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庆老Q
根据汉洲北部的气候条件,负责农业生产的管理部门与有经验的老农商议后,一致认为,可以再种一茬庄稼。
经过汉洲这边两艘船的连续转运,已将滞留在巴达维亚的移民拉回五百余人。这些人口绝大多数都充实了农业生产方面。
潘其风将原有的生产屯扩大到了十二个,每个屯人数从八九十到一百二三不等。其中五个生产屯分配在黑山堡,对这里的四千多亩已整饬完毕的农田,进行各种农作物的第一次耕种。
而建业城这边六千多亩农田和新开垦出的两千多亩耕地,将大规模地种植玉米,高粱,土豆,红薯,大豆,花生,因为这些作物,经过一季的播种,已经证明,它们比较适合这里的土地和气候环境。转而,放弃了小麦和稻谷的种植。
同时,靠近林地的农田,甘蔗的种植面积扩大到了八百多亩。届时,建业城会发展甘蔗榨糖工业,出口至巴达维亚,换取相应的生产生活用品。
其实纵观汉洲目前农业生产,可以看出,整个粮食作物生产比较单一,而且还尽是玉米,高粱,土豆等粗粮杂食,经济作物更是只有花生、甘蔗。如果只凭借自身能力,是完全无法满足人们的生产生活。
“怎么今天的晚饭,又是烧土豆和玉米糊?丁家嫂子,你们食堂就不能换个花样啊!”谭忠福端着陶瓷饭盆,不由抱怨起来。
考虑到土豆,红薯不易存放,这些天以来,建业城和黑山堡的餐碗里,也就充斥着大量的土豆和红薯。一般是,早上玉米糊配红薯,午饭会有馒头和米粥,到了晚上,又是烧土豆配玉米糊。
“阿福,你才吃了几个月的饱饭,居然开始挑剔饭食的花样种类了?”丁家嫂子举着饭勺,不客气地说道:“赶紧把饭端走,不吃的话,可以把饭倒给新来的,人家一会功夫,连你的碗都可以舔干净!”
谭忠福被丁家嫂子数落了,也不恼,笑嘻嘻地又递过去一只陶碗,“给我多捞点鱼,汤也多舀两勺!”
最近建业城造船场又造了一艘20吨左右的小渔船,每日的渔获提升到10吨,几乎可以满足汉洲所有人口,每一顿都可以吃上鱼。做法也简单,几条大鱼剁成几截,加点油放大锅里稍微炒炒,然后加水,烧一锅鱼汤。
陆续两批到来的移民,原以为会把他们从繁华的巴达维亚转运至人烟罕至的荒岛,为传说中的的种植园主做牛做马。
谁曾想到,来到的地方会是一个荒僻的大陆。但就是这个荒僻的大陆,他们的心却逐渐安定下来。通过那些早来半年的移民口中得知,在这里,不会有人肆意地欺负他们,更不会有荼毒千里的杀戮。他们在这里,会分到自己的房子,甚至还有土地。但,那需要替汉洲屯垦劳作三年后,他们才会分到承诺的三十亩土地。
虽然,每日的饭食极为简单,但却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最难得的是,每日午间和晚间,都会有鲜美的鱼汤。也不对,说是鱼汤,但里面有许多大块大块的鱼肉。油盐熬制,稍加若干香料,那口感,那滋味,估计乡里的财主都未必吃的上!
到来的移民经过十余天的隔离调养,基本都可以稍稍摆脱刚来时的满脸菜色。而那些早来几个月的移民,更是面色红润,龙精虎猛,体力也较以前增长许多。
就在整个汉洲为即将开始新的一轮农作物播种的工作时,一场罕见的的暴风雨袭击了建业城。
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降雨量达到了达到了恐怖的四十多厘米,整个建业城变成一片泽国。
而城外的那个小水库,水位全面溢出,其中大水顺着地势,朝建业城缓缓流来。
“必须再决几个口子,要不然,整个建业城都要被淹了!”齐天大声地对潘其风说道,“立刻组织至少两百人,赶到水库堤坝这边来!马上!”
潘其风拱拱手,立刻转身回城中召集人手。
齐天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忧虑地看着远处建业城。
当初建城的时候,虽然做了排水工程,但现在如此大的雨量,恐怕那些砖石水泥修建的排水管道,根本无法及时将城中积水排出,城内必然内涝严重。
但稍稍庆幸的是,仓储区修建的地势较高,一时半会,不会产生积水,影响存储物资的安全。
但是,如果这个水库水位继续上涨,漫过的大水,肯定会淹了过去。
最先到赶到水库堤坝的是新组建的陆战队。牛虎和李发德大声命令着所有士兵,立刻用铁锹,镐子等工具,开始在往海边的方向挖出一条临时通道,以便控制泄洪决口的流水方向。
每个人身上披的竹木斗篷,根本遮不住瓢泼的大雨。有些士兵索性一把扯掉身上的斗篷,挥舞着镐子,奋力地掘进着。
“远山,你回去,马上让食堂多熬一些姜汤和准备一些干爽的衣物!”齐天朝齐远山大声吼道。
齐远山闻言,立刻冒着大雨,冲回建业城。
“小天,你也回城里去吧!”俞福坤面色凝重地对齐天说道:“城内规划,你最熟。去城中组织青壮去排排水,避免淹太多房屋!”
齐天知道是俞福坤担心他年龄小,会被雨淋病。看看水库,大水仍在不断地外溢。潘其风领着民壮,拿着工具,已经赶了过来。现在,只需要扒出几个决口,让不断暴涨的洪水流入大海,建业城应当无恙。
待旱季到来的时候,一定要彻底改造一下这个水库。谁能想到,在多雨的湿季,会突然来这么一场如此大的暴雨。
尼玛,整个一小型的抗洪抢险救灾呀!
暴雨肆虐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筋疲力尽地收住了雨势。又持续了一个上午的绵绵细雨,天空开始放晴。
建业城所有的人都没有开始做工,全部在各自的居所,向外排着流入屋中的积水。
一夜的抢险救灾,导致数十人感冒。彭老鬼滞留在黑山堡继续做着牛痘接种试验,在建业城中,只有两个无甚经验的徒弟。无奈之下,只有让感冒患者,灌下大量姜汤,然后裹着厚重衣物发热出汗。
在这个时期,医学技术和医药研究尚未完善,尤其是汉洲这种落后的地方,小小的感冒,就可能夺去许多人的生命。
到了下午时分,城中积水逐步退去。齐天让人从石灰窑里运来大量生石灰,撒在城中各处和房前屋后,以做消毒和防潮,避免大水过后,爆发疫情。
因为暴雨,建业城与黑山堡的联系也暂时中断了。对于那边的情形,齐天还是有些担心,不是怕黑山堡被淹,在建城的时候,黑山堡选址,地形就很高。
他担心的是黑山堡外,才修建的居民营地。那里只有几个民政府所属的农事和畜牧官员,怕他们面对暴雨来袭时,不知如何应对。还有不远的那条盘溪河,是否水位上涨,继而冲破河堤,肆虐附近刚刚才完成种植工作的几千亩农田。
“农田被淹大概一千四百多亩,其中的秧苗,肯定被水冲毁了!”王振良指着那片泛着水花的农田,唉声叹气地说道:“等水彻底退去并干透,估计得有十几天。……再补种吧。”
“总管大人,现在也有一千多人了,咱们是不是先把河堤修一下。别哪天,又来一场暴雨,把咱们另一块地又给冲了!”
“先等等。”齐天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要先组织人,把建业城水库的泄洪通道修了。”
前几日的暴雨,使得水库水位猛涨,为了保建业城,不得不扒了几个决口。结果,水势太大,几个决口迅速形成了溃坝,让水库的水几乎去了一半。
这几日,趁着天色晴好,汉洲动员了一千多人,勉强将溃坝堵上。同时,还要修建泄洪通道,为后期的暴雨,做好准备。
第七九章 拦截(一)
相较于汉洲建业城那可怜的农业收获,罗汝成在海州(今连云港)却“收获”了大量的人口。
罗汝成领着包括周应平的福船在内的四艘船与曹雄船队分开后,一路北上,在二月中旬,到达了海州。
起初,海州仅仅只有数百饥民,准备浮海南下,去江南讨生活。
罗汝成与周应平找了几个当地的胥吏,稍稍花了一点小钱,立刻将这些饥民装上了船,塞满两艘船后,毫不耽搁,扬帆南下,驶往广州。
又等了些时日,下南洋垦荒拓殖的消息逐渐扩散至内陆,逐渐涌来的饥饿便多了起来。
开始,罗汝成担心饥民太少,不分精壮妇孺,只要一上船,就发一个干饼子。只两天功夫,又塞满两艘船。
后来,饥民越聚越多,海州衙门也紧张起来。一个州判官带着一队卫所兵士和众多衙役来到码头,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气急败坏地勒令周应平迅速将聚集的饥民疏散,或者找船弄走。
周应平与罗汝成一商议,立刻将海州附近所有大小船只雇佣下来,以每个人八两银子的价格,将饥民送至广州。
从二月中旬,到四月底,罗汝成不知道运了多少船饥民,想来四千到四千五是有的。这批饥民是他们最后一波运输了,到了广州,稍事修整,所有船只将满载移民返回汉洲。
看着辽阔的海面,罗汝成不由兴奋地大叫一声。
“罗大哥,怎的如此兴奋?”一个老兄弟笑着问道。
“咱们前前后后运了有四千多人了吧。”罗汝成看着身后迤逦而行的六七艘大小船只,高兴地说道:“这些人到了汉洲,咱们的实力是不是一下子就增长了一大截!……算是彻底站住脚了。”
汉洲孤悬海外,最近的强大势力也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但距离也有几千里。如果要攻击汉洲,你没有一两千武装人员登陆,根本不可能击败汉洲。
而这个时代,大规模地登陆作战,历来是非常复杂和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而且,以后汉洲拥有了四五千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可以轻易地动员两千到两千五百人。届时,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从容登陆。
登陆作战,人上岸比较容易,但难的是物资装备如何顺利地登陆。
“这几千人弄到广州,如何转运,还是一个大问题。”
“无妨,大江兄弟在占城附近,弄了一个岛屿,距离广州也只有十来天航程。曹爷他们那三艘大船,一趟足以运一千多人,加上咱们这几艘船,两到三趟应该可以运完。剩下的,就是慢慢地再把人运到汉洲了。”罗汝成说道。
“说不定,还会更快一点。曹爷他们月前就已经转运了一批。……咦,怎么都停了下来?”
罗汝成也感觉船只慢慢地停了下来,他几步走到船头,抬头向前方张望。
只见前方半里的海面上,一字排开了二十多艘大小船只,将他们的这支小船队截住。不一会,对方驶出两艘小船,慢悠悠地靠了过来。
“郑家的巡海船队!”罗汝成有些气恼,也有些无奈。
此时,郑芝龙势力控制着北到江浙,南到广东,东至日本广大海域。他们的巡海船只,可以随意检查过往船只。如果船上没有郑家发放的海王旗,巡海船可根据货物类别和数量,征收五百到三千两银子的过路费。其强势程度,令人瞠目。
过来检查货物的两艘小船,停在了福船旁边。
“怎么船上都是人?”登船的小头目连续上了几条船,发现装运的全是一脸菜色的饥民。
“南洋华商招人垦殖,可不就在海州搜罗了些饥民,准备给他们讨一口吃食!”周应平小心地回答道。他们在海州招揽饥民的时候,也是打的这个借口。
那小头目有些为难,如果船上都装运的货物,凭借多年的经验,随口就可以估个价,让他们交银子走人。可特么船上都装运的是饥民,这就不好估价了。
“等着,我回去禀报一下咱家将军。”小头目摇摇头,带着人下了船。
陈晖听了手下小头目的禀报,半响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月,陆续有三十几条船南下,全都是拉的饥民,而且也是打的去南洋垦殖名头。”
“回将军,听其他兄弟曾说起过,最近几个月,确有很多船只装运饥民赴南洋垦殖。”
“南洋除了荷兰人,还有什么大的势力可以接收如此多的饥民?”陈晖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
“去,将他们领头的唤来。”
小头目闻言,立刻出了船舱,搭乘小船,去找船队领头人。
“大海兄弟,你怎么看?”陈晖转头问身侧一魁梧男子。
“俺对南洋不熟悉。”一句简短的回答,透着一股疏离感。
“大海兄弟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陈晖笑着说道。
“俺……没有。”
“去年,是刘香把你们坑了,让你们顶在前面,他却跑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香被我家都督(此时郑芝龙已被授予福建都督)毙于田尾洋,也算是替大海兄弟出了一口气。……海上交战,枪炮无眼,你的几个兄弟还有长辈役于那日,实属意外。况且,我也有许多兄弟好友死于那次海战。人呀,要着眼于以后!你说是吧,大海兄弟。”
坐在陈晖身侧的赫然就是齐大海,他在那次海战中,船只被火炮击中,他落入水中。后来,被郑芝龙船队打扫战场的时候,捞了起来。因为属于曹雄一部,又都是山东人,与郑芝龙势力的仇怨较轻,因而被俘后,也没怎么吃苦头。
在泉州登陆后,被关押了一阵。不久,听郑家的人说,刘香势力尽灭于田尾洋,逃者寥寥。向人打听曹雄及几个兄弟的消息,说法不一,有的说,全被杀于海上,也有的说,逃去无踪。
齐大海急切之下,夺了一把刀,就想逃出去,寻找兄弟下落。虽然武勇过人,但最终被郑家兵丁一拥而上,将他制服。有人正准备砍了他的脑袋,却被刚刚返回的陈晖撞见。他对齐大海的武勇非常欣赏,便将他讨了过去,做自己的护卫。
其实,关于曹雄部的下落,郑芝龙的人根本说不清,也不在乎。几百个漏网之鱼而已,对郑芝龙庞大的海上势力而言,他们如同蝼蚁一般。
但齐大海却就此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最至亲的人,生死未卜。时间过了快一年了,海上没有传来任何曹雄和几个兄弟的消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一直在慢慢侵蚀他的内心。
如果,不是陈晖刻意对他管制,齐大海早就会被酒精毁损了整个身体。但他却变得越发沉默,杀起人来,也更加无情和凌厉。
“将军,他们两个领头的人过来了。”舱室外传来小头目的声音。
陈晖看着齐大海沉默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了舱室。
周应平有些紧张,它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罗汝成。
罗汝成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神色,咱们船上只不过拉了些饥民,又没什么朝廷违禁品,怕个什么。
“你们是这个船队领头的?”陈晖看了看对面两人,一个明显是商人模样,另一个却是显得有些彪悍。
“回将军的话,我们是领头的。……不知我们船上可有什么违禁品,将我等船只拦下?”周应平说道。
“听小的们说了,你们这些船装运的都是饥民,倒没什么违禁品。……我想打听一个事。”
“……将军请问。”
“你们船上这些饥民,拉倒南洋,是给什么人?”陈晖眼睛盯着周应平,平静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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