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92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要知道,他乃行伍出身,所敬佩的,未必是那种多么孔武有力、弓马娴熟之人,可对于这样有大勇者,却有发自肺腑的敬意的。

当即,朱棣竟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他因为是私访,没有穿冕服或者礼服,反觉得有些不妥。

随即朱棣点点头道:“这样说来的话,就说得通了。”

他看向胡穆,却见胡穆的惨状,此时已恨不得再下旨意,将那些本该流放的人,统统诛灭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愤慨的心情,朱棣才道:“胡卿大智大勇,连朕都钦佩。”

这番朱棣的感慨,也令站在一旁的胡广,不由得眼里雾腾腾的。

他既觉得他这儿子有些鲁莽愚蠢,却又令他这个父亲有几分欣慰。

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一起,竟令他不由得垂泪起来。

“臣……臣……”胡穆此时倒显得有几分羞涩起来,他气喘吁吁地道:“臣并非有大智大勇……”

朱棣露出微笑道:“你就不必谦虚了。”

胡穆却躺在担架上,摇头,似乎撕扯到了一些伤口,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却深吸一口气道:“臣……臣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朱棣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实在无法想象,这害怕……与这般大勇的行径会联系在一起。

胡穆继续道:“臣自来了铁路司,便受人点拨和教导,安置百姓,那些百姓,一个个颠沛流离而来,许多人来时,真是惨不忍睹,绝大多数人……都大字不识,若说大字不识,总还能卖几分气力!可偏偏,他们却个个面黄肌瘦,身子孱弱,男女如老人,而过花甲的老人,却是万中无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他说到此处,厅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胡穆继续道:“臣在铁路司的职责,就是安顿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先站住脚,此后再想方设法,为他们谋取出路!臣是亲眼看到一个个这样的人,在能吃饱之后,恢复了气力,有的入各工段务工,养活一家老小。也见过……那蓬头垢面,虽年不过二十,却已饱经沧桑,满面青黄,头发枯黄的女子,入棉纺作坊为生。也见那一个个不似人形的孩子,总算能穿上一件旧衣衫,挎着歪斜的粗布书袋,总算可以勉强去一些识文断字的本事。”

“更令臣欣慰的是,许多人……既肯用功,且极刻苦。读书的孩子,白日读书,夜里回去,也有为数不少,四处觅活,补贴家用。便是那大字不识的汉子,竟也肯务工之余,想方设法的去学读书看报的本领。”

说到这里,胡穆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欣慰,可大概是一下子说的话太多,身子有些受不了,于是又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显然他很想趁此机会把自己所见所闻说出来,而后又磕磕巴巴地接着道:“这一年来,臣所阅历的实在太多太多,铁路司这边,固然也很辛苦,可和这些人生活的改善相比,和他们原有的生活去比,可谓是欣欣向荣。臣见过有人,因为刻苦,考入大学堂读书的苦力。也见过……一年功夫,肤色从青黄转而变得白皙的女子,更见过……长了个头,已开始能够背诵诗词的少年。”

“这些……当然臣不敢居功,都是铁路司上下,呕心沥血的结果,即便事情不是一蹴而就,可这样的改善,臣亲自参与其中,便觉得实乃臣之大幸。”

“臣是读过书的人,孔孟之道里,所谓取义成仁,所教授的,不正是读书人靠保境安民去建立功业吗?现在臣所做的事,虽从未用过四书五经的方法,可实际上……却处处都与孔孟之道不谋而合,现在思来,从前只一味在书斋中读书,实在教人惭愧。”

“臣正因为参与其中,方知道铁路司,和铁路司能给饶州上下军民百姓所提供的机会,有多宝贵。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臣才心生恐惧,唯恐有朝一日,这等可教苦力入大学堂翻身读书,可教妇孺们得以吃饱穿暖的一切,最终因某些人的私利而才一切辛苦都付诸东流。”

“臣有了这一层的恐惧,这才愿意不惜一切的去保住铁路司,保住这上上下下十万军民们的饭碗,主动请缨之前,臣是有过疑虑的,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寻了站长,愿意取代主簿,就是害怕,他们不但发难,而且还留有了什么后手,栽赃构陷,使铁路司在饶州……无以为继,哪怕是进入府城之前,臣也曾几次想要回头,是因为……臣这一辈子,实在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真不知此番深入虎穴,是否熬得住。那时,臣满脑子里所想的都是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还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妄图靠这些来说服自己……可最终,还是鬼使神差一般……”

“咳咳……”胡穆开始拼命咳嗽,胸膛开始起伏,以至一旁的大夫,连忙想要诊视。

胡穆却努力地忍下了咳嗽,继续道:“幸赖,皇天保佑,臣总算是熬过来了,也幸好,捡回了一条性命,且铁路司,也得以沉冤得雪……”

朱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禁为之,更为动容。

胡广听到此,已是老泪扑簌而下,一张老脸,不由得掠过了惭愧之色。

此时他倒觉得,自己这个做爹的,当着儿子的面,竟是惭愧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棣侧目看向饶州站站长道:“胡卿在铁路司,平日里如何?”

站长不假思索地就道:“劳苦功高。”

朱棣显然不甚满意,正色道:“朕要的不是你这几句虚夸,铁路司,可有功考簿吧。”

站长面不改色地道:“铁路司清吏房,有专门的档案。”

“取来。”说着,朱棣看向亦失哈:“现在去取。”

亦失哈忙是躬身,匆匆而去。

朱棣不禁露出了慨然之色,感触地道:“平日里,朕都说书生百无一用,现在看来,倒是朕成见甚深,非是书生百无一用,而是真正有用的书生,我大明不得用而已。”

他说着,又看了满身伤胡穆一眼,对大夫道:“查一查他的伤势。”

大夫颔首,应了一声。

朱棣背着手,表情复杂,叹息道:“天下有三百个胡卿这样的人,什么尧舜之世,什么天下大治,岂不手到擒来?哎……”

他看着胡穆,唏嘘着,焦灼等待。

过不多时,亦失哈便取来了清吏房功考簿。

朱棣当即翻阅,至胡穆处的时候,细细看过,方才道:“确实是劳苦功高,屡受嘉奖!”

说着,他真切地看向胡广,不吝夸赞道:“胡卿,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胡广眼泪婆娑,忙是擦拭了眼泪,回道:“臣……也远远不如犬子……”

朱棣挑了挑眉道:“犬子?”

张安世连忙打圆场:“胡公向来谦虚,不过臣以为,胡公此次,却是没有将谦虚用在正地方。胡穆之所为,实乃铁路司上下的典范,陛下,铁道部这边,一定下文嘉奖……”

朱棣摆摆手,道:“那是你们部堂的事,你们部堂如何嘉奖,朕不管,朕倒有自己的看法。”

张安世笑了笑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朱棣认真地沉吟了片刻,才道:“他的典吏之职,如何安排,自有铁路司那边处置,铁路司的事,朕不去过问。不过……于朕而言,我大明历来是以军功而封爵,只是现在思来,建功立业,何止于军功呢?张卿,胡卿,你们以为如何?”

张安世和胡广随之面面相觑起来。

第548章 千里觅封侯

自太祖高皇帝以来。

实际上,大明皇帝对于爵位的赏赐是十分吝啬的。

这当然也是借鉴了前朝的经验,每一个封赏出去的爵位,都意味着朝廷一代代的供养,一旦自己手里封的爵位过多,必定会给后世子孙们增加负担。

因而,即便是公爵,在经历了开国和靖难之后,其实也是屈指可数。

而侯爵与伯爵,也是寥寥无几。

整个大明,真正拥有爵位之人,可谓少的可怜。

不过……恰恰到了现在,思路却是变了。

朱棣是何等人!他并非是一般的天子,从前大明的国本乃是农业,农业就意味着,土地的承载是有限的!

想要让国祚延续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想着怎么去节省开支。

毕竟,就是这么多的土地,哪怕是粮产再翻一番,它的增长也有极限。

而这时候,节流才是一切的根本。

可如今,大明的国本,已开始转向于海外的开拓以及工商,那么继续扣扣索索,奉行节流那一套,显然已十分不合适了。

开拓需要有人敢于下海,需要有人不畏艰险,那么……就少不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开拓出来的土地,也需要有人镇守,朝廷所谓的分封,本质就是拿当地土人的土地,封赏给功臣和宗室,属实是把借花献佛给玩明白了。

这样的做法,对朝廷而言,没有任何的实际损失,反而每一次分封,都增强了大明的海贸,使朝廷得到了更加稳固的税源,且在这海外,给朝廷种下了一颗颗的种子,使大明王朝更有气象。

而对于工商而言,工商且还处于举步阶段,成效却已十分明显,鼓励更多人参与其中,也让朝廷获得了巨利。

而要鼓励,那么这工商的基础本质就是铁路,开拓出来的铁路,将大大的增强工商的根基,相比于每年巨大的收益,赏赐出一些爵位,实在是不值一提。

朱棣见张安世和胡广不敢接话。

自是清楚,他们对此是有所忌惮的!

若是支持皇帝的主张,则与大明的传统甚至是祖制相悖。

可若是反对,无论是张安世还是胡广,都是这封爵制下的受益者,又怎好反对?

于是,朱棣笑了笑道:“有功即赏,何况此次,小胡卿家可谓是九死一生,朕已查验过他的功考,即便没有这一次的功劳,他往日的功绩,在铁路司中也堪称典范。朕若是对此无动于衷,往后谁还肯似他这般勠力?来……”

他看向亦失哈。

朱棣素来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有了决断,也就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迎着朱棣的目光,亦失哈忙道:“奴婢在。”

朱棣正色道:“册封胡穆为广信伯,世袭罔替。”

亦失哈道:“喏。”

顿了一下,朱棣接着道:“除此之外,其余死伤之人,也都要从重抚恤。内帑里,也拿出一些银两来!张卿,你们这部堂里,也要叙功,不可因为朕拿出了抚恤银,你们便装傻充愣,各论各的。”

既然朱棣亲自下了结论,张安世自是乐意,只要按照陛下吩咐的做就行了,忙道:“遵旨。”

伯爵虽在大明的爵位之中,属于最低等,可实际上,含金量却是极高,这几乎意味着,胡家的后人,可以世世代代享有荣华富贵了。

在大明,几乎所有伯爵的子弟,几乎都属于禁卫中的骨干,哪怕不成器,也衣食无忧,但凡稍微有一点本领的,其前途就更不必待言了。

至少五军都督府里,那些个位列一品的武臣,几乎都是有爵位的人专属。哪怕是此后,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可高级别武臣的地位却是可以保障的。

胡广一时之间,已是百感交集。

即便为大学士,所能给子孙们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荫官而已。

今日难得皇帝如此大气,胡家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即便拜:“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

朱棣微笑道:“不必客气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今儿忙乎了这么久,也是真累了,随即便命人退下。

却在次日,他饶有兴趣地领着张安世,到了这饶州站转了转。

放眼望去,这里已颇具规模,围绕着车站,各种车行、货栈、集市、工坊也都聚集了起来。

有了这些,就意味着制造了大量的岗位!

因而,人流在此聚集,紧接其后的,自是许多百姓群聚而居,不少民宅也拔地而起。

在这车站七八里之外,却是一个个大烟囱。

朱棣登高眺望,指着那烟囱,眼中不无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张安世随着朱棣所指的方向望去,道:“陛下,臣听人介绍过,这是砖窑。”

朱棣有些惊讶,道:“这么多?”

张安世道:“百姓们需要住房,作坊也需新建,还有其他的用砖需求,也是数不胜数,正因如此,现在此地,最缺的就是砖石,为了鼓励这些,来解决居住用砖的问题,铁路司还专门有法令,所有的砖窑,都可免税五年。”

朱棣颔首,虽已是这天下之主,可他对这些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还是很有求知心的,于是又追问道:“其他地方的百姓,难道没有居住的需求,不需用砖吗?”

张安世笑了笑道:“这不一样,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大多都是茅草屋子,拿泥糊一层便成墙了。这砖瓦房,可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这就好像……城墙,咱们南京城,自然城墙用的乃是砖石,可实则,天下绝大多数的城池,用的不过是夯土而已。”

朱棣点了点头,接着看着他,微笑道:“你这家伙有一点好,朕问什么,其他人费劲的解释,朕可能都不甚明白。他们这引经据典,反而越是引用,越让人迷糊,盖因为……有些人为彰显自己博学,所以引经据典,越是生僻,所用的典故越是玄妙,才显他们的本领。”

“张卿就不同,晓得朕通晓城墙,一路南征北战,更见识过天下许多的城池,这样一说,朕反而立即便能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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