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疯神狂想
这是一种波纹,或者说是蛟龙纹。
西周中期以后,逐渐抽象化,形成一种新的主导性的纹饰,就是窃曲纹。
其名称也是据《吕氏春秋》:“周鼎有窃曲,状甚长,上下皆曲,以见极之败也。”
《离俗览》记载,窃曲纹的基本特征是一个横置的S形,正符合于“上下皆曲”的特点。
这是一种适应装饰部位要求,而变形的动物纹样,是动物的简化和抽象化。
周代打破了商代以来,以直线为主的装饰特点,也打破了对称格式。
一般由两端回钩的或“S”形的线条构成扁长形图案,中间常填以目形纹。
但又未完全摆脱直线的雏形,因而形成直中有圆、圆中有方的特点。
窃曲纹由鸟纹、龙纹衍化而来的痕迹是很明显的。
试将一部分鸟纹加以排比,可以推测出它向窃曲纹衍化的具体过程。
较早的鸟纹在翅膀后边,接连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后来这个尾巴与躯体分离开来,成为一个弯卷的抽象纹饰。
再后,鸟身部分也抽象化了,却保留着原先的一根长长的羽毛。
最后,这根羽毛也消失了,形成了典型的窃曲纹。
著名的大克鼎上,就有窃曲纹。
这一点知道的人肯定不多,也许有不少人见过大克鼎,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上的纹饰是什么,叫什么名字。
第1710章 盠驹尊
窃曲纹适应性很强,可以随机变化,装饰于器物各种不同的部位,以窃曲纹构成的装饰,一般不刻云雷纹的地纹。
与窃曲纹同时流行的抽象纹饰,还有重环纹、垂鳞纹等。
重环纹多以长圆和圆形图像,连续排作为装饰带,施加于器物口沿或圈足部分。
垂鳞纹像水族动物身上的鳞片,作交错排列饰于水器之上。
这种纹饰始见于西周,盛行于西周中、后期,春秋战国时仍见沿用。
所以,通过这种纹饰的衍化过程,就可以大体推断出作品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照片中的这件窃曲纹铜簠,长28.5厘米,宽24厘米,通高16厘米,重4.66千克。
整体为长方形,直口外侈,腹壁斜直,器身、器盖呈长方形斗状,深腹,有四个兽首半环耳,长方形圈足。
器盖顶部和圈足皆装饰窃曲纹,盖身、器身装饰夔龙纹,口沿处装饰变形云纹。
器盖、器身大小相同,上下对称,可扣合一体,也可将器盖翻过来倒置,为两个器皿。
西周时期,源于商代的一些传统酒器大为减少。
与此同时,各类食器无论从数量或形制上,都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发展。
这些食器器型规整、花纹细腻,铸造技术相当成熟。
《礼记·乐记》载:“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
所以这种窃曲纹铜簠的出现,不仅增加了西周时期青铜器的种类,而且对于研究两周时期的历史、礼制以及社会生活均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边翻看照片,陈文哲一边感慨。
能够上照片的器型,都不简单!
比如一只小马驹,看着器型很简洁,但是陈文哲却是知道,这是一件盠驹尊。
既然是尊,那大概率是一件盛酒器。
看器型,应该是西周中期的作品。
它高32.4厘米,长34厘米,有盖,腹侧饰圆涡纹,胸部有94字,盖内有铭文11字。
没想到,这一次铭文拍的这么清晰,而且好像还翻译过?
看着照片,翻译过来,铭文大意是:周王某年十月甲申日,周王在[厈攵](地名)初行执驹之礼。
周王亲赐盠两匹马驹,盠拜赐后,称颂周王不忘旧宗小子,使自己享受到如此大的荣誉。
称赞周先王奠定了伟大基业,万年永保万代宗族。
盠为颂扬周王之美德,因作其文考大中(太仲)彝,以纪念这一宠赐。
与盠方彝等器同时出土,都是同属于盠的器物,时间也十分接近。
器铭中的“执驹”,当是一种典礼。
古时候王者有考牧简畜的制度,驹尊铭文言周王亲自参加执驹之礼,可见古代重视马政。
古时马的价格十分高昂,舀鼎铭文中记载。
奴隶五人始抵“匹马束丝”,即使到了汉初,据《史记·货殖列传》,马的价格亦高于人的价格。
马在当时如此珍贵,无怪乎周王如此重视。
《周礼·校人》记载:“春祭马祖执驹”。
据此是行执驹之礼在春天,但驹尊铭文执驹之礼却在秋末冬初,证明周人春秋均行执驹之礼。
盠驹尊无疑是研究西周马政,及我国古代畜牧史的一篇重要文献。
当然,这是历史价值,除了历史价值,单说这件作品的艺术价值,也肯定不低。
盠驹尊除腹部一侧饰以圆涡纹外,全器完全用写实的手法,刻划了一匹马驹生动逼真的形象。
它的稚气的双眼,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世界。
竖起的双耳,似乎正用心谛听着什么。
由驹尊盖内的铭文,及在驹尊腹内发现的另一件驹尊盖可知,原来盠所作驹尊共有两件。
这和驹尊铭文中所述周王赐与盠的马数正合,因赐驹而铸驹尊,盖取名器相应之义。
驹尊的形象,应该就是按照周王所赐的马驹的真实形象。
其用意和唐太宗在昭陵前刻“昭陵六骏”的用意是相同的。
像盠驹尊如此写实和生动的作品,在商周青铜器中是十分罕见的,因此弥足珍贵。
“这个只有这一件?”陈文哲忍不住问道。
那位摊主没有多少什么,就再次送上了一部影集。
陈文哲有点无语,难道他们一家就能支撑起一座庞大的博物馆,而且等级还绝对不低?
接过影集一看,这一次不是单纯的器物,而像是一座座墓坑。
不对,这就是一座座墓坑,而且人家的考古现场做的还真正规,甚至在相片上都标注了序号。
比如刚打开的第一页,就是发掘的第一座墓坑。
从周边的人来看,年代确实有点久远,看来他们家说是在百年前发掘的,应该是没问题的。
稍微一翻,陈文哲就发现,他们发现的大墓不少,但是其中以3号墓与4号墓最为重要。
3号墓与4号墓位于遗址北部,两墓相邻分布,形制结构类似。
墓壁的东、西、北三面布有若干壁龛,其内放置大量青铜容器。
这种在墓壁上大量开凿壁龛,以放置青铜器的现象,十分特殊。
与过去发掘的商代和西周墓葬,多将青铜器置于二层台上的葬俗完全不同。
此外,这两座墓葬中,还出土了大量保存完好的青铜器。
从这些器物的摆放情况看,它们是被有意识的,成组合的放在不同的龛内的,这或许跟其原来的使用方式有关。
从随葬品上看,3号墓中铜礼器31件,4号墓则有50件,但3号墓随葬铜礼器种类较4号墓丰富。
这两座墓葬最大的差别,在于3号墓随葬有大量兵器、车马器和工具。
而4号墓坑之中,却完全不见此类器物。
陈文哲毕竟也有着很丰富的古墓方面知识,所以他很清楚,这跟墓主性别有关。
据此他可以判断出,3号墓墓主应为男性,4号墓墓主应为女性。
只是稍微查看,陈文哲就确定,这是一片西周墓葬群。
既然墓葬成群,说明这里有一群传承有序,存在时间很长的古王国。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他们核心的族属和年代问题。
翻看着一张一张的照片,陈文哲发现出土的青铜器分为两个系统。
一个是商系统,一个是本地系统,即周系统。
第1711章 作分殷之器物
商系统的铜器铸造技术都非常高超,有着十分精美的纹样,尤其是铭文。
商系统的青铜器主要有两种铭文,一是用来表示族属的族徽文字,二是用天干来表示的日名。
这一片墓地出土的青铜器中,共有十多种族徽文字。
其中“户”出现最多,共有三件,故发掘者认为墓主即为户氏。
当然,此说也不确定。
这两座墓葬中出土的族徽文字种类过多,张懋镕先生曾提出周人不用日名、族徽,故以其确定墓主身份似有不妥。
周系统的铜器铸造比较粗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簋。
西周的簋器底很薄,纹样模糊,与商代铜器完全不同,具有很高的辨识度。
此外,3号墓中还出土了銮铃、当卢等车马器。
而这些都是在西周时期才开始出现的,当属周系统铜器。
此外,这两个墓葬中均随葬有一个高领袋足鬲,这是典型的姜炎文化因素。
关于这片墓地的年代和族属问题,其年代为西周初年,墓主应为当时的姜戎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