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屠狗
一试之后,大为惊讶。
随宴请百官以观,宴会上,诸多官吏试探,却皆被这道人折服,唯独一员小将不服,直言此人乃是魔道,身上萦绕鬼魂。
非是刀枪不入,乃是以鬼魂格挡,应该将其诛杀。
遭唐皇贬斥,小将怏怏回家,夜深睡熟之时,突听有人唤自身名姓,不由的看去,就见得五尊形色凶戾之鬼神穿堂而过。
小将大惊,旋即起身,其人凶猛,与鬼神搏斗,其人凶悍异常,鬼神竟也伤他不得。
未多久,鬼神道‘小惩大诫’后归去,这时,小将方才醒转,见得自己身在灵堂,家中尽缟素。
问之才知自己已昏睡十五日,气息已无。
小将大惊。
后他一改之前作风,与这道人交好,此事遍传,道人的名头更是响彻都城,成为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小将倾家交好道人,渐得其新任,直至某一日,唐皇又宴请道人前来,小将作陪。
酒意渐深之时,小将突言,道长刀枪不入,为何惧怕女色,难道是道家清修功力不足?
老道亦醉,见此,直言不惧,随抱舞姬,上下其手。
突然,小将暴起,只一刀,竟斩下其头颅来。
这一下变故,满堂皆惊,唐皇更是大惊失色,责问小将,小将方才直言,自己在此道身上看到天下倾覆之危,故而杀之。
然而,就在此时,那道人的头颅竟开口吐出声音,只道来人必将灭唐,以雪今日之耻。
“此故事虽然蹊跷不少,可其在《乱世枭雄高甲传》、《大将郑长弓传》、《唐末传》中皆有提及,或有可信之处……”
“高甲、郑长弓……”
看到此处,杨狱不由的呼吸一滞。
这故事,于徐文纪看来,或许荒诞,可在他眼中,却又几分可信。
因为通幽,真有窥命之能……
而且,他想起当日炼化魁星位阶图之时所见,当时他只以为郑长弓是无力救国而悲愤欲绝。
此时想来,若这故事为真,那么郑长弓所遭受的煎熬,就还要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了。
因为,他会以为,是因为自己诛杀此道,才会引来暮年时,高甲的叛乱……
“呼!”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沸腾,杨狱继续往下看。
其后的故事,也多有小故事穿插其中,讲生克,讲神通,更多的,则是讲述因肆意妄为而灭亡的神通者。
因心中萦绕着高甲、郑长弓的事迹,他看的更加认真,再往后,则是几个关于当世神通者的记载。
当朝礼部尚书‘秦飞白’的折纸成兵,符水观主云泥道人的‘神符书’,以及他的弟子,万象山人王牧之的‘撒豆成兵’。
“折纸成兵、神符书、撒豆成兵……”
杨狱眸光闪烁。
事实上,他是接触过后两者的,击穿冀龙山融金炼体神通的破甲符就来自神符书,而击溃方其道的金豆子,应当就是撒豆成兵了。
当世的神通者,或许是因为忌讳,徐文纪只列举了几人而已,不过,窥一斑可见全貌,当世的神通者,只怕不在少数。
毕竟,依着三笑散人的说法,潮汐起时万物生,越是靠近这个节点,出世的道果就会越多,修行就会越容易。
要知道,过去三千年里,也少有两位武圣见过彼此,而当世,仅仅明面上就足足有着十二尊武圣!
心中翻滚着思量,神通杂谈也到了末尾。
“吾所列之比喻,并不恰当,只是方便理解。但未尝没有道理,是以,在此,老夫告诫一切得神通而沾沾自喜之辈。”
“为官,要知进退,懂分寸。于修行,也当谨守己心,以免迷失于力量的汪洋之中……”
“切记,切记。”
“乾元十年秋夜,徐文纪留。”
……
至此,书卷已完。
杨狱合拢书卷,心中微有些复杂。
最后三句话,不问可知,徐文纪是留给自己的,这位老大人,想来早就猜到了什么,才会对自己显得特殊。
“老大人思虑周全,却也小看杨狱……”
小心翼翼的将书卷收入芥子空间摆放物品的那一角,杨狱长出一口浊气:“我为神通主,不做神通奴!”
第269章 前世学法,今生慎独
神通与持戒。
咀嚼着已然凉透的酒菜,杨狱心中咀嚼着书卷中的讯息。
持戒一说,他听了不止一遍。
烂柯寺的慧安老僧、三笑散人的些微留言、妙法老道的说辞,以及徐文纪神通杂谈中的举例详解。
诸多情报在他心中汇总,总结,梳理。
一家之言,可信与否且不谈,但总有片面性,杨狱向来习惯在心中分析,总结。
“妙法老道说,神佛皆持戒,不持又如何呢?”
“老大人说,神佛持戒,犹如官吏守法,这比喻不是很恰当,因为这世上守法的官吏,远没有守法的百姓多。”
“假设我为神佛,身负威力,朝游北海暮苍梧,食朝露餐云霞。不受制于任何人,为何还要持拿戒律?”
“逍遥自在仙佛,有何不快哉?”
“依着这几家之言,不持戒,就会万劫不复,这也经不起推敲。我反而更倾向于强大的力量与漫长的时间,会消磨心性、人性。”
“佛门八戒,可皆是人性!会不会,这所谓的持戒,是为了克制自己的心,还是不想失去,亦或者,持戒根本是为了保住自己人性的锚点?”
“入门者,持拿一戒,而越是功行深厚的神魔,就越要持拿更多的戒?”
“所以摩云门的道藏之中,才有‘八戒是神佛’的说法?”
……
心中思量诸般翻滚,似有所得,似乎有无所得,直至满桌的酒菜都吃完,杨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心中已隐隐有着主意。
又是许久之后,他消化了所得,放下银钱,起身离开了春风楼。
……
……
持续半个月的铁血清洗,整个德阳府城都有些惶惶,但这并不包括本就已然被高企的粮价逼的几乎要卖儿卖女自卖为奴的百姓。
大街上,随处可听到拍手称快声,哪个地痞被砍了脑袋,哪个恶霸被抄了家,哪个贼人被挂了城门。
“持戒……”
杨狱立身长街之中,一袭飞鱼服让满街百姓都纷纷避让,惊恐的甚至不敢发声。
他微微闭目,整条长街的一切尽在他的感应之中,议论、惊恐、艳羡、渴望……
他,如果肆无忌惮,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这无需推演。
勇力加之于自身,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长街内外,城池内外,百万千万人,若是他想,几乎无可阻挡。
什么三妻四妾,若是他想,千百美女唾手可得,甚至,合规合法到徐文纪也挑不出错漏来。
什么珍馐美味,哪怕此时的德阳府如人间炼狱,他亦可豪奢到宰杀千猪百羊只吃一口尽数倾倒的地步。
金银珠宝,亦如是。
以他今时今日之武功,于一府一县,几可独霸,纵横。
可他为什么没有?
忌惮徐文纪?
忌惮朝廷?
是,却不全是。
“我不是道德完人,可前世我学法,今生我亦慎独,或未必对得起所有人,却独独对得起我的心……”
“如此,持戒与否,不在他人,只在我。”
心中明悟升起,杨狱只觉困扰尽去,一颗心似有些圆融活泼之感,整个人的精神都有着洗涤后的畅快。
“我不曾持戒,但我心中,自有分寸在!”
在一众百姓的注视之下,杨狱抬步离开,步履更稳。
想通一个疑惑,似乎没什么,但他心情却是久违的好起来,隐隐间,也觉得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
但他没有去想,感受着街道上的嘈杂,信步而走。
走过几条街道,人烟仍然稠密,所见的屋舍无不爆满,虽有诸多衙役、兵卒在维持秩序,还是显得乱糟糟。
一间占地不小的宅院前,杨狱才停下了脚步。
“来人……”
守卫的人本有些瞌睡,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想要开口,立马被同伴捂住了嘴。
“锦,锦衣卫,千,千户?”
那守卫回过神来,看着那一袭赤色飞鱼服,顿时一个激灵,站的笔直。
“不知大人?”
另一个守卫也绷紧了心弦,有些战战兢兢。
“此刻坐镇此间的,是谁?”
杨狱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