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504章

作者:重庆老Q

可以说,哈布斯堡家族统治下的神罗和西班牙王国,是法国所面临的最主要两个敌人,是路易十四竭力要予以不断削弱的对手。刚刚结束的法荷战争,虽然主要作战目标是位于低地的联合省,但法国仍然借机重创了西班牙和神罗,夺占了弗朗什孔泰、佛兰德和埃诺等地区,还获得了在洛林公国驻军的权利,使得法国势力延伸至德意志地区,为法国制霸欧洲获得了极佳的地缘态势。

几年前,就听说西班牙与齐国在美洲南端因领土争端发生了一系列摩擦,各自的美洲属地还为此爆发数场武装冲突,虽然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规模战斗,但看到西班牙人惹上了麻烦,法国人还是为此窃喜不已,这多多少少都能牵扯一点西班牙人过剩的精力不是。

而现在更让法国人开心的是,西班牙竟然在家门口跟齐国人打起来了。据说,那支舰队是齐国派至欧洲进行访问的,随行中有许多齐国外交使团人员,在行程中发生这种事件,必然会让齐国为之震怒,说不定就要因此向西班牙人正式宣战。

或许是基于彼此双方拥有了共同的敌人,法国人对齐国使团的到来,给予了隆重的接待。

当地法国官员甚至还考虑到齐国人经历了几场海上战斗,急需修补损坏的船只,非常慷慨地将一座码头船坞腾空,并为齐国人提供了大量的维修船材和帆布。

对于齐国海军官兵非常小心地守护在船上,还拒绝法国船匠进入船舱底部,似乎担心他们的造船工艺和内部构造被偷窥到,法国人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芥蒂,但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

在港的法国海军官兵非常热情地邀请齐国海军官兵参加他们组织的各种酒会,彼此之间连笔带划地“交流”痛击西班牙海军的心得。

四天后,从巴黎传来国王陛下的谕令,盛情邀请齐国使团前往巴黎,觐见法王路易十四。

一支三千人规模的皇家禁卫骑兵,将为使团提供沿途安全护卫,国王的宠臣、歌剧作曲家瓦雷兹亲自陪同。多达三十辆的皇室豪华马车,贴心地为使团人员全程提供乘坐工具。沿途所经过的市镇、驿站,亦将无偿为使团提供最高规格的食宿接待。

国王陛下要求,齐国使团所途径的地方,务必要将法兰西王国的富庶和强大,淋漓尽致地呈现给这些从东方到来的客人。

三十年战争中,法王路易十三和红衣主教黎塞留在欧洲战场纵横捭阖、远交近攻,大大削弱了包括西班牙在内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力量,为成为欧洲霸主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在海上,法国紧随西班牙、葡萄牙、英国和荷兰之后,努力在美洲开拓殖民地,进行海外扩张。

“太阳王”路易十四即位后,着力于欧洲争霸的目标,认为法国的军事实力不仅要体现在陆地上,也要体现在海洋上。

海军国务大臣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自1669年上任后,倾尽全力地去建设法国海军。在短短八年时间,法国海军便拥有近两百艘大小战舰和四万余海军官兵,已跃升为欧洲第三大海军。

此时法国陆军在欧洲大陆更是一往无前,先后经过三十年战争、遗产战争、法荷战争的洗礼,在陆上几乎是无敌存在,隐然成为一个即将实现陆海双霸权的国家。

此时的法国,在北美的加拿大和路易斯安那(此时尚未贯通密西西比河)、中美洲的圣多明各、巴巴多斯、瓜德罗普、多巴哥和格林纳达以及非洲的法属圣路易斯(今塞内加尔)、波旁岛(今留尼旺)等地都建立了广阔的殖民地。

这个时期,法国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太阳王路易十四自然希望这支来自新大陆国家的使团,能亲身感受法国目前所拥有的恢弘大气的威势和霸气,以此来折服他们,对伟大的法兰西王国生出几许敬畏之心。

……

7月22日,凡尔赛宫。

国王陛下的寝室位于凡尔赛宫的东面,原路易十三的旧狩猎行宫之内。卧室内有金红织锦大床和绣花天篷,围着镀金护栏,天花板上是名为《法兰西守护国王安睡》的巨大浮雕。

这里是凡尔赛宫的政治活动中心,例行举行起床礼、早朝觐、晚朝觐和问安仪式的地点。

早上八点半,隆重的国王起床仪式开始,路易十四在侍者的轻声呼唤下,非常准时的起床。第一批有权觐见的王室贵族可以非常荣幸地获准来到床边,与尚在床上的国王进行亲切交谈,讨论欧洲和国内的形势,安排最为紧要的人事任免。

国王起身穿晨衣前往用餐时,第二批获准觐见的亲信宠臣和贵族,会殷勤地伺立在餐桌旁,与穿着睡衣和拖鞋享用早餐的国王低声交流,汇报国内最为重要的事务。

用罢早餐,国王陛下脱去晨衣,换上正装,第三批等待觐见的宫廷大臣和贵族默默地站在殿内的两边,等待路易十四的垂询。

繁复的起床仪式过后,国王陛下带着精心挑选的假发,穿齐膝紧身衣,高跟鞋,身上挂满珍宝饰物,显得华丽异常富贵逼人。在数十名亲信贵族和宠臣的簇拥下,前往阿波罗厅(也叫太阳神厅),开始一天的工作安排和日常接见,厅外则站满了翘首等待的贵族和官员。

因为年幼的经历,路易十四对巴黎无甚好感,总想远远逃离。前人的枫丹白露宫、圣日耳曼宫、卢浮宫,他统统不想住,他试图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全新世界。凡尔赛宫,就是他历十余年,为自己建立的理想王宫。

无论是大处的园林景观开一代先河,还是着眼内部装潢的奢华瑰丽,种种刷新时人想象力的构想,都是路易十四个人艺术审美的全方位展示,一曲王权的实体颂歌。

凡尔赛宫尚未完全竣工,路易十四便迫不接待地将整个皇家宫廷生活都搬到了这里。在宫中,路易十四建立起极其严格的礼仪制度,如国王起床礼、就寝礼、用膳礼等等,无不体现着等级森严的王权秩序。参与人员谁在谁之前,谁在什么位置,谁可以为国王奉上衣服等等都有严格的戒律制约。

在讲究排场和面子的顶级名利场凡尔赛宫,竞争是永恒的。受到国王宠信青睐便可以获得职位、土地、官衔、年金,否则便一无所有。路易十四也正是利用这些高超而娴熟的手腕控制住他的朝臣们。

“齐国使团现在什么情况?”

连续接见了数波觐见的官员和贵族后,路易十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自己的国务秘书。

“陛下,孔代亲王殿下正领着数十位事务大臣与齐国使团进行全面接触。他们在上午的时候会进行国务协商。到了下午,宫廷礼仪官则去教授齐国使团觐见礼仪。”国务秘书若尔丹·韦勒图躬身说道:“可能还需要三五日时间,待齐国人熟悉并掌握了流畅的宫廷礼仪后,便会前来觐见陛下。”

“嗯,齐国人虽说传承于古老的东方文明,但毕竟身处蛮荒的汉洲大陆,估计一定缺乏完善的礼仪制度。”路易十四微笑着说道:“希望我们繁琐而严谨的宫廷礼仪,不至于太过为难他们。”

阿波罗厅里的众多贵族和官员听到国王陛下的言语,均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随着法国于欧洲大陆的强势崛起,其影响力日渐深远,整个王室的宫廷礼仪和宫廷服装,已经成为欧洲王室争相模仿的对象,更是引领整个欧洲风尚的发源地。

路易十四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完美无缺的朝臣应该懂得礼仪规范并且要像学习教理一样学习它。”

在凡尔赛宫,所有的人都必须遵从国王陛下制定的宫廷礼仪,任何人不得违逆。比如规定贵妇在王后面前不能打开折扇,一个疏忽不小心,追究起来,轻则被流放出宫,重则可能被拘禁甚至挨鞭子。

路易十四还特意为宫廷女性们制定了着装规范,在凡尔赛宫,所有贵妇都必须穿着宫装。甚至连外国大使夫人进宫也必须入乡随俗,穿着宫装,否则将会引发外交争端。

住在凡尔赛宫的廷臣,必须牢记各种礼仪制度,大到出门着装,小到站立行走,该走在什么位置、用什么姿态,男士的手杖该如何使用……失礼意味着自断前程,最细微的欠缺,也会招致议论纷纷。毫不夸张地讲,那些记性不好的人,可能真的在宫斗戏里活不过两集。

为了在齐国人面前呈现法兰西王国的强大和富裕,更为了彰显王室的威严,路易十四准备在凡尔赛宫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典礼。届时,王室成员、贵族、高级官员、艺术家、作家、艺人等,多达五百多人将前来赴会。

这场盛典,一定会给来自东方的客人,留下一个深刻而又震撼的印象。

“陛下,我们可以趁齐国使团到访之际,与他们签订一份针对西班牙的军事同盟。”陆军国务大臣卢福瓦侯爵弗朗索瓦-米歇尔·泰利耶见国王陛下突然对齐国产生了兴趣,便适时上前建议道:“如此一来,在未来某个时刻,我们与西班牙发生战争时,齐国可以凭借他们优势的海军攻击西班牙人的美洲属地,切断他们的海外资金的输入。”

“有必要吗?”路易十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法兰西王国拥有欧洲大陆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海军实力也在不断增长。柯尔贝尔向我承诺,在未来十年里,一定会将我们法兰西的海军建设成为全欧洲,乃至全世界最强大的海军。凭借于此,我们法兰西王国必将迎来一个伟大的时刻。”

“陛下,齐国人虽然距离欧洲大陆非常遥远,但他们却掌控着印度洋,与联合省共同垄断着利润丰厚的东方贸易。”卢福瓦侯爵继续劝说道:“我们只需要与他们签订一份同盟合约,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反而可以在战时截断西班牙人的美洲财富通道,牵制西班牙人羸弱的海军,这对我们法兰西王国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呵……”路易十四玩味地看着卢福瓦侯爵,“你倒是对世界海上的形势做了一番认真了解。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与柯尔贝尔调换一下职位,去做海军国务大臣?”

“陛下……”卢福瓦侯爵悚然一惊,躬身施礼道:“为了伟大的法兰西,我一切将遵从陛下意志,听从陛下的安排……”

“这几年来,你对整个王国的军备实施大刀阔斧地整顿、对将士予以孜孜不倦地训练,这使得我们的军队得到迅速的发展,战斗力也急剧提升,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对此,我甚为满意。”路易十四宽慰地说道:“所以,我的卢福瓦侯爵,继续安守你的本职工作,将我们法兰西王国的军队,打造成整个欧洲大陆最为强大的军队,让所有的敌人都匍匐于我们的脚下。”

“遵命,我的陛下!”卢福瓦侯爵俯首应诺道。

在过去的十年,路易十四在准备战争的年月中,他的外交大臣李奥纳竭力为法国寻找盟友,财政大臣柯尔贝尔为他寻找战争所需的经费,而陆军大臣卢福瓦则为国王陛下寻找士兵。

至于要借助一个南方新大陆的国家来制约西班牙,内心充满骄傲的路易十四,对此是根本不屑一顾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访欧舰队(七)

1679年8月10日,伦敦。

“可怜的丹比伯爵被投入伦敦塔了。”英格兰海军大臣塞缪尔·佩皮斯端着一只充满东方古韵的茶杯,轻轻地品啄了一口,沁人的茶香,立时在唇齿间流转。

“是呀,可怜的丹比伯爵,完全是一个替罪羊。”英格兰大法官(兼上院议长)、沙夫茨伯里伯爵阿什利·库柏苦笑一声,颇为同情地说道:“国王陛下迫于议员们的压力,而无情地抛弃了他。”

托马斯·奥斯本·丹比伯爵在1673年任英格兰财政大臣,因稳定了战争时期濒临崩溃的财政得以受到国王查理二世的赏识,成为其首席大臣,1674年被封为丹比伯爵。这位国王的宠臣不忘投桃报李,在任上竭力加强王权,限制议会权力,使用贿赂和恩宠手段在议会内建立宫廷党(后发展成为托利党),为查理二世摇旗呐喊。

但是他与法王路易十四数度秘密谈判,从其手中获取大笔补助金以提供给查理二世,换取了英国投入到对荷战争。此事在七月初时突然被人揭发并公开,因此被议会弹劾,经过一个月的审判后,被定为叛国罪,囚入了伦敦塔。

其实,在两次英荷战争中,英国并没有获得切实的利益,反而是法国在其中渔翁得利,获得了大片土地与商贸利益,其国力直线上升而超越荷兰,成为欧洲最强的霸权。

感觉被法国人利用的英国人,顿时产生了强烈的反法情绪,极力要求国王退出战争,与荷兰恢复曾经的和平。

早在1676年时,因为英格兰下议院不肯通过任何新的拨款法案,以至于花钱如流水的“快活王”查理二世不得不再次向他的法国表弟寻求财政援助。路易十四也慷慨地应允了他的要求,同意每年支付给他一笔津贴,以维持英格兰王室应有的体面。

作为回报,查理二世应法国要求,在未经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应避免与其他交战国家达成协议。

然而,第二年(1677年),查理二世在英格兰下议院不断施压,以及众多信仰新教的贵族劝说下,被迫同意王位第二继承顺位的玛丽公主嫁给了联省执政威廉三世,似乎在预示着英国即将从这场持续数年的战争中抽身离去。

但法国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依然坚持对尼德兰联合省发起了声势浩大的陆战,这年春天,法国连战连捷,德意志的洛林被夺去,西班牙领有的弗朗什孔泰与部分佛兰德也被法军稳固占领,并在1678年3月占领南尼德兰的根特与伊珀尔,打得尼德兰人丢盔弃甲,不断丧师失地。

查理二世绝对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或者说更像是一位法国化的君主。英格兰议会上下两院都先后发表了联合声明,呼吁国王应该和路易十四的反对者结成同盟,以缓解弥漫全国的不安情绪,但查理二世仍旧不想改弦易张,继续站在法国人这边。

在1678年3月,查理二世眼见着法国在战场上取得了重大的优势,便转而向路易十四提出新的要求,希望法国连续三年、每年向他支付600万里弗(超过1800公斤黄金)。作为回报,他将利用自己对荷兰的影响,来极力促成交战双方达成一个体面的停战协议。

然而,令查理二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法国表弟路易十四和联合省直接甩开了英格兰,突然在8月份单独媾和,丝毫没给他留下两面讨巧的余地。

贸然参加了一场大战,期间还与荷兰海军打生打死,临了,英国人居然什么都没捞到。从1678-1679年,法国及其盟国瑞典分别与荷兰、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丹麦订立条约,结束了这场长达六年多的战争。

荷兰收复所有土地,法国也向荷兰降低了关税;西班牙将法兰斯-孔泰和东北部边界的瓦朗谢讷、康布雷等地割让给法国;神圣罗马帝国承认法国对布赖斯高的弗赖堡的占有。以上种种,无不体现了路易十四时代法国在欧洲霸权的初步确立。

我们英格兰呢?

“陛下抛弃了丹比伯爵,就像欧洲抛弃了我们英格兰,都充满了一股浓浓的悲情。”塞缪尔·佩皮斯自嘲地说道:“在整个欧洲大陆,法兰西王国如同一盏光芒四射的明灯,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而我们英格兰,将仍旧偏居在这阴霾、多雨而湿冷的岛屿上,眼巴巴地看着热闹而喧嚣的欧洲大陆。”

“亲爱的佩皮斯,我从你的言语中感受到了几分失意和悲凉。”阿什利·库柏微笑地看着对方,“但实际上,我们英格兰的情形并没有多糟糕。至少,皇家海军在你的领导下,焕发了新的生机。你在海军中创立了秩序、纪律和服役质量的优秀传统,仿照齐国海军模式,引入海军军官专业培训和考试的概念,这在整个欧洲地区都是一个惊人的创新。”

“尽管我们的海军实力在近年来有所提升,但相较于法兰西王国和联合省,并不具有压倒性优势。”塞缪尔·佩皮斯摇摇头说道:“联合省凭借其拥有的数以万计商船队,仍得以维持他们制霸海洋的统治地位。法兰西王国在路易十四熊熊野心的支持下,不计代价地投入,海军发展极为迅猛,不论是从战舰规模,还是海军人数,都已超过我们皇家海军。”

“佩皮斯先生,你这里是不是还遗漏了一个最为重要的海上势力?”阿什利·库柏提醒道:“一个控扼印度洋海域,并且还垄断东方贸易的地区大国。”

“库柏先生,你指的是齐国吗?”塞缪尔·佩皮斯将茶杯轻轻地放在小几上,脸上显出一丝郑重,“作为皇家海军的建设者和规划者,我怎么能忽视齐国的存在呢?他们经过数十年持续的海上扩张,再加上绝佳的地缘优势,已经完全掌控了环印度洋周边的局势。在一个多月前,他们更是仅凭一支规模不大的访问舰队,便给予西班牙海军沉重打击,双方的战损比,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不已。”

“齐国访欧使团的第一站,就前往了奥斯曼帝国,丝毫不顾忌欧陆诸国——尤其是神圣罗马帝国、波兰-立陶宛联邦等大国的强烈反应。据说,奥斯曼为了换取齐国提供的大笔贷款,不仅将他们在阿拉伯地区的大片领土抵押给了齐国,还将地中海南岸的突尼斯、阿尔及利亚等地的贸易专属权和港口使用权赋予齐国人。可以说,凭借于此,齐国人的势力已经成功地挤进了地中海,即将成为影响欧洲局势的一个重要力量。”

“我不认为齐国会对整个欧洲的局势演变起到任何影响作用,因为,它毕竟是一个距离欧洲非常遥远的新大陆国家。”阿什利·库柏却持不同意见,“半个月前,法王路易十四在豪华奢侈的凡尔赛宫为齐国使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典礼,但据说,他们双方之间并未达成任何协议。骄傲自大的法王应该是拒绝了齐国人提出的彼此成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建议。若是,齐国仍旧想以影响力日渐衰微的联合省为支点,来干预欧洲大陆的局势,恐怕是难以有所作为的。刚刚结束的法荷战争,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齐国根本无法扭转任何局势。”

“尊敬的大法官先生,在法荷战争期间,齐国虽然没有做出任何直接干预措施,但我们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塞缪尔·佩皮斯微笑着说道:“那就是联合省旗下一家最大的贸易公司,嗯,可能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

“这家公司每年的贸易额达到恐怖的八千五百万荷兰盾,利润更是突破三千多万盾,在战争期间,为整个联合省提供了源源不断地金钱和物资,以及大量的武装商船和水手,有力地支撑了尼德兰人的抵抗决心。而这家贸易公司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其背后便有齐国人的影子。”

“在整个远东地区,齐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大的贸易伙伴,充斥于欧洲大陆的棉布、钟表仪器、钢铁五金、罐头食品、鲸油、瓷器、丝绸,以及茶叶、咖啡,无不是这家公司通过齐国之手,再转售至欧洲地区,从中赚取巨额的贸易利润。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战争期间,将整个远东地区的防务和航道安全维护全部托庇于齐国,从而得以将旗下众多的武装商船抽调回欧洲本土,与法国和我们英格兰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海上对决,确保了他们的西部沿海地区的安全。”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我们英格兰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阿什利·库柏神情凝重地说道:“齐国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似乎一直在恶意针对这家被授权经营远东贸易的殖民公司,不仅与其发生过两次严重的武装冲突,而且凭借其便利的地缘优势,对它进行各种打压和限制。三年前,齐国海军战舰在印度西海岸击沉了该公司旗下的一艘商船,造成了六十多名水手惨死的恶性事件,由此还引发了国内汹汹舆情。说实话,齐国人这般行事,还真的有点招人恨。”

“我的感觉是,齐国人并不仅仅只针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塞缪尔·佩皮斯脸色有些阴沉,“齐国人是在针对我们整个英格兰,他们很可能对我们报以深深地敌意。”

“……为什么?”

“我们英格兰是一个完全独立于欧洲大陆的海洋国家,不论欧洲局势的如何演变,我们可以凭借这种优越的地缘优势,隔岸观火,选择在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予以必要的干预,从而施加我们的影响力。”塞缪尔·佩皮斯说道:“非常凑巧的是,齐国独霸整个汉洲大陆,其所处的地缘形势与我们英格兰完全相同。因此,他们很有可能将我们英格兰当做一个潜在的战略竞争对手,试图在各个方面,予以我们各种打压和限制,从而实现他们未来称霸海洋的目的。”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在整个欧洲,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联合省那般,与齐国有密切的商业联系。”塞缪尔·佩皮斯说道:“而且,因为海外殖民地的争夺、宗教信仰等问题,有些国家是对齐国报以浓浓的敌意。而在这些敌视齐国的几个国家中,西班牙王国,就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拉拢和利用的帮手。”

……

数年前,英国虽然加入法国一方,与荷兰爆发了第三次海上战争,但这并没有影响英国的经济发展,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英国工商业的发展。

1674年结束的英荷海战,使得英格兰在英吉利海峡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制海权,由此大大增加了英格兰的货物出口总量。之后,啤酒、食品、茶叶、咖啡等主要食品的消费税显著上升,这表明消费量急剧上升。财政收入的增加,也产生了另一重大影响,王室收入竟然也开始快速增加。

英格兰国内的“中产阶级”正沉迷于进口大量的“奢侈品”,而忙于劳作的穷人则购买针织长袜、陶器、铁锅之类的物品。

斯图亚特王朝初期以及克伦威尔对北美和西印度群岛的成功殖民,如今已结出了硕果,英格兰对外贸易总量大幅上涨。到了去年底(1678年),英国人已经拥有荷兰人七成规模的商贸船队,他们的船只满载着糖、烟草、棉花等商品,运往伦敦码头,然后再进入一个个巨大的交易市场。

早在五年前,伦敦和主要城镇之间,已经仿照那个南方新大陆国家——齐国,开通了公共马车系统。据报道,“伦敦方圆二十英里的每个小镇上都挤满了马车”。公共马车遍布各地,极大的促进了英格兰物资和人员的流动,使得这个国家在缓慢加快发展步伐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团结统一。

“问问他,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出港。”齐国访欧舰队运输补给舰“升平”号大副靳景平从一名港口税务官手里接过文书,转头朝身边雇来的通译说道。

“是的,你们所有的手续已经完结,可以随时出港。”那名税务官板着脸,看了看码头左侧那艘悬挂着齐国旗帜的船只,语气生硬地说道。

真没搞懂,这些来自汉洲大陆的齐国人,漂洋过海,花费数月时间来到欧洲,结果在我们英格兰,竟然什么特色的商品都没采购,反而卖了一船不怎么值钱的煤炭。

难道在他们齐国,这些黑黢黢的煤炭非常紧缺、价值非常高,以至于他们不惜成本要将其运回汉洲本土?

亦或,齐国人从煤炭里还发现了其他重要特殊物质,可以从中炼制出类似黄金和白银之类的贵金属?

“也许,齐国人将某种烧煤的机器搬到了船上去,就如同那些矿场里的各种蒸汽抽水设备,所以才会专程前来我们英格兰购买大量的煤炭。”一名皇家海军少校军官听了港口税务官的抱怨后,戏谑地说道:“嗯,那种机器说不定可以取代传统的风帆,驱动船只在海上自由航行。”

“怎么可能!?”那名税务官一脸的惊讶,“一艘船若是装满货物,足足有数十万磅重量,什么机器可以将其驱动?……哦,上帝,那一定是神迹!”

“据说,在齐国,他们十几年前就发明了一种蒸汽机车,在地上铺上铁轨后,足以拖拽十几万磅,甚至数十万磅的货物。”那名皇家海军少校军官认真地说道:“所以,齐国人说不定还真的将这种蒸汽驱动设备搬到了船上去。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足以改变未来海上所有的战争模式。那对我们皇家海军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危机和灾难。”

第二百二十五章 访欧舰队(八)

1679年8月16日,阿姆斯特丹。