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这他妈的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佛?
……
慈贤法师在北平府等了张鉊十几天后,就等不住了,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团火一样,烧的他浑身极度憋闷,只觉得想要吐血。
为了压制这股心魔之火,慈贤法师干脆回到了他挂单的锦州府普济寺。
这座寺庙就是后世锦州大广济寺,著名锦州辽代古塔,就在这座寺庙之中。
只不过此时,普济寺还没经过辽国历代皇帝修缮,规模还比较小。
慈贤法师回到广济寺后,立刻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在禅房中面壁静思。
可是这种以往克制心中欲望的办法,根本无法解决现在他心中的这个问题。
这普天之下的百姓,到底是生活在一个有神佛的世界,还是没有神佛的世界?
若是有,这一切都被神佛安排好了,这世人到底为何而活着?生存有何意思?人之生老病死到底从何而来,灵魂又该往何处去?
三月中,慈贤法师再次步行十余日,从锦州走到了承德府,来到未来准备供奉张鉊的大昭明寺,就在大雄宝殿外寻了个蒲团打坐,至此就再未离开。
直到了这刻,张鉊才有些相信,这位著名的高僧,是真的被心魔给捆住了。
……
张鉊穿起了一件缁衣,这件缁衣已经非常破旧,只从表面遍布的毛球,就能想象的到,它经历了多少的岁月。
慈贤法师隔老远都看到了张鉊,他跪坐在蒲团上并未起身,而是口宣佛号之后,淡淡笑道:“法王着相了,布衣还是锦衣,都不能改变法王之本相。”
慈贤法师只是对张鉊抛出了问题赶到敬畏与困惑,对于张鉊本人,对于他把自己搞成现世神佛这一套,慈贤法师其实是有些反感的。
张鉊淡淡一笑,“法师既然以为吾不管是着布衣还是锦衣都无甚区别,为何却要关注于此,是否法师才着相了?”
慈贤法师闻言,愣了几息之后,随即淡淡一笑,“心魔果然厉害。老僧确实着相了。”
说着他从身边拉过一个蒲团摆到了对面,并示意张鉊坐下。
张鉊没有拒绝的坐下之后,慈贤法师方才开口问道:“法王曾说,这世上有东胜身洲、南赡部洲,还有佛陀解除饥苦之三宝,更有沧溟之水,出处何在?”
说着,慈贤法师猛地盯住张鉊:“法王千万不要说,这是佛陀告诉您的。
因为四大部洲最早出现与阿含经中,彼时佛陀早已入灭多时了。至于沧溟之水,那是李太白说的,跟佛陀完全无干。”
张鉊心里都笑嘻了,感情你个大和尚,嘴里念着‘南无释迦摩尼佛’,心里却是个无神论者。
或者说,眼前这人不是那种搞迷信的骗子,而是一个很清醒的哲学家,是个文化人。
这样的人,才好用啊!
延寿和尚不是要印证吗?但从宁波出发想要横渡太平洋还是太不现实,若是从日本尝试,或者沿着海边顺着大陆往北去,还真有可能做到。
大航海可不是一个美妙的词,没有超强的执著毅力,甚至没有宗教这个心灵鸦片的加持,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这个慈贤法师和他的徒子徒孙,以及江南的延寿和尚,不就是最合适的人吗?
当即,张圣人也跟慈贤法师打起了机锋,“佛陀自在我心,我之大圆满,皆因我心得渡,遵循佛陀的慈悲之意。
法师若要问我如何知道这一切,我会说,这是天意,是天意让某带来的格物学、化物之学、地理学、生物学和植物学,让某知道这一切的。”
慈贤法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那毛刺刺的大头,刚才张鉊说的这些,除了格物和地理这两个词他有点熟悉以外,其余的词他都听得懂,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鉊也不等慈贤法师问,主动解释了起来,“格物之学,让吾知道这世界是如何组成,化物之学,能让吾组成一个新世界。
地理学让吾知道,这天下并非只有中土、天竺、河中、大漠与大秦大食。既然中土以西如此广大,中土以东,大洋彼岸就没有另一片新天地吗?
自先汉以来,胡葱、胡蒜、胡荽(香菜)、胡豆、胡瓜(黄瓜)、胡萝卜、胡桃、胡麻、胡椒,石榴、大枣、蜜瓜皆从西而至,恩养了多少人。
难道在东面,就没有此等可食用之物解天下饥苦吗?肯定有,这就是植物之学。”
慈贤法师听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他觉得这无上天张法王好像没有跟他在说佛理,可是这其中又未尝没包含着佛法真意,有些东西听起来荒谬,又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张鉊知道自己话中漏洞很多,目前的情况,实际上是他靠着身份和新鲜以及慈贤法师的心魔,将漏洞给遮掩住了。
必须要抓住这个最方便灌输理论的时候,加大输出力度。
“法师可知,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这天圆地方很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它无法解释咱们见过的日升日落,潮起潮伏。
譬如此刻夕阳,它早晨在草原上升起,如果是天圆地方,那么日落时应该掉到草原上才对。
就算它离我们很远,但也应该听过,落日掉到地上的传闻才是!
再看远处的高山,也没有能挡住落日,当我们翻过高山后,太阳仍然在天上。
某家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太阳永远在天上,它从来就不曾落下。
我们看到的平坦地面,只是一个假象,这个世界并不是方形,而是一个圆球,我们住在这圆球之上。
某以为,假如我们一直向东,走上九百万里,一定能从西边回到这里。”
慈贤法师看着张鉊手指的方向,一时间线心神震荡,整个人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法王是说,数百年前,后汉张南阳曾言,浑天如鸡子,地如蛋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此乃真理之言?
可若是如此,我等居于圆球之上,岂不脚朝上,头朝小,如何得以安稳?”
张鉊毫不客气的一点头,还厚着脸皮说道:“法师口中的张南阳,正是某家先祖!至于法师提出的问题,不正应该法师自己去探寻吗?”
慈贤法师听完,只觉得这里面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可是他已经陷进去了,长达六个月的心魔啊!早把他烧的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他这边还在疑惑,却听我张无上天长叹一声,“某就是被这身绸衣所阻,还未给天下万民带去安宁,故而行不得路,不然真想驾一叶轻舟去那彼岸,探究此等天人之真理。
想来法师心魔顿生,实非是疑惑于有无佛祖,应当是明明已经将我佛经义钻研到穷极,把我佛大慈大悲之心布到四海,却仍然无法自渡圆满,仍然无法解释此等天地真理所致。”
慈贤法师心里一惊,如被人当头棒喝,他呆立当场。
对啊!他这样心智坚强的人,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心生魔障,应该确实是因为佛法经义,已经无法解决他心里的问题了。
张鉊没去打搅如同入定的慈贤法师,而是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就到了让慈贤法师自己脑补的时候,他要是说的多了,势必会出现更多漏洞,不如立刻闪人。
大雄宝殿外,几个身穿道袍的青衣道士出现在了张鉊视线范围之内,张鉊将他们几个召到面前。
“你们都看见了,佛法虽是外来,但已然与我中土文华相互交融,道门落后太多了啊!
朕虽有法王之称,但更是华夏帝王,天工院、炼丹局的大门,随时为尔等敞开。
某不管君山马家,还是龙虎山张家,或者是丹鼎派回道人,海蟾子刘道人,真一子彭道人,亦或是王抟真人等各大真人或者传人。
要想老子化胡说立得住,诸君该干什么,如何干?还是应该到神都天工院和丹药局,好好商议商议才是。”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朕即天可汗
承德府,羽林苑,这地方在后世,叫做木兰围场,是满清皇帝和一票蒙古王公欢聚围猎的场所。
而在这个时代,自然成了大周皇帝,我张圣人与漠西、漠南、漠北和松漠各部首领举行乡射大礼和围猎之所。
但今日,肯定是不会有围猎的,因为古人对于打猎的季节是十分讲究。
四月的动物们正处于长膘的好时节,此前因为冬季的缘故,大多数动物都很消瘦,身上都没几两肉。
更重要的是,此时大部分的动物,肚子里都已经怀了崽,猎杀怀孕的动物,在古人看来是十分违背天道的,哪怕就是在后世,也很少有人干这样的事。
不过围猎虽然取消了,但更具有汉地传统,也是张鉊非常想传播到草原上去的乡射大礼,正好可以完美替代围猎。
归义泊边,也就是后世木兰围场的将军泡子,银白色和赭黄色以及红色大帐,以一座巨大的银色宫帐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延伸。
最中间的银白皇帝大帐,除了矗立有象征皇帝的银白金日月大旗和象征大周的银白边三辰旗以外,还有一面银白底金卍字的六法宗法旗。
日鲁格骑在一匹明显有河西龙马血统的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于阗细绁布制成的袍子。
他还刻意将袍子的领口开低了一点,这样别人就能看见他袍子里穿着的锁子甲了。
耶睹刮部这几个月算是发达了,因为他们是被无上天第一个接见的部族。
而在北阻卜人和敌烈八部被狠狠打击之后,无上天自然要提拔一批心腹上来。
于是看到六法宗大旗就主动投靠的耶睹刮部和被鲁三郎鲁震睡服的西阻卜人,立刻就爬到了燕然山诸部的头上去了。
身后从传来的大声的欢笑,日鲁格回头看去,耶睹刮部的小伙子们骑着龙马,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蔑儿乞人队伍,追的到处乱跑。
当然,那些蔑儿乞人丢下的风干羊肉和饼子,就成了小伙子们的战利品。
这就是纯正的草原法则,虽然大家现在都信了无上天,还将要去推举无上天成为天可汗,但这不妨碍强壮者四处欺凌那些弱者。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弱小的黄羊,敢从狼群身边路过了?
被驱赶,被劫掠的蔑儿乞人只有数十人,不但人数少,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很多天没吃饭了一样。
此处距离承德府起码还有两天路程,很让人怀疑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去。
脱黑答右手紧紧攥着缰绳,以至于手指都已经发白,他看了周围既愤怒又窝火的族人一眼,沉声说道。
“所有人都小心点,咱们避开一点人,这都是忽鲁八失这个蠢货,给蔑儿乞人带来的灾难。
如果这次我们到不了承德去叩拜无上天,咱们在北海边的族人,就都没有活路了。”
脱黑答是新一任蔑儿乞的酋长,这个原本相当强大,让阻卜人都有些防备的强大族群,在最近的这几个月,遭受了无比惨痛的打击。
强大的中原骑兵在萌古人和荼扎剌人的向导下,对蔑儿乞人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突袭。
至少上千蔑儿乞战士在这些突袭中丧生,牛羊、战马、女人被掳走的不计其数。
这惨重的损失让蔑儿乞人不得不放弃原本在薛灵哥河(色楞格河)两岸的肥美草场,逃到了更加苦寒的北海边躲避。
脱黑答是个非常有见识的人,因为他不但到萌古人、阻卜人、敌烈人的地盘上去过,还跟到达各部的商贩交流过,他甚至还混在敌烈人中,去过契丹人的上京临潢府。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契丹人是有如何的强大。
相应的,能把契丹人灭掉的中原人,传说中天可汗帝,国该有多强大,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部族还没有退到北海边的‘安全屋’,脱黑答就直接发动了兵变。
他带着充满怒气的蔑儿乞勇士,杀死了他的叔叔酋长忽鲁八失,然后选了最强者的一百名勇士,带着忽鲁八失的头颅,南下来向无上天请罪。
不过这一路,远比脱黑答想象的还要艰辛,他们花了一个半月走到距离承德府一百多里路程的时候,战马已经死的所剩无几,一百名勇士也只剩下了四十多人。
就在一众蔑儿乞人正要继续赶路的时候,震天的马蹄声响起,脱黑答惨叫一声,带着剩下的几十名勇士舍弃了战马,就往远处山上躲去。
他们的战马已经极为瘦弱,加上这马蹄声一听,起码就是有几百精骑,他们想要借助马力逃跑,根本就不可能,只有往山上跑。
脱黑答希望对方拿了他们的瘦马,就会放过他们不进山搜索,至于没了马儿和仅剩的一点吃食,要怎么去承德府,已经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情了。
但事与愿违,这次来人的战马,是比刚刚追击他们的耶覩刮部还要好的河西天马,脱黑答等人还没有逃到山脚下,就被一百多骑给围住了。
一个十分强壮,穿着脱黑答没见过的银白色甲胄壮汉,很轻易的就撞翻了他们组成了防守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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