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855章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再加上语言不通,风俗不同,信仰迥异等等,引起大规模反抗,不过都是早晚的事而已。

  所以,要是让这些有组织领导能力和军事指挥能力的波斯精锐骑兵,进入到镇胡堡外的话,那就麻烦了。

  整个镇胡堡只有两百多守军和三四千余汉人,但是外面山呼海啸造反的胡人却有五万多人。

  没有正规波斯精锐进入,他们都已经将镇胡堡包围了起来,还阻断了附近的交通要道。

  要是有专业人士指挥,说不定能拉出两三万步骑。

  在这对峙的关键时期,在大后方出现阻断关键交通的数万步骑,是真的会直接影响前线战况的。

  ……

  宁远总督区,西宁城。

  西宁城的位置,就是昔日拔汗那国之都渴塞城,在后世乌兹别克斯坦纳曼干城西北一点点。

  这不管是在张周,还是尚未移藩的于阗金国,宁远总督区的地位,都是有点特殊的。

  本来宁远之地,是张鉊在替李圣天打下万里江山后,李圣天准备只在宁远要一百万亩土地后,就把宁远封给张鉊的,让他作为于阗的双头鹰之一。

  但是后来事情发展的太快,张鉊迅速东归并逐渐开始强大,以至于一统了中原,于是宁远的政治规划,就一直耽搁了起来。

  到现在,整个宁远所占据的土地大约有五万平方公里左右,大约与台湾岛相当。

  其中富庶的盆地约有两万平方公里左右,和北京市和上海市加起来差不多大。

  看着不大是吧,但这地方是真的富庶啊!

  气候四季分明,有大河贯穿盆地运输便利,四周还有高山融雪河流纵横保证了灌溉。

  虽然比不了现在张周的江淮和湖广等地,但在河中,那也属于是得天独厚了。

  至于政治模式呢,现在的宁远很像是一个节度使,说是奇奇怪怪的所谓总督区,但更应该叫做宁州宁远军节度使更恰当一些。

  其中的总督就相当于节度使,副总督就是节度副使,下面掌兵的都知兵马使和管政事的掌书记等官职,干脆就是从以前节度使署衙照搬的。

  然后最基层的六十七个庄园主,就对应节度使下面的刺史、镇遏使等官职。

  最开始,宁远由李圣天长子李从德做了一段时间的总督,也就是节度使。

  张鉊崛起之后,李圣天就很识趣的将总督之位交给了张鉊的老仆张忠。

  现在的宁远,是张忠任节度使,属于李圣天亲信的于阗汉人马继荣和属于李从德心腹的于阗人田显忠,为节度副使。

  其中马继荣兼任管军,控制着一万步骑,田显忠兼任掌书记管政。

  其下还有控制一万步骑的宁远都知兵马使薛守礼,出自五姓三王家,也算是半个东归派。

  至于老张忠控制的皇室私军可以看做是内宅军或者衙内军,党进就是衙内兵马都指挥使。

  老张忠这个人怎么说呢,其实还是挺有能力的,从张鉊穿越前,他一个老仆能东奔西走撮合一大推势力就看得出来。

  你别管这事他干没干成,至少他敢去干,那就当得起一声了不起。

  其实以当时的情况,老张忠注定是干不成事的,因为彼时张氏已经将法理和民心全部失去了。

  老张忠一没张鉊这样多出来的一千多年见识,二没张鉊那样的万人敌身手,他要能成事,那就不是老张忠,那是诸葛亮了。

  所以老张忠的能力,张鉊在穿初是看不上的,但后来逐步了解后,就把他留在了宁远为自己守住最后的退路。

  事实证明,张鉊的选择非常正确。

  在张鉊回到中原的二十年中,老张忠稳稳为张鉊守住了宁远这个东归不成的最后退路。

  要知道,宁远距离中土有万里之遥,却十分富庶,从来就不缺少垂涎这个地方的各路人马,其中闹的最起劲的,就是于阗太子李从德。

  当初张鉊刚刚东归不久,于阗太子李从德就非要到宁远当总督。

  李圣天顾忌国内的稳定和李从德颜面,也不好太过阻止,毕竟从法理上来说,李从德有这个权力。

  关键时刻,是张忠主动退让,亲自邀请李从德去宁远,化解了这个难题。

  然后他转头就把李圣天的长姐,张圣人的嫡母,当时正回于阗省亲的慈佑皇太后,给请到宁远去休养。

  有这尊大佛在,给李从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她的面侵吞张鉊的产业,于是当了一年多总督后,李从德就赶紧灰溜溜的跑回于阗去了。

  但回到于阗的李从德不甘心失败,又在麾下文武的怂恿下,举荐张忠就任宁远总督,但是副总督马继荣和田显忠,却都从于阗派。

  然后还让当时还不是金国藩军的于阗军队步骑一万进驻宁远,随后又在当地扩编至两万人。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被架空,老张忠不慌不忙,立刻开始与留在宁远的七个憾山都元从商议。

  最后决定以张鉊表兄宋忠义为首,开始在他们控制的属于张鉊的王庄中,组建番号为宁远军的内牙军。

  同时又让七个元从中出身曹家的曹嶲化妆潜到疏勒,去向曹元忻陈说利害。

  曹嶲晓以利害,终于说动曹元忻在半年后,让出身五姓三王家,属于东归派但却没有东归的薛守礼,到宁远就任都知兵马使,将宁远的两万金国藩军掌握住了一万。

  这样一来,在宁远两万五千军队中,亲近张鉊的从五千立刻就涨到了一万五千。

  同时马继荣虽然是李从德派来的,但马继荣实际上是李圣天心腹,李从德对他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且马家是汉人大族,天然就更亲近张鉊一些。

  至此,李从德耍的小聪明全部被化解。

  这就是能力,老张忠没有用什么激烈的手段,甚至都没让这个争斗范围出于阗国,就轻松化解了李从德的进攻,还没伤了和气。

  而击退了李从德插手,其他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因为众人都意识到,老张忠并不只是一个靠着以往功绩在宁远养老的老头子,而是一个真正可以为张鉊守住宁远的能臣,忠臣。

  此后,随着张鉊实力的节节攀升,特别是攻灭高昌回鹘和李圣天会师龟兹,一举收复安西和北庭,彻底将萨克图汗打的无法翻身以后,宁远的形势就彻底稳了下来。

  就连此前觊觎宁远的李从德,都开始佩服并尊敬张忠。

  不但每年张忠生辰都要派身边亲信大臣到宁远贺寿,还主动牵线搭桥,让弟弟焉耆侯李从煜娶了张忠的长女,以此拉进关系。

  而张鉊在听说张忠的功绩后,也大为赞赏。

  本来张忠是让他的儿子们以烈为字辈的,因为他原本只是张氏的仆役,并不是真正的张家宗室,因此并不敢以张鉊的长辈自居。

  张鉊知道后,特意将张忠写进了张氏族谱,承认张忠是他的叔伯辈,家书中都以忠翁称呼他。

  张忠的儿子们原本叫做张烈顺、张烈松等都改名为了张昭顺,张昭松等。

  张鉊以亲弟弟相待他们,并在张忠主动要求下,张昭顺兄弟和宁远其他主要官员的子弟在成年后,都会赶往神都洛阳,侍卫在张鉊身边。

  ……

  西宁城,总督署衙后院,老张忠还未起床,外面就传来了花布的喊声。

  “郎君快起床,安西、北庭黜陟大使虎公,从碎叶派人来了。”

  张忠一听是虎广派人来了,一溜烟就爬了起来,然后让丫鬟为他更衣,花布嫌弃丫鬟们动作太慢,也亲自为张忠穿戴了起来。

  看着已经七十一岁,但仍然是一头青丝,腿脚灵便的张忠,花布突然觉得有点可乐。

  当年十四岁的自己是见张忠垂垂老矣,所以坚决要嫁给这个比他大了三十几岁的丈夫。

  想着过个几年张忠一命归西,他就可以带着遗产改嫁个自己喜欢的人了。

  可谁知道张忠身体出奇的好,一晃就是二十年,儿女得了五个,把花布都熬的人老珠黄了,仍然没见有任何要撒手西归的意思。

  对了,花布现在也不叫花布,而是叫花锦,以花为姓,以布帛中尊贵者锦为名,还是张鉊赐的。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别提到了张忠、虎广这个阶层。

  伟人都曾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在十世纪末期,那就更常见。

  具体来说,是在张忠和虎广看来,白从信这个人,是有点问题的。

  张鉊的元从派中,其实也有几股势力。

  一股是阎晋、马鹞子为首的归义军低级军官。

  一股是宋忠义和已经战死的瞿五郎这种为首的归义军大家族子弟。

  第三股是阴鹞子、氾全氾顺兄弟这样的张承奉忠臣后嗣遗留。

  最后这一股,就是白从信、马杀才,包括顿珠、琼热多金这样的山贼派了。

  而在最开始的时候,白从信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从人员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时跟张鉊走的一百零八元从中,山贼派不但有白从信、马杀才、琼热多金、顿珠这样的顶尖高手,他们的人数甚至在一百零八人中占到了四十九人之多。

  所以在最开始,张鉊的基本盘中,除了他就是白从信的地位最高,阎晋都要往后稍稍。

  这种情况下,虽然张鉊早就知道白从信的志向是重建白氏之国,恢复白氏王族的地位。白从信也从未对其他人隐瞒他的这个志向。

  但在张忠和虎广等人看来,白从信就是有问题。

  一个区区管辖十几二十万人的边塞胡人国王,能比得上大周开国元勋,天子之下第二人的身份?

  那感觉,就像后世有人共和国长老团之一不做,非要去津巴布韦当总统一样离谱。

  于是在张忠和虎广这种坚决维护我张圣人利益的忠臣眼中,白从信就是个早有企图,心怀异志,并不那么忠臣的有二心者。

  对于这种人,张忠和虎广当然要防着点了。

  毕竟河中之地,未来是要大封给张鉊诸子来夏君夷民的。

  现在圣人诸子还未长大,白从信算是占了先机。

  要是他们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让白从信仅凭一己之力就打下了整个河中,圣人还能顺利大封诸子过来?

  就算顺利封过来了,白从信的威望已经高到天上去了,这天高皇帝远的,诸位皇子会是白从信这种名将大帅的对手?

  河中那么多跟着白从信立下大功的封臣,是听白从信的多些,还是听皇子们的多些?

  甚至,于阗金国的移藩都会受到冲击。

  所以,这些年不管是虎广的安西军,还是张忠控制的宁远军,亦或是金国藩军。

  每次都是到了关键时候,才会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帮助白从信一锤定音或者力挽狂澜。

  这次也是一样,对峙三四个月了,白从信明显都有些撑不住了。

  安西军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石国城,宁远军和金国藩军,也到现在都还没进行彻底的动员。

  甚至对于张忠和虎广来说,就算是白从信战败他们也不怕。

  没了白从信和鲁三郎的这小二十万人,也只不过是把控制河中的脚步推迟五年八年而已。

  况且就算战败,也就损失个三五万人顶天了,不会二十万人都没。

  这种行为,怎么说呢,在后世看来简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