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老头拼命挤出一个笑脸,正要道谢,张昭脸色一变,提高声音怒吼道。
“但是十郎和十七郎身子骨可没问题,这二十棍,就让他们代劳吧,凡是过四十岁的,都照此例。”
此话一出,年纪大点都悄悄松了口气,年轻一辈的却脸色铁青,他们心里明白,至少一人一顿打,是跑不掉了。
曹元深却轻轻松了口气,抛开他总是喜欢口出怨怼,对张昭也不是很尊敬以外,学识还是不错的,至少是通过一个明算科还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就在曹元生心里稍稍安定的时候,张昭一回头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某素知二表兄有大才,听闻你在敦煌,也常以左右二相比拟自身。
既然如此,二表兄就不要参加这科考了,等到回凉州。我亲考教考教你。”
张昭这个考教二字,可是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的,听着好像是跟烤焦差不多。
曹元深这时候才有真有点害怕了,他知道张昭不会轻易饶过他,说不好,真敢把他给烤焦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凡是参与了曹元深与张安信这个小团体的所有家男丁,都陆陆续续被带到了庆元宫。
不过,那个与曹元深一起闹得最凶的张安信家,却没有人来,张昭正疑惑间,李孝节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一见到张昭,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低声说道。
“启禀大王,我等前去张安信家中时,尚未来得及通传,其就紧锁四门,似要负隅顽抗。
臣等还未去调集第七营军兵到场,屋内就传来了哭喊声,张安信及二子良久、良珍,皆已悬梁自尽。”
张昭砸吧了一下嘴,也是久久无语,这张安信其实并非是他的血亲,而是张昭他们龙蛇张家与沙洲张氏合宗而成的。
也就是说,张安信实际上是沙洲张氏的人,与张昭在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
可能也是由于这一层关系,张安信知道他与张昭之间,并没有那么多亲情所在。
所以在锦衣使者到的时候,就因为恐惧而自我了断了。
说实话,张昭也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
明明没有多少能力,却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没施展出来,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
背着人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而一旦需要当面对质,或者是危险来临的时候,又往往选择了那个最冲动也是最不负责任的方式。
这种人夸夸其谈看似见多识广,实则毫无能力,也毫无担当。
曹元深由于张昭隔的比较近,所以也听见了张安信自杀的消息,本就开始有些恐惧的他,此刻终于支撑不住了。
这位曹二郎君扑通一声跌落到地上,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若是照此下去,很可能大家都不会流血。
而一旦有人流了血,说不好这个屠杀的利刃,就轻易收不回去了。
不过也是他命不该绝,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在敦煌为曹元德守孝的曹延敬,跑了过来。
他甚至连参拜都没有来得及,就对着张昭大声喊道。
“大王,请速速去城西李家,十四姨曾祖母怕是不行了!”
张昭一听也顾不得其他,只让郭天策在这里继续负责给这些家伙科考,自己则赶紧翻身上马,随着曹延敬往城西飞奔而去。
曹延敬口中的十四姨曾祖母,就是张昭的十四姑祖母,李存惠的嫡亲曾祖母,嫁给归义军大将李明振的张议潮第十四女,张李氏。
等张昭飞奔赶到的时候,李存惠以及他的父亲李绍宗等,已经哭倒在地了。
张李氏躺在胡床上,除了胸口细微的起伏以外,已经于一个死人无异。
张昭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张李氏的额头,轻轻地呼唤着这位仅存的至亲姑祖母。
别看这会儿弥留之际的张李氏,已经瘦弱的只有六七十斤,就像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但张昭知道,她这一生可不简单,作为张议潮最宠爱的幼女,张李氏五岁的时候,张义潮就开始起兵驱逐吐蕃人。
等到她刚刚长大成人,就风光的嫁给了与阎英达、索勋并称的归义军三大将之一李明振。
李明振不但是归义军的大将,还出身陇西李氏,是李唐王室的支脉。
虽然年纪比她大了一点儿,但也是纵横一时的英雄人物,家世更是高贵无比。
张李氏见证了父亲张议潮英雄般的崛起,也见证了堂兄张淮深二度收复凉州的辉煌。
更见证了庶牛作孽,张淮深被索勋等谋杀,以及亲弟弟张淮鼎上位。
等到张淮鼎病亡,索勋篡夺了张家大权,又是他张李氏带着四个儿子,将索勋拉下了归义军节度使的位置,并扶持年幼的侄子张承奉,重新夺回了张家的节度使大位。
时兄亡弟丧,社稷倾沦,假手托孤,几辛勤于苟免。所赖太保神灵,夺恩剿毙,重光嗣子。
这应该就是张李氏一生的高光时刻,是她从索勋手中,夺回了张家的家业。
只不过后来,张李氏也没逃脱权力欲望的掌控,她与诸子分掌各州,骄横一时,在最风光的时候,被张承奉借助沙州大族的支持推翻。
张李氏四子没了三个,但张李氏自己,却在这场政变中保存了下来。
而在这之后,他又见证了张承奉自号白衣天子,然后被回鹘人打落到了尘埃中。
现在,她又是看见了张昭的崛起,并将归义军再次带到了一个张议潮,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以说,这个女人的一生,异常的丰富又精彩,她就是整个归义军的活化石,活生生的见证归义军这西北孤忠的兴盛衰微再兴盛。
也许是听见了张昭的呼唤,已经虚弱得快说不出话的张李氏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的她,抓着张昭的手,含糊不清的说出了。
“我好欢喜!我好恨!”
这两句话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张昭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张李氏欢喜的是,见到了张昭带领归义军再次壮大。
恨的都是昔日被权力蒙蔽了眼睛,导致四个儿子中的三个,以及十几个孙子全部惨死。
张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十四姑祖母,且不要多想,那些都过去了,我们张家不会再自相残杀。”
张李氏欣慰的点了点头,“二郎,原谅他们吧,不要自相残杀,你说的。”
张昭稍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别说这是张李氏的遗愿,就是本来张昭也没准备杀什么人。
“那就好!”张李氏满脸的欣慰,突然她的手抬了抬,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天空,连眼珠子定住不动了。
“耶耶!耶耶!是你来接我了吗?你来接我了!你没有怪我!”
一刹那间,欣慰的,孩童看见父亲般孺慕的笑容,绽放在了形如枯槁的张李氏脸上。
她得到了最后的满足,她看见了她最爱的父亲,来接她了。
奇迹般,张李氏的手抬得老高,可猛然间又落了下去。
张昭泪水夺眶而出,身后也哭声大震。
这一个,亲眼见证归义军崛起-自相残杀-衰落-然后又崛起的女人,张义潮唯一在世的子嗣,离开了人间。
属于老一代归义军的时代,仿佛就在此刻结束了一样。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请可汗自去天王称号
张昭在处理敦煌最后一些怨怼的遗老遗少时候,耶律德光也正准备处理他眼中的叛徒。
只不过,他这个叛徒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登基的晋主石重贵。
哦,不!在耶律德光看来,石敬瑭这个晋国天子是他册封的,那么石重贵也必须得到他的册封,才能够登基为天子。
在耶律德光的心里,还是把中原的后晋王朝当成一个独立性稍强,但仍然要认契丹为宗主的附属国。
是以,在奉上哀表的晋国使者,狂妄地提出称孙不称臣之后,耶律德光已经愤怒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当然,实际上晋国的使者,已经怕得快要发抖了,所谓的张狂,也只是耶律德光个人的认为。
“很好!”耶律德光几乎是从牙齿缝中,喷出了这两个字。
“尔主就是这样对待他祖父的是吗?他忘记了是谁把他们父子二人从晋阳城拯救出来,送上了中原至尊宝座的吗?”
晋国使者虽然害怕,但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他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陛下的晋阳活命之恩,东京册立之功,先帝数年之间输金帛数十万贯,早已偿还陛下之恩德了。”
这还得了!太无耻了!耶律德光直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中原天子,石家上下几十口人,几十万贯就还清了是吧?
愤怒的耶律德光戟指晋国使者,“难得你还知道迩主是某册封的,昔年石敬瑭上表,不称臣而称儿皇帝,那是某恩准的!石重贵何人也?竟敢不称臣?”
使者估计也是吓过劲儿了,面对耶律德光的厉声斥责,竟然想起了景延广在他出发时所吩咐的,使者整理了一下衣袍。
“高祖皇帝是陛下册封,理当称臣,但经我新主乃是自立,称孙是因为伦理在此,称臣又是从何说起呢?”
耶律德光一听更加愤怒,还要厉声斥责,但此时,坐于耶律德光右侧稍后的断腕太后述律平,轻轻咳嗽了一声。
耶律德光从小就比较听母亲的话,此刻听到母亲的咳嗽,心里也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他以堂堂天子之尊,在这儿跟一个晋朝的使者争吵,是毫无益处而且有些丢分的。
于是耶律德光把手一挥,让左右的皮室军禁卫,将晋国使者抓住直接丢了出去。
看到耶律德光气得不行,顶着一个燕王的名号,但实际上只是耶律德光宠臣的赵延寿,赶紧站了出来,他对述律平和耶律德光说道。
“臣在南朝时,与石崇贵倒是相识,此人勉强可以称做中人之姿,但并无治大国之雄才,今陡然变乱,必然是有人撺掇!
不如陛下先遣使去斥责,若彼有回心转念之意,就让他出金帛女子,并遣使前来谢罪。
若是态度依旧如此张狂,陛下再发大兵惩戒不迟。”
赵延寿虽然内心强烈希望耶律德光马上南下灭晋国,然后扶持他当中原天子,但述律平在此,也不敢乱说。
耶律德光也倒是想立刻就发兵南下攻打晋朝,但身后的太后述律平是知道厉害的,她深知中原是没那么好进。
所以没等耶律德光说话,这位性格强势、作风彪悍的太后先点了点头。
耶律德光见状,也只能同意赵延寿的建议,有些气鼓鼓的问道。
“那何人可以出使晋国呢?”
赵延寿回答道:“臣身边的掌书记齐荣,有雄辩之才,更兼应变之能,可以让它作为正使出使晋国,训斥晋主,并打听清楚到底是谁,在撺掇晋主作如此叛逆之举。”
耶律德光赞同地点了点头,“可,那就把齐荣叫来,某亲自交代一番,让他出使晋国吧。”
……
武达儿此刻,也正站在高昌回鹘的王宫大殿之中,对于他来说,高昌回鹘的王公及其王室,他并不陌生。
从曹氏归义军时代起,武达儿就经常被作为使者派往高昌回鹘,不过,如今的高昌城与昔日可不相同了。
昔日高昌不过是座两万余人的小城,但现在,高昌城因为地处商路要道,几年之间就大变了模样,武达儿猜测,城中起码有了五万人以上。
虽然这些年,张昭一直在致力于将大量的行商劝走南线。
上一篇:全球进化:我有属性面板
下一篇:虚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