婚约,后有大师点拨。
李守贞深信。
第174章 帝崩
于大汉朝廷而言,乾祐元年的第一个月,日子并不好过。外有兵祸,内有饥荒,皇帝寝疾,前番元宵佳节都过得没滋没味的。
二十四日,宫中再度传出流言,皇帝又陷入了昏迷,尔后宫门紧闭,皇帝闭见任何人。紧接着,有数名宫人被杖毙,整个皇城一时肃然。
但是,朝堂之上,彻底不稳了,再愚笨的人都预感到,大汉可能要变天了,一时间,大量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东宫。
政事堂中,几名宰臣,包括同平章事的史弘肇与刘信俱在,气氛有些压抑。刘承祐端居主座上,一脸漠然,只有眉宇稍稍皱起,眼神不时瞥向杨邠与史弘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