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芈黍离
建立军官学院,就是要将这些经验技能传承下去,让后辈们更全面高效地学习成长,为大汉提供远远不断的军事人才!
这些军官学院培养出的官兵,将成为大汉军队的根基力量。如此,大汉军队,方可长盛不衰,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活力!
此事,朕交给你去筹办!”
第393章 埋怨
听完刘皇帝一番交待,杨业少有地陷入了沉默,这是一种思考的表现,甚至隐露迟疑。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杨业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过去,刘皇帝但有所命,不论任务有多间距,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荆棘满地,他都是毫无迟疑,慷慨赴任。
当然,如今也一样,他此时的迟疑,只是因为对于军官学院一事,心中存有一定疑惑,或者说没能贯彻理解刘皇帝的用意。
在未能彻底领会皇帝意图的情况下,杨业也不敢贸贸然地一肩挑下。杨业的疑窦并没有隐藏,见状,刘皇帝一副温言细语的姿态,说道:“此事不急,需要细致筹备,朕给你半年的时间!”
杨业颔首,拱手道:“陛下,此事恐怕非臣一人所能完成,为求周密,不负所托,臣希望能够派遣一名能吏相助!”
这是自然的,刘皇帝再信任杨业,也不可能让他一人主导此事。听其言,刘皇帝不加思索,说道:“朕替你找了个好帮手,韩徽!”
“韩尚书处事干练,有他相助,臣可放松了!”杨业轻笑道,他自然知道,刘皇帝橐驼儿的看重。
刘皇帝指示道:“朕会随时关注此事,你们二人,当紧密配合,做好筹备。先将学制、学生、教官等事宜商议好,拟出一份条陈来,有什么问题、想法,后续再做完善讨论。
朕提几点,你可做参考,学院教官,当囊括大汉诸军各级各类将校军官,都要是经验丰富且善于传授之人,教条教案,可以做得细致些,分科分类……”
刘皇帝一边说着,杨业一边记着,这些都是能用以有效领会圣意。稍加思吟,杨业终于问出他心中最为疑惑的地方:“陛下,您适才说过,武举考试选拔,针对的大汉军中官兵,学院选材要更加广泛,当取材何处?”
杨业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刘皇帝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自是不用局限于军中,当于全国范围内,选拔那些有志气、有禀赋的人,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种族!”
“当然!”停顿了一下,刘皇帝继续道:“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首先,学院学生年纪当在二十五岁以下,要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不能有任何违法犯行,身体要健康,更重要的,对大汉、对朝廷要忠诚,能够经得起忠臣考验……
具体要求,你们多想想,总之,学院之门不轻开,关于生员的选拔录取,尤其要把握好。另外,军官学院学生,结业之后,将自动获取武举考试资格!”
听完刘皇帝这一番交待,杨业终于有所了然,头脑里也有一个更为清晰的认识与想法,躬身应道:“臣奉命!”
“官家,魏王殿下他们回来了!”喦脱眼睛尖,忽然指着远处,提醒刘皇帝道。
此番闲情小猎,除了杨业,刘皇帝还把刘旻叫上了,同时,还有新科的武状元杨延朗。刘皇帝对杨家的宠信,可不只因为杨业,还有他的儿子们,同样喜爱。
放眼望去,自稀疏的林荫间,冒出来一行骑士,正鞭策着健马奔来。领头的正是刘旻与杨延朗,待到近前,早早地下马,以免惊驾,落地的身姿格外轻盈敏捷。
见着刘旻等人,刘皇帝脸上不由洋溢上些笑容,偏头对杨业道:“看这些后生们英姿勃发,活力四射,朕才愈感迟暮啊!大汉的将来,还得靠他们去守护!”
杨业道:“终究年轻,国家还需陛下带领,方能大步平稳向前!”
“未来,终究还是他们的!”刘皇帝道。
“参见陛下!”刘旻带头,上前行礼,满面英气,俊朗的面容间透着几许畅快。
回京这几月,显然滋养不错,刘旻看起来又长开不少,身体从苦寒的磨砺中恢复过来,但坚毅的气质却沉淀了下来,面对刘皇帝也越发不卑不亢。
“看来你们收获不小啊!”目光在他们马上挂着的猎物上扫视几眼,刘皇帝满脸的温和。
刘旻朝后招了招手,两名卫士抬上一条鹿,放在草地上,脖间中箭,鲜活的血液仍旧往外渗。刘旻拱手道:“猎得一鹿,献给陛下!”
“你这份礼物,朕收下了!”刘皇帝笑了笑,当即对喦脱吩咐道:“准备一下,就地分食此鹿!”
旷野之间,凉风阵阵,草叶飘飞,刘皇帝一行人,席地而坐,架起火堆,烤火烧肉,饮酒谈天。
杨业亲自操刀,剥皮拆骨,烹制鹿肉,展现着他熟练的技巧。见其动作,刘皇帝不由道:“没想到重贵你已身居高位,这烤肉的能力没有丝毫退步,仍是这般得心应手啊!朕也是多年未曾的品尝你的手艺了,不免垂涎欲滴啊!”
杨业翻转着烤得焦黄的鹿肉,手上动作麻利,往上添着佐料,刷着香油,嘴里应道:“别的能放下,这庖制猎物的本事,可不敢忘却!地”
刘旻在旁附和道:“记得在金山之时,儿吃的最美味的东西,便是杨公亲自烤的肉了,只可惜当时缺少辅料,连盐都匮乏,如今,却是又可大饱口福了!”
刘皇帝扫了眼刘旻,目光中带着几分和蔼。他发现,自从回京之后,这个六子比起往常开朗了不少,面对自己,也能多出些话来,这样的变化,是让刘皇帝感到欣慰的。
“杨业可是一身的本事,值得你们这些后人用心学习!”刘皇帝说道。
刘旻颔首,道:“对杨公,儿可是十分敬佩!”
听这父子对话,杨业自然是表示谦逊,气氛也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越发融洽起来。
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再谈着天,这也是让刘皇帝感到放松的一种享受。目光落在一边的杨延朗身上,刘皇帝问道:“延朗,枢密院把你安排到何处任职啊?”
比起父兄,杨延朗长相没有那么地硬朗,面部线条更加柔和,很是英俊,身上也散发着一种蓬勃的阳刚之气。
当然,面对刘皇帝时,也难免有几分局促,闻问,下意识地要站起来答话,被刘皇帝伸手止住了。
“回陛下,臣被安排去山阳戍边,在李驸马麾下任骑将!”杨延朗答道。
根据枢密院与兵部拿出的办法,针对这一批武进士,全部分配到内外诸军中去历练,有军职者提拔两到三级,无军职者,外放军中,职位则百将起步。其余未中进士的参考军官,也根据考核表现,有所升迁。
经过这么一番定论,大汉的武举,彻底成为对下级官兵们的升职考核,不论能否考中进士,都有好处。
“山阳,那可是好地方,塞外正是多事之秋,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用武之地,可要好好表现,朕可等着你们建功,等着给你们封赏!”刘皇帝说道。
“是!臣一定铭记陛下教诲!”杨延朗当即道。
杨延朗口中的李驸马,自然是娶了大公主的李继隆了,成婚之后不久,就被派遣到山阳领兵了,以符刘皇帝锻炼青俊的意图。
甚至于,连公主刘葭都跟着北上,到云中居住,以免夫妻俩分居太远。为此,刘皇帝还惹得符惠妃一通埋怨。
第394章 永远在猜忌的路上
“都说皇城司的密探,上至王公,下及市井,此言果然不假,你手下的眼线,都安排进秦王府了……”
以一个稍显慵懒的姿态躺在椅子上,刘皇帝目光斜视,平静的语气透着些复杂的意味,似是惊奇,似是感慨,让恭立其侧的张德钧有些不自在。
“皇城司一切都按照官家的意志行事,小的们始终牢记,官家若是觉得不合适,便把人撤出来!”小心加谨慎,张德钧卑恭地说道。
张德钧进宫在刘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已然坚持了半年多了,此番亦然,向刘皇帝汇报着皇城司下属们刺探的西京朝野内外舆情。
而此次,张德钧汇报的,却是秦王刘煦府上的一些动静,具体所指,乃是刘煦接见了其表兄耿继勋,这并不出奇,经过一番思祥,刘煦还是把耿继勋调回京城。而惹得皇城司眼线注意的是,两人关起门来私谈许久,只是未曾探明具体密议内容。
看张德钧这又紧张又忐忑的模样,刘皇帝面露微笑,语气也缓和了些,说道:“不必,朕并非要责你,你对朕的忠心,朕明白,你办事积极周到,朕同样清楚!”
“官家圣明!小的多谢官家信任!”张德钧立刻做出一副感怀不已的模样。
打量了他两眼,刘皇帝轻叹一声,道:“朕只是要提醒你,朝廷自有法度,做事积极认真值得肯定,然行事还需按照规矩来,不要肆无忌惮。
朕可听说了,你皇城司的属下们,平日里多有放肆,恣意妄为!朝野内外,对你们不满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朕信任你,也愿意庇护你,但是,倘若犯了众怒,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届时就是朕有意维护,也未必保得住你!
听说你收了四个义子,颇为倚重,个个是皇城司的干吏,可惹了不少非议。朕自然不在乎那些谣言中伤,但你们平日为人处事,还当保持一些敬畏……”
刘皇帝轻飘飘一番话,张德钧却听得冷汗淋漓,垂着头,声音都透着点激切:“官家关怀,小的感激涕零,官家教诲,铭记于心,小的定然会好生约束下属,不使他们肆意妄为,触犯国家法纪,定不使官家为难!”
看张德钧这赌誓一般的言辞,刘皇帝露出了一点认可的笑容,表情也变得和煦起来:“朕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你们是朕的爪牙耳目,自古以来,这样的差事都是惹人非议的,并不好做,朕能理解。不过朕的提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是!小的明白!”张德钧甚至有些不敢去擦拭额间的汗渍。
“还有一点,你要给朕牢牢地记住!秦王,终究是朕的儿子,是大汉的亲王!”刘皇帝语气转厉。
“是!”张德钧本能般地佝身答道,心脏也急促地抽搐几下,他哪里不明白,自己此番似乎拍到马蹄子上了。
“你去吧!”
等张德钧满怀忧虑、面露反思退下后,刘皇帝再度恢复了从容平静,双目中的凌厉也趋于平静。
喦脱默默地恭候在侧,一张老脸上,涌现出少许的迟疑,眼睛朝着张德钧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又落到刘皇帝身上,很快垂下头。
刘皇帝与张德钧的对话,他全部听在耳朵里,以其精明,当然听得出,刘皇帝是在敲打张德钧。作为宫廷内部,唯一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宦官,张德钧吃了挂落,喦脱心里自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而喦脱犹豫的,则是要不要趁机再给张德钧上上眼药。喦脱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刘皇帝就像一头嗅觉奇敏的猛兽,突然扭头,盯着他:“你似乎有话要说?”
闻言,喦脱一个激灵,稍微瞥了刘皇帝一眼,吓得赶忙垂下头:“没,没,小的无话可说!”
“可朕看你,似乎欲言又止啊!”刘皇帝坐了起,玩味地注视着喦脱:“你有什么想法,还要瞒着朕吗?”
只是一个动作,喦脱似乎感受到了方才张德钧面临的压力,在刘皇帝的目光下,支吾两句,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与皇城司有关?”刘皇帝又问:“说来听听,正好,朕也想了解,在你们眼中,皇城司是怎样一种形象!”
一句话,几乎把喦脱逼到死角,迟疑几许,微拱手,喦脱表情郑重,声音低沉,说:“官家,皇城司在京中,声名很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惮,几乎无孔不入。听说,不只是王公大臣之家,就是东宫之中,也有他们的眼线……”
言罢,喦脱就闭口了,默默等候刘皇帝发言,而他明显感觉到,伴随着此言,殿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哦!”沉默了下,刘皇帝发声了,目光并没哟从喦脱身上挪开,而是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东宫之中,也有你的眼线?”
这话可就有些诛心了,喦脱顿露惶恐,差点没当场跪下,赶忙道:“小的哪有这个胆子,做那逾越之举。只是,小的身为内侍行首,宫中从不缺流言,难免听到些风声……”
喦脱这个解释,有些难以站住脚,但是,刘皇帝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淡淡道:“那你还是耳聪目明啊!”
“小的得幸伺候官家,随时听候吩咐,自然需要耳目清明些!”喦脱惶恐之中,带有少许尴尬。
关于这俩太监之间的不对付,刘皇帝自是洞若观火,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也明白,喦脱纵然不敢在东宫埋伏手脚,皇城司中有些眼线,却也不奇怪。
想了想,刘皇帝收回那压迫力十足的目光,扬手道:“你做自己本职工作即可,不该管的事,不要过问!”
“是!”喦脱也终是松了口气,当即应道。
一股苦涩的感觉在心头盘旋,适才他还在对张德钧幸灾乐祸,与之相比,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喦脱心绪艰难平复的同时,又听得刘皇帝幽幽叹道:“这个张德钧,东宫之中都敢埋伏眼线,那朕身边呢?”
听此言,喦脱直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内心中油然而生惶恐,然而冷静下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悦,皇帝这显然对张德钧也有看法了。
不过,聪明的喦脱,并没有再贸然开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听到刘皇帝的嘀咕一般,只是暗自回味着刘皇帝的话。
而刘皇帝对张德钧的态度,自然同样是复杂的。要说意见一点没有,显然也是不可能,连李崇矩那般勤恳安分,都不得不主动请辞,以避灾祸,何况张德钧。
张德钧的优势在于他是太监,是刘皇帝身边出去的奴仆,但是,毕竟掌握是皇城司这样的特务机构,以刘皇帝多疑,怎么可能付以完全信任。
至少“宦官乱政”这个警示,偶尔也会盘旋在刘皇帝脑海的。何况,张德钧掌握皇城司,也有十多年了,并且由他一手建立并发展壮大的,哪怕他表现得再恭顺忠诚,刘皇帝的猜忌之心都不会消却,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重。
而皇城司在东宫安排眼线的事情,刘皇帝一方面是同意的,因为他需要有一个秘密的了解太子动向的渠道,另外一方面,也难免忌惮张德钧这宦官肆意逾越。
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皇城司也该有所改变了?刘皇帝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第395章 疯涨的盐价
汉宫,垂拱殿。
张雍捧着一叠奏章入内,恭敬呈与刘皇帝审阅。
“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刘皇帝平静地翻看起来,随口问道。
闻问,张雍拱手应答:“殿下正会同王相、沈相,操持今岁秋税上计以及盐价平抑诸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