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876章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草原十二万户在已经出动十余万人前往河中的情况下,再次出动一万户六万余人随征。

  高原上也需出动三个府九千人府兵,及其家属五万人随征。

  这些人虽然不用马上到位,但张鉊也只给了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威望到了如今的地步以后,张鉊做事就是这么直接粗暴,他发现了,你想等着下面的家伙们主动出来分忧那是多想了,还不如直接下令。

  安排好了出征后,张鉊特意将张贤景召了过来,父子两好好喝了一顿酒。

  其实除了张贤景猜到的两条以及曹延禧说的那两条以外,张鉊让张贤景督军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让他去河中、呼罗珊和波斯乃至大食去见识一下。

  张周王朝的太子如果根本不了解这些地方,不拓宽眼界,怎么能把这个空前的帝国多维持几十年,让夏君夷民彻底在彼地深入人心呢。

  父子两喝的酩酊大醉,两人也说了很多交心的话。

  正在张贤景眼泪巴巴说着自己当这个敦煌郡公之压力的时候,齐国公主张祺楠哭着跑了进来。

  原来驸马都尉、江宁郡公李煜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定要跟着大军去大食,说要去见识一下国破家亡该是个什么模样。

第八百九十四章 圣文神武天下武功至极(中)

  杨继业今年三十岁,耶律休哥今年三十一岁,塞尔柱今年二十四岁,张德卿今年二十八岁,卢多逊今年二十九岁。

  包括之前去到波斯的赵匡义和小黑熊张烈朝、吕端分别为二十四岁、二十五岁与二十八岁。

  很明显,这就是张鉊为即将成为太子的皇四子张贤景,打造的班底。

  最大的原因,就是张鉊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他准备掌权到十五年后的六十六岁左右,就会逐步开始削减自己手中的权力。

  到了那时候,杨继业等大多处于四十岁到四十五岁这个年纪,年富力强、经验丰富,足够辅佐太子。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在张鉊的影响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们对于张鉊的忠诚和崇拜,肯定远远高于张贤景。

  有了他们作为班底,张鉊也才能保证在放掉一些表面权力之后,仍然握有极大的,足以颠覆任何现状的隐形权力。

  权力漩涡中可容不下多少父子亲情,早做打算可远比父慈子孝好的多。

  当然,这也跟张鉊已经准备在未来的十五年中,再次搞出一些大动作,将夏君夷民该走的大部分路,都打好地基有关。

  之所以要这么急,没办法,一个大权在握,手里还握着神权,并且他还拥有草原、高原的强宣称,随时可以调整自己的位置,全方位无死角打击敌人的皇帝。

  实在是太BUG了!

  在这种状态下,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所有的臣民,不分高低贵贱统统打成奴隶,所有人在张鉊面前,都不会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特别是随着张鉊年龄越来越大,这种恐怖威压感,会在所有人中开始急速激增。

  这种力量,始皇帝不曾拥有过,汉世宗武皇帝、唐太宗文皇帝不曾拥有过,哪怕是后来的洪武大帝也没能拥有。

  妥妥的双刃剑啊!

  这种高压下的掌控力,能让张鉊快速将全国的人力物力都动员出来以实现他的目标,但也很容易造成过犹不及或极度恐惧下的大反弹。

  所以时间不宜保持太久,十五年,是个比较适合的时间长度。

  ……

  那么有了给张贤景锻炼班底和拉近彼此感情的需要,身为持节都部署的张贤景,可就不是单纯在做一个名义上的统帅了。

  而是在杨继业、耶律休哥、卢多逊等人的辅助下,真正的行使起了大军统帅的责任。

  当然,这是在战前,具体的说是行军途中。

  张贤景一路向西,充分参与到了行军打仗的各个方面,并与之前他不怎么好接触的关中行省平章、临淄郡王刘再升。

  刚刚返回凉州坐镇的河西行省平章,河西陇右防御大使,俱兰郡王虎广。

  安西行省平章、安西北庭防御大使,叶支郡王郭天策等,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开始试着并熟悉与这些国之重臣打交道。

  而在张贤景前往波斯的途中,波斯、大食这边的时局,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当惨败的消息传来,身在巴格达的布韦希王朝留守阿亚德·道莱,立刻就慌了。

  因为他们德莱木人说到底是从波斯来的,现在波斯大部失陷,布韦希王朝控制的近卫四万人中三万人被俘杀,腹地和武力都同时丢失,可以说布韦希家族已经来到了灭亡的边缘。

  于是,阿亚德·道莱强力封锁了所有通往巴格达的消息,并马上带兵进入了哈里发穆提的宫殿,企图命令哈里发立刻下诏征召五万勇士,并把他们置于布韦希家族的控制之下。

  阿亚德的打算是整个伊拉克也就还剩下这么几万勇士,先把他们征召起来控制住,再加上早就被控制的哈里发,应该勉强可以保住布韦希家族不会马上被推翻。

  但是他的打算很快就破产了,因为没了阿杜德·道莱和数万布韦希王朝精锐的存在,阿亚德·道莱并不具有可以支配哈里发的权威。

  在哈里发穆提的暗中授意下,一直作为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文官之首的维齐尔(宰相)阿米德家族族长,阿拔斯王朝现任维齐尔,阿布·艾尔·法德勒·穆罕默德·阿米德。

  也就是黑衣大食历史上著名的维齐尔大阿米德,立刻将消息散布了出去。

  一时间,本就不满波斯人进入巴格达并控制哈里发的大食人,应声掀起了反对的浪潮,居住在伊拉克周边的库尔德、贝都因等彪悍部族,也开始频频叛乱。

  最大的危险,则来自于主要控制地区在今叙利亚的哈姆达尼王朝。

  因为巴格达本来就是由哈姆达尼王朝控制,他们是十八年前的945年才被布韦希王朝击败,只能退往叙利亚的。

  现在轮到布韦希王朝衰弱,哈姆达尼王朝在叙利亚缓过劲来了,自然想要重回王位。

  乾元四年,公元965年,经过一番龙争虎斗之后,布韦希家族的掌权者阿亚德·道莱困守巴格达。

  而听命哈姆达尼王朝的贝都因游骑兵,则占领巴格达西北门户费卢杰,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布韦希家族的失败就已经注定,只是时间和代价的问题。

  随后,在维齐尔大阿米德的斡旋下,为了应对来自东方的威胁。

  哈姆达尼王朝之主赛弗·道莱,同意阿亚德·道莱带着剩余的布韦希家族武装安全退出巴格达,并允许他们继续统领胡齐斯坦和巴士拉两地。

  这两地方位于两河流域的入海口,控制了大片的海口平原,是波斯湾沿岸最富裕的土地,特别是巴士拉,在此时的广义大食领土上,都是著名的富庶兼文化名城。

  本就胸无大志只想保住性命的阿亚德·道莱当即同意,他在巴格达与哈姆丹王朝的宫廷大臣签订协议,宣布表面上成为哈姆丹王朝的藩属之后,立刻就退出了巴格达。

  而阿亚德·道莱一退出巴格达,哈姆丹王朝之主赛弗·道莱就火速亲率三万大军进入了巴格达。

  这让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穆提,重掌权力的希望瞬间破灭。

  而进入巴格达的赛弗·道莱在维齐尔大阿米德的协助下,重建了原本隶属于哈里发的权力体系。

  他放弃了道莱这种荣誉称呼,转而命哈里发任命他为苏丹,并以本名阿力木为名,称苏丹阿力木。

  苏丹这个字,在这之前还没有后世那种意思,本意是力量、裁决者之类,现在被赛弗·道莱弄了出来,直接成了阿拔斯王朝最高的僭主称呼。

  赛弗·道莱变成了苏丹阿力木,就好比从曹丞相进化成了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大汉魏王。

  可怜的哈里发穆提,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连象征意义都快玩脱了。

  ……

  而就在巴格达发生剧变的时候,张贤瑀也在伊斯法罕没空理会他们。

  因为在甲三堡一战后,张贤瑀控制的伊斯法罕和设拉子等西南波斯以及南波斯领地,原本可不是属于萨曼波斯的。

  而且实际上这里才是属于历史上波斯帝国的核心区域,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教派复杂。

  如果不算呼罗珊和拉伊(德黑兰),光是伊斯法罕和设拉子就有接近四百万人口,要是算上呼罗珊和拉伊,足足有七百万人口之多。

  要以五六万的军力,占领和平定七百万人口,还要从中挑选一大批愿意跟安苏(曼苏尔)去巴格达恢复波斯王国的人,难度还真不小。

  于是,在巴格达的大食人大乱斗的同时,张贤瑀在张烈朝、曹彬、赵匡义、吕端等文官武将的辅助下,开始大规模在波斯本部和呼罗珊分封功臣。

  一口气就洒出去了三个君侯、七个方伯、君子君男四十多,巡检使数百。

  随后张贤瑀还在百忙之中,抽调一支两万人的队伍,彻底剿灭了盘踞波斯东南的萨法尔王朝,也就是后世霍尔木兹海峡到巴基斯坦之间的小块沿海地带。

  此战,联军斩首六千余级,俘虏一万多人,随后又进行了震慑性的大屠杀,把本就只有五六十万人口的萨法尔王朝几乎三成男丁都处决了。

  但快速的分封和击破萨法尔王朝虽然稳定了形势,巩固了军心,但是却让张贤瑀几乎没法再次发动针对阿拔斯王朝的战争了。

  因为总共就五六万人的河中诸夏联军,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个个都已经盆满钵满了。

  得了海量钱财没有要分封的兵将们,急着想回河中去把财富与家人一起分享,他们没有鼓噪起来要回去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想要去巴格达玩命。

  而不回河中,留在波斯和呼罗珊的兵将们都成了封臣,最下面的巡检使都有三四百户两三千形同农奴的百姓,他们就更不想被征召起来继续作战了。

  君子以上的,忙着呼朋唤友把在河中甚至中土的亲属叫来稳定封国。

  君男和巡检使们忙着娶两房漂亮的妾室,以便从封地上发展亲信,然后到处走门路希望从天竺买来几十上百农奴,继续开垦荒地和放牧。

  这就叫军无战心,这就叫军心不可用,强行征召起来打仗的话,他们就敢在战场上轻则划水,重则一哄而散。

  这也是所有封建军队,甚至是三湾改编以前连解放军都不能避免的顽疾。

  ……

  就在双方寂静又尴尬的对峙中,经过十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皇四子敦煌郡公张贤景所率的远征大军,终于到达了拉伊(德黑兰)。

  拉伊城外,安国大王张贤瑀率领全部文武在城外列队,等待张贤景的到来,他还是有些不安和不爽。

  不安,是不知道张贤景即将给他带来的是什么。

  因为自从他被父皇开始着重培养之后,朝廷上下就开始谣传他张贤瑀将被立为太子,虽然皇后和曹家没怎么针对他,但两兄弟之间也是有隔阂的。

  如今远在万里之外,万一张贤景有假传圣旨……呃,这个应该还不敢,但张贤景肯定敢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他难堪,甚至剥夺一些权力,所以张贤瑀很不安。

  至于不爽的原因,那就更明显了。

  哪怕就是皇子之间,也有骡马和罗马的分别。

  张贤瑀这样没有外祖家,母亲身体不好性格又暗弱的,就是妥妥骡马。

  自然,罗马就是张贤景这样根正苗红和张贤熙这种岳父包揽一切的。

  张贤景黑了、瘦了,但是人更加精神了。

  走时二十岁,到时快到二十二岁的他,完全褪去了在神都时的稚嫩和伪装起来的气度,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同的坚毅和平易近人。

  张贤景已经把他在神都从小学习的那些,什么吃饭细嚼慢咽,夹菜都要讲究风度,食不言寝不语完全给抛弃了。

  现在的张贤景骑在马背上一口马奶酒一口肉干,夹杂了风沙尘土就能往嘴里面咽。

  酒量从喝米酒一碗都要醉,已经变成高度烈酒喝个两三斤还能引弓射击准头不减。

  言语更是粗俗无比,从最严重也就尔母婢也、彼其娘之,到艹你娘、入你爹、狗篮子、大傻哔等,全副脏话完全毕业。

  他再也不会因为不能忍受和士兵一起入厕而狂吐,更不会被士兵的汗臭味给薰个跟头。

  甚至他能和一些低级军官坐在一起,互相捉头上的虱子,然后一个一个的掐死。

  对于兵凶战危,他也有了更直接的理解,知道一个悍勇的士兵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不再把他们当成一串串冰冷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