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399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朱棣听罢,又下意识地点头。

在明朝,官员未必是靠品级来划分,品级所决定的,不过是俸禄的多少罢了。

比如知府,看上去主政一方,可在朝廷这个层面,简直不入流。即便寻常一个翰林编修到了地方,这知府也要小心地接待。

表面上,陈辉只是平调,可实际上,说是连升数级都说得过去。

按理,以这陈辉宁波知府的官职,这辈子,至多也就混一个按察使或者布政使,也就到头了。

可他却破天荒的,直接被调到了京城,侍读学士,十分淸贵,未来在部堂里混一个侍郎,都算不得什么,至于尚书,也有极大的可能。

再加上一个兼任的詹事府少詹事的职衔,含金量就更高了。

大明的皇帝,为了确保太子们能够顺利接班,会将大量他所认可的人,充塞进詹事府里。

这些人未必专职负责侍奉太子,一般情况,他们都在朝中担任自己的职务,可挂了一个詹事府的虚衔,其实就形同于,他是未来太子殿下的班底。

也就是说,陈辉完成了大明官场上,一个九成九的人,都无法完成的跨越。其艰难程度,甚至是他爹是大明的尚书,也不可能做到。

朱棣道:“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吏选拔,都要经过廷推,只是翰林官乃是例外,只需五品以上,就需要廷议来决定了,你说的对……这样的事,不是一人可以决定的。”

说着,朱棣冷笑道:“即便是朕,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廷推的规矩是十分严格的,不是说,皇帝想任用谁就任用谁。

而是一旦高级的文臣出缺之后,往往是由其他三品以上的公卿,一起在廷议中进行推荐。而推荐的人数,大致是在两个人和三个人之间。

皇帝的作用,只不过是从这大臣廷推的两三个候选者之间,选择一人而已。

能被廷推的人,首先,你就需要获得多数大臣的认同,而这些大臣,无一不是位高权重,地位不凡。

陈辉的升迁,本来就很匪夷所思,可谓扶摇直上,但却是得到了朝中许多大臣的瞩目,且还将他推了出来。

这里头,可是有很多文章可做的。

因为表面上,大臣只是推荐两三人,供皇帝选择。

可实际上,若是绝大多数大臣,都希望某一个人被选上的话,其实基本上皇帝是没有选择的。

他们运作的方法很简单,除了陈辉之外,再推一个皇帝不喜欢的人就够了。

等到皇帝看到了候选之人,一看陈辉的经历,乏善可陈,很是平庸。

可再看另一个人,噢,原来又是那个刺头,那家伙,前些日子还上奏疏痛骂过朕呢。

那么,虽然前者平庸,可大多数时候,皇帝显然会选择后者。

朱棣立即看了一眼亦失哈:“将……陈辉的廷推……廷议的记录取来。”

亦失哈点头,匆忙去了。

过不多时,亦失哈去而复返,随即将一份记录送上。

朱棣低头一看,立即想起来了,便道:“那是去岁的时候,去岁中秋,翰林侍读学士出缺,廷议中所推的其中一人便是这陈辉,还有一个都御史刘永,只是刘永此人……”

朱棣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安世便明白了,十有八九,刘永就算没有骂过朱棣的娘,至少也是当面骂过朱棣穷兵黩武之类的事。

张安世没有过多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道:“这样说来,这陈辉的人脉,实在不容小觑,廷推的大臣,有为数不少,都对他青睐有加,甚至有人为了确保他能够担任此职,背后还做了手脚。”

当然,这并不是说,大臣们可以垄断所有高级文臣的升调。

真正做主的,还是皇帝。只是对于朱棣而言,他真正在乎的,可能也只是文渊阁大学士、兵部、户部、吏部等几个尚书、侍郎的人选。

至于什么学士,什么大理寺、鸿胪寺之类,皇帝不甚关心,也没兴趣去了解哪一个大臣适任。

朱棣沉声道:“你这般一说,的确是有人操纵了廷推,而能操纵廷推,又是因为,有人操纵了大臣。有人操纵大臣……借此牟利?”

张安世道:“对。臣是这个意思。”

朱棣阴沉着脸道:“一个陈辉,暴露出来的问题,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可事实就在眼前,朕不得不信了。”

张安世道:“臣已顺藤摸瓜,派人去宁波府……这宁波府上下……”

“顺着这个是没错的。”朱棣点头:“可陈辉这样的,都不得不自尽,那么其他人呢?”

顿了一下,朱棣恼怒地道:“这才几年功夫而已,吏治就坏到了这个地步。”

张安世看了看朱棣的神色道:“这都怪建文,建文……”

朱棣瞪了张安世一眼:“建文确实是蠢,可朕当然也要承担责任,现在是你我君臣关起门来说话,不必拿这些来安慰朕。”

张安世道:“臣其实更担心一件事。”

朱棣道:“你说。”

张安世道:“臣担心,他们现在处处比我们快一步,一旦察觉到危险,必然会滋生祸乱,陛下,狗急了是要跳墙的。”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下意识地点头:“不错,狗急跳墙,若是这样放任下去,可不成。那你有什么建议?”

张安世道:“十天,十天之内,一定要抓住这钦案的骨干,若是拿不住……后头会发生什么,臣不敢确信。”

连没心没肺的张安世都这样担心,朱棣倒也不禁为之焦虑了:“他娘的,朕还是希望战场之上,杀个痛快,似现在这般,敌在暗处,我在明,真他娘的教朕头痛。只是十日之内,就可破获吗?依朕的预计,这些人怕是不简单,非同小可……”

张安世道:“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朱棣叹了口气道:“那就尽力而为吧,如何办案,朕不过问,朕只要你用尽一切手段,将这些狗贼都给朕揪出来。”

张安世道:“是。”

时间紧急,张安世也没有多逗留,说清楚事情后,张安世便告退出宫。

待张安世走后,这朱棣愁眉不展,想到……这走私一案,迄今似乎满朝文武,似乎应该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唯独他这个皇帝,才是后知后觉。

只怕此时的心情,倒和那得知了空印案的太祖高皇帝一样。

又一次被人在智商问题上侮辱了。

朱棣越想越,心越堵,他冷冷地叫了一声:“亦失哈。”

亦失哈知道朱棣心情不好,显得小心翼翼,此时连忙道:“奴婢在。”

朱棣道:“你说……当初太祖高皇帝,得知空印案的时候,为何勃然大怒?”

亦失哈想了想,才道:“陛下,奴婢可不好说,这空印案,您说是徇私舞弊,他确实是徇私舞弊,可您要说这是积弊,也确实是积弊,毕竟从元朝的时候,京官和地方官吏,就是这样干的。”

朱棣道:“时人都说太祖高皇帝妄杀了不少人。”

亦失哈道:“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积弊,可如此大的漏洞,涉及到的还是税赋和国库的问题,地方官吏与户部的官吏,竟将它当做儿戏一般,陛下,那些百姓,为了缴纳一点钱粮赋税,平日里可是饿了上顿没下顿,还有的……为了满足官府的钱粮催逼,不得不四处告贷,甚至发卖自己的祖田。”

“您想想看……这可不就是真正的民脂民膏吗?这民脂民膏,地方官吏收了去,账目居然不清不楚,还以损耗的名义,送到京城之后,对不上账,便直接伙同户部的官吏,大家随意填写,这可怎么成?这不就等同于去科举考试,带着小抄吗?”

朱棣颔首,幽幽地道:“是啊,科举不能舞弊,是因为这关乎到了所有读书人的利益,凡有舞弊,必然朝野哗然,喊打喊杀,恨不得朕灭舞弊者九族。”

吸了口气,朱棣又道:“可这涉及到了民脂民膏,无数百姓的粮税之事,反而大家觉得,带着一张空印,直接去户部随意填写。只要对上账,管它中途有多少损耗,又管它地方官府糟践了多少粮食。太祖高皇帝勃然大怒,大开杀戒,反而许多人觉得不可理喻,认为太祖高皇帝滥杀无辜了。”

说到这里,朱棣禁不住冷笑,接着道:“可笑之处就在于,若是当真情有可原,有司早就应该报知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再根据情况,制定一个合理的方法。可结果呢?结果却是整整十八年,十八年间,各地州县,与户部之间打着不合理的名义,拿着盖了一张空印的公文,就敢到京城里来,随意填写多少粮食进了国库!”

“朕在想……在洪武十八年的时候,太祖高皇帝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一定也和现在的朕一般,怒不可遏吧。”

亦失哈道:“是。”

朱棣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冷着脸道:“所以无论如何……他们敢干这样的事,那么就别怪朕效法太祖高皇帝!朕现在思来,朕这几年,是仁慈太过了。入他娘的,他们似乎忘了,朕是靠什么起家的,太祖高皇帝乃江淮布衣,而朕蒙太祖高皇帝恩惠,当初贵为藩王,可这天下,却也是朕一刀一枪拼来的。”

朱棣越说,面色越发的冷,眼眸里透着寒光,道:“既然有人想试一试朕的刀锋利不锋利,那就尽管来试。”

亦失哈已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此时,他从朱棣的身上,看到了杀气。

只见朱棣又道:“将这些人杀绝了,他们就晓得厉害了,是吗?”

亦失哈虽是心里惊惧,却还是沉吟道:“陛下,这却未必。”

朱棣瞥了亦失哈一眼,没想到亦失哈在这个时候,居然唱了反调。

亦失哈道:“太祖高皇帝何等的明察秋毫,又何等的果断,从太祖高皇帝开国,到洪武十八年来,难道……杀的官吏还少了嘛?可是空印案,不是照样被瞒了十八年,十八年啊……这可是足足一代人。”

朱棣觉得胸闷得很,有一种英雄气短之感,可亦失哈的话,其实不无道理,治吏苛刻者,古往今来,莫过于大明太祖高皇帝,可即便是再洪武年间,一桩桩耸人听闻的大案,依旧还是被揭出来。

反而到了其他的朝代,似洪武年间的大案,发生的却不多,难道因为百官只和洪武皇帝过不去吗?

只怕原因是,历朝历代,有数不清的类似于空印案或者各色的大案,只是……其他天子没有像洪武皇帝那样揭开的勇气罢了。

朱棣咬咬牙道:“朕克继太祖高皇帝大统,当效皇考,荡平天下,厘清吏治,挡朕者死!”

说罢,突然连珠炮似的到:“张安世宅邸的规格,还要扩大,用郡王府的规格,准其再加一道高墙,也准其挖护城河,除此之外,设岗哨三十二……”

朱棣在此,沉吟片刻,又道:“置安南卫千户所,定员三百人,充当他的护卫。”

侯爵是没有在编卫队的。

只有藩王和郡王才有这样的资格。

亦失哈不免提醒道:“只怕百官得知……”

朱棣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道:“这是朕的主意,谁若反对。教他来见朕,朕会亲自说服他。”

亦失哈再不敢多说什么,便道:“是。”

朱棣叹道:“邓健那个家伙,敢揭开这盖子出来,一定是张安世给他撑的腰。张安世敢除这样的大案,是抱着与那些乱臣贼子们你死我活去的。那些乱臣贼子,牵涉到了身家性命,又岂会束手就擒?当初……还有人行刺朕呢。若是张安世有什么意外,还有谁敢……为王先驱?”

“这件事,加紧办好,安南卫千户所,所有千户、三个百户,还有总旗、小旗、校尉人等,统统都让张安世自己商定,有了人选,报到朕这儿来即可。”

亦失哈道:“遵旨。”

另一头,张安世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栖霞,而后便心急火燎地让人立即寻了陈礼和朱金来。

见了朱金,却是将他拉到一边,交代了一番。

朱金惊喜道:“侯爷……咱们……”

张安世拍一拍他的肩:“好啦,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快去干吧,好好用命。”

朱金一双眼睛闪动着光芒,兴奋地道:“小的这就去张罗。”

等朱金离开,张安世却又吩咐陈礼道:“你要亲自去一趟宁波府。”

陈礼也不多问,便干脆地点头道:“宁波府那边……卑下亲自去,只是京城这边。”

张安世道:“京城不用担心,你解决宁波府那边即可,还有,此去可能会有危险,你要小心再小心,多抽调一些精干的校尉去,路上住店,更要小心,要防备有人下毒,即便是住在驿站,也不要马虎大意,这驿站也未必安全。”

陈礼道:“卑下知道。”

交代完了,看着陈礼快步离开,张安世便背着手,看着这空荡荡的小厅,张安世脸色沉沉,忍不住喃喃道:“十天……十天……”

十天不能有什么眉目,等对方完全做好了准备,就完全不在内千户所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而在这十天内的时间里,只怕邓健的奏报,还有张安世突然开始针对走私一案,许多人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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