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561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朱棣皱眉道:“何罪?”

“罄竹难书,不知陛下想要臣全部说。还是从何讲起?”吴之詹还算是镇定。

他急着去见蹇义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事情已经捂不住了。

毕竟他和宁国府其他各县的官员不一样,他是附郭县县令,就在知府衙门隔壁,府里的事,他都清楚。而其他各县,也只知道冰山一角而已。

另一方面,宁国府的同知、推官、照磨,包括了大量的幕友,这些人虽然也都知道许多内情,可他们毕竟牵涉甚深,已经撇不清关系了,因而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即捂盖子。

而吴之詹却意识到,这事根本捂不住,唯一自救的办法,就在此时。

所以这一路赶来的时候,他心里已对当下的情况进行了无数次的研判和模拟,哪怕是见了陛下该说什么,也早已在心里进行了无数次的预演。

朱棣紧紧地盯着他,道:“姚师傅此时究竟在何处?”

在朱棣的目光威压之下,吴之詹的心头也不免颤了颤,努力稳定着心神道:“姚公……生死未卜,不过臣料……十之八九是死了。”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张安世听罢,也觉得脑子嗡嗡的响,整个人愣在原地,微微张开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朱棣更是身子微微一震,猛然觉得眼前一黑,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御坐上,转而吼道:“你说什么?”

吴之詹此时感到手心都聚满了冷汗,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姚公……已遭不测。”

朱棣张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却是激动怒喝道:“为何不测?”

吴之詹面对着朱棣的盛怒,心惊胆跳,不敢半点迟疑地连忙道:“姚公他饥肠辘辘,给饿了几日,又遭人殴打,被人拘押和押送了百里路,染了病,也无人医治……”

“……”

第318章 谁有异议?

吴之詹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姚广孝年迈。

若是说他在旅途中是衰老而死的。

其实这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他竟是饿死、病死,甚至被人打死,这就让人完全无法接受了。

姚广孝是谁?

这是整个靖难的幕后推手。

今日朝中的所有王侯将相,几乎都因靖难而大受裨益。

说难听一些,即便是胡广、杨荣这些人,倘若不是因为靖难,建文在的时候,他们想要出头,至少也要等上二十年。

毕竟建文身边围绕的黄子澄等人,可是在建文的信任之下,几乎把持了朝廷。

更不必说,此人与朱棣的关系了。

若说朱棣乃是周武王,那么姚广孝就是姜子牙。

可偏偏,靖难成功,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应该得的东西,朱棣如愿成了皇帝,其余人或为公侯,或入阁,亦或者成为一部的部堂。

只有姚广孝,谢绝了所有高官厚禄,只接受了一个僧录司的小官。

虽然还时常为朱棣出谋划策,可一出宫,便立即换上僧衣,吃斋念佛。

这殿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姚广孝是个可怕的人。

可每一个人,却都对他表达出敬意。

你可以不喜欢他,可以从他身上挑出一百个毛病,但是你在他的面前,却不得不对他礼敬有加。

就是这般一个人,他竟被打死……被饿死……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么?

“胡言乱语!”有人站了出来,说话的人,乃是一个御史。

这御史年轻,立即就察觉到了问题。

姚广孝出事的地方乃是宁国府,这不是摆明着,是有人想构陷宁国府吗?

御史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定是太平府的某些人,构陷宁国府的阴谋,于是绷着脸,断然道:“姚公何人,谁敢害他?”

“是小吏,是当地的县尉,是知县,也是府衙。”吴之詹此时倒是回答得非常冷静,他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他随即道:“姚公到了宁国府,被人误认为是寻常僧人,于是被差役充作医户拉丁,此后受尽折磨……”

朱棣脸色难看至极,一时没说话。

他只觉得心口发闷,他想要捂自己的心口,可当着群臣的面,却又不愿意显出自己的脆弱。

那御史继续质疑道:“姚公年迈,怎么会被当做是医户?”

吴之詹毫不犹豫地从袖里取出了一份文告,道:“情况是这样的,为了防范鼠疫,所以府衙要求征募大量的医户,这是府衙里发给宣城县的文告,要求征医户七十六人。”

他将这公文一扬,便有宦官火速地接过,送到朱棣的面前。

朱棣没有看,只艰难地摇摇头,点了点杨荣。

宦官会意,便又将文告送至杨荣的面前。

杨荣接过,一看之下,立即道:“不错,只是征召医户,放缓鼠疫,亦无不可。”

吴之詹此时则又取出了一份黄册来,道:“于是下头各县,纷纷征募医户,其中……南陵县那边,照府衙的命令,征召的乃是三十九户,于是南陵县押了四十七户人动身。”

众人都不说话了。

却还是有一个年轻的愣头青站出来,道:“既是征召三十九户,怎会来四十七户?”

吴之詹道:“要多征召一些,作为损耗。”

这愣头青挑眉道:“这也有损耗?”

吴之詹道:“当然有,有的人会逃,有的人中途会饿死、病死。”

众人又沉默,说实话……这南陵县到太平府治不过一日的路程,这样都能有大量的人饿死和病死,理由实在是牵强得很。

吴之詹却继续取出了一份文牍来,道:“这是点卯的簿子,是推磨所那儿的。罪臣斗胆,让差役去府里的推磨所,索要了点卯簿,理由是要抄录一份留档。你看……这是南陵县的点卯簿,其中这个叫张烨之人,便是姚公。”

宦官又取簿子,送到了杨荣的跟前。

杨荣只一看,脸色大变,他深吸一口气,眼睛已有些红了。

似他这样的人,其实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于是杨荣嘶哑的嗓音念道:“张烨,年二十七,医户,脸有痣,短须,身材高大……”

殿中死一般的沉寂。

“南陵县那边,送来的姚公,就是张烨这个人。”吴之詹予以确定。

杨荣颤着声道:“为何,照磨所……照磨所明显里头的人对不上,为何还要验收?”

“其一,不愿得罪南陵县,其二,府衙里要的是医户,若是挡回去,这数目就不够了。府衙催促的急,最后没有相应的数目,罪责也脱不掉。”

吴之詹逻辑很清晰。

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告御状,关系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有成功,不能失败。

最坏的结果就是,治一个诬告之罪,而诬告吏部天官,还有这么多的上官和同僚,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

所以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此时他继续道:“其中下官还了解到,有人押了姚公之后,饿了两日,可记录在案的,却是姚公沿途已吃过了肉,可实际上……还有一个医户饿死,下官去了解过,有仵作将那与姚公一起饿死的人进行了尸检,发现此人的胃里,几乎空空如也。因而……记录在案的所谓沿途有米肉,根本就是空谈。”

这一下子,殿中骚动起来。

这操作,让人窒息。

许多人下意识地偷偷看向朱棣。

可朱棣只坐着,此时竟是不发一言。

莫说是他,连张安世都有些绷不住了,一时之间,像呆鸡一般的立在原地,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杨荣还算冷静,他凝视着吴之詹,道:“还有……你说病死?”

“对,是病了,而且病情很糟糕,这也是与他同去的医户那边了解到的。”

杨荣接着问:“既然同去的都是医户,为何无人施以援手?”

“因为很简单,所有的人,虽说都和姚公一样被算做是医户,可实际上,一个真正的医户都没有,都是强拉的壮丁。”

“……”

“罪臣还特意去询问过县里的一些司吏,他们被逼问得急了,这才如实相告,说是……历来医户……大多都是读书人,和本地的士绅颇有渊源,或是在县中开药堂,薄有家资,甚至还有人考中过功名。府衙无偿要强征医户,真正的医户怎肯去?当然是滥竽充数。”

杨荣打了个寒颤。

他已感觉到,这殿中杀气腾腾了。

有杀气的,已不只是陛下一人,哪怕是不是勋臣,现在也似乎被这操作挑得火起了。

张安世压抑着怒火,紧紧地抿着唇,像是很努力地隐忍着,没吭声。

杨荣听罢,心里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这样说来,所谓的防患鼠疫……”

“鼠疫已在诸县开始出了苗头。”吴之詹叹口气道:“宣城就已经出现了数百户,已死了三十余人。”

杨荣:“……”

吴之詹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钱粮的问题。为了防范鼠疫,宁国府这边摊派了不少钱粮。原本说好了,是士绅和富户们捐纳,可凑不够,或者说,远远不够。于是便教大家一起想办法,各县不得不纵容各县和里长们,四处催逼粮食,为此……也是鸡飞狗跳。罪臣这边……为了凑够四万石粮……已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百姓们怕都要活不下去了。”

殿中落针可闻。

吴之詹继续道:“当然,更可怕的问题,还不只于此……因为摊派,导致逃户十分严重,许多逃户,要嘛落草为寇,要么便是往其他各府去,成了流民。”

“府衙的府库,早已空了……”

“罪臣这些时日,为虎作伥,在府衙的催逼之下,做下无数残害百姓之事,每日胆战心惊……今日……不敢说是幡然悔悟,实是畏罪,因此特来请罪……万死。”

吴之詹说罢,直接拜下。

殿中依旧还是沉默。

只有杨荣沉吟片刻,道:“府库怎么会空呢?照理来说,这夏粮才刚收上来,即便是遭遇了防范鼠患,也应该还有余力,又为何要加征?”

吴之詹低垂着眼帘道:“因为有亏空,而且亏空得极为严重,府里为了和太平府争夺,修了许多的县学,要实施教化,再加上……因蹇公到了宁国府,不少读书人都携家带口而来,说是要投奔蹇公。不说其他的,单单幕友,就有三十多人,这些人要吃喝,平日还要为蹇公出谋划策,府里和县里,又要招待,这些都是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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